第28节 自由开启的窗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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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良师益友的教诲和陪伴,我的高中时光飞快地过去了。我到现在还非常清晰地记得,1966年我们学校在考完了毕业考试后,在6月20日停课。我在高中的文科成绩非常出色,历史政治都是我非常喜欢的学科,学得也非常不错;外语成绩从来没有低过96分;还经常会有诗作在报纸上发表或在广播站播发。所以我相当自信地在高考志愿表上只填了一个“北京外国语大学”,梦想着大学毕业后当大使,当外交官,当领导人身边的翻译。但是文化大革命的爆发,彻底粉碎我的大学梦,不过倒是提供了我很多练习书法的条件。
我字写得好,很多人就过来求我写大字报或者横幅。他们无限量地提供给我笔墨纸砚。外加我的苦出身,所以就没受到什么冲击,并且正好可以借用这个契机更加系统地研究和练习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以及其他大家的代表作。
在那个黑白颠倒、群魔乱舞的年代,书法又一次给予了我一个灵魂休憩的桃花源。我将自己沉浸到书法中,并想从中汲取一些纯净和祥和。可是我终不得超脱,于是决定去当兵,去军营中找寻一些简单生活。
参军后,我在1968年底到了北方的一个大山里放了一年的马。在这一年中,我的生活是非常充实的,打猎、放马、练习书法,甚至非常系统地读了资本论和很多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和毛泽东的经典著作。这使我在思想意识上得以飞跃,同时也可以从哲学的高度指导书法,让我的作品可以形神兼备了。
今日再回想往昔的岁月,在深山老林放马的那一年,可以说是我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快乐时光。谁都可以管我这个小战士,却又谁都不屑于到深山老林中去和我找事。而我只要养好那几匹马就算无过了。
没有“名”的“枷”和“利”的“锁”,读自己喜欢的书,做自己喜欢的事,终日与大自然、与马匹、与书籍、与我热爱的文房四宝为伴,少了世间俗物的拖累,简单却又精彩的生活,使我的心灵变得无比地自由和轻快,心情自然变得平和、明净、快乐。
可是好景不长。作为一名普通战士,我服从命令去了离我家乡很远的武装部做人事工作。进入了干部科就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机关干部,执掌着基层军队干部的任免权,生活和工作条件要比在大山中好过不知道多少倍。但是这个时候的我,虽然熟读了哲学名著,世界观和价值观也都有了基本的雏形,但是依然无法适应人事工作的复杂性。
我的心灵依旧想自由地飞翔。然而琐碎复杂而且非常微妙的人事工作,却将我的身体和灵魂牢牢地锁住,每日对着形形色色的人展露着虚伪的笑颜、说着无关痛痒的话语、做着违背意志的决定。我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捆住了手脚,任凭我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开,并且越捆越紧,让我无法自由地呼吸和思考。就连我一直顶礼膜拜的毛笔都无法拯救我,相反还要受制于我快要变形的精神空间。最后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提出调换工作。
于是我被调回到离家不远的军分区的宣传科。平日里的工作主要是一些类似于记者或是新闻干事的工作,这正好又重新调动起我对于文学的爱好。良好的工作条件更加让我如鱼得水,刚参加工作的那一年,我有123篇稿子得以刊登和播发,平均每三天一篇。在保证量的情况下,我的文稿的质量勿庸置疑,很意外地获得了“全军优秀报道员”的称号。
军区的领导听说我文章写得好,字也写得有水平,当然不肯浪费能源,凡有个大事小情的,肯定拉不下我。写发言稿,写横幅这些工作,在我看来都是家常便饭了。当外军区馈赠我所在军区礼物时,首长都会用我的字作为回赠。这既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也扩大了我在军队里的影响。
那一年,在外人眼中,我可谓是春风得意,踌躇满志了。
也就是在那一年,我拥有了我生命中的两个第一和一个唯一。
第一个“第一”,是我拥有了生命中的第一方砚台,并且是老宋砚中的精品端砚。为此我狂喜若狂,就像是将军拥有了一支锐不可当的军队,妙龄少女拥有了一件天衣一样。喜不自禁的我在那方端砚背面提了一首诗:
砚出端溪宋时坑,
自古名倾帝王城;
而今屈尊下寒舍,
聊慰书奴慕名情。
第二个“第一”,是我拥有了生命中第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房间非常小,却实实在在属于了自己。有一日,在我研读刘禹锡的《陋室铭》时,突发奇想,给自己的小书室起了一个名字:半步斋。我赋予了它三层含义:首先是我的书室的确太小了,只能容得下我半步,当然有些夸张,但也有自嘲和抱怨;其次就是我在艺术上无论取得多大成就,也只是踏出了半步,我须加倍努力,不停地向艺术的“一整步”迈进;这第三层含义就是彰显我作为一介书生、一位书写者的狂傲个性。
那一个“唯一”,是我拥有了我一生挚爱的妻子。这些年来她与我甘苦与共、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她给了家一个最终最实在的意义,让我的心和情都不再漂泊,得以停靠和沉淀。
可是连我自己都很奇怪,这些外在的物质和荣誉并没有给我带来超乎于在大山中的快乐。有时我依旧会感觉到落寞和空虚。
这时正好赶上1974年的“营团干部学马列”活动,我凭借着在深山老林中对理论书籍的熟读和领悟,被派到省里的一个理论学习班里去当一名理论干事。
学以致用、用以致学,用一句现在的话来讲,我的理论水平也与时俱进地得以提高。我教授经典理论的同时,还系统研读许多哲学著作和中国古典政治思想典籍,让自己眼界大开,受益匪浅。
之后的四年,我一直都在搞理论教学。我所身处的圈子让我认识了相当多的专业书画家、摄影家。通过与他们的交往,我发觉自己的书法艺术理论基础和总体感觉还不够火候。于是我就虚心求教,更加刻苦和用心地钻研书法艺术的真谛。那时候我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给了书法研究,家务事、身边事、大事、小事,我事事都不关心。然而我却总感觉自己差了那么一点东西。
我开始反思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