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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子”岁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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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顿维尔的情况也一样。我们公司的25年历史的教育中心实在太古老了,外观也很难看。这里的单间客房太少,参加培训的经理们只能4个人住一个房间,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是路边的汽车旅馆。我们应该让那些来到克罗顿维尔的员工和公司的客人都能感觉到,他们为之工作和与之打交道的是一家世界水平的大公司。尽管我是这么考虑的,还是有些人对此持批评态度,称之为“杰克的大教堂”。
对于20世纪80年代早期的这些抱怨,我的回答是,一家企业实际上就应该是一系列的悖论:
花费数百万美元建设不能直接带来产出的楼房,而把不具竞争力的生产厂关掉。
这与我们成为世界一流大公司的目标是一致的。不这样做,我们就无法在吸引和留住最优秀人才的同时为消费者提供最低成本的产品和服务。
支付最高水平的薪资,却拥有最低水平的工资成本。
我们必须获得世界最高水平的人才,必须给他们支付最高水平的薪资,但我们不能把我们不需要的人留在公司里。如果我们想少雇用人又能多产出,那我们就必须雇用更优秀的人。
管理长期,却“吃掉”短期。
我总是认为任何一个傻瓜都能做到这两点中的一点。如果削减成本是以未来的发展为代价,那么你可以支撑个一年半载,甚至是两年,这并不难做到。如果是对短期不闻不问,只是梦想着未来,那就更容易了。对领导者的真正考验是如何权衡这两个方面,至少在任期的头10年里我经常遇到的一个借口就是“GE和你太注重短期了”。这是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为自己进行辩解的另一个老掉牙的理由。
实现“软”价值,就需要“硬”措施。
只有意志坚定的人才有资格谈论诸如“卓越”或者“学习型组织”等所谓的软价值。没有强硬的措施,软的方面就不会奏效。软的价值只有在以行动为基础的公司文化中才能实现。
思考着这些悖论,这些截然两分却相辅相成的说法,我努力把它们落实到行动中去。我们需要以更少的投入获得更多的产出,需要在扩张某些业务的同时收缩一些领域;我们需要作为一个整体统一行动,但因为我们业务的多元化又必须考虑不同部门的特点;我们还需要以最好的方式来对待员工,如果我们想吸引和留住最优秀的人才的话。
不过,在一个充满了如此之多不确定性的环境里,我的这些悖论并没有得到太多人的理解。事实上,由于公司内部的纷争太大,这些言论都流传到了公司外面。1982年年中,《新闻周刊》成了第一个公开使用“中子杰克”这个绰号的出版物,暗讽我是个一边解雇员工一边盖宾馆大楼的家伙。
我讨厌这个称呼,它有点伤人。不过,我更厌恶官僚作风和浪费的行径。无聊数字满天飞的公司总部以及涡轮业务部那低得可怜的利润额同样令我生气。
很快,“中子”这个称号就在媒体上传开了,似乎记者们不用这个称号就不能写有关GE的文章似的。我的形象被歪曲了,这真有些令人心痛。在很多年里,人们都把我看成一个野蛮的人,认为我太注重公司的增长,雇用了太多的人,新建了太多的业务和设施—塑料、医疗,还有GE信贷公司等。现在,我成了“中子”。
我猜想,这大概也是个悖论吧。我不喜欢它,但我能够理解它。
事实是,我们是第一家在主流业务还很健康和盈利的情况下开始大规模进行调整以增强自身竞争力的大公司。克莱斯勒的调整比我们早了几年,但他们所处的阶段不一样,他们是在政府的担保下苦苦挣扎以避免破产的命运。
但我们不曾面临这样的阶段。当时,我们看起来太良好了,太强大了,盈利太高了,根本不需要进行什么结构调整。1980年我们的销售额是250亿美元,净收入15亿美元。在《财富》500强中我们是第十大公司,我们的盈利能力排名第九。
然而,我们正在直面自己的现实。1980年美国的经济处于衰退状态,通货膨胀严重,石油价格是每桶30美元,有人甚至预测油价会涨到每桶100美元。而日本得益于日元的疲软和良好技术,正在增加对美国的出口,我们的很多主体业务,从汽车到电子消费品,都会受到冲击。
我希望我们能面对这些现实,采取措施以提高成本方面的竞争力。我们当时正在做的也就是这些事情。
这种变化的环境对纽约、新泽西、康涅狄格三州地区很多公司的CEO们也有影响,我是最早注意到这种变化的。20世纪80年代初期我曾经担任“行业联合行动”(United Way)的主席,每当我去和CEO们聊天,强迫他们多捐些款的时候,我总会听他们说:“我们很想掏钱给你,可我们实在掏不出来。”或者是这样说:“我们不能像过去一样掏那么多了,现在公司的境况很不好。”这些经历使我更加认可自己的这样一个观点:只有那些健康、不断成长、充满活力的公司才能履行自己对他人和社区的责任。
在麻烦到来之后再对陷入困境的公司进行整顿,其代价极其高昂,甚至也更加痛苦。我们很幸运,我们的前辈留给了我们一个财务状况良好的公司,因此我们能够以更慷慨更人性的方式对待那些必须离开的人,尽管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当时并没有感觉到这一点。对我们的雇员,我们尽早通知并支付了优厚的离职金,而且我们的良好信誉对他们找到新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早一点离开,他们就能多一些就业机会。这个道理在2001年仍然适用。如果你是第一家开始裁员的网络公司,那么你的每一位员工都会找到更多新职位。但如果你是最后一家,那你的员工就只能面临失业了。
但是,当你关闭一个“健康”的老牌公司时,不少人却并不这样认为。我们在1982年关闭一家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安大略的蒸汽熨斗生产厂的时候就遇到了这种情况。我们得知《60分钟》(60 Minutes)派了迈克·华莱士(Mike Wallace)带着一个摄制组来采访这一事件。被《60分钟》邀请去谈论关闭工厂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最后的结局也不太让人满意。华莱士报道说,只是因为我们攫取的利润不足够我们就解雇了825人,并把这些工作转移到了美国以外的地方,如墨西哥、新加坡和巴西。他采访了我们以前的员工,他们说自己被公司
出卖了;他还采访了一位宗教界领袖,那位宗教人士谴责关闭工厂的行为是“不道德的”。
这种观点在当时是可以理解的,但事实却有些出入。被关闭的工厂生产全金属熨斗,而消费者早已经很明显地偏爱塑料熨斗了。我们有4个工厂(其中一个在北卡罗来纳州)生产塑料熨斗,而安大略的生产线必须停工。每个人都为关闭工厂感到难过,但事情只能这样,这家工厂的单位成本率在整个公司里是最高的,而我们必须提高公司的竞争力。
平心而论,《60分钟》也为我们说了几句好话。该节目指出,在解聘之前6个月我们就给员工发出通知,而当时各公司提前通知时间通常只有一个星期。华莱士还报道说,我们资助成立了由州政府运作的就业中心,利用GE的设施为人们培训求职面试和其他技能。
我们做了很多工作,因为我们的财务状况允许我们这样做。我们将被解雇员工的人寿和医疗保险延长一年,并在工厂关闭之前为120名工人安排了其他的工作。有将近600名员工在年老后可以领取GE的养老金,而且我们还为这家工厂找到了一家买主,他们答应还要重新雇用很多以前GE的员工。当然,尽管做了这么多,失去工作总归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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