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兆丰：你刚才主张源代码给用户。
方兴东：对。
薛兆丰：我不知道你承不承认，在知识产权里有一项重要的内容就是商业秘密。你是不是认为，每一个买可口可乐的人也应该把它的配方买到手呢？源代码就是商业秘密，如果把它公布，怎么保护商业秘密呢？。
方兴东：作为用户，谁也不需要可口可乐的配方，但懂程序的人希望拿到源代码，以便根据需要修改，这是很自然的。
薛兆丰：那样安全性就会大大降低。
方兴东：恰好相反。一边开发一边公布源代码，很多人就可以看到源代码，发现问题及时修正，就可以一边开发，一边往上……
薛兆丰：但也可以给人机会造成问题。
方兴东：不会的。
薛兆丰：怎么不会呢？源程序都在你手上，你可以编译，自己做一套貌似Windows的系统，里面设置了很多后门。
方兴东：源代码公开，后门就可以看出来。你看不出来，懂软件的……
薛兆丰：编译了以后很多用户就看不出来。关键的一点，源代码是软件开发上的商业秘密，是他们辛勤劳动的结果，是他们的财富、智力、劳力凝聚的所在。这是他们的产权。
方兴东：这是你的观点，以后这个观点可能就不对了。自由软件的观点跟你的观点完全是不一样的。知识产权的不可侵犯并不是绝对的……
薛兆丰：即使是未来也未必演化到一定要软件厂商一边开发一边公开源代码的地步。
方兴东：这不是从法律角度看，是从市场变化的角度。
薛兆丰：从什么的角度？
方兴东：就是从自由软件的角度。用了自由软件，开发修改以后，也要把源代码给别人。现在软件产业的规则是，我买了你的产品，你还可以监视我、控制我，甚至告我。这种保护知识产权的权利侵犯了用户的自由这个更高级的自然权利。知识产权最终的目的是鼓励创新，并不是为了让你获得更多的钱。
薛兆丰：程序员边开发边公布他的源代码的做法肯定不会鼓励创新。如果软件随便给人家任意拷贝的话，开发软件人的生计怎么维持呢？
方兴东：PC业最初的发展基本上都在公开状态上……
薛兆丰：产生了思想的火花，但是不成气候。商业化以后才成为大势所趋。
方兴东：自由软件起了很大的作用。所有重要的创新技术都是在这种状态下产生的。软件业有这么大的财力，但我觉得到目前为止，没有提供任何这个行业创新的技术。
薛兆丰：今天的软件产品跟10年前的软件产品，或者20年前的软件产品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别。你怎么能说这中间没有任何的创新？你怎样解释为什么现在的用户不用原创的东西，像你说的WordStar，WordPerfect，而是用Office呢？
方兴东：完善跟创新是有界限的。
薛兆丰：但他们有重大的差别。是什么造成这个差别呢？是商业行为，而不是自由软件的冲动。
方兴东：我承认必须有商业。但是商业并不是说你控制了源代码，通过卖产品获利这唯一的途径。现在的软件产业越来越成为制造业了，而且不提供任何服务。
还有一个规则，你买他的产品以后，他对使用这个产品以后造成的任何损失不负任何责任。软件业的发展应该是以服务来挣钱的。你需要一个软件，我给你开发，我提供服务，我可以收钱。但并不是为了源代码本身收钱。我觉得这是软件产业一个比较高级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