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棉纺厂相比,我在海先生处的工作要优越了不少,而且在那里我还结识了不少对我很友善的雇主。海先生使用单条目记账法做帐,我可以帮他打理这些事情。但我听说大公司记账都采用复条目记账法。我和我的同事约翰?菲普斯、托马斯N?米勒、威廉?考利经过讨论,决定冬天时去夜校充电,学习那一更加庞大的记账体系。于是,我们四个上了一家匹兹堡的夜宵,学会了复条目记账法。 1850年初的一个晚上,在我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得知大卫?布鲁克斯——电报公司的经理,曾问霍根姨父是否认识什么好男孩可以做信差。布鲁克斯和霍格姨父都是跳棋迷,他们是在下棋的时候提出这个对我来说意义非常的问题的。此类琐碎的小事常常产生意义最为重大的结果,一个词、一个眼神、一个腔调,不仅能影响一个人的命运,有时候甚至还能影响整个国家民族的命运。他是一个有胆识的人,把什么事都视为小事。当有人劝她,少干点无聊的琐事吧。他说可以啊,如果有人能告诉他,什么算是小事。年轻人应该记住,上帝最好的馈赠往往就隐藏在小事之中。 姨父提到了我的名字,说他可以问问我是否愿意做这个工作。我记得很清楚,我家还特意为此召开了家庭会议。当然,我欣喜若狂。恐怕没有哪一支笼中鸟比我更加渴望自由了。母亲很赞成,但父亲却有点不大同意。他说,这个工作我可能干不了,我年纪太小,身体也太单薄。每周2.5美元的薪水就证明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更加壮实的小伙子。我有可能在深夜被叫起来送一份电报去乡下,还可能会遇到危险。总之,我的父亲认为我最好还是呆在原地工作。可后来他又撤回了他的反对意见,允许我去试一试。我相信她找过海先生商量。海先生认为这对我是个发展的机会,还说,尽管我的离去会给他带来不便,但他仍建议我去试一下,他还好心地说,万一我不能被录用,我还可以再回他这儿,干我的旧工作。 就这样决定了,我得过河去匹兹堡拜访布鲁克斯先生,父亲希望和我同去,最后定下来,他送我到电报公司,公司在佛斯和伍德街交叉的地方。那天早上阳光明媚,这是一个好兆头。我和父亲从阿尔勒格你走到匹兹堡,距我家大概两英里的路程。到门口的时候,我让父亲在门外等我。我坚持自己单独上楼去见那个大人物,面对我自己的命运。这时我有意安排的,也许是因为在一定程度上,我已经把自己看成是一个美国人了。刚开始,孩子们总是叫我:“苏格兰佬!苏格兰佬!”而我会回答说,“是的,我是苏格兰人,并且引以为豪。”但在说话时,浓重的苏格兰口音被我改掉,只留下一点点痕迹了。因此,我想如果单独去见布鲁克斯先生,会比我好心的苏格兰老爸在场表现得更好,因为他看到我的样子可能会发笑。 我穿的是我唯一的一件白色的亚麻衬衫,我常常只在安息日的时候才郑重其事地穿上。外面是蓝色紧身外套和一整套在星期天才穿的行头。那时,在我进入电报公司后的几个星期之内,我都只有一件夏天穿的亚麻布衣服。每个周六晚上,不管那天我是否要值夜班,可能到深夜才能回家。母亲都会等着将我的衣服洗干净,然后熨干,好让我在安息日的早上,能够干干净净地穿上它们。为了在这个西方世界赢得容足的空间,这个女英雄无所不做。父亲在工厂里的长时间劳动使他筋疲力尽,但是他也像一个英雄般坚强,从不忘记鼓励我。 面试很成功。我很小心地解释说我不熟悉匹兹堡,也不够强壮,可能不会被录取,但是我想接受考验。他问我多快可以过来工作,我回答说,如果需要我当时就可以留下来。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我想我的回答也许值得引起年轻人的思考。如果不抓住机会,那将是一个极大的错误。他给我提供了一个岗位,但是有些意外事情还可能会发生,有些其他的男孩也许正在寻求获得这一机会。既然来了,我就决定留在那里,只要我能。布鲁克先生非常和善地叫过另外的一个男孩,让他带我四处看看,我是额外增加的。他让我跟他走并且学习业务。很快地我找到机会泡去街角,告诉爸爸说一切都很顺利,并且让他回家告诉妈妈说我已经得到了这份工作。 这就是我在1850年如何开始我人生起点的经过。曾经在黑暗的地下室,我操作着一台蒸汽机,为了每个礼拜的两美元辛勤劳动,全身沾满煤污,生活没有一丝可以得到提升的迹象。而现在,我一下子进入了天堂,是的,对我来说,这就是天堂。这里有报纸、钢笔、铅笔,还有照耀着我的阳光。我发现自己所知太少,要学的东西很多,而且基本上,我每一分钟都能学到新的东西。我感觉我的脚下正是一架梯子,我一定要爬上去。 我只有一点担心,那就是我还怕自己学得不够快,不能够记住电报需传送到的众多的不同商家的地址。所以,我开始沿着街道的一边逐个地记录这些房子的招牌,再沿着另一边返回,这样,我就可以把这条街上所有商家的招牌从头至尾记下来。到了晚上,我就依次念这些商家的名字,以此来练习记忆。没过多久,就算闭着眼睛,我也能把这整条街上商号的名字从头至尾按顺序背下来(从街的这边开始,再从街的另一边回来。) 接下来的一步是要认识人,因为如果认识了每家商号中的成员或是雇员,这对信差来说将是一个极大的便利,往往还可以省下不少的路程。他很可能会碰上一个人,就是他要送信去的那个办公室的。在送信的孩子们中间,这可以算作一个不小的胜利。此外,一个和蔼可亲的人(大多数人都挺和气),在街上收到信或者受托转交,通常忘不了对这个孩子赞赏一番,这对信差自己来说,也会产生一种的成就感。 1850年的匹兹堡和它今天的样子存在着很大的差别。1845年4月10的那场大火差点毁灭掉这个城市的整个商业区,那时还没有恢复过来。此地的房屋大部分是木质结构,仅有少数部分是砖砌的,能防火的完全没有。算上周围地区,匹兹堡的总人口数也不过四千。商业区也还没有延伸到第五大道。当时的第五大道是条非常冷清的街道,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些商家,大片的空地夹杂其间。我记得如今的第5区的心脏地带在当年有一个池塘,我还曾在上面滑冰。我们的联合钢铁公司后来就在那个位置,许多年后,哪儿成了一片卷心菜地。 罗宾逊将军,我曾给他送过很多电报,他是在俄亥俄河西部出生的第一个白人小海。我看到第一条电报线路延伸到这个城市的东部,接着,在后来的某一天,我又看到了第一个火车头,这是为俄亥俄——宾夕法尼亚铁路所准备的,从费城通过运河运来,卸在阿尔勒格尼的码头。那儿没有铁路直接通往东部。旅客们都经运河坐船到阿尔勒格尼山脚下,从那里他们可以坐火车到霍利德斯伯格,中间有三十英里的路程,然后再通过运河到达哥伦比亚,再坐火车走八十一英里去费城——走完这一趟得花三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