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与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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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天,我关上你的车门,然后哼着小曲回家。可是,在我7楼的视线里,你的车一直静静地泊着。
你以为你的悲伤只有你自己知道,你不知道有人在7楼看你,他一边看着你,一边接你的电话。你说,你已经到家了,你说你已经坐到了床上,你说你就要睡了。然而你在车里,而车正在楼下……
他就这样在楼上看着你,直到夜很深了,黑暗彻底地包裹了你,直到你的车发动了,直到尾灯的光线溶化在夜幕里。
亲爱的,你知道吗?在我的心目中你太纯粹了,你是那样的纯粹以至于我觉得你就如同空气会突然从我的身边飘散,我要知道你的重量和质地,要紧紧地抓住你。我要你的身体在我们的关系中担当重要的角色,我要你在重量和质地中学会交往,和死亡、中断、蒸腾、饮泣联系在一起的交往。
“该带什么呢?”你问。
“带上你的身体。”
“不!我只带灵魂。”你答。
你呵呵呵呵地笑了,笑得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颤动,笑得那么纯粹,那么没有遮掩,那么让我感动。我听到了你身体里悄悄滋长的羞涩的欢乐。
你笑着将一辆又一辆车甩在身后,甩在身后的细雨中,又急忙地进入前面的细雨,仿佛希望细雨能遮挡飞上你脸颊的红晕。
你说我们该到什么地方去呢?每一个叉道口你都问我向哪儿开,每一个叉道口我都说向左,向左,再向左。你在我的左面,我要知道“左面”的尽头是什么地方。我要一直向着你走,走到退却的你无路可逃,走到山穷水尽、穷途末路。
后来真的就没有路了,那是一个湖中半岛的尽头,远处一抹黛绿的山影和几只稀疏的船影还有白塔虹桥,近处是蓝色的湖水和水上发光的雨丝,你把坐位放下来,半躺着,你的手不经意地搭在古铜色的车档上,白色的指间闪出碎细的金属冷光。
你是琢磨不定的,突然间你会变得很冷,我们近在咫尺,然而我又分明感到你在远处。
这是否是命运的暗示?
现在我在这个城市里,而你呢?是否正从千里之外赶来?你看我们终于又要在一起了,在另一个城市里。
在我们说好的地方,在北方的一座宾馆里,我看到北方的天黑得很早,4点多就已经黑了,树梢上只有霜一样的残阳,血红色的,只是一缕。
河边钓鱼的人们早已失去了踪影,风也似乎悄悄地退隐了。从窗户上的霜花,我知道外面的空气非常寒冷,我想象你和你的车正暴露在那样的寒冷中。
然而,时间流逝,一个个暗夜接着来临,那些钓鱼的人来了又走了,留下清冷的河流在黑暗中闪着寒光。
北方太冷了,冷得让人失去了信念。等待的信念,期盼的信念,没有电话,没有交谈,信念,多么让人绝望。
烧玉米秸秆的味道和北方萧瑟的苍穹下星星点点的村庄,这些让你有些感伤,只有发动机马达的声音陪伴着你。你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黑暗中一点薪红照亮了你的脸。你路过一处又一处停车场,许多人向你招手,但是你没有停,你飞快地从这些亮着灯光的地方驶过,快速地没入北方的黑夜。只有你自己知道你要赶往哪里。
然而,这些是我事后才知道的。你赶得太急了,而我却已经离开。你说,服务员告诉你我刚刚结帐离开,你泪如泉涌,奔上楼,打开我住过的房间。
你知道我所乘坐的火车正驶往南方,你知道我正怀揣着我那不可知的命运离你越来越远,而你对此无能为力。
那年冬天,火车上放的歌是齐秦:“凄厉的北风吹过”,“凄厉的北风吹过”,“凄厉的北风吹过……。”那一年南方街头的树特别葱茏。但是,南方太远了,太远了,我怎么去得了那么远的地方?
那天你喝醉了。我问,你是开车来的吗?你说开的。然后呵呵呵呵地笑个不停,胸脯向前挺,头向后仰,肆无忌惮,像是吃错了药。我问,你开车不危险吗? 你说不危险。还是笑;我问,喝水吗?你说不喝,又笑;我说,那你一定也不想吃水果?你说想吃的,继续笑;我说你一定特别想笑,你说那我不笑了。
城市深处的熔浆就在那一刻开始涌动,疼痛的更加疼痛,黯淡的更加黯淡,偶然的更加偶然,罪感的更加罪感。极远处火车和铁轨撞击的声音呢喃着事物亲密接触时的隐秘,秋虫的鸣叫和喧哗像肌肤上划过的清凉的感觉。这是午后,拍被子的声音,树叶在阳光下摇动的声音,湖里水流拍岸的声音。渐渐地远,也渐渐地近了,距离的远近变得模糊,距离的亲疏也变得模糊。
你尽量地舒展着自己的手臂、腿脚和头颅,每一个细微部分都被那颤栗把握着:乳房的形状、肋骨的形状、大腿的形状都是飞扬的,仿佛是向天空升腾的羽毛,又仿佛是向大地坠落的叶子,隐秘的敞开了,躲藏的显露了,渴望的更加直接,摆脱的更加勇敢。
我知道这颤栗完全是身体的。身体,带着她原始的隐秘向我们绽露出来,她正从“爱情”、“热情”中挣脱着、蝉蜕着。我知道,她来得很慢,火在你的体内涌动,但外表上她没有表现出来。风缓缓地抚摩着她,一遍又一遍地亲吻她,接近她。你闭上了她外在的眼睛。这个时候那涌动之物渐渐地呈现在她的外表中,接着颤栗来临。从她的声音开始,从她有节律的收缩和舒展开始,从她紧紧的紧握开始,一直到她的心脏。那不为人所知的能量以颤栗的形式发生了。颤栗,这从身体的深处收缩着来临的美征服了我们。在这颤栗中,我们是身体的颤栗,我们超越了爱和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