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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体检与诊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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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本,接待访客往往有一套规矩。总是有一间会客室,在工厂里也不例外。室内的摆设装潢总是千篇一律,日本各地全是一个模样:铺着缀有花边的垫子的大张沙发、低矮的茶几,身着制服的女职员端进一杯绿茶,再静悄悄退出会客室。
他们把我当成总裁一样接待我,一面奉茶一面跟我谈论天气。是我主动打破僵局,跟他们说:“您太见外了,跟我说实话吧!您觉得这家公司的问题出在哪里?”当他们明白我确实很坦率,想知道到底哪里不对劲时,便开始毫不保留地说出来。数个钟头的讨论内容真是非常令人兴趣盎然。我认为能和他们如此开诚布公地谈话,是因为他们真的很忧心日产的状况。不用说,他们对于计划成效多少抱持一点保留态度,但是仍然配合日产的计划。
在这段考察期间令他深刻印象的若干次会谈中,有一次是拜访日产的工会组织。和其他的日本大企业一样,日产汽车也设有工会,由同业行会所扶持,所有专职正式员工都必须加入该组织。日产内部的气氛并非一直都是那么令人放心。在1953年时,日本才刚刚脱离被视为是压制工会组织与极端反共势力的美军托管期,日产便上演了一场激烈的罢工抗争;罢工持续了五个月,惊动日本各大企业老板,并使他们全力在幕后支持日产的董事会。该次罢工最后因为其中有人向极左派示好而终告失败,但是新的工会组织则崛起掌握罢工的权力。
7月时,工会要求与我见面。那时我才刚刚被任命为营运长及日产理监事会的成员。整个日产工会的干部都来见我,我们相谈甚欢。先前人家将日产的工会描述得太让人忧心了。那次的谈话让我留下非常好的印象,因为我们彼此毫无保留。他们当中有一名代表在会谈接近尾声时对我说:“我们受够了这堆计划,尤其是那些计划完全行不通;目前为止的所有计划,没有一项是可行的。这家公司在不断失血,员工们都很担心,得让日产走出泥淖。只要你的出发点具有建设性,并且重视我们的意见及看法,我们绝不会阻挠实行振兴计划。”和工会成员的首次接触让我放心不少。他们只是在扮演工会的角色:也许不是很亲切,但是实际上却很积极正向。我因此而安心不少,精神也为之一振。我早知道一定得获得他们的信任,但也明白他们有妥协的准备。我要面对的人并非是不讲理的人,他们也对日产的状况感到忧心忡忡。他们所传达的讯息是,只要我是认真想挽救日产,他们绝不会故意从中作梗。这和在其他国家里跟工会打交道的经验非常不同,我对此真是大感意外,而我向来是不轻易和工会打交道的。工会的存在,其地位是很重要的:得要倾听他们的诉求,要开诚布公地向工会说明公司所要做的事情。但是相较于别人对我描述的工会状况,这次和工会的会谈,倒像是给我打了一剂强心针。我心想这群人是可以一起工作的人。
在头几个月里,戈恩大部分的时间待在基层,而不是躲在他那位于银座总部的第十五楼里。尽管情况十万火急,但是公司的行事历并未因此而有所更动,得等到六月底的公司股东大会上,卡洛斯·戈恩、堤耶利·穆隆凯及派屈克·普拉塔才会被任命为新的监事会成员。在此之前,这位未来的营运长一直在灰色地带游走。
我在四月抵达时,日产旧理监事委员会还存在着。我完全没有参与任何一项会议,因为我那时还不具备正式的职衔。我时常和义一保持联系,他跟我说已经答应路易·施维茨,将会改组理事会。还征询我对于理监事会成员有没有什么想法,而我并未就新的理事会组成提出任何一名人选,理由很简单:他们里面,我一个人也不认识。我只是告诉义一,我完全信任他的选择。
而事实上,结盟的第一项后果便是迫使日产汽车必须严格执行理事会瘦身计划。1999年4月28日,日产汽车公布新的领导组织架构,理事会编制将缩减为四分之一,由三十七席减为十席。成员数量庞大的理事会呈现出日式管理的怪象:理事会并无法代表所有股东,只不过是公司高层主管的延伸,只要年资足够,最后就能成为理事。只是一种酬庸,完全不在乎这个人是否有能力为公司作出有贡献的决策。如此庞大的编制,其作用在于屏障总裁的绝对权力及围绕其四周的核心份子。不过,从20世纪90年代末期起,美式企业管理观念开始被引进日本,并且在诸如索尼(Sony)等先进企业率先被实施,同时还缩减理事会的编制。
有这么多理事,很难让人想像日产的管理是怎么一回事。再加上这中间有一道语言障碍,他们之中只有少数人说得一口流利英语。我们之间的管理经营观念差异太大了,对西方人而言,这显得非常神秘。但我所秉持的原则在于,面对一家二十多年来在市场占有率不断下滑、累积了大量债务、难以获利的企业时,要先确认这些问题的本质并非毫无根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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