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左手与右手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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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9”行情实际上是管理层第一次主动利用股市为其政策目标服务的一次仓促的决策。与政府的意愿相反,这一次牛市的全部成果几乎被权力资本尽收囊中。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在今后相当长一个时期内,管理层的政策都将与权力资本的利益发生剧烈的冲突。然而,我们会看到,这将是一场左手与右手的战争。
就像我们在上文中已经提到的那样,我们一直有一个巨大的疑问:在2000年不断进入证券市场的资金究竟是什么样的资金?我们之所以有这样的疑问是因为,这批资金不仅规模庞大,而且具有明显的操纵大盘的企图。更为重要的是,这批资金具有某种统一调度的痕迹。如果这个判断正确,接下来的结论就是,一个准组织化的利益集团已经在牛市中诞生并企图操纵中国股市。股市正在出现性质完全不同的超级主力。这意味着,资源正在通过各种方式向寡头手上重新集中,中国在20年渐进改革中发展起来的民间社会正在受到不可抗拒的蚕食。如果说这与计划经济时期有什么不同的话,它的惟一不同之处仅仅在于,过去是向行政权力集中,而现在是向以资本面目出现的行政权力的集中。显然,后一种官商勾结的形式并不比前一种更好。
随着牛市的不断崩落,这个悬念开始逐渐有水落石出的迹象。
在中国证券市场中,判断一个主力“实力”的标准就是看它能否抵抗住市场崩溃和监管运动。从任何角度讲,2001年夏天之后的中国证券市场都属于“艰难时世”,不仅两年多的牛市成果开始获利回吐,而且监管风暴也是历年来最为猛烈的。但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正当其他的各路庄家纷纷落荒而逃的时候,一些新型主力开始显露“峥嵘”。他们既不是传统的基金,也不是地方性证券公司,更不是那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所谓“私募基金”。在这些新型的主力身上,我们已经看到了具有强大政治背景的金融寡头的雏形。
自2000年新一届证监会领导上任以来,中国证券监管层提得最响亮的一个口号就是:市场化。所谓市场化,简单的诠释就是,政府要远离市场,市场的事情市场办。在另外一些场合,这句话被诠释为:不以大盘指数为管理目标。
这个口号一直被作为中国证券市场新旧时代分野的标志,也一度使许多人看到了中国证券市场风凰涅?的希望。但好景不长,2001年下半年牛市崩溃之后,中国证券市场却走向了历史上救市政策出台最密集的时期。这似乎应验了极少数人对市场化前景所一直持有的悲观预言。
在2001年10月之后,监管当局至少出台了五项重大政策以挽救市场。
继2001年10月暂停国有股减持之后,监管层又连续推出降息、降低印花税、降低佣金以及市值配售。
这还不包括管理层发明的符合中国国情的独家救市方法,比如出席各种有明显倾向的座谈会。利好一个接一个,力度一个比一个强。只可惜,市场的反应令管理层大失所望。
如果大家注意到,每一项利好政策都是选择在市场走势恶劣,大盘濒临技术破位的时候发布,我们就能够体会管理当局救市心情之急切。这种无微不至的爱护,甚至被投资者讥讽为“看盘式监管”。意思是说,管理当局的政策已经完全被市场走势所左右,其角色转化为了一个市场操作者。只不过,管理层操作的品种不是股票而是大盘。这种作为,与监管当局言之凿凿的市场化精神,相距又何止以道里计。
无疑,中国资本市场的市场化实验已经失败,中国监管当局正在市场化的道路上急速退却。同样没有疑问的是,这种退却并不是由于新一代领导层对市场化缺乏足够的决心及诚意。那么,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种悲剧呢?
前面我们已经反复提到,作为“5·19”行情的一个副产品,中国股市中出现了一个新型的利益集团。考虑到他们主要的盈利模式,我们将它称为庄家集团恐怕更为合适。除了准组织化、游说能力强大之外,这个庄家集团还具备另外一个新特点:其挟持的公共资金之巨已经足以影响宏观的金融稳定。这个迹象在市场崩溃时期表现得如此明显,以至于有人口无遮拦地喊出:救市就是救券商。然而,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已经远远不是券商这个概念所能涵盖。券商那点资本金,亏完了不过600—700亿,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通过上市公司、国有大型企业、尤其是国有银行输入到股市的资金,已经足以或者接近引发一场内生性的金融危机。这可能才是“救市”的要害所在。在市场无情的崩溃面前,袖手旁观就等于放任这样一种前景:一连串的金融机构破产,并进而影响整体的金融稳定。而这种不祥的后果,在宏观经济增长乏力的背景下,发生的概率更高。而2001年下半年之后的中国经济形势恰好提供了这样一个可怕的背景。这完全是一场左手与右手的搏斗。
在左手与右手的战争中,中小投资者除了离开这个市场,他们在这个市场中的惟一命运将是:在各种各样神圣利益的名义下被吃掉。也正是在这样的逻辑指引下,我们以为,只要条件许可,类似“5·19”这样的“做局”行情仍然可能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