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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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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形势下究竟要拿出多少资金才足够,没有“正确的答案”或方案,因为恢复信心是一个心理问题,每种情况都是各不相同的。就墨西哥的局势而言,市场参与者们所关心的是短期债券 ,因此我们决定拿出比我们认为墨西哥所实际需要的更多的资金。就像一座庞大的军火库一样,一笔巨额的资金也会给市场造成相当大的心理影响。如果投资者相信有足够的资源恢复经济,而且政府已着手处理潜在的问题,资金的外流就会停止。
得知我的任命书已到达白宫的消息后,拉里和我马上收拾我们的笔记赶往白宫。我们在极其糟糕的时候给总统带去了极其糟糕的消息。仅仅9个星期前,他遭受了严重的政治打击——民主党40年来首次在参众两院都失去了多数。纽特·金里奇和他的《与美国订约》风光十足地出现在各种杂志的封面上,克林顿总统正在努力打拼以在政治上重新树立自己的形象。而这时我们来了,1月10日走进他的办公室,要求他仅仅根据政策本身的是非曲直做出有可能是一个不受欢迎而且有政治风险的决定——这一决定存在着不成功的实实在在的风险。
与往常一样,克林顿没费多少时间就掌握了局势的发展情况。他向拉里和我问了一些问题。克林顿问,如果我们不这样做真的会有灾难性的后果吗?我们回答,是的。第二,总统想知道,现在的时机是否适合推行我们的计划制止这些后果?尽管无法保证能够成功,但我再次表示,现在正是合适的机会。最后,总统问如果救援行动没有起作用,我们会损失多少资金。拉里解释说,我们将每次提供30亿美元贷款担保,分批提供,如果救援不起作用,我们将能够把我们的损失控制在250亿美元以内。
在听取了我们的分析和了解了局势的严重性后,克林顿迅速做出反应,表示他必须冒这个政治风险。他说,“这就是美国人民选我们到这里来要做的事”。我还记得,总统说如果他不做出救援墨西哥的决定,他就无法入睡。当我听到有人批评比尔·克林顿遇事犹豫不决或受政治而不是政策驱使时,我经常会记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并以此进行反驳。采取行动救援墨西哥,他在政治上一无所获,而只是在他的政治资本已经严重受损时冒着巨大的风险。
在我们的讨论结束后,克林顿走向他的办公桌,拿起电话,要求给他接国会两党领袖。在一两个小时之内,参议员鲍勃 ·多尔(来自堪萨斯州的共和党人)和汤姆·达施勒(来自南达科他州的民主党人 ),众议员纽特·金里奇(来自佐治亚州的共和党人)和理查德·格普哈特(来自蒙大拿州的民主党人)都答应支持他提出的提供贷款担保的紧急请求。第二天拉里和我前往国会山去见这些人,以进一步增强他们的支持。最初,甚至曾经不依不饶地调查克林顿“白水门事件”的阿方斯·达马托(来自纽约州的共和党众议员)也表示支持,他是参议员金融委员会的新任主席。达马托说,我们应当拿出不止250亿美元,这样金融市场就不会认为他们会“压倒”我们了。受此鼓舞,我们将我们的提议增加到400亿美元。该提议的一个重要部分也要求墨西哥承诺进行各种经济改革,并保证用其石油出口收入作为还贷担保。
尽管我们获得了国会领导人的支持,但当艾伦和我到国会解释这项计划时,议员们的反应极其消极。1月13日,在会见了100多位两党议员后,我们才开始体会到要让国会采取行动有多难。有几位议员要求我们答应不让美国的税钱面临风险。有些问题非常合情合理,但很难回答。参议员约瑟夫·利伯曼(来自康涅狄格州的民主党人)一再要求我们解释为什么日本和欧洲国家不与我们一起负担这个风险。我回答说,我们的盟友正在通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做出他们的努力。而不太圆滑的回答将是,我相信我们的盟友本来也应该通过双边形式做出努力,因为墨西哥的危机以及可能产生的蔓延也会波及到它们。但它们不打算增加双边援助,部分原因是它们认为墨西哥是我们的问题,同时也因为它们与我们的判断不一致,它们不认为墨西哥的崩溃会造成全球性的危险。不管怎样,这些说法都没有改变这一基本观点:采取行动符合我们的利益。后来,拉里和我又发起全面的媒体和政治宣传,说明我们的看法。在我所打出的电话中,有一个是打给得克萨斯州当选州长乔治·W·布什的,他表示支持我们的努力。布什和许多边疆州政治家一样,本能地意识到危险所在,并成为我们目标和努力的强有力的公开支持者。
我还不能够肯定我完全理解我们的计划在国会所遇到的消极反应的程度。在一个层面上,国会的态度只是反映民意。讨厌外国人可能是某些人反对救援的原因,但许多人就是看不出有什么必要冒险用我们的钱去做这种努力。或许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本来能够做得更好一些。但是当时的这种局势可能太新奇、太复杂,无法被迅速接受。1995年,许多人还不了解一个穷国的宏观经济的失误会影响到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这一观念。几年后,在亚洲危机发生后,这一观念仍然没有被很多美国人接受。对大多数美国人来说,全球经济还是一个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没有什么含义的抽象事物。
我们在国会遭遇反对可能也是因为与其他问题纠缠到了一起。许多民主党议员曾冒犯他们在工会组织中的支持者,投票支持《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现在反对《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的人正在嘲笑这些议员——“看吧,我们已经告诉过你们情况会是这样。”在共和党方面,在活力十足的新议员中,有些人渴望打击克林顿总统,他们对美国的国际参与行动也持怀疑态度。为什么要帮助一个向我们输出毒品和非法移民的国家,而且救援行动还同时会使华尔街受益?我努力想解释(但没有成功),我们不是为了墨西哥的或华尔街的福祉,而是美国的福祉。墨西哥的经济崩溃会使他们所关注的问题(译者注:毒品、非法移民等)进一步恶化。但我的观点几乎没有人接受。
众参两院的一些议员例如参议员克里斯·多德(来自康涅狄格州的民主党人)、保罗·萨班斯(来自马里兰州的民主党人)和罗伯特·贝内特(来自犹他州的共和党人)认识到了这些问题,并在许多关键场合帮助我们做工作。但大多数愿意支持救援方案的议员要求附加条件,而这些条件既在政治上不现实,也与在墨西哥重建稳定无关;或者条件干脆就是不能与墨西哥一起推行这项计划。例如,一些民主党人坚持要写入新的劳工标准以保护墨西哥工人。有和解精神和国际意识的众议院金融委员会主席共和党人吉姆·利奇(来自衣阿华州的共和党人)支持我们的建议,为了使计划能够通过,表示愿意接受民主党人提出的一些要求。但这激怒了利奇的民主党同事,他们不明白,既然共和党控制着国会,为什么民主党要在这一问题上操纵事态。有些议员说,他们将不支持任何附加有劳工标准的方案。这种混战使人们提前感受到了将来围绕全球化包括贸易自由化问题的斗争气息。支持自由贸易的选民开始时并不多,但如果我们想要得到这些选民的支持,每个人都要求保护他的特别利益。
随着反对呼声的上升,最初曾答应支持我们的国会领导人似乎变得越来越谨慎了。他们不去做持怀疑态度的国会同僚的说服工作,而且他们似乎减少了这样做的努力。甚至一些坚定支持我们的人也开始担心别人看出他们对我们的计划热心。一位非常有名的支持者不断给我们写来信,表示对我们的建议越来越“关注”。我后来意识到这是一种书面姿态,表示他要修正他所做出的如果我们失败他会鼎力相助的保证。而就共和党人对格林斯潘作用的看法而言,他们的反对本来会更强烈。
对墨西哥危机有充分认识的议员是众议院的新议长纽特·金里奇。金里奇对普遍反对救援计划的情况非常关注,他要求艾伦代表他给拉什·林堡打电话,艾伦也照办了。当拉里和我第一次前往国会山去拜访他时,金里奇看起来确实对情况很了解。在我们会谈结束时,他称墨西哥危机是“21世纪的首次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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