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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琼苦恼的是,在她和麦克阿瑟一起生活后的日子里,麦克阿瑟总是尽量避开社交生活。他只参加那些他的职位要求他必须参加的少数官方活动。琼的伙伴主要是他们的中国仆人阿珠。亚瑟则常常跟他年龄相仿的尼尔·沃尔一起玩耍,尼尔是列农饭店的一位副经理J·A·沃尔的儿子。两个小男孩很快便成了好朋友。 麦克阿瑟每天早晨7点起床,7点30分吃早饭。然后他会专心致志地阅读美国和澳大利亚的最新报纸和杂志。大约上午10点左右,他离开列农饭店到AMP保险大厦的办公室。“我总是给我的参谋们一些时间,让他们在我到达总司令部之前把他们的桌子清理干净,”他对菲利普·拉福莱特解释说,拉福莱特是威斯康星州的前州长,他被授予中校军衔并被派到麦克阿瑟的总司令部广 他每天大约1点回列农饭店吃午饭,但这也不一定。有时他可能会早在12点左右就回来,但有时直到3点还不露面。琼决定亲自给他备饭以便给自己找点事做,但是给一个从不按时回家吃午饭或晚饭的人准备饭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午餐过后,麦克阿瑟便脱去衣服,上床睡一个小时。大约三四点钟时返回AMP大厦,一去可能就是2一5个小时。晚餐后他一直要工作到午夜。 麦克阿瑟和以往相比好像跟他的士兵们更疏远了。除了他的参谋,很少有人能见到他。尽管每天上午都有一群美国人和澳大利亚人在列农饭店外面闲逛,等待着他的黑色“卡迪拉克”开过来停下,接他从饭店出去,然后穿过5个街区到达AMP大厦。他们盼着能在汽车开过时看到那轻快而自信的步伐,那手杖,以及那镶着金边的帽子,并欣赏到被率先使用的装饰性汽车牌照之一。麦克阿瑟那辆“卡迪拉克”轿车的前保险杠上有他的“四星”标牌,车尾的牌照上写着“美国一1”。琼有一辆普通的“福特”轿车用于外出,汽车的牌照上写着“美国一2。” 住在布里斯班的头几个月中,麦克阿瑟对“德国优先”的战略思想感到灰心甚至绝望。它意味着在德国战败以前,西南太平洋战区将不可避免地扮演一个防御的角色。至少澳大利亚曾面临的威胁一旦被解除,情况就会是这样的。他在西南太平洋战区有40万部队,其中大部分是澳大利亚人。作战部队只有6万人,这极大地限制了他的战斗力,但这几乎仍然是日本在巴布亚的作战兵力的3倍。 但是真正挽救澳大利亚的不是麦克阿瑟的部队,而是美国海军的几次胜仗。第一次是科拉尔海之战,第二次是中途岛之战。由于通往澳大利亚的海上航路获得安全,这个面积巨大而空旷的大洲才得以幸存下来,并成为这场战争中的一片水波不惊的地方。尽管如此,麦克阿瑟还是不断地强烈反对“德国优先”的战略思想。他心中的目标只有一个:重返菲律宾。 然而,赢得了对太平洋地区的盟军战略作出重大改变的权力的人是金海军上将而不是麦克阿瑟。金坚决不允许海军对日本采取战略防御。他的见解得到了国会、公众舆论、以及总统的支持。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是对“德国优先”战略的一次重要的修正,而这场战役最重要的结果便在于它给了麦克阿瑟一个在巴布亚作战的机遇。 他不得不用澳大利亚人进行大部分战役,但是他还可以动用两个美军师:第32师和第41师。这两个师都属于国民警卫队,并且都是在完成一年的师训练前就被部署到澳大利亚的,而战时大多数师都要在离开美国以前接受一年的训练。 正像1941年秋路易斯安那州举行的对抗演习中显示出来的那样,国民警卫队各个师里似乎有许多人都有高级政治职务。很多连、营的乡土观念也是部队战斗力弱的原因之一。军官们往往放宽对纪律的要求,因为国民警卫队的连队体现着各地域的政治、社会和商业的关系。要指望一个人按照陆军的规定跟自己的朋友、客户和投票人作对那是不可能的。 路易斯安那州的对抗演习之后,马歇尔清退了警卫队中大部分上校和将军,让正规陆军军官接替了他们的职位,但是演习中还是令人难堪地显示出该部队的另一个弱点,那就是警卫队中几乎所有的师的训练水平都很低下。如果有时间,总是有可能提高水平的,但是麦克阿瑟决定对巴布亚发起进攻,美国部队指望的时间就没有了。 8月末,日军从米尔恩湾溃退,不再对莫尔兹比港构成威胁,这令麦克阿瑟感到鼓舞,他相信一旦他阻挡住日本纵队向科科达小道前进,他就能从日本人手中夺回主动权。他打算进攻巴布亚北部海岸的两个日军阵地,即布纳和10英里以外的另一个海滨村庄戈纳。他给马歇尔发了一封电报,告诉他如果海军能掌握从澳大利亚北部到巴布亚的海上航线的制海权,他就能发动进攻。“这一军事行动将稳定动荡不定的战局。如果新几内亚失守,结果将是一场灾难。切切。” 1942年夏,动用驻澳大利亚的两个美军师需要由一个军级司令部对他们进行监督并负责协调他们的行动。常规管理和供给问题主要由一位师长负责。较大规模的战术作战行动则由军长指挥,而让这些军长指挥一个师就像让一位外科医生用手术刀或探雷工兵用黄色炸药一样驾轻就熟。 马歇尔给麦克阿瑟派去了一位美国陆军中最有前途的将军之一,罗伯特·L·艾克尔伯格担任他的军长。美国陆军近来一直计划着于秋季某时在北*登陆,而第1军军长艾克尔伯格被提名在这次作战中指挥规模最大的美国特遣队。后来,麦克阿瑟把他紧急召去了。 自从1909年艾克尔伯格从西点军校毕业以来就一直被寄予厚望。1911年他第一次见到麦克阿瑟,当时他们俩都被派往圣·去冬尼奥的机动师。当时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是麦克阿瑟那令人难以置信的英俊外表,这一点也是令许多人难以忘怀的,但他记忆最深刻的就是看到麦克阿瑟在杂货店外面的样子,“他站得离我们其他人较远,用一种拿破仑似的姿势眺望着远方”。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艾克尔伯格未能到法国去,但1920年伍德罗·威尔逊将他派往西伯利亚的美国军队服役,他为自己创造了出色的记录。回国时他获得了服役优异十字勋章。后来,1926年他从利文沃斯军校毕业时成绩名列前茅(名列第一的是艾森豪威尔)。1935年他再次见到了麦克阿瑟,当时他是总参谋部的一位科书。他觉得麦克阿瑟担任总参谋长期间有时很令人讨厌,但也同时有一点令人敬畏。而麦克阿瑟曾对艾克尔伯格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对他说:“我会带着极大的兴趣关注你未来的前程。” 1940年马歇尔任命文克尔伯格为西点军校校长,他就像麦克阿瑟20年前一样成了一位改革者。1942年初,当第一批由义务兵组成的师正式建成时,艾克尔伯格任第77步兵师师长,并证明自己在训练部队方面十分出色。当他奉命担任西南太平洋战区军长时,他正处在顺利发展阶段。 对艾克尔伯格来说这项任命很令他失望,因为派他去的地方至多是这场战争中的一个二级战区,但他还是毫无怨言地接受了任命。8月下旬他带着第1军的参谋人员离开华盛顿前往澳大利亚。他原来准备指挥的北非作战任务转交给了他在西点军校的同班同学,小乔治·S·巴顿。 8月26日、当艾克尔伯格到列农饭店向麦克阿瑟报到时,麦克阿瑟热情地欢迎了他。不管他在其它方面贡献如何,最令艾克尔伯格高兴的一点就是他启用了厄尔·布莱克担任他的陆军橄榄球队教练。布莱克是比麦克阿瑟晚几届的西点学员,而且从那时起就一直和麦克阿瑟保持着密切的关系。 麦克阿瑟告诉艾克尔伯格能再次见到他有多么高兴之后便向他谈起了西南太平洋战区的情况,包括存在的种种麻烦和困难。他解释说,尽管艾克尔伯格的军名义上归布莱梅管,因为他是盟军陆军司令,但他可以尽量少跟澳大利亚人打交道。 在即将结束他那滔滔不绝的讲话时,他试图让艾克尔伯格相信他没有错过任何重要机会,但说这些肯定是徒劳的。麦克阿瑟嘲笑北非登陆是一次毫无意义的牵制行动,但是——他宣传说——一在西南太平洋战区却可以抓住重大的战略机遇,就好像新几内亚是全球战争中最至关重要的地方一样。” 9月14日晚,他把艾克尔伯格叫到楼上(当时艾克尔伯格也在列农饭店拥有了一套公寓)。麦克阿瑟身穿睡衣在起居室一边踱步一边解释,说如果美军采取行动,他想让艾克尔伯格在10月上日左右把他的军司令部迁往米尔恩湾或米尔恩湾附近的地方。艾克尔伯格到现场指挥美国部队作战就可以不受布莱梅的干涉了。第32师将穿越欧文·斯坦利岭,然后沿海岸前进,与此同时,金海军上将答应给麦克阿瑟的一个海军陆战队(一个从未兑现的承诺)将乘坐一种被称为斜街四角帆帆船的沿海区域用的小型船只趁着夜色向布纳和戈纳前进。到了白天,海军陆战队便埋伏起来。两支军队到位后,第32师从布纳和戈纳的地面部分发起进攻,而海军陆战队则从海上发起进攻。如果能深入敌后,占领这些关键阵地,就必然能够瓦解日本进军莫尔兹比的行动。 艾克尔伯格显然对麦克阿瑟的计划并不热情,并问他萨瑟兰是否知道这件事。“不。但我明天会告诉他。”麦克阿瑟解释说自从巴丹战役结束以来,他的参谋们一直害怕冒险。然后,为了鼓励艾克尔伯格,他说,“夺取布纳和戈纳,我会推荐你升中将。” 两周以后,艾克尔伯格拿出了一项由他的第1军的参谋们制定的攻占布纳和戈纳计划。麦克阿瑟希望艾克尔伯格说服第1军司令部前往巴布亚指挥这场战斗。令他惊异与厌恶的是,这项计划是让艾克尔伯格留在澳大利亚,从800英里外的后方指挥战斗!麦克阿瑟生气地否决了这个建议并称之为“失败主义”。 艾克尔伯格辩解说问题不在于耽心他个人的安危,而是害怕理查德·萨瑟兰耍阴谋诡计;“铁公爵”(英国首相威灵顿公爵的别名——译者注)曾态度强烈地提出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应该让艾克尔伯格到新几内亚去。“如果我只是一个准将,”他嘲讽地说,“我认为萨瑟兰不会反对。”他告诉麦克阿瑟说,他确信萨瑟兰显然希望能先贬损他,然后解除他的职务并夺取第1军的指挥权。推一能阻碍萨瑟兰的计划的稳妥之计就是让艾克尔伯格成为三星中将,比他的级别高。“鲍博,”麦克阿瑟答复他说,“我会立刻推荐你的。” 这次推荐令马歇尔感到吃惊,马歇尔实在搞不懂艾克尔伯格到底做出了什么业绩值得被如此迅速地提升。麦克阿瑟回答说,他举荐艾克尔伯格升任三星中将不是由于他在战场上的功绩,而仅仅是由于按照军队的编制只允许三星中将担任军长,麦克阿瑟还举荐为肯尼晋衔。但是他对这两位将军做出了重要的区别:“肯尼将军表现出了高超的领导素质和工作能力。”而艾克尔伯格,还没有为获得他的第三颗将星事先做出什么业绩呢。现在就该由他来证明自己应该得到提升了严 麦克阿瑟赶在第32师动身去新几内亚以前看望了他们并做了动员。他未事先通知便突然到了凯布尔营,并告诉师长埃德温·福雷斯特·哈丁,他要对战士们讲话。哈丁的通信兵迅速安设了麦克风,但是麦克阿瑟大摇大摆地站在了离麦克风4英尺远的地方,这么做更能让1二5万名围坐在他脚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的士兵记住他的个性和他的话。而这么做也肯定让部队中大约2/3的人没有听见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麦克阿瑟自认为是对付日军的专家。1905年当他担任父亲的随从参谋前往日本和中国东北地区就直接研究了日军。最近,他又通过菲律宾事件研究了现代日军。“日军不易对付,”麦克阿瑟对第32师的官兵们说,“日军作战顽强,而且智勇双全。他们从不饶恕敌人,也不向敌人讨饶……不要让日本人袭击你们。要记住一条基本准则,无论你的阵地在哪里,都要为进攻做好准备、如果日军拥有一项协同作战的计划,那他们就会进行得非常项利。但当他们受到袭击时——尤其是在出其不意的时候——那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日军士兵有一种能够战斗到底的非凡能力。他们从不善罢甘休……我要你们做的就是,一旦投入战斗,你们就应该每人干掉一个日本人。如果你们能做到这一点,你们就会胜利·…·” 身材矮小、留着平头、精力充沛、性格外向的乔治·肯尼头脑冷静、思维缜密,而且他和麦克阿瑟一样具有攻击性。他料到会在巴布亚发动一次大规模战役,便认真思索了令人心悸的欧文·斯坦利岭带来的问题,并提出了解决办法。显然是使用空军的解决办法。肯尼认为,穿越山区的办法就是用飞机把人员运过去。 8月下旬,他沿着巴布亚北部海岸做了一次指挥员侦察——飞行高度100英尺——寻找建造机场的位置。在布纳以东40英里处有一个叫作瓦尼杰拉的小村庄,他注意到那种像刀子一样尖的新几内亚革只有4英尺高。而在新几内亚的其它地方,这种草几乎都要长到IO英尺高。这里也很平坦。正是建造机场的好地方。肯尼认为攻占布纳的最佳途径就是用飞机将部队空运送过欧文·斯坦利岭,到达瓦尼杰拉,然后再让他们从那里继续向布纳前进。 但当他回去向麦克阿瑟汇报时却遭到了麦克阿瑟的大声训斥。因为这项计划可能会让肯尼死于事故或在日本战斗机的袭击中丧生,一想到自己要失去肯尼,麦克阿瑟就大发雷霆,他警告他不要沿布纳和米尔恩湾之间的航线向北飞。日本人控制着巴布亚北部空域。他要去就是送死。肯尼佯装追悔莫及,但瓦尼杰拉这块地方始终清晰地显映在他的脑海中,一个激动人心的想法是不会消失的。 3周以后,在肯尼又一次巴布亚返回后的一天傍晚,麦克阿瑟把肯尼叫到他的寓所。肯尼告诉麦克阿瑟,莫尔兹比港面临着失守的危险。由于他的机场发发可危,肯尼建议用飞机将美军的一个团运送到巴布亚来保卫那些机场。他告诉麦克阿瑟他已经和萨瑟兰及总司令部的参谋们商量过这个想法,但他们没有兴趣。萨瑟兰说,“这是最令人讨厌的一种作战方式了”,他压根儿就反对空运部队的主意。利文沃斯军校在教进攻课时,曾教导美军军官在组织进攻时首先要确定有一条安全的撤退路线,以备不测。部队空运到目的地后,安全的撤退路线在那里?要是机场不够用怎么办? 但麦克阿瑟立刻抓住了这些可能的机遇。在这次作战中最重要的就是速度。有一个问题让他感到棘手的就是“用空运手段把人运去会遭受多大损失?” 肯尼回答说:“我们空运过的货物尚未遭到过任何损失,而飞机并不知道货物和人之间的区别。” 麦克阿瑟让他先运一个步兵连过去看看情况再说。9月15日,肯尼日来报告说他已经运送第32师126步兵团的整整一个连安全抵达莫尔兹比港。该团其余的人已经前往码头准备乘船过去,但是“把第128步兵团给我吧,”肯尼强烈要求道,“我会让他们赶在那帮乘船的人之前到达莫尔兹比港。”麦克阿瑟的参谋们竭力反对,但他对此全然不顾。 9月19日,麦克阿瑟乘飞机径直飞往莫尔兹比港亲自视察空运步兵的进展情况,当他的B-17轰炸机在科科达小道敌人阵地的上空转弯到达目的地时他感到有点紧张。空运进展顺利。没有一个人员伤亡,而且肯尼的确让乘飞机的部队比乘船的部队提前到达。但日本人似乎已准备好向莫尔兹比港发动最后一次进攻。 在这个紧急关头,9月25日,麦克阿瑟接待了一位重要的来访者——哈普·阿诺德,他飞来亲自视察瓜达尔卡纳尔岛的战况。他从一开始就反对在瓜达尔卡纳尔岛作战,看到这里的情况他感到很不满意,他认为这是对那么好的飞机的一种浪费。阿诺德从所罗门群岛出发继续前往布里斯班。 麦克阿瑟让他坐在办公室里靠墙的皮沙发上,然后在整整两个小时中,他来回踱着步,一边走一边对他讲述自己这个战区的总体战况,发泄他对同盟国战略的不满。他说日本人作为军人比德国人更强,而日军中筛选出的最强者又被部署在西南太平洋战区。如果他们集中兵力攻占新几内亚的话,他无法阻止他们。他所拥有的只是两个训练不足的美军师,澳大利亚部队虽然人数众多,但这些澳大利亚士兵甚至连好民兵都算不上。海军太怕军舰遭受损失,以至于无法支援他攻占新几内亚,而“如果新几内亚陷落,那么在未来100年中,太平洋地区就是日本人说话算数了。” 麦克阿瑟嘲讽地预言“德国优先”是个毫无希望的战略。他让阿诺德确信,英国太小,不能提供足够的轰炸机和战斗机基地,而这是赢得法国北部海岸上的空中优势所必须的。在西欧开辟第二战场是木可能的。而把美军派往北非是荒唐的。正确的做法是把可以省下来的一切都交给红军,帮助苏联从东面进攻德国。另外还应在澳大利亚集结力量对日发起进攻。 这是战争期间麦克阿瑟第一次有机会向参谋长联席会议的一位成员面对面地阐明他的观点。他极力说明太平洋地区目前的形势很荒谬。这里指挥不统一,陆军有三个战区,海军有3个战区。上述战区没有统一的指挥官而这个巨大的空缺亟待有人填补——毫无疑问,他所指的这个人就是他自己。问题就在于金海军上将,他不顾这一状况对作战造成的种种不利,一味坚决反对在太平洋战区实行统一指挥。 阿诺德对麦克阿瑟所说的一切没有提出任何争议。他不是个战略思想家,但总能被那些战略思想家所深深地打动。他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回味着麦克阿瑟的一举一动并注意到他似乎非常激动。他和麦克阿瑟相识30年了。“他比我以前认识他时变得更加神经反了,”阿诺德在他的日记中写道,“他的双手在抽搐和抖动——他的身体也在震颤。” 在阿诺德离开两天以后,日军向莫尔兹比港推进的情况明显地停止了。首先,科科达小道上的日军纵队用完了给养。再者,帝国总部已决定全力以赴打好瓜达尔卡纳尔奥战役,并在新几内亚构筑二道防御工事。正当在科科达小道上的澳大利亚军队准备为保卫莫尔兹比港决一死战时,日军开始撤退,退回欧文·斯坦利岭,加强对布纳和戈纳的防守。澳大利亚军队紧跟在日军后面。新几内亚战场的主动权在几天之内突然易手。 当麦克阿瑟准备让第32师参战时,空中的战况出现了大幅度的进展。肯尼本以为要夺取巴布亚的空中优势必须要经历一场艰巨的、代价极高的作战,但是,由于日本空军向瓜达尔卡纳尔岛转移,他几乎可以立刻飞越欧文·斯坦利岭了。虽然由于日本的战斗机一直在山道附近游弋,等候着飞得又慢又低的C-47运输机通过,飞越欧文·斯坦利岭还有一定危险,但除此以外,巴布亚上空相当大一片空域是属于肯尼的飞行员们的。 空中和地面形势的逆转令人目瞪口呆,麦克阿瑟命令肯尼继续向瓦尼杰拉空运士兵和设备,并开始在巴布亚北部沿海地区修建造一座机场。第32师的一个团将步行穿越欧文·斯坦利岭;其他人将乘飞机过去。肯尼还有信心用飞机保障部队的供给,直到从米尔恩湾沿海岸线到布纳的海上供给线建立起来。 总司令部的参谋们再次全体反对在瓦尼杰拉以外作战,认为这不切实际。空中补给任务艰巨复杂,绝对是不可思议的。麦克阿瑟派人把他那位十分能干的总工程师休·凯西叫来并告诉他,“帕特,我想要你以最快的速度修建一条从莫尔兹比港到布纳地区的公路。” 凯西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说他犯了一个错误;他是麦克阿瑟的参谋中为数不多的有信心也有见识、能当面反驳麦克阿瑟的人之一。麦克阿瑟尊重凯西,认为他是一位真正的职业工兵军官,而且他始终对他的意见格外重视。凯西解释说,欧文·斯坦利岭是莫尔兹比港最好的防护壁垒。一条从北向南的路同时也可以从南向北。此外,要修一条路到布纳会动用西南太平洋战区的所有工兵部队。麦克阿瑟突然放弃了这个想法。“帕特,你的逻辑完全正确,”他对凯西说,“我们不修路了。” 凯西最重要的助手是一位身为百万富翁,名叫“杰克”利夫·斯维尔德鲁普的土木工程师,他后来成了修建切萨皮克湾桥梁隧道的主要策划人,他对这件事有不同的想法:为什么不雇佣一帮巴布亚人割新几内亚草呢?这样就可以修建一些简易机场,以便C-47运输机能把补给品空运进去。这一点,不论斯维尔德鲁普是否知道,正是肯尼曾经建议过的。“们就这么办,由你来负责,”麦克阿瑟说。然后,他一手搂住萨瑟兰,一手搂住斯维尔德鲁普,告诉他们,“记住,伙计,食物和弹药。时间是最重要、最重要的”。 第32师师长埃德温·哈丁发现麦克阿瑟要派他的部队不带火炮就去作战时便极力反对,但肯尼对哈丁有个答复。“在这个战区,”他轻快地说,“炮在天上飞呢。”地面部队要做的就是让他知道他们什么时间要轰炸哪里,他的飞行员们就会照办的。 10月,肯尼的飞机将人员和供给从澳大利亚运往新几内亚,并穿越了欧文·斯坦利岭。在进行这些备战工作时,麦克阿瑟收到了一份马歇尔发来的急电,通知他说肯尼的一大部分轰炸机部队必须到瓜达尔卡纳尔岛支援那里的美军作战。 麦克阿瑟告诉马歇尔说他愿意跟他分享他所拥有的一切,但除非海军能设法赢得海上航路的控制权,否则瓜达尔卡纳尔岛还是会失守,这场争斗的胜负不是由空军决定的。然后他作出了令人震惊的断言:“根据从敌军方面获得的信息,敌人已经周密地考虑过11月中旬进攻米尔恩湾或新几内亚其它可能的地方。我强烈要求将美国所有的人力物力临时转移以适应这一重大形势的需要:要从各方提供船只;立刻派出一个军;把所有的可用的重型炸弹运到这里……”马歇尔在思忖着这些虚张声势的威胁和脱离实际的要求对,那张其貌不杨的长脸可能变得更长更难看了。麦克阿瑟所描述的威胁不是基于可靠的情报而是基于他自己的耽心和臆想。这是一位神经高度紧张、心情极度沮丧的指挥官达到了他所能忍受的极限时的产物。麦克阿瑟处在极大的压力之下时总是会感情用事,表现得非常戏剧化,同时他还会运用他那令人惊叹的智慧,冷静地思考问题。 他把11月15日作为他攻占布纳和戈纳的进攻目,11月3日,他和肯尼登上一架B—17轰炸机启程飞往莫尔兹比港。他一直飞到新几内亚以便更接近即将交战的地方。但飞机几乎还没有离开布里斯班上空时,一个引擎内的油压就突然下降了。飞行员立刻让螺旋桨顺流交距。肯尼想起麦克阿瑟害怕坐飞机,这是人所共知的,于是他便走到后面去想宽慰他说一切正常,但令他吃惊的是他发现这位将军睡得正香。肯尼碰了碰他的膝盖。麦克阿瑟眨眨眼睛。“B—17轰炸机是一种非常好的飞机,”肯尼说。麦克阿瑟仍然半梦半醒,不明所以。“那又怎样呢?” “它太好了,”肯尼说,他就像个天生的推销商一样编着自己的推销辞,“它用3个引擎飞几乎和用4个引擎飞时一样好。实际上,你这里甚至感觉不到二者有什么区别。” 麦克阿瑟宽厚地笑了,答非所问地说;“我喜欢看到你热情洋溢的样子,乔治。”他说,“但是那种说法有点太乐观了,是不是?” “不,在过去的10分钟里我们的飞机只用了3个引擎,而你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看那窗外,你可以看见左侧螺旋桨内侧的引擎已经停了。” 麦克阿瑟盯着引擎着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对着肯尼。咧嘴笑着说,“感觉很舒服,不是吗?”不过,此时这架B—17轰炸机已经在返回布里斯班了。 3天后,麦克阿瑟到达莫尔兹比港,并搬进了政府大厦,这座布局散乱的大房子坐落在一个俯视着海港的山丘上,四周都是棕桐树和灌木林,还有珊瑚海上美怡人的热带风景。屋顶被热带风暴吹垮了不少,看上去就像是再有一阵微风就能把它吹倒似的,但它即使你不上新几内亚最壮观的,也称得上是在巴布亚最壮观的建筑了。这座建筑的每一侧都有4间卧室,中间还有一间放满了书的起居室。 肯尼设法对这房子做了一些改进。他把一面C一47运输机的旗帜放在屏风上——这些屏风原本是放在两个大食堂中的——一然后用它把政府大厦四周那宽阔的走廊隔开。他还安装了新几内亚从未有过的抽水马桶,供麦克阿瑟专用。这是一个伟大的成功。然而他提供的防空洞却不然。他带麦克阿瑟来看防空洞,并建议他们试一试它的大小。“不,不,”麦克阿瑟说,“这种东西太潮湿了。会让人得肺炎的。” 麦克阿瑟把他的前指搬进来后,政府大厦立刻呈现出一种尚武的气氛。每当起床号和休息号吹响时,美国和澳大利亚的国旗就会在一支任何美国人都闻所未闻的陌生曲调中升起或降落。护旗队是由一队令人印象深刻的巴布亚部队组成的,他们袒着胸、赤着脚、头发卷曲而蓬松,身穿耀眼的白衬衫,腰系红色丝腰带,肩上还搭着塞得满满的子弹带。没什么比他们更别具一格的了。 麦克阿瑟和他的参谋们觉得政府大厦的生活虽然繁忙但也很惬意,可能还有点六惬意了。无论麦克阿瑟还是他的高参们在布纳之战期间都没有去过前线。麦克阿瑟每天早晨6点钟起床。除了午饭后一小时午睡以外,他要一直工作到半夜。他的参谋们跟他同时起床,并工作同样长的时间,只是他们没有午睡,得设法度过这段时间。他们淮一的休息时间是每天晚上跟麦克阿瑟一起不慌不忙地享用两个小时的正餐。但晚饭后,他可能会开会讨论未来的作战问题。然后他会在他的书桌前坐一个小时左右撰写第二天的公报。 战斗前夜,麦克阿瑟看望了哈丁,给他讲了一大堆鼓励性的话,就像一个橄榄球队教练在赛季中的首场比赛前一样。“哈丁,”他告诉他,“再过几个小时你就要开赴战场了。你将创造历史。你将领导首次对日进攻。从现在开始我要在这里打一场运动战。在这场战役中,速度、战术上的攻敌不备,以及高超的战略将再次证明高超的指挥能够运用闪电般的战略战胜优势的敌人……我们将用不足一个步兵师的兵力和少数飞机开始我们打入东京的旅程。我们将洗刷珍珠港的耻辱。我们将迫使日本人屈服,我们将运用一流的战略做到这一点……” 11月16日发起总攻,澳大利亚第?师进攻戈纳,美军第32师进攻布纳。但是第32师仅仅动用了自己60%的兵力和10%的火力,尽管他的声誉正100%他没发可危。 麦克阿瑟的情报处长查尔斯·威洛比准将估计,巴布亚北部海岸有几千日本士兵正强忍饥饿坚持着仓猝防御。但有4000多名得到了充分休息、吃得饱饱的日军却死死守在戈纳的壕沟里,大约2500人在布纳。他们也坚持着太平洋战争中最艰难的防御。巴布亚北部那被巧妙地伪装起来的掩体和战壕体系被正规的美国陆军战役史描绘成“一个杰作”。这是麦克阿瑟的部队进入直射距离时不得不研究的东西。 如果戈纳的情况算坏的话,那布纳的情况就得说是更坏了。只有四条人行小路通往日本在那里的阵地,而且小路两旁都是长满海榄雌(一种马鞭草属植物——译者注)的沼泽,沼泽四周是8英尺高的新几内亚革。几十挺机枪被埋藏在几块坚实的地上,以毁灭性的火力封锁着4条小路。再向后,在靠近水边的地方,日本人有很多暗堡,暗堡顶上铺着几层椰树干。能打开这些暗堡的武器只有105毫米加农榴弹炮,或比它稍好一点的155毫米口径榴弹炮。3团制师(基于3个步兵团)的设计思想是由该师强大的炮兵旅支持装备轻、机动能力强的步兵部队。这正是现代步兵师的构建方式、装备方式和训练方式。哈丁曾在乔治·马歇尔手下担任过步兵学院的教官,而马歇尔设计了3团制师,和麦克阿瑟及其大部分参谋人员所不同的是,马歇尔知道3团制师该如何运作。但第32师即将在没有本师的炮兵的情况下投入战斗—一该师有48门榴弹炮,因为萨瑟兰认定用船把火炮弹药运往新几内亚难度太大,故而没有运地来。 肯尼夸口说他的飞机将代替他们不能得到的105和155毫米的榴弹炮,但是所有飞机投的炸弹加在一起也不如一个师的火炮发射出一天的弹药基数时的爆炸当量。实际上,第32师能获得近距离空中支援的时候很少。第5航空队没有足够数量的飞机、技术、技巧和经验来提供有效而直接的支援。而且当肯尼的轻型轰炸机和中型轰炸机确实出动的时候,他的飞行员们惊异地发现哈丁的部队离日军太近了,如果美军实施空袭的话,那双方的伤亡人数会大致相当。 第32师被迫进行残酷而无效的正面攻击,付出了高昂的血的代价,实际上还是一无所获。由于哈丁在北巴布亚的两个团中有一个被派去参加进攻戈纳的战斗,因此哈丁面临的问题更严峻了。他只能用一个团进攻布纳。而他很快便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他报告总司令部,只有增援部队、坦克和火炮,他们才能攻克布纳。 麦克阿瑟的答复是命令他继续进攻,于是又组织了11月30日的新一轮进攻。当时,总司令部中推—一位接近前线的参谋戴维·拉尔中校向总司令部发回了一份严厉批评第32师的报告。拉尔没有看到直射射程内的战斗的真实情况。他没有看到那些暗堡,也没有和指战员们一起用手榴弹代替火炮对那些暗堡进行徒劳的进攻。他看到的只是伤痕累累、士气低落、心情绝望的幸存者,他们爬行着或是跌跌撞撞地从战斗中回来,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怀疑。 拉尔令人伤心地写道“他们缺乏战斗精神”。萨瑟兰也同样做了一次迅速的出行去看哈丁,他只到了距实际战斗地点10英里以外的地方。就根据这样的视察,他报告麦克阿瑟说部队面对的仅仅是日军急造工事——即狭长的堑壕。实际上他并没有看到部队,也没有将自己置于炮火的攻击之下。萨瑟兰全然不了解实情,实际上第32师面对的是一个坚固的筑城阵地体系,该体系火力交错,具有极好的隐蔽物和安全的侧翼:一边是海洋,一边是难以徒涉的河流,正面还有巨大的沼泽地横卧于大部分地段。 这是一个险象环生、令人恐惧的地方,正是萨瑟兰从不愿意亲自去考察的那一类地方。正像麦克阿瑟终有一天会发现的那样,他的参谋长象许多恃强凌弱的人一样,也是个色厉内荏的人。 一项让部队没有喘息之机的新计划出台了,11月30日,第32师再次发起进攻……并再次以失败告终。戈纳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澳大利亚军队尽管得到了第32师的增援,但他们的进攻还是受阻。整个巴布亚战役正处于失败的边缘。 1942年夏天,史汀生要埃迪·里肯巴克前往英格兰,回来亲自向他汇报第8航空队的行动情况。里肯巴克编撰了一篇入木三分的分析报告,把第8航空队描绘成一个和美国空军所宣传的截然不同的部队。此后不久,麦克阿瑟给史汀生发了一封电报,这份电报中充斥着牢骚、令人难以置信的预言、自我中心的言辞和对海军的歇斯底里的攻击,史汀生阅罢大为惊骇,决定派一位密使到西南太平洋战区。他要严厉批评这位负责指挥的将军。 他派人把里肯巴克召来,关上了他的办公室和马歇尔的办公室之间的那道门,让那位总参谋长听不到他不得不说的话,他命令里肯巴克保守秘密,然后耳语般地对他说了他打算要他带给麦克阿瑟个人的话。他不打算把这些话写下来,或向其他任何人讲,或在他的有生之年把这些话公之于众。 里肯巴克到澳大利亚时乘坐的第?航空队的飞机用光了油,幸亏有深海导航才在珊瑚海迫降。里肯巴克和其他幸存者在橡皮船上四处漂流了24天才获得营救。当里肯巴克得救的消息传到澳大利亚时,麦克阿瑟派了一架B一17轰炸机去接他。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里肯巴克在军事法庭上担任过比利·米切尔的主要辩护证人。他认为麦克阿瑟应该为米切尔的定罪、辞职和早逝负部分责任。他到达莫尔兹比港时保持着非常谨慎的态度,这种态度也因史汀生要他带去的指责的话而变得更加谨慎了。 11月26日,当里肯巴克的飞机在莫尔兹比港外的“7英里”机场着陆时,麦克阿瑟在那里迎候。他伸出双臂搂住里肯巴克两腮凹陷、皮包骨的身体。“上帝呀,埃迪,见到你真高兴!”麦克阿瑟动情地说。里肯巴克十分意外,以至于也激动得不得了。他决心与麦克阿瑟保持距离的信念不攻自破了。 麦克阿瑟坚持让他和他一起住在政府大厦,他把这里称为“我的陋室”。当他们最后单独在一起时,里肯巴克把史汀生的话转告给他。麦克阿瑟的传记作家们曾猜测过这一口信的内容,但是都未能猜对。下面就是里肯巴克告诉麦克阿瑟的话;陆军部长要求他不要再进行个人宣传,不要抱怨分配在他的战区里的资源少,不要批评马歇尔。他还必须同海军改善关系。 麦克阿瑟对这番指责不动声色,而是邀请里肯巴克在政府大厦住几天,并跟他一起过感恩节。每天吃晚饭时他们便谈论那些他们都认识的人,包括米切尔,并讨论麦克阿瑟对空军的赏识。他承认他在当总参谋长时对空军能为现代战争作出的贡献没有应有的信心。“但是我正在努力转变观念。”他说,这让里肯巴克欣喜不已。 至于布纳和戈纳的战斗,麦克阿瑟让他相信一切情况正常,这几乎肯定就是他打算让肯巴克给史汀生捎回的口信。“我可以在48小时以内占领这两个地方,”他吹嘘道,“但是要做到这一点,每消灭一个日本鬼子我至少要牺牲5个美国战士。”但是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和火力,他就能让日本人饱受轰炸和饥饿之苦而最终投降,这样美军的伤亡人数就可以比敌人少。这就是他的计划。 肯尼带里肯巴克视察了莫尔兹比港周围的机场,这位老战斗机飞行员和那些有点诚惶诚恐的空军官兵们谈论起了战术。一位飞行员问,“里肯巴克上校,你在上次战争中共获得过多少次胜利?”里肯巴克说他击落了27架敌机。肯尼冲动的宣称,如果有谁第一个打破里肯巴克的记录,他就送他一箱苏格兰威士忌酒。里肯巴克说,“谁要能打败我,就再给他一箱苏格兰威士忌酒。”当麦克阿瑟听说这事以后,又比他们两个更高一招儿,他说,“不管谁得到了那两篇威士忌酒,都需要有东西搞成一个拱塔形。我赠一箱香槟酒。 11月29日,里肯巴克离开了新几内亚。如果他再多呆一天的话,他就可以给史订生带去一些发人深省的消息了。就在里肯巴克离开几个小时以后,萨瑟兰从哈丁的指挥所回来。他预言定于11月30日对布纳发起的进攻将遭到失败。萨瑟兰告诉麦克阿瑟,第32师指挥不力,组织混乱,没有战斗精神。萨瑟兰对哈丁的这些尖刻批评的用心十分明显,那就是想让麦克阿瑟把第32师的指挥权交给他。但麦克阿瑟已经派人去找第1军军长罗伯特·L·艾克尔伯格中将从澳大利亚过来接管布纳之战的指挥工作了。 11月30日中午,艾克尔伯格和他的参谋长克洛维斯·拜尔斯准将来到政府大厦。他们发现麦克阿瑟和萨瑟兰在阳台上,他们的写字台在那里并排放着。肯尼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言不发。萨瑟兰神情紧张。刚刚获悉的消息表明新一轮进攻陷入困境。麦克阿瑟极其渴望在哈尔西宣布瓜达尔卡纳尔岛之战获胜之前打赢布纳和戈纳之战。海军已经控制了海上航线。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的结束已指日可待。 麦克阿瑟在阳台上踱步,极具戏剧色彩地高谈阔论。他必须在布纳取得胜利,而且是现在就要胜利。“鲍博,那里部署的兵力不能说明我对这项工作的重视程度……我派人叫你来,让你这种级别的人来,说明了我认为攻占布纳有多么重要……我从来都认为我不会看到美军渡政。我不能相信那些后退的部队能代表这场战争中的美军。如果我这么想就会感到泄气。我相信他们需要领导人去激励他们·。…·他们打不起精神了,但是,的博,一位领导人能率领同样的军队攻占有纳……如果你不能解除那些指挥官的职务,我来……哈丁已经惨败。让他回美国会或者由我来替你这么做…·。·所有的营长都必须走人!……时间紧迫ZH本人每天晚上都可能增援部队。如果你拿不下布纳,我希望听说你和拜尔斯都战死疆场……我的参谋告诉我你需要三四天时间来研究问题的症结所在,但我不会给你那么多时间。明天一早作就得出发!”他告诉艾克尔伯格这是他事业中的一次重大的机遇,如果他能夺取布纳,他会授予他服役优异十字勋章,并让他的名字见报。 未了,麦克阿瑟黯然地回忆起菲律宾受挫的经历,巴丹的失守,科雷吉多尔岛上的投降,罗斯福和陆军部没有为他提供进行战斗和夺取胜利的手段。自怜的情绪占了上风,他突然大声说道:“为什么我总是得孤注一掷呢!” 晚上,麦克阿瑟开始后悔向艾克尔伯格下达这种斯巴达式的命令了。第二天吃早饭时,他一只手搂住艾克尔伯格的肩膀说:“不要战死,鲍博,你死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他重复了自己头一天对艾克尔伯格说过的话:如果他成功了,他将会得到一枚服役优异十字勋章而且他的名字会见报。他建议说,美国和澳大利亚的报纸都会称他为布纳的征服者。他的声名将传遍全世界。 对军人的荣誉的梦想蒙住了艾克尔伯格的眼睛,当天下午便乘飞机前往多博杜拉。他并不急于免除哈丁的职务,哈丁是他在西点军校时的同班同学。但是对前线阵地进行了简单的视察之后,艾克尔伯格回到哈丁的指挥所对他说,他的兵都是胆小鬼而他的军官们都很无能,这个说法跟拉尔、萨瑟兰、麦克阿瑟如出一辙。 哈丁的参谋长强烈地反驳他,而哈丁支持他的参谋长。由于他们俩拒绝承认他用了几个小时就解决了他们全力以赴干了几个星期也没有解决的一个棘手的战术难题,艾克尔伯格大为光火,立刻免了这两个人的职。他把这个师的一位炮兵指挥官安排到哈丁的位置上,尽管没有炮,他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在麦克阿瑟和萨瑟兰的唆使下,艾克尔伯格开始罢免了20来位军官,然后让第32师投入正面进攻,结果除了把师里的墓地和战地医院占满以外一无所成。 第32师的领导不力,但是这也不是问题的核心。对麦克阿瑟来说,淮一重要的就是结果,无论代价有多大。他需要一次胜利,而且他现在就要。12月13日,他写信给艾克尔伯格,告诉他,“时间转瞬即逝,我们的危险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增加。” 12月中旬,由于巴布亚的后勤保障情况得到了很大改善,当时,运来了十多门火炮、少数坦克和一些近乎充足的给养。前线部署了新的生力军。由于这些人力和火力的投入,战场的形势转变了。12月9日,澳大利亚军队占领了戈纳。此后不久,第32师在布纳突破了日军阵地。艾克尔伯格从前线给麦克阿瑟送去了一件圣诞礼物——从一个死去的日本军官身上缴来的一把极考究的佩剑。 麦克阿瑟感谢他送来的礼物并又给了他一些建议。他进攻时很“勇敢,但是兵力不够集中……如果在你的射击线上本应有一个连,那你就应该派一个营;如果你在那里有一个营,那就应该派一个团。你每次发动冲击时不要用二三百条步枪,而是要用二三千条步枪……” 这些建议并不比告诉他派人去取比萨饼更有意义。麦克阿瑟心里想的欧洲的西战场,而不是巴布亚北部的丛林和沼泽。部队在杀人布纳的路上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就像是在过桥或进入山洞一样。麦克阿瑟居然能写出这样一封信正说明萨瑟兰和总司令部的其他参谋提供的信息与事实有多大的偏差。 起关键作用的木是步枪而是火炮和坦克。随着向艾克尔伯格提供的火力每日急剧上升,以及新增人员投入战斗,日本的防务体系很快便瓦解了。布纳之战于1943年1月2日结束,比瓜达尔卡纳尔岛的战斗结束得早3个星期。 哈丁带着可以理解的委屈的心情回到了莫尔兹比港。麦克阿瑟对他表示同情。由于战斗取得胜利,自己的部队处于攻势,麦克阿瑟的心情也变得宽厚了,并愿意承认解除哈丁的职务是根本没有道理的。他让哈丁在澳大利亚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休个长假。“忘掉这场战争吧!”他说。同时,他会向马歇尔解释这一情况,因为马歇尔要求了解哈丁被免职一事背后的详情。 麦克阿瑟向这位总参谋长发出了一封电报,说第32师的问题“从某种程度上说是这个国民警卫队师的一些固有的问题,与师长并没有直接联系。我相信还是可以给哈丁一次机会让他指挥一个别的师……” 马歇尔不愿就此罢休。“哈丁在参加战斗之前就有足够的机会清除不称职的人,”他尖锐地指出,“因此,他的师失败了他也就难辞其责。”哈丁被派到巴拿马,实际上,在战争余下的几年中他再也没有机会出场了。但是他却得到了一次金子般的机会回敬那些批评他的人。他成了陆军的军史研究主任。哈丁确保了对布纳之战的正式记录能反映出他所看到的这场战役的实情。 艾克尔伯格走在此时已经沉寂的战场上,终于发现他面前的那些防御工事的真正特性。他被它们的复杂性、深度和坚固性惊呆了。正像拜尔斯在他的日记中所写的那样——拜尔斯跟他一起重游了被占领的日军阵地——布纳的防御工事是那么坚固,“任何描绘都显得苍白无力!” 被派到布纳和戈纳的队伍中有半数人阵亡、受伤、或因病撤出。麦克阿瑟至少有一点说得对。由于努力推进这场战役,他的部队比日军损失大得多。他为在布纳驱逐2500敌军付出的代价是2343人的战斗伤亡和2044人因病(通常是疟疾)退出。戈纳的伤亡清单也大抵相当:为了打退4000日军,共有7500人阵亡、受伤或退出。 总之,麦克阿瑟每打死、打伤或俘虏一个日本人就要有两人伤亡。各步兵连在战斗中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实际上已损失殆尽。第32师必须重新组建,而要完成这一任务至少要一年时间。大部分经历了这场战斗的人不是被埋葬就是终身残废。 麦克阿瑟在胜利公报中对布纳之战的结果作出的总结充其量也只是对真实结果的一种暗示。“我们在布纳战役中的损失很小,”他宣布,“与敌人相比,这些损失不足敌军地面部队损失的一半。这里的损失不仅包括作战伤亡,还包括因自然原因生病的减员……这些数字与地面进攻战役通常的结果相反……攻方的损失通常是守方的几倍。造成这种结果有两个因素:第一,由于时间因素在这种情况下没有重要意义,因此没有必要匆忙进攻;第二,基于这一原因,我们没有试图采用大规模和无准备的进攻来攻占敌人的阵地。我们最注重的就是保存我军的实力……” 由于对事实的极大歪曲,这份公报反而难以被驳倒了。麦克阿瑟的公报向来是不可信的,与其说它是玩世不恭的产物,还不如说它是对令人痛苦的事实的否定。但是这一产物却是一种状态不佳的标志。布纳战役之后,这些公报也变得越来越准确了,内容一般超不出公报撰写人的思考范围。然而直到1943年以前,没有人相信这些公报,或者说没有人愿意相信它们。麦克阿瑟精心撰写的公报的不可靠性倒给战争期间澳大利亚的打油诗提供了一个嘲讽的靶子。这些打油诗几乎成为经久不衰的精品……下面是名为《防空洞里的道格》的打油诗中的几段: 他又在讲传奇故事, 说勇敢的战士长生不死; 只要能说得天花乱坠, 管它真实不真实。 手里拿着块破布, 当旗帜一样挥舞; 它的主题实在模糊, 但谦虚得有目共睹, 这就是道格的公报。 “我军战舰轰击日本军, 从缅因一直打到新加坡。 我军潜艇击沉敌舰100万吨, 它们还能击沉10亿多吨。 我军飞机昨晚轰炸了柏林” 意大利人说, “今晚挨炸轮到我们, 因为道格的公报这么议论”。 现在可能是谣言, 有朝一日就会实现。 上帝会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让位吧,上帝,我是麦克。” 用你的鞋子来打赌, 直到最后审判日来到。 所有要去印刷的新闻稿, 无非是道格的公报! 攻克布纳以后,莫尔兹比港的司令部里响起了一片启香槟酒瓶的声音。这是麦克阿瑟一生中少有的几次跟他的参谋们一起喝酒的经历之一。他举杯祝酒。“我想起,”他庄严地说,“罗伯特·E·李将军说过的一句话——‘可怕的战争是一件好事,而我们能学会热爱它也是一件好事。” 尽管胜利的滋味是很甜蜜的,还是有一些关于布纳的事令麦克阿瑟烦心。他是否让艾克尔伯格成了自己的敌人呢?如果是这样,那他可能就会取代他。他想试探一下艾克尔伯格,于是提起20多年以前,查尔斯·P·萨默罗尔曾命令他誓死攻占夏蒂荣海岸的事。“从那以后我一直恨他。”麦克阿瑟说。 “不过,”艾克尔伯格回答道,“我并不恨你,将军。” 如果他知道尽管拜尔斯曾为荣誉勋章的事提醒过麦克阿瑟,麦克阿瑟还是给陆军部发去了一封令人愤怒的电文的话,那么他的回答可能会截不同。麦克阿瑟在电文中对艾克尔伯格的战斗指挥百般挑剔,说自己在战斗期间就曾考虑过解除艾克尔伯格的指挥权,并严厉批评他滥用职权。还批评艾克尔伯格让参谋给他争陆军最高的荣誉。 艾克尔伯格甚至在获悉这封电文的内容以后,可能还是凭借着他内心的勇气避免跟他所谓的“老总”发生任何个人对抗。他宁愿等待时机,但时间只能让两人之间的事情变得更糟。终有一天艾克尔伯格会憎恨麦克阿瑟。恨得超出了理智。那种强烈的憎恨甚至能让麦克阿瑟的一大批嘴尖舌利的诋毁者也望尘莫及。 ------------------ 应天故事汇 欢迎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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