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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这儿很舒服,”艾比的声音很响亮,也很愉快。“昨天晚上我在这里住,非常舒服,我认为这里是个避难所。”她说英语不如海泽尔流畅,但是,从一开始她就显得更开朗。他觉得,海泽尔那修长的双腿、苗条的身材和漂亮的容貌仅仅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了。而艾比则充满了趣味,她知道自己的魅力。她忸怩作态,仿佛要显示自己美丽的身段。

  这一队人马在法费的看押下向长廊走去,沿着打磨得光滑油亮的松木地板向右面转去。一个不长的走廊尽头也有一扇结实的松木门。从这里可以通向一间大起居室,房间是用带有浓厚的中欧风格的棉绒壁纸装饰的,里面摆着一个钉了许多扣子的沙发,配了几把椅子和几张结实的橡木小桌子。一张装饰着球形和兽爪桌腿的牌桌,一个哥特式书柜几乎通到天花板,里面只装着一排排杂志,还有一个厚重结实的写字台占据了剩下的空间。墙壁上悬挂着三幅发黑的德国印刷的风景画,画面是山间景色,峡谷之间飘着云朵,这些画都装在木制的画框里。地面也是用同样打磨得光滑油亮的松木地板铺砌的,地面当中铺着一张椭圆形地毯,周围是许多随意铺下的厚厚的小块地毯。邦德对这些地毯很不放心。还有一件事也令他担忧:这个房间没有窗子。除了入口处,房间还有三个门,一面墙有一扇门,邦德认为这是卧室的门。

  “我就要这边的房间了,”艾比走进那扇正对入口的门,“没有人反对吧?”

  她直对着邦德的两只眼睛凝视,然后诱人地透过微微低垂的睫毛望着他。她站在那儿,一条腿伸在前面,膝盖弯曲着,薄薄的裙子下显露出大腿的曲线。

  “我的老保姆常说:先来的,先招待,”他一边说,一边向她点点头。然后转向海泽尔,示意轮到她挑房间了。她耸耸肩,向左面的门走去。倒霉,邦德心想,他想起了古时剧院的传统,扮演魔鬼的哑剧演员都是从左边上场的:左边可不吉利。

  各种思绪绞成一团。京格尔·白斯里待在什么地方呢?难道M使他误入歧途了?是不是斯威夫特让海泽尔去勾引斯莫林,真的犯了严重的错误?斯莫林对他的活动怎么会这样清楚,为什么他觉得必须与那场几乎让海泽尔丧命的伦敦事件脱离关系?难道那个有趣的文比把雨衣和围巾借给阿什福德城堡旅馆的女招待是别有用心的?

  他走进自己的卧室,发现那里的家具也同样令人压抑。一张很大很大的床,用坚实的橡木雕刻出花样繁复的床头,还有一个高大厚重的衣橱孤零零立在那儿,脸盆架上面安放着一块老式大理石,就算是梳妆台了。浴室则是现代风格,颜色是罕见的淡绿色,松木墙围,还有一个小柜橱,一个为身材矮小的人制造的浴盆,浴盆和马桶之间还另外安装了一个坐式浴盆。邦德回到卧室,找那个站在门口、拎着他的手提箱的人。

  “我看这锁是被人撬过了,”他用英语说,“上校先生命令要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

  邦德心想,上校先生可以休息去了。他大声地谢了那个人。他们要找到任何使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可能性非常小。他那两件公开的武器:ASP手枪和警棍都被缴获了,但是,他们把打火机、钱包和钢笔留下了,这三件东西是从特殊装备处领来的,而且还带着小机灵的祝福。邦德感到十分奇怪:到目前为止,斯莫林还没有对他进行搜身检查,这样很容易就能查出他藏在衣服里的东西。这样的疏忽大意与他的名声可不相符。

  正当邦德要打开手提箱的时候,听到两个姑娘在起居室里大声说话。他快步走出去,打手势让她们住口——他指了指电话和电灯,提醒她们房间里肯定装了窃听器。

  他要想个法子和姑娘们说话,又不能被他们听见,他要弄清楚海泽尔受命向斯莫林提出的三个关键问题,还有更多关于斯威夫特的细节。假如他们能够挤到一间浴室里,把所有的水龙头都打开,就可以谈话了。但是,自从现代的过滤装置可以把无关的声音消除,这个老掉牙的花招就过时了。即使是把收音机开到最大音量,仅用耳语说话,也不安全。

  他大步走到写字台前,试了试折叠挡板。挡板没有上锁。鸽笼式文件架里留有信纸和信封。他拿了几张纸,用手势叫两个姑娘靠近一张又大又重的桌子坐下,开始交谈,这时他到门口去张望了一下。那些人肯定非常自信,因为门没上锁,而且走廊里也没有人监视。

  回到桌子旁边,坐在两个姑娘当中,他趴在信纸上面,拿出钢笔。很快地写起来,试图把他混乱的疑问理出个头绪,按照问题的重要性排好顺序。两个姑娘打着手势,她们的谈话显得很不自然。他问艾比,她是怎样被捕的。

  “是通过电话。那个女孩被杀以后。”

  艾比向他靠近了一些,她用手轻轻摸着他的胳臂。邦德开始用笔写出他的问题,每张纸上写两个问题,每份写了两张,一份给艾比,另一份给海泽尔。

  “是他们打电话给你的?”

  “对。他们说我要尽快离开,警察对我已经没有用了。我就开车到加尔威去了,到克尔比·索恩大旅馆去,他们说在那儿等我。”

  她的手臂用力压在他的肩头上,随之而来产生了一种令人激动的感觉:他发现了那微妙的快感。

  邦德把写着问题的两张纸递给海泽尔,也给艾比两张,打手势让她们写出答案。海泽尔有一支笔,文比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于是邦德把自己的钢笔递给她。这时他还在继续这种谈话,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他们说他们是从英国来的?”

  艾比写答案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是的,他们说他们从我们曾经为之工作过的那些人那儿来的。”

  她冲他微微一笑,露出两排非常漂亮的小牙和让人钟情不已的粉红色舌尖。

  “你没产生怀疑?”

  “没有。他们好像都是纯粹的英国绅士。他们保证让我在一个安全地方过夜,并答应来一架飞机,把我带到别的地方去。”

  她皱起眉头,继续写下去,她的手臂仍旧压在邦德的肩上。

  “他们说过海泽尔的什么事吗?”

  这时出现了一阵极度痛苦的沉默,她又写了一些字。

  “平安。他们说她平安无事,很快就会来的。我绝对没……”

  他转向海泽尔,她正在毫不犹豫地写着。“刚才你在救护车里失去知觉了。”他说,使劲冲她眨了一下眼睛,这样她就不会对他要说的事感到困惑不解了。“斯莫林和我谈了那件叫‘奶油蛋糕’的事。你知道那件事吗?”

  她张开嘴,想要说“但是”,这时她想起他们还有一些听众呢,于是说她不打算谈这件事。这个事情是个卑鄙的骗局,她和艾比都没有责任。

  “那是个错误,”她重复道,“是个可怕的错误。”

  邦德俯下身子,开始读她们写的东西,他的目光很快扫视完一页,然后看第二页。读着读着,他原来出现过的怀疑又出现了。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斯莫林带着两个人出现了。要想藏起那几张纸已经不可能了,但是邦德把它们拉到桌子下面,他站起来,希望能转移斯莫林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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