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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邦德刚刚揣摩完桌旁的旁家,便看见利弗尔一声不吭地从铜栏杆的入口处走进来。他冷笑了一下,向旁家表示欢迎,然后径自在邦德正对面的庄家椅子里坐下来。

  他用非常简捷的动作迅速把放在他面前的六副牌一一切了一遍。然后,计帐员再把这些切好的牌按顺序装进那只金属盘中。这时,利弗尔悄悄地对他说了些什么。

  “先生们,女士们,现在开局。第一局庄家的赌注是五十万法郎。”话音刚落,1号位上的希腊船王拍着他前面的一堆筹码说道:“我来试试。”

  利弗尔弯身看着盘子,认真地猛拍了一下,将牌一齐沉入盘底,轻轻地拍动牌墩。牌便从盘子的铅质斜口一张张地溜出来。他老练地压住缝口,将第一张牌发给希腊人。然后他抽了一张牌给自己,又抽了一张给希腊人,接着抽了一张给自己。

  发完牌后,他一动不动地坐着,没碰自己的牌,却瞧着希腊人的脸。

  计帐员用一个象瓦工长泥刀一样的木制平刮勺,小心谨慎地铲起希腊人的两张牌,敏捷地将它们放在右边的几英寸的地方。这样,这两张牌正好放在希腊人那苍白多毛的双手前面。他的双手呆呆地放在那里,就象桌上放着两只谨慎的粉红色螃蟹一样。

  两只粉红色螃蟹迅速出动,一下子按住这两张牌,紧紧捏在手中。希腊人小心翼翼地弯下头,看清手中牌的花色,然后,指甲移动一下,看清了纸牌边的点数。

  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将手掌放平,让牌背朝上放在桌上,没有公开牌的点数。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利弗尔的眼睛。

  “不补牌,”希腊人直率地说。

  从他决定停在两张牌上、且又不补另一张牌来看,显然这位希腊人的牌数是五、六,或者是七。如果庄家想要赢牌,就必须翻出点数为八或者九的牌。如果庄家手中的牌还没有这个点数,那他还可补一张牌,这张牌也许会对他有利,也可能对他不利。

  利弗尔双手抱在脑前,牌离他有三、四英寸远。他用右手拿起那两张牌,只是瞥了一眼,便将牌翻过来放在桌上。

  两张牌分别是四和五,天生大牌。

  他赢了。

  “庄家是九点,”计帐员平静地说,然后用刮铲把希腊人的两张牌翻个身。

  “七点,”他一边无动于衷地说着,一边把这两张负牌——一张梅花七和一张Q—

  —放进桌子中的宽槽里。宽槽通往一个巨大的金属罐子,内存所有打过的牌。接着,利弗尔的那两张牌也塞了进去。

  希腊人将五枚面值十万法郎的筹码推到前面,计帐员将这五枚筹码放在桌子中央,再把利弗尔的五十万筹码堆了上去。计帐员还将利弗尔旁边的几个小筹码塞进桌上的槽子里。槽子下面有一只钱箱,是专门用来装抽头的。

  然后他郑重地宣布:“下一局赌注是一百万法郎。”

  “跟进,”希腊人咕哝道。这话的意思是,他还想继续赌下去以捞回他输的赌注。

  邦德点燃一支香烟,在椅子里坐好,兴致勃勃地观看赌局的发展。

  希腊人此时补了第三张牌,但是总共才四点,而庄家有七点,他只好认输。

  “下一局赌注是二百万法郎,”计帐员说道。

  邦德左面的这位旁家保持沉默。

  “我来奉陪,”邦德朗声应道。

  第十一章 一败涂地

  听到应战声,利弗尔若无其事地扫了邦德一眼,眼睛中布满血丝,目光显得越加冷酷无情。他慢慢从桌上抬起一只肥厚多毛的手,将手揣进夜礼服的口袋,从中掏出一只带帽的小金属圆筒。他用另一只手旋开筒帽,把圆筒凑在鼻孔上,带着可憎的神情,轮流各猛吸了几次。金属圆筒中显然装的是兴奋剂之类的东西。

  他不慌不忙地将圆筒放进口袋,然后,迅速将手转到桌上,象刚才那样猛地拍了一下盘子。

  在利弗尔装腔作势地做着这一番表演时,邦德一直在冷眼旁观。利弗尔脸盘宽大,脸色发白,头上堆着一撮短而竖起的棕色头发,下巴上挂着一张紧绷绷的没有笑容的潮湿红嘴,那宽宽的双肩上宽松地披着一件肥大的夜礼服。

  邦德表现得十分镇静。他从衣袋中摸出一大叠钞票,未加清点就扔在了赌台上。

  如果他输了,那么计帐员就从中抽出和赌注相等的金额。这种漫不经心的姿势表明,邦德并不认为自己会输,相反,而是稳操胜券。这笔钱只是供邦德支配的大笔资金中象征性的一部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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