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莱以一种几近超然的心情看看手表。现在是二十一点四十五分。再过两小时十五分就是午夜了。从六点以前醒来到现在,他一直没阖过眼。这种充满压力的紧张生活他已经过了两天半。在感觉上,每样东西好像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他伸手摸摸烟斗和装着珍贵菸丝的小袋子,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这到底怎么回事,丹尼尔?”“你不明白?我不是说得很清楚吗?”贝莱耐着性子说:“我不明白。你说得并不清楚。”“我的意思是,”这个机器人说;“我们在此设立太空城的目的,是要将包里着地球的那层护壳打破,迫使地球人接受新的扩张行动及殖民计划。”“这个我知道,请不要一再重复了。”“我必须从头说起,因为这很重要。你知道,原先我们急着想惩罚谋杀沙顿博士的凶手,目的并不是希望沙顿博士能够死而复生;我们只是担心,如果无法惩罚凶手,那么我们祖国那些反对太空城计划的政客,就更有理由阻挠我们了。”“可是现在,”贝莱突然接口,声调非常激动,“你说你们已经准备自动撤离了,为什么?老天,这是为什么?沙顿案就要真相大白了呀!它的答案一定是快要揭晓了,否则他们不会这么急着要除掉我,不让我再查下去。我有一种感觉,我觉得我已经掌握了所有能够破案的线索。只要我想出来…答案一定是在这里!”他狠狠敲打自己的太阳穴。“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把它说出来,只要一个字,一个字就可以了!”他紧闭双眼。这六十个小时以来所凝聚的某种模糊的东西似乎就要清晰了。他等待着。然而它依然模糊一片,没有清晰起来。没有。贝莱深深吸了口气,微微打了个冷颤。他觉得很惭愧。他居然在一部无动于衷、只会静静看着他的机器面前,表现出软弱无能的丑态。
“呃,算了。”他的声音嘶哑,“你们太空城的人为什么要走?”这个机器人说“我们的计划已经结束了。结果很令人满意,地球会向外殖民的。”“你们倒变得乐观起来了?”贝莱第一次很平静地吸了烟,终于把情绪稳定下来。
“我们的确是变得乐观了。长久以来,我们太空城的人一直在试着从改变经济结构的方式来改变地球。我们曾一度想引进C/Fe文明。你们的行星政府以及各个城市政府之所以跟我们合作,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么做有益处。然而,经过二十五年的尝试之后,我们还是失败了。我们越努力尝试,中古主义者的反对声浪就越加高涨。”“这些我都知道。”贝莱心想:算了,没有用。这个机器人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来说明这整件事,就像播放录音带一样。他想着,忍不住朝机·丹尼尔无声地大喊:机器!
机·丹尼尔继续说:“第一个提出这种理论,认为我们必须变更方式的人就是沙顿博士。他认为,我们必须在地球人当中找出一些与我们理念相同的人,或者是一些我们能够加以说服的人,让他们去做我们想要做的事。我们只是从旁鼓励协助,这就变成一种自发性的行动,不是外来的干预行动了。困难的是,如何找出最适合达成我们目标的地球人。而你,伊利亚,你本人就是一项很有意思的实验。”“我?你是什么意思?”贝莱急问道。
“我们很高兴安德比局长推荐了你。从你的心理状态资料看来,我们断定你会是个有用的样本。我在跟你见面之后,马上就对你做了脑波解析。解析的结果证明,我们的判断是对的。你是个很实际的人,伊利亚。你对地球的过去没有浪漫的幻想,只对它有很健康的兴趣而已。你也不会顽固地拥抱着地球今日的城市文明死不放手。我们觉得,像你这种人就是能够再度带领地球人殖民其他星球的人。所以昨天早上法斯托夫博士才会急着想见你。
“你实事求是的个性非常强烈,甚至强烈到不顾别人颜面。你拒绝去了解一个人为了理想不管这理想是对是错狂热到做出超越自身能力的事,比如说,有人会为了摧毁阻碍其理想的大敌,而在晚上独自越过乡间。因此,当你以顽强的态度,敢于指控这件谋杀案是个骗局时,我们其实并不太意外。这多少也证明了你就是我们所需要的实验对象。”“老天!什么实验?”贝莱捏着拳头猛敲桌子。
“让你相信解决地球问题的答案就是向外殖民。”“没错,我被说服了。我承认。”“是的,是在适量的药物影响下被说服的。”贝莱的牙齿一松,烟斗掉了下来,他及时伸手接住。顿时,他跟前浮现昨天在太空城圆顶屋里的那幕情景。他看见自己在获知机·丹尼尔的确是机器人之后震惊得失去知觉,然后慢清醒过来;他看见机·丹尼尔那光滑的手指捏起他手臂上的皮肤;他看见自己的皮肤下面有一截黑黑的皮下注射剂,正缓缓消褪…他的声音彷佛硬咽一般,很不稳定:“你给我注射了什么?”“别紧张,伊利亚,那只是一种温和的药剂,可以使你的头脑更容易接受外来的东西而已。”“这样不管人家说什么我都会相信,是不是?”“并不尽然。如果是你的基本思想形态所感到陌生的东西,你就不会相信。其实,实验的结果很令人失望。法斯托夫博士原本希望你对这个主题会变得执着而狂热。但你却只是大致赞同,不太起劲。你实事求是的本性阻止你再有进一步的反应。于是我们终于明白,原来,我们唯一的希望还是寄托在浪漫思想上面。然而可惜的是,浪漫主义耆多半是中古主义者,这包括实际以及潜在的中古主义者在内。”很荒谬的,贝莱居然有种自负的感觉。他对自己顽强的个性感到自豪,能叫他们失望,他觉得很痛快。让他们去找别人做实验吧。
他冷冷笑道:“所以你们放弃了,要回老家去啦?”“哦,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在前面说到,我们很高兴地球将会向外殖民。这个答案是你给我们的。”“我给你们的?怎么会?”“你曾经跟法兰西斯·克劳瑟谈到殖民的好处。据我判断,你说这些话时情绪是相当热烈的。至少从先前的实验结果判断起来是如此。而克劳瑟的脑波改变。
虽然改变得很不明显,但的确是改变了。”“你是说我已经说服他了?我不相信。”“当然,说服一个人并没有那么容易。但是脑波的变化,却足以证明中古主义者的意念可以接受殖民的说法。我自己曾经做过进一步的实验。当我们离开酵母厂时,我在猜测你们两人之间可能发生过什么事情,这才促使他的脑波改变。于是,我提出了设立殖民训练中心以保障他子女前途的建议,他虽然否定了这项提议,可是他的脑波又改变了。我很清楚地看出,要促使地球殖民,这是很合适的方向。”机·丹尼尔停了一下,继续往下讲。
“中古主义这个东西,具有一种做开路先锋的强烈特质。当然,这种开路先锋的特质并不是针对外世界,而是针对地球本身。因为地球就在它脚下,拥有辉煌的过去。然而,想像去开拓地球以外的世界,跟这种开路先锋的特质也很相近,这点很容易吸引浪漫主义者,就像克劳瑟只听过你一次谈话就感受到它的吸引力一样。
“所以,你看,我们太空城的人早已经成功了,但我们自己却浑然不知。如果我们继续原来的做法,反而会便情况变得不稳定。我们成立太空城,导致地球上的浪漫主义具体化,形成中古主义,而且还出现了中古主义者组织。事实上,真正希望打破成规的是中古主义分子,不是想保持现状以便获得最大利益的城市官僚。假如我们在此时撤离太空城;假如我们不再继续施加压力激怒这些中古主义者,逼着他们只愿把自己交给地球,毫无转圜余地;假如我们留下一些不为人注意的个人或是像我这样的机器人;那么,总有一天,我们跟类似你这种想法的地球人就可以创立我曾经提过的那种殖民训练中心,到时候,中古主义者终将会离开地球的。他们会需要机器人,而且会向我们要机器人,或者自己制造机器人。
他们会发展出一种适合他们自己的C/Fe文明。”对机·丹尼尔而言,这是一篇很长的演讲辞。他自己一定也有这种感觉,因为他停了一阵子之后又对贝莱说;“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要向你解释,为什么我必须做一些可能会伤害你的事。”贝莱愤怒地想道: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除非这个机器人能证明伤害他最后是为了他好。
“等一等,我要提出一个很实际的论点。”贝莱说:“你们会回到你们的世界去说,有个地球人杀害了一个外世界人,而且并没有受到惩罚。于是,外世界就会向地球提出赔偿要求。可是我警告你,地球再也没有心情忍受这种事了。结果会很麻烦的。”“我想不会有这种事,伊利亚。在我们星球上,主张强力索赔的人也就是主张结束太空城的人。我们可以很轻易地把结束太空城作为条件,要他们放弃要求赔偿。事实上我们已经计划这么做了,地球会平安无事的。”“那我怎么办?”贝莱冲口而出,嘶哑的声音中突然有股绝望的意味。“只要太空城愿意,安德比局长会马上停止沙顿案的调查工作。然而,机·山米的案子却必须继续追查,因为这案子显示警察局里出现腐败的现象。他随时可以提出一大堆对我不利的证据。我知道。这是事先安排好的。我会被撤职,丹尼尔。还有洁西,她会成为罪犯。还有班特莱”“你千万不要以为我不了解你的处境,伊利亚。”机·丹尼尔说:“为了人类整体的利益,个人的委屈必须忍受。沙顿博士身后留下了双亲、妻子、两个小孩、一个妹妹、许多朋友。大家对他的死亡都很悲痛,想起杀害他的凶手至今仍然逍遥法外,没有受到惩罚,大家一定也很遗憾。”“那你为什么不留下来找出凶手?”“已经没有必要了。”贝莱怒火中烧:“你们为什么不干脆承认这整个调查工作只是藉口?一个可以直接研究我们的藉口?你们根本不在乎是谁杀了沙顿博士!”“我们原本也很想知道命案真相,”机·丹尼尔平静地说:“但是我们从来就不曾把个人看得比全人类还重要。姐果继续调查,会干扰到目前这种我们所满意的情况。我们无法预知这样可能会造成什么伤害。”“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很可能是个有名望的中古主义分子?现在外世界人不想跟他们的新朋友为敌?”“我不会这么说,不过你的话也有道理。”“你的正义线路到哪里去了,丹尼尔?这就叫正义吗?”“正义是有不同层次的,伊利亚。当较低层次的正义与较高层次的正义有所冲突时,较低层次的正义就必须退让。”贝莱的思考好像正绕着机·丹尼尔那牢不可破的正电子脑逻辑在打转,想要找出一个漏洞,一个弱点。“难道你没有个人的好奇心吗,丹尼尔?”他说;“你自称是个刑警,你可知道刑警这个名词意味着什么?那是一种挑战。你的心思意念跟罪犯的心思意念在互相抗衡。这是一种智力上的争斗。你能放弃争斗承认失败吗?”“如果继续争斗而结果毫无价值,我当然放弃争斗承认失败。”“你不会有失落感?没有怀疑?没有一点不满足?没有永不罢休的好奇心?”贝莱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话说出口以后更加软弱无力了。第二次说到“好奇心”三个字的时候,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四个小时之前对克劳瑟所谓的话。当时他很明白人之不同于机器人的一些特性。好奇心就是这些特性之一。你可以肯定一只六个月大的小猫是充满好奇心的,然而,一个机器人,就算这机器人的外表非常像人,你又怎么可能希望它具有好奇心呢?
机·丹尼尔像是在回应他心里所想的事情。“你说的好奇心是什么意思?”贝莱尽他所能做出最和蔼可观的表情。“我们把扩展个人知识的欲望叫作好奇心。”“假如扩展知识是为了执行任务,那么我就会有这种欲望。”“是啊,”贝莱挖苦道:“就像你打听班特莱的隐形眼镜,是为了对地球人的古怪习俗多知道一点。”“对,正是这样。”机·丹尼尔神色如常,他当然不知道贝莱在挖苦他。“不过,如果你所谓的好奇心的定义,只是漫无目的扩展知识,那只是代表效率不佳而已。而我被设计制造出来的目的,正是避免效率不佳。”就在机,丹尼尔说话的同时,贝莱所等待的那“一句话”突然出现了。模糊的画面晃动着,慢慢稳定下来,终于完全清晰。
贝莱张着嘴。机·丹尼尔的声音从他耳边飘过,他只是张着嘴呆在那里。这句话并没有马上完全出现在他脑中。它不是没来由突然蹦出来的。其实,在他下意识深处的某个地方,他早已谨慎而周详地设定了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有矛盾之处,所以一直没有进入到他的意识中来。这矛盾无论如何都无法解泱。由于矛盾持续存在,所以这答案也就一直深埋在他的意念之下,埋在他的意识所无法触及之处。
但是这句话突然出现了,矛盾消失了,答案已握在他的手中。
灵光一现的惊喜,让贝莱的心情大为振旧。至少,他顿时清楚机·丹尼尔的弱点是什么了,他知道任何一个会思想的机器弱点是什么了。他满怀希望,激动地想着:这种东西的脑袋一定不知道变通。
他开口道:“所以,太空城的工作计划在今天结束,沙顿案的调查也同时结束,对不对?”“对。我们太空城的人已经决定了。”机·丹尼尔平静地说。
“但是今天还没有过去。”贝莱看看手表,现在是二十二点三十分。“距离午夜还有一个半小时。”机·丹尼尔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贝莱马上接着说:“那么,在午夜之前,工作仍然继续进行。你还是我的工作伙伴,我们继续调查沙顿案。”他说得很快。语句像电报字码般简洁。“我们继续工作,像先前一样。让我工作。我不会对你们造成伤害,这对你们大有好处。我说话算话。如果你认为找做的事情有害,阻止我。我只要求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你说得没错,”机·丹尼尔说:“今天还没过去。我没有想到这一点,伊利亚伙伴。”他又变成“伊利亚伙伴”了。
贝莱笑笑,“我在太空城的时候,法斯托夫博士不是提过有一卷谋杀案现场的影片吗?”“对,他提过。”“你能弄一份拷贝吗?”“可以,伊利亚伙伴。”“我是说现在!马上!”“如果我能使用局里的传送机,十分钟之内就可以弄到。”整个过程没用到十分钟。贝莱看着自己发抖的手里所握的方形小铝块。从太空城传来的微妙力量,已将某种原子复制图案牢牢地凝固在这个小铝块里了。
朱里尔出现在餐室门口。他见到贝莱时,圆脸上闪过一丝焦虑不安之色,但随即转为怒气冲天的表情。
“喂,伊利亚!你这顿饭未免吃得太久了吧!”他强烈的语气中似乎还带有点犹疑。
“我累坏了,局长。假如我耽误了你的时间,我向你道歉。”“我倒不介意。不过…你最好还是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贝莱看看机·丹尼尔,他并没有想要开口的样子。他们一道走出餐室。
朱里尔在他的办公桌前走来走去。贝莱看着他。其实贝莱自己的样子也很不安。
他不时看看手表。
二十二点四十五分。
朱里尔把眼镜推到额头上,用拇指和食指揉揉眼睛,揉得眼部四周都发红了。
他把眼镜戴好,注视着贝莱。
“伊利亚,”他的声音有点突,“你上次进入威廉斯堡发电厂是什么时候的事?”“昨天,”贝莱回道:“我离开办公室以后。大概是十八点左右,或者稍晚一朱里尔摇头。“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我要说的。我还没提出正式报告呢。”“你进去做什么?”“只不过是在回临时住处途中穿越而已。”朱里尔突然停止踱步,站在贝莱面前。“这说辞不太好,伊利亚。谁会为了去某个地方而穿越发电厂?”贝莱耸耸肩。没有必要把中古主义分子追逐他、而他在路带上狂飙的事情说出来。现在没有必要。
他说:“如果你这是在暗示我有机会取得杀害机·山米的阿尔发线放射器的话,我要提醒你,当时丹尼尔跟我在一起,他可以证明我只是直接穿过发电厂,没有停下来,而且我离开发电厂时,手上并没有拿着阿尔发线放射器。”朱里尔缓缓坐下,并没有朝机·丹尼尔那边看,也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他把两只胖嘟嘟的手搁在桌面,愁眉苦脸地看着它们。
“伊利亚,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怎么想才好。你搬出你的伙伴当证人是没有用的。他不能作证。”“我还是否认拿了阿尔发线放射器。”朱里尔将手指交缠在一起动来动去。“为什么洁西今天下午来找你?”“局长,这件事你已经问过我了,我也回答你了。答案还是一样,家务事。”“我从法兰西斯·克劳瑟那里得到了一个情报。”“什么情报?”“他说,有个叫耶洗别·贝莱的女人参加了一个中古主义组织,这个组织的目标是以武力推翻政府。”“你确定他认对人了?姓贝莱的人很多喔。”“姓贝莱,叫耶洗别的人并不多。”“他说出她的名字了,是吗?”“他说的是耶洗别,我亲耳听见的,伊利亚。我给你的可不是第二手情报。”“好吧,没错,洁西是参加了一个没有危险性的傻瓜型偏激分子组织。她从来没做过什么,只是参加开会而已,再说她对这种会议也很厌烦。”“在调查委员会眼里可不是这样,伊利亚。”“你是说,我要被停职了?而且将以涉嫌毁损政府财物机·山米的罪名被关起来?”“我并不希望这样,伊利亚,但是情况很不妙。局里的人都知道你不喜欢机·山米。今天下午有人看见你太太跟他讲话。当时她哭了,她所说的话有些被人家听到了。这两件事个别看来并没有什么,但加在一起联想就不同了,伊利亚。也许,你会觉得,让机·山米有机会开口太危险了,再说,你又有取得凶器的机会。”“如果我要消除所有对洁西不利的证据,我还会把法兰西斯·克劳瑟带回局里吗?克劳瑟对洁西的了解,似乎比机·山米多得多呢!还有,我是在机·山米跟洁西讲话之前十八个小时穿越发电厂的。难道我有超人的预知能力,事先就知道必须杀他灭口,所以在发电厂拿了一个阿尔发线放射器准备当武器?”“嗯,这些都是对你有利的说辞。我会尽力而为的。”朱里尔说:“这件事我很遗憾,伊利亚。”“真的吗?你真的相信我没有杀害机·山米吗,局长?”朱里尔慢吞吞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想,伊利亚,真的,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该怎么想吧!局长,这是经过谨慎安排、精心设计的阴谋。”朱里尔呆住了。“慢点,伊利亚,等一下。不要盲目攻击。这种自卫方式是不会获得同情的。以前局里有很多害群之马用过这种招数了。”“我不是在寻求同情,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除去我,可以防止我知道沙顿谋杀案的真相。不幸的是,那位设计陷害我的朋友在行动上慢了一大步。”“什么?”贝莱看看手表。二十三点正。
“我知道是谁在陷害我,”他说:“我也知道沙顿博士是如何被杀的、是被谁杀的。我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把这整件事告诉你、逮捕凶手,然后结束调查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