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里蒙吹了声口哨。"这个想法对报纸的周末增刊,倒是一条不错的新闻。在距离我们这个星球八光年的宇宙中有两打太阳!天啊!这会使我们的宇宙变小,并失去其举足轻重的地位!想想吧--卡尔盖什和它的几颗太阳在浩瀚的宇宙中,何足挂齿,可长期以来我们一直认为我们就是宇宙的全部,存在于太空中的只有我们和我们的六颗太阳!""这只是一个大胆的设想。"比尼嘴巴一咧,笑着说,"不过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图。日食期间,这20几个太阳会突然出现,因为有片刻时间没有真正的阳光来遮掩他们。由于他们离我们太远,出现时看上去会很渺小,宛如许许多多石子儿,可是你会发现:它们就是星星,突然出现的点点光亮就是火焰派承诺会出现的星星。""信徒们谈到'数不清'的星星,"谢林说,"我觉得好像不止一打或者两打星星,更像是几百万颗星星,你们也这么看吗?""这太夸张了。"比尼说,"宇宙中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容得下百万颗太阳--即使他们一个挨一个地挤在一起,相互碰撞,也装不下。""此外,"塞里蒙又说,"一旦太阳有一打或两打之多,我们真的能掌握他们具体的数目吗?两打太阳看起来是'数不清'的数字,我打赌--特别是如果碰巧日食发生了,大家望着黑暗,都发狂了。你知道,有几个生活在丛林地带的部落,他们的语言中只有3个数词--'1'、'2'和'许多'。我们的语言要复杂一些,因为我们的数词是从1到4,然后是'无数'。"他激动得浑身颤抖。"一打太阳,突然同时出现!想想吧!"比尼说:"这还没完呢!我还有另外一个怪想法。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太阳系的结构十分简单而有效,万有引力将会是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对吗?假如在宇宙中一颗行星只有一颗太阳,行星绕太阳运行的轨迹是一个完整的椭圆形,万有引力的作用就十分显而易见,并被当做公理来接受。生活在这颗行星上的天文学家们也许在望远镜发明之前就发现了万有引力,因为单凭肉眼观察就足以解决问题了。"谢林不解地问:"可是这样的体系从动力学上讲稳定吗?""当然!这叫'一对一'体系。数学计算已证明了这种可能性,但我感兴趣的是从中引发的哲学思考。""考虑到这一点确实很有意思,"谢林表示赞同,"这是个抽象的概念--就像纯气体和绝对的零的概念。""当然,"比尼接着说,"这里面有些东西让人不解。在这样的星球上不可能有生命,因为没有充足的热量和阳光。如果星球是自转,那么一天中有半天时间就是黑暗。谢林,记得吗?这就是你叫我想像的那个星球,在那儿当地的居民们完全适应了昼夜的交替。不过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不会有任何居民生活在那种地方,你不能期望生命--主要依靠太阳而生存的生命--会在这种没有阳光的极端条件下生存。每次自转有半天的时间是黑夜!不会的,在那种条件下,任何东西都不会存在。但是可以做个假设,'一对一'的体系--""等等,"谢林说,"你真能瞎编,竟然说生命不可能在那儿生存繁衍。但你怎么知道生命在一半时间是黑夜的地方根本不能进化、发展呢?""我来告诉你吧,谢林,万物生长靠太阳。然而,在一个星球--""我们这里万物靠阳光。这跟一个星球有什么干系--""这合乎情理,谢林!"
"合乎循环证明的情理。"谢林反驳道,"你根据卡尔盖什出现的某种现象,给生命下了定义,然后有把这一定义强加在一个跟卡尔盖什完全不同的星球上--"塞里蒙不禁放声大笑。
谢林和比尼气愤地盯着他。
"什么事那么可笑?"比尼追问道。
"你们让我好笑。你们俩,一位天文学家,一位心理学家,就生物学的问题进行一场激烈的辨论。这是我有幸聆听过的跨学科之间最精彩的对话,萨罗大学因知识分子的这种激昂豪情而声名远扬。"记者站起身来,不知为何他有点惴惴不安了。比尼对抽象物体的宏篇大论让他更加不耐烦。"对不起,我需要活动活动筋骨了。""日全食马上就出现。"比尼指着窗外说,"你不想错过这个大好时机吧。""我只是随便走走,马上就回来。"塞里蒙说。
他才走了五步,比尼和谢林便又继续他们的争论。塞里蒙笑了,他告诉自己,这是一种缓解紧张气氛的办法。大家此刻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毕竟,滴答滴答的闹钟每响一下,就意味着整个世界离黑暗更近--更接近--
接近星星?
--接近疯狂?
--接近天火的坠落?
塞里蒙耸了耸肩膀。过去的几小时里,他经历了无数种反反复复的情绪变化,但此刻他却异常平静,简直像一名宿命论者。他一贯相信自己是命运的主宰,有能力确定自己生命的轨迹方向。正因如此,他才成功地取得了其他记者根本没有机会获得的成就。可是现在他知道,他已经无能为力了。黑暗来了,星星也来了,火焰也将来到,所有的一切都将不请自到。在提心吊胆的猜测中毁灭自己毫无意义,干脆放松,坐回去,等待,目睹一切的发生。
接着,他告诉自己--不论接下去发生什么样的骚乱,相信你会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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