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个共通点怎么样?这三个被害者都是‘人’……”
大贯故作姿态地说:“你还不了解我的意思吗?为了防范已知的凶杀案,我们必须尽心地……”
大概大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语气上放软了些说:“你和我两人不是都这么尽心尽力吗?”
已经凌晨一点了,在二十四小时全天营业的咖啡店里,叫了一杯咖啡耗了三个小时,井上眼皮沈重得都抬不起来了,不自觉地把视线往壁钟瞧去,突然坐正身子说:“组长,已经凌晨一点了,今天是星期五哟!”
“是吗?”彷佛是在舞台上演戏似的,大贯敲敲脑袋,戏剧性地说了一句:“我这个天才也有不管用的时候啊!”
井上无奈地叹息。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乱成一团。一点关连也没有的三件杀人案件硬要把它们扯在一起。再怎么努力、尽心,也是找不出一个共通点来。井上跑了一天,脚都起泡了,所调查的不在场证明几乎没有收获。有谁还会记得三个礼拜前所发生的事?或是见过的人呢?!所以,调查东保夫和南圭子的不在场证明可以算失败了!
已经在咖啡店里耗上三个小时,专门针对这三个被害者之问是否有共通点之类的事情进行讨论;结果,连个蛛丝马迹都牵连不上,几乎是到了牵强附会的地步了。
井上又重复一遍地说:“年龄不同,住的也不是同一地区,故乡也不一样,这三个人之间都没有共通点嘛!凶手只是选他们的姓来加以杀害而已。”
“可是,一定有心理层面上的共通事项才对!”
大贯还是拘泥在这上头。可是,再怎么不死心,事实摆在眼前,不死心也不行了。他终于伸伸懒腰说:“好吧!我们就此打住吧!”
井上高兴地合上笔记本说:“那么,回家吧!”
店里的电话响起。
“……是的。……大贯先生的电话!”
井上吓一跳,说:“是组长的电话耶!”
“真麻烦!你去接。”
“不要!会被您太太骂的。”
“笨蛋!我只有跟一课的人说我们在这里。快去接!”
井上没办法只得向柜台走去,拿起电话筒说:“喂?我是大贯的代接人,啊!是课长啊!”
对方报出姓名,井上吃了一惊!
“你们还在那儿啊?”箱崎的语气中透露着疲倦之感。“有人被杀了?你和大贯赶去现场吧!”
“知道了!课长,可是在个时间里……”
“我也会到。被害者的名字是北照子。”
“怎么会?”
“好象是凌晨零时被杀的。喂!说不定大贯的直觉是对的。”
“怎么……”井上词穷了。这时候即使有大地震也比那种事发生好得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箱崎的感叹正是井上心声的写照。可是,事实既然已经造成,除了依照正常的程序来办理之外,还有其它法子可行吗?井上只好打起精神进行调查。
“这么说,被害者是乘坐最后一班电车而被杀死的啰?”井上环规着这个坐落在极郊区的民营铁路的车站。
车站外围几乎看不到几户人家。井上对站在旁边的站长问道:“在这种地方设立车站,有乘客吗?”
“有是有,很少。从这儿搭公车二十分钟之后,就可以看到住家。”
“车站前什么店铺都没有嘛!”
“地主为了等土地涨价都搬离这地方了。”
“原来如此!”
电车就停在月台了。是由四节车厢组成的电车。尸体就在第二节车厢内。
原本很冷清的月台上,现在却热闹非凡。记者们都围在现在稍有名气的大贯身旁,记取消息。
大贯故作姿态地说:“没办法制止凶手再次杀人真是遗憾!”
虽然大贯心里乐得很,但是他总不能喜形于外。但是,有位记者说:“真的被你猜中了!”
语毕,大贯嘴边不自觉浮现一丝笑意。
“那么组长认为凶手下一次会袭击东西南北其中的哪一个呢?”
“嗯……我想会再回到东吧!”
“原来如此!那么就是要姓东的人特别小心就对了!”
“总不能叫他们足不出户吧!”
箱崎走向井上,很不是滋味地说:“他真嚣张!喂,井上,不要连你也被那家伙同化了!”
“啊?……对了,被害者是……”
“嗯!一刀刺在胸部致死。还没去看啊?”
“还没有。”井上慌慌张张地走向第二节车厢。
死者是位女性,大概二十五、六岁,普通的上班妇女吧!看起来好象是工作得筋疲力尽了,懒散地坐在位子上,头低低的,就像是睡着了似的。
“是我发现的。”
井上循着声音回过头去,车掌站在不远处。
“当时是怎样的情况呢?”
这种问题照理说应该是大贯发问的,只不过他现在忙于制造形象,没时间过来,只得由井上代替。
“详细情形记不太清楚,不过,到这终站的时候,电车里面只剩下五、六位乘客而已。大家都下车了,只有她还睡在那里,我就过来想叫醒她,结果,就发现她已经死了。”他说完之后,以害怕的眼光看了尸体一眼。
“你认识这位女子吗?”
“不认识!”
“记不记得她在哪一个车站上车的呢?”
“不可能记得嘛!如果每一个乘客在哪一站上车都记起来的话,我头不就胀破了嘛!又不是计算机!”
“说得也是!”
“她不是有票根吗?查查看就知道了!”
井上难为情地说:“啊!说得也是。”
井上拿起被害者的皮包,打开就看到一张定期车票及身分证。
“‘R产业’公司的北照子?”
车掌播摇头叹气说:“还很年轻啊!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呢?”
看来这位车掌还满通情达理的。
“能不能请你描述一下车厢内乘客的大概情况呢?”
“您是说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或特别的人,是不是?那您可能会很失望的。乘坐最后一班电车的客人都是闭目休息的。大概是坐习惯了,都会在终点站的前一站清醒过来,十个人之中有八个是如此。当然啦!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就无法自动清醒,总要摇他一摇,才会踉踉跄跄地走出车站的。”
“原来如此!”
井上有点失望,虽然无法直接从车掌口中得到确切的线索,还是有必要调查乘坐最后一班电车的乘客。但是,最主要的问题是如何得到乘客的名单。
“哎呀呀……”大贯终于过来了,“记者们真是很噜苏,要不是威胁他们说他们会妨碍到调查工作,还不肯走呢!哈哈!”
看他高兴得嘴都合不泷的样子,大概心里也正想说要不要送些小礼物给记者们也不一定呢!
井上形式化地把从车掌那儿听来的事告诉他。
“嗯……,这么说来,如果运气好的话就会有目击者啦!”
“如果能那样子最好不过了,可是大家都讨厌与警察有所牵涉,大概会知而不报吧!”
大贯却大声地说:“我有好办法了!”
井上一听到他这一句语,心里就发毛。
“既然记者都聚集在这儿,就请他们帮我们刊登这则消息。这么一来,一定能得到乘客名单的。”
“是吗?”
“交给我好了!”大贯一说完,马上转身回头走到月台上,对着那些正要离去的记者们大喊:“喂?等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啊!”
每当大贯一说出“交给我来办”时,而且真的交给他去办之后,其结果一定是非常悲惨的。而且担任收拾善后残局的人一定是井上。虽然大贯总是夸大其词地说交给他来办,这一次的办法倒还不失为良策。
当然啦!虽然不是怎么伟大的想法,也很难保证不会变成负面的影响。对大贯来说,要是他做的每一件事不会成为负面的影响的话,那可真是划时代的事情!可要大大地庆祝一番了。
箱崎不安地看着大贯的背影,对井上问道:“喂!怎么了?”
井上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箱崎嘟嚷地说:“这样子啊?没想到那小子头脑还满管用的!”
大贯一走来就说:“已经命令他们大作文章地刊在社会版。”
箱崎说:“那就好了!对了,我想听听你对这件案子的想法如何?”
“我的想法?”大贯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对井上说:“喂!由你来说。”
“不,请组长发表想法!”
“我刚刚跟记者讲了一大堆,累都累死了,刚刚我们不是商讨过了吗?你就照那样说好了!”
“是吗?”
井上虽然已经习惯大贯的作风,可是两个人根本没有商量过,他却说得煞有其事的,令井上讶异不已。
既然已经“商量”过了,井上也不得不说了。
“大概有几种可能性,一种就如组长所说的,凶手依着东西南北姓在杀人,而受害者与他根本没有半点瓜葛的人,可以说凶手是莫名其妙地在杀人。”
大贯从中插嘴说:“我早就说过了!”
“可是,也有其它的可能性,”井上不理他,继续说:“如果假设原本就有人想杀死这位女性的话,而这时候凑巧杂志上刊登出这则东西南北的消息,更揍巧的是这位受害者也姓北,如此一来,这位凶手想趁此机会把她杀了,就可以逃脱罪嫌之疑、牢狱之灾,这也很难说的。”
箱崎颇有同感地说:“原来如此!”
“还有一种可能性。”
“还有啊?”
“说不定是前三件案子的凶手的其中一个干的也说不定!”
“为什么?”
“如果今天有姓北的人被杀的话,警察就会认为这是一连串的杀人事件,自己受怀疑的成分也就变少了。可是,也不会那么揍巧的让他杀人就杀到一位姓北的人。”
“你是说其中的一名凶手自己去找了一个姓北的女孩子而把她杀了?……说得也是!”
箱崎一副赞同井上所说的话的神情,站在一旁的大贯看得很不顺眼,就说:“应该还有一种可能性吧!”
“有吗?”
“诚然,你的记忆不太好。”
井上僵硬地说:“对不起,请问还有哪一种可能性?”
根本没听过的事被说成没记起来,当然是不好受的。
“就是说这件杀人案也有可能和前三件案子完全没有一点关连性。”
“啊!那么,东西南北怎么解说呢?”
“就是说,在今天之中很有可能会有一位姓北的人被杀。”
井上心里想说是很有这种可能的,大贯为了自己牵强附会的推理能成立,会去找一位姓北的人将他杀了。
可是,念头一转,大贯没有那种胆量杀人,即使是四下无人的时候。
箱崎打圆场地说:“反正,目前最重要的是确定被害者的身分。”
“知道了!”
“而且,也要调查是不是有个人的恩怨问题存在。”
“是!”井上故意地问大贯说:“组长,您要去吗?”
大贯是绝不会接受这种烦人的工作的。相反地,他会很乐意地沈浸在闪光灯的闪耀之中,而且想着要摆怎样的姿势最好看。
井上说完,正想走时,大贯突然说他也要一起去。更令井上不解的是威风八面的大贯为何走得那么急?
“的确是您们的小姐吧!”
井上一说完,北照子的双亲眼睛一红,眼泪簌簌滴下,北照子的母亲哭泣着说:“怎么会变成……”
井上低着头说:“真的很可怜!”
北照子的父亲颤抖着说:“她是个很乖巧的女儿,我正想安排相亲要把她嫁出去,没想到她人先走了……。”
井上没有马上接话,因为这时候如果马上接下去说话的话,神经感觉就太迟钝了!
可是,大贯就是没有这种敏感的心思。
“有没有想到凶手会是谁呢?”大贯的声调不带一丝丝的同情。
北照子的父亲摇摇头说:“完全没有!”
“男人呢?”
“啊?”
“男人!现在的职业妇女至少会有一、两个男人。你女儿应该会有一、两个吧?”
北照子的父亲光火地说:“我的女儿绝不会有这种事!”
大贯依然没有半点同情心地说:“就是有你这种父亲,我们才会头痛,盲目地相信自己的儿女才会被儿女背叛!”
北照子的父亲横眼瞪着大贯说:“你在说什么?”
说着说着,就握紧拳头想起身,井上慌张地排解说:“请沈着些!”
“可是,他在说我女儿的坏话。”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心直口快而已。”
井上所说的话飘到大贯的耳中,他不服地说:“喂!你不必阻上那家伙。他想怎么样就让他怎么做!”
“可是,组长……”
“我再以妨害执行公务之罪名逮捕他就好了!”
真是拿他没办法!井上不禁埋怨上天,为何安排自己在这种人手下做事呢?!
“亲爱的,冷静点!”
幸亏北照子的母亲劝告,火爆场面才没有恶化下去。
“很抱歉!我先生是个火爆性子,很容易生气,请您们不要介意!”
北照子母亲这么说,令井上惶恐不已。有大贯这种对手,不生气那才怪呢!
北照子的母亲继续说:“刚刚组长所提到的事,照子是有个爱人。可是,最近好象吵架分手了。”
“他是谁?”
“他叫做泷川。和我女儿在同一个地方做事。”
北照子的父母亲离开警局之后,井上说:“要不要去调查泷川这个人呢?”
大贯愉快地说:“顺便调查他和前三件案子的关系!”语毕即打了个呵欠:“啊!累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啊?”井上愕然地目送大贯离去。
井上回到自己的公寓时,已经快天亮了。拖着疲累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往楼上爬去,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真累喔!”
一边打呵欠一边走。虽然眼皮快抬不起来了,仍然能感觉得到前面有人,而且快要碰撞在一起了。
“啊!对不起!”
井上想绕到一边让他通过,没想到突然被对方抱住,吃了一惊,抬头一看,是南圭子。
“刑警先生,人家等你好久了!”南圭子的脸只距离三吋。
“有什么事吗?”井上一说完,就看到南圭子张开嘴,露出她的大门牙靠了过来──不,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井上“哇”的一声把南圭子推开,尽最后的力量拚老命地往楼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