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由美翻了身。
说是睡不着……也不是这样。大致上,亚由美的胆量是不会输人的。
即使杀人犯逼近,也一定睡得死沉沉的。要是让殿永知道这样的话,铁定会跑来把亚由美送回去吧。
刚才有睡着。虽然有睡着,但是……感觉脖子上有冷冷的吻,还有抚弄胸部的手::“干嘛!”
亚由美跳起来大喊:“你不要命啦!”
电灯突然亮了,充当“临时丈夫”的茂木刑警,慌张地戴起眼镜,穿着睡衣站在寝室门口。
“怎、怎么啦?”
“哎呀,不是你啊?”
亚由美直眨眼,“原来如此。嘿,唐璜!给我出来!”
“呜……”
唐璜一边哀嚎,一边从床下拖出长长的身躯。以心存愧疚的眼柙,抬头看亚由美,因为看起来实在太滑稽了,以致让人生气不起来。
“我真败给你了!你满脑子都是钻进女孩子床底下的事。这样也算是狗吗?”
“汪!”
“简直踉某位刑警一样。”
茂木听了之后说:“你说的……是我吗?”
“昨晚,你不是钻到我被窝里来了嘛?”
“我不是说过,那是因为我睡迷糊弄错了吗!”
茂木一本正经地说。
“才怪呢!”
“我以前也说过……”
茂木立正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啊,是吗?好在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亚由美打哈欠,“呵……害我不困了。现在几点?”
“凌晨……两点。”
“得再睡一会儿才行。”
亚由美说了之后,好象想到了什么似的。
“对了。喂,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一个礼拜了哟。”
“我知道。”
茂木也打了哈欠。“原本就是你说要在这里假装成夫妇搜集情报的,现在毫无斩获,你跟我抱怨也没用……”
“我哪里跟你抱怨啦!”
亚由美穿着睡衣,从被窝里出来,说:“都已经待一个礼拜了,我想也该试试看了吧。”
“试、试什么?”
茂木红透了脸。
“你在想什么呀?我是说夫妇吵袈啦。”
“吵架?”
“没错。狠狠吵一顿,吵得让邻居鸡飞狗跳……如何?”
“唔……”
茂木扶一下眼镜,说:“这个有趣。”
“那么,盘子和碗……哪个都好,反正全都是便宜货。”
亚由美卷起袖子。“唐璜,为了避免受伤,躲到床底下去。”
“好,好。”
虽然唐璜没这么说,但它急忙拖着腊肠狗特有的细长身躯,再度躲到床底下去了。
过了几分钟后,唏哩哗啦,巨响传遍了走廊。
“住手,老公!”
“你这家伙有什么意见!”
“我求你,求你住手!”
只听声音的话,感觉好象先生在对太太动粗。
这个骚动持演一会儿之后,有几家的门开了,太太们出现了。奇怪的是,出现的全都是女人。
“真吓人。”
“那位先生看起来很斯文的……”
“那种长相的人,多半都是性虐待狂。”
七嘴八舌胡扯一通之后,又进去了。
等四处一片寂静之后,四O四的门开了。永田披件毛衣在睡衣上面,拖着拖鞋,来到四O二号门前,犹豫了一下之后,按了电铃。
过了一会儿,对讲机里传来:“哪位?”是亚由美的声音。
“我是……永田。事情是这样的,我女儿醒来了,因为她在担心。”
“抱歉,对不起。”
亚由美川对讲机回答。“真对不起,把你们吵醒了……”
“哪里,那倒没关系,请问……不要紧吗?”
“没事的,请不要担心。”
“好,没事就好。对不起,是我多管闲事。”
永田犹豫不定地说。
[哪里,还让您特地过来。]“那就这样了……”
永田回到四O四去。
在四O二里面的亚由美松了一口气:“哇啊,好痛快哟!”
说着说着伸个懒腰,“摔碗盘其是解除精神压力的好方法。”
茂木看着被摔得粉碎的碗盘,终于笑出来了。
“怎么啦?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你真是个怪人。”
还边笑边说:“我简直败给你了。”
“你现在才知道啊?”
亚由美装模作样地说。“快,帮我收拾收拾。”
“OK。”
茂木也好象疙瘩解开似地感觉心情舒畅,小心翼翼地收拾碎片。
“不过,那位叫永田的人好亲切哦。”亚由美说。
“他老婆被杀害了,我想一定有什么隐情。”
“可是,他很疼小孩。他有个五岁的女儿叫由里,跟我满亲的。”
“白天她爸爸去公司的时候,她都在做什么?”
“上托儿所,永田先生好象也很吃力。”
“嗯,小孩本来就满麻烦的。”
“哎呀,听你说得好象很内行似的。你有小孩吗?”
“怎、怎么可能!光是在一旁看也知道啊。”
“你少说废话了,小心那里。危险!有碎片!”
“哇!”
茂木踩到眼睛看不到的碗盘碎片,跌个正着。
“你看,我不是要你小心的吗?你看都流血了……用这个压一下。”
亚由美急忙拿医药箱来,然后帮茂木包扎伤口。
“真是……不好意思。”
茂木脸色发青。“我只要一受伤……就会觉得好痛。”
“这还用说。你的脚受伤,要是我遇到危险的话,该怎么办呢?真是靠不住的保镖!”
亚由美在茂木的伤口上,浇了许多消毒用的双氧水。
“天啊!”
茂木大声喊叫,这个声音又使得几位太太出现在走廊……“神田太太。”
到了最近这两天,听到这样的称呼,才马上知道对方是在叫自己。
为了慎重起见,亚由美借用聪子的姓,但是一迷糊的话,马上就会忘记。
看样子,即使我真的结婚,要是不暂时叫我冢川的话,也许我连回答都不回答了。
“是……”
亚由美随性地隔了一会儿,回答了。
她不能像平常一样,精神饱满地回答。在这个社区里,亚由美给人的印象是,“个性软弱,被丈夫凌虐的(!)太太”。
这里是亚由美居住的大楼前面的游戏场。现在还不到中午,所以没有很多小孩子。
亚由美带着唐璜,在社区里的超市买完东西,正准备要回去。
尽管唐璜是女权至上的拥护者,也无法让唐璜帮忙提东西。
她正坐在长椅上休息的时候,被叫住了。
“啊,你好。”
亚由美弱不禁风似地点了头。
今天装作特别弱不禁风也无可厚非。因为假设的状况是,昨晚被丈大施暴而受伤了,额头上还稍微夸张地包着绷带。
“天啊,那个绷带是怎么回事?”
走过来的人是担任这个社区管理协会的理事大人,名字叫安井常子。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了,不过外表还是很年轻。
“啊,没什么。”
亚由美故意打马虎眼,“您是说……这只狗吗?”
她把话题岔开。
住进这里之后,就说:“不可以养狗。”
马上就来发牢骚的,就是这个安井常子。
当时只能低头道歉,告诉她正在找要收养狗的人,所以拜托她再等一阵子。
“你是跌倒了还是怎么样?是不是?”
安井常子对唐璜毫不理睬:“好象摔得很严重耶。”
她皱眉头说。
情报电台的安井常子,不可能不知道昨晚四O二号的大骚动。
亚由美想,她一定是明明知道而故意这么说的。
“因为……撞到家具。”
“这样子啊,要小心点哦!”
安井常子边点头边说:“不是家具飞过来撞你的吗?”
“什么?”
“不,我是无意中听到的。听说昨晚吵得满严重的。”
“是啊……”
“你先生呢?”
“他今天在家,他说他不想去公司。”
“所以你才会不想回家,而待在这里是不是?我可以了解。不过,你要打起精神哦。”
她自我想象地了解了。
“有关……这只狗的事。”
亚由美以稍带哀求的声音说:“可以请您再等一阵子吗?它是我唯一的朋友。”
马上就泪汪汪的,连亚由美都自认为演技高超。
“好的,没问题。我也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
“谢谢您!”
亚由美低头说。
“你找一次来我家玩嘛。”
“去您府上吗?可是……会不会太打搅了呢?”
“你不要想那么多。今天我有点事情,明天下午我在家。好不好?要来哦。”
“好的。那就……”
“带这只狗一起来也可以。”
安井常子含情脉脉地看唐璜,嘻嘻她笑。
“看你抱得很舒服的样子。那么,明天中午过后,我等你。”
“好的,谢谢您。”
亚由美站起来点了头。安井常子急忙地走了。
“我总觉得这家伙……”
亚由美觉得一定有些什么。“对不对,唐璜?”
“呜……”
唐璜从鼻子发出声音。
然后,从亚由美的肩膀后面看过去,汪地叫一声。
“哎呀!”
回头一看,永田牵着由里的手正要走过来。好象去买东西刚回来,手上抱着纸袋。
“啊,是狗狗。”由里高兴地大喊。
因为在这样的社区里,看不到猫狗的关系,所以小孩子才会觉得稀奇吧。
“啊,昨晚让您操心了。”
亚由美道了谢。
“不,不敢当。我才是多管闲事。”
永田看到亚由美额头上的绷带后,中断对话,表情变得僵硬。
“姊姊,我可以和狗狗玩吗?”
由里提心吊胆地把手伸向唐璜。
“可以,没问题。这只狗很乖,不会怎么样的。”
唐璜再怎么样,也不会钻进五岁女孩的裙子里吧。一放开它之后,由里和唐璜就在沙场玩起来“你受伤了吗?”
永田坐在亚由美旁边。
“是的,没什么大碍。只是绷带包得有点夸张而已。”
亚由美露出了微笑。
“可是,昨晚……”
“很普通的夫妇吵架。只不过,我先生的个性,比较容易冲动罢了。”
自己才更容易冲动呢!
“该怎么说好呢,使用暴力是不行的。”
永田摇着头说。“虽然……我没资格批评别人,不过我也从未打过我老婆。”
“好温柔哦!”
“不……你知道我老婆的事吧。”
“听说是被杀的。真可怜。犯人还没找到吗?”
“是啊,好象毫无线索。但是,要是她真的在饭店冲澡冲到一半被杀的话,不知道周围的人会怎么想……”
“我可以了解。”
“我的不在埸证明姑且被承认了。这么一来,这下子我又成了老婆跟别人通奸的可怜丈夫了。”
“不要管别人怎么说比较好。”
亚由美接着说:“不论是谁,都会对别人家的争执幸灾乐祸的。”
“你说的对。抱歉,不知不觉说了些多余的话。”
“哪里……”
聊了一会儿不打紧的话之后,永田牵着由里的手回去了。
由里却好象还依依不舍,频频回头向唐璜挥手。
“好吧。”
亚由美摸摸唐璜的头:“我们也回去吧。那个笨警察,说不定都快饿死了。”
“汪!”
亚由美踏出脚步。
这时候,彷佛看到有人快速地踏出脚步,于是亚由美就往那边看。
要是静止不动的话……或是,很正常地往前走的话,亚由美大概就会毫不在意地看漏了吧。但是,那个女人突然背向亚由美,看起来慌慌张张地调头就走了。
会是谁呢?虽然亚由美有点犹豫不决,但她决定马上要上前追赶。
对方几乎用跑的,拚命想离开社区。素灰色的帽兜,宛如披风般地飘扬着。
是个年轻女人,由那种走路的方法和给人的印象,亚由美如此认为。
对方稍微回头,察觉到亚由美跟来了。不过,还是无法看清楚对方的脸。
那个女人突然跑了起来。
“等一下!喂,等一下!”
亚由美大叫。“唐璜,共追她!”
唐璜以它短短的腿快速奔驰,去追那个女人。当然,亚由美也在跑,但是她穿着凉鞋,所以不好跑。
况且,社区内有谁在看也没人知道。身为忍受丈夫的暴力而默默哭泣的少妇,总不能脱下凉鞋赤脚奔驰吧。
女人跑到大马路之后,拦下了刚好过来的出租车。正当她要搭上去时,唐璜就“不要!走开!听到没有!”
女人着急地大叫。因为唐璜咬住她的裙子不放,使得地无法上出租车。
亚由美也跑过来了。女人用拿在手上的皮包,狠狠敲了唐璜的头。
“噢!”
唐璜叫了一声,跳开了:当她在敲的那一刹那,皮包里的东西,掉得满地都是。
女人连捡都不捡,就冲进出租车里,用手关上门了。
当亚由美跑来的时候,出租车已经开走了。
“被跑掉了……”
亚由美气喘如牛地说:“唐璜,你没事吗?”
“汪!”
唐璜稍微挺胸,好象在抗议似地吠一声。这也难怪。
尽管它不是一只极被宠爱的狗,但是像那样被打,或许伤到了它的自尊心。
“不过,她好象掉了什么东西。”
亚由美捡起从女人的皮包里掉出来的东西。“你看!是小记事本。”
虽然没有钱包(即使有也没用),要是可以从小记事本得知女人的身分的话……是一本白色的,女性用的小记事本。
她看了最后一页,记录本人资料那一栏,但是上面什么也没写。可能是因为平常都带在身边,所以嫌麻烦就不写了吧。
“这样就无法得知了……”
话虽如此,她为何要躲避亚由美呢?
住址栏上面有几个名字。看了那个之后,亚由美变得哑口无言。
“这是怎么回事?!”
她发出了像是“忧愁少妻”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