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绫子。”
走进大学校园时,朋友望月由香走过来。
“早。”绫子说。
“不早了,已经中午啦。”
“是吗?”
“对绫子来说还早吧——或者你加入了演艺界?”望月由香笑了。
“由香,有课?”
“没有。我是来交报告的。绫子也没课了,不是吗?”
“唔……多半。”
“那你来干什么?”
“没干什么——有空嘛。”
由香扑哧而笑。
“绫子你真有趣。”
“是吗?”
这时,有个女孩跑过来。
“哎,有人在拍电影的外景!”
“真的?有没有认识的人?”
两人说出了绫子完全不认识的名字。绫子只有呆然望着她们。
“走吧走吧!”
绫子被由香拉扯着,不知何时,来到了外景现场。
多达数十人的大规模摄影工作。
“你看。”由香说,“那个——是不是沢木浩市?”
“是?”
“对呀!今天早上的节目不是有他的新闻吗?说他女儿……”
绫子也想起来了。
“她被杀了。”
“对!然而他却跑来拍外景了。好厉害!”
——绫子也知道沢木浩市。
年约五十,颇受年轻女孩欢迎。
不知何时,剩下绫子一个人。由香和另外一名女孩去看另外一名男偶像去了。
回家了……
绫子大步流星地迈步。
“喂!喂!小姐!”
绫子没想到是在喊自己。
察觉时,她和沢木浩市头碰头。
“正式拍摄中!请别进来!”
年轻男人飞奔过来。
“可是我要去那边。”绫子说。
“拍摄中,请稍候。马上就结束。”
“哦……”
绫子这才发现,摄影机对着自己的方向。
“对不起。”
“有啥关系?”沢木说,“在大学校园,有一名女子大学生经过也很自然。”
深褐色的苏格兰呢外套。在绫子眼中,沢木浩市也很英俊潇洒。
“OK。那女孩再走进来一次,跟沢木擦身而过。”一名像导演的人说。
“打扰了,对不起。”绫子说。
“没关系。请去拿一份临时演员费。”沢木微笑说。
“呃——你女儿的事,真是不幸。”不知怎的脱口而出,“我妹妹的男朋友是一位叫做国友的刑警,他承办这件案子……”
“国友?那年轻人?——好巧啊。”沢木说。“你觉得我是很过分的父亲吧?女儿被杀了,我还在这种地方……”
“不……我觉得你还是工作比较好。”绫子说,“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不必在意。工作是克服悲哀的最好办法。”
沢木凝视绫子,“谢谢。”
“不,我多管闲事。”绫子红了脸。
“正式开拍!”声音飞过来。
“慢着!”沢木阻止。“我想改为我和这女孩边走边谈天的样子。”
“哦……”
“来,你到这边来。”
被沢木牵着手,绫子心头一震。
好大好温暖的手。
绫子禁不住心如鹿撞……
手机响。
国友想“爬起来”。
必须起来了——可能是紧急联络。
头脑知道,身体却醒不来。
——起来!快,起来!
“我醒了……”
好不容易,国友张开眼睛。
咦?这是什么?
可爱的床单。还有棉被和毛毯。
“对了。”
在佐佐本家过了一夜。
这件事本身并不稀奇。怎么看,这都是夕里子的床。
昨晚——我借了浴室泡澡。那个记得。
可是后来的事……什么时候钻进夕里子的床?实在想不起来。
“对了!”
他慌忙拿起自己在夕里子书桌上的手机。
同时察觉身上只有内裤一条的“清凉”打扮。以这个打扮睡在夕里子的床上——
“搞不好……”
夕里子怎么了?昨晚没在一起?
“喂?”国友终于接听了。
“国友吗?”
“三崎先生。早安!对不起,这个打扮。”
不说对方也不知道。
“什么打扮?你是不是在夕里子小姐那里过夜?那你……”
“三崎先生!我马上去搜查总部!”
“慢着。”三崎说,“大致上已不是‘早’的时间了。下午两点钟啦。”
国友大吃一惊。我睡了那么久?
“对不起。你去别的现场看看吧。”
“三崎先生,杀死沢木千枝的凶手——”
“我懂!年底人手不够,又是命案。你去走一趟吧。”
国友不情愿地记下来。
“在公园,十八岁男子被杀。好像是和他热恋的女生吵架后遇害的。”三崎说,“拜托了。”
“明白。”国友说,“三崎先生。”
“什么?”
“呃——我被沢木千枝命案排除了吗?今天睡过头,所以不行了吧?”
“你想得太多了。总之,那边拜托了。其他的案子另外再想好了。”
“明白……”
挂线后,国友垂头丧气。
沢木浩市说“务必逮捕凶手”,他也发誓要亲手缉凶,尽管如此……
没法子——国友先去盥洗室洗脸。
正用毛巾擦脸时,手机又响了。
搞不好又是三崎打来的。
仿佛听见三崎的声音,“没有你是不能破案的。你来搜查总部吧!”
“喂!”他很快接听。
“喂,国友哥!”
“啊……是夕里子啊。”
“吓我一跳。你接得好快。”夕里子说,“已经起来啦?”
“刚刚起来。”
“那你一直在睡?好极了。”
“一点也不好。”
“啊?”
“我被专案小组排除出去了。”
“可是……”
“他们叫我去办别的案子。也许你是为我着想,可你若真的为我好,就该早些叫醒我才是。”
国友也知道,他对夕里子发牢骚也无济于事。然而三崎的电话使他的期待落空的关系,禁不住就说了出来。
短暂的沉默。
“是吗?”夕里子说,“抱歉。是我不好,是我粗心大意,对不起。”
听她这么说,国友有点后悔。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没说完,通话中断了。
呜呼……
国友觉得有点不是味儿,却不得不预备前往三崎所嘱咐的现场。
“傻瓜!”夕里子说,“国友是大傻瓜!我讨厌你!随便你好了!”
因她边走边很大声地说话,路过的人都回头看她。
夕里子是十七岁的女孩子,被国友数落她的不是,她当然火大了。
她知道国友很疲倦,而且对追捕凶手的事过度紧张,这才因此失望,把脾气发在自己身上的。
“虽然如此……竟然怪罪于我!”
斑马线——大概是车少的关系,没有信号灯,夕里子气冲冲的,丧失了平日的戒备。
她就这样直直越过斑马线。
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响起时,夕里子才留意到那部车子。
难以置信,自己如此粗心大意——
紧急刹车声。
夕里子的身体弹跳到车盖上,车子停止。然后,夕里子从车盖滚落到地上,重重地碰到腰部。
“啊——”夕里子喊。
不过,连她自己也知道,伤得并不厉害。
没有被卷入车底,而是弹上车盖,算是幸运吧。
“挺住!”
下车的,出乎意料地是个跟夕里子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
“抱歉抱歉!怎么办?会不会死?”
他相当焦急不安。
“死不了的。”夕里子想坐起来,“好痛……”
“痛?大概骨折了吧。”
“如果骨折就不是这样子了……把你的手借我一下。”
“嗯……是不是躺着比较好?”
“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事。”夕里子终于站了起来,“是我粗心大意,抱歉。”
“可是……”
“只不过——我想去医院检查一下。你能带我去吗?”
“当然!那么,上车吧。”
“谢谢。”
夕里子想,多半是只要看“跌打”就没事了。
小型车,不是很新型的那种。
“来,你坐前座。”
“谢谢。”
“把靠背倒下去好了。你拉一下那边的杠杆。啊,小心!椅背会突然倒下去……”
男孩提醒她注意,但迟了些。
“哇!”
靠背突然“叭”地倒下去,夕里子吓得大叫。
“你没事吧?”男孩又紧张了。
“没事。不过……比起被撞时更受惊就是了。”
说着,夕里子也不禁笑起来。
夕里子把前座的靠背稍微竖直之际,这才察觉后座上躺着一个女人。
她盖着毛毯,拘束地躺在狭窄的座位上。
“充男,怎么了?”
听见柔弱的声音。
“没什么事,妈。”
被称作充男的少年回过头去。
“有没有从座位掉下去?”他又问。
“没有……医院还没到?”
“还有一段路。”
车子开动了——充男看着前方,稍微大声说:“妈。我要先把遇到车祸的人带去医院,护理一下她的伤势。稍微忍耐一下吧。”
“充男……我身体不舒服啊,必须早些去医院……”
“嗯。花不了几分钟,前面就有大学医院——”
“哎。”夕里子说,“我没什么事。你先照顾你母亲吧。”
“可是——”
“你母亲的医院,没有外科之类的吗?”
“嗯……那是精神病院。”
“咦?慢着。是不是S病院?就在这附近。”
“对。你知道?”
“我也正准备去那儿。”
“你是……病人?”
“不,我去探病。”
“是吗?”
夕里子摸摸自己的腰部:
“已经不痛了。没事的,你去S病院吧。”
“真的可以吗?”充男说。后座传来呻吟声。
“充男——快点。”
“明白了。”他摆动方向盘,“我叫生野充男。”
“我是佐佐本夕里子。”
互报姓名之后,再也没有别的话好说,两人抵达医院以前,一路上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