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三毛猫的播篮曲

 

  01

  “我真是一流人才!”

  那男的以一副复杂的表情说道,“可是,那是件坏事吗!或许,可以说是因我之故吧!”

  片山义太郎正沉思着。

  所幸自己不是一流人才,真好!

  这社区洋溢着正月晴朗的阳光。

  当然,晴朗的天气不只眷顾这社区而已。整个东京地方,处处可见晴朗的天气。

  可是,毕竟这社区受惠于晴天的。

  高楼大厦栉比鳞次,而阳台上晒的各式各样的棉被,毛巾,抹布还有床单等,同时出笼之下,更显得壮观异常。

  约十点左右,家家户户的吸尘器和洗衣机的声音,如雷贯耳,每日这时的电力消耗量,大概颇为可观吧!

  照平时,这些送先生,孩子出门,打个小盹儿,醒后看电视看到过正午,不太活动的太太们,在这朗朗晴天,展现平时未多见的早起,开始整理家事。

  天气影响人类的心理,着实不小。

  上午十点,尚未看到出来外头闲聊的家庭主妇或孩子,使这社区更显得冷清。再过一个钟头,那些早些完成家事的第一梯次主妇们,会带着小孩,到外面来玩耍吧!

  “——怎么搞的?天气这么好!真是混蛋!”

  北田卓郎火药味十足地喃喃道。

  北田所开的车子,现在进到这社区里来。

  要是平时,一定会有几个主妇从阳台往下俯望北田的红色车子,然后——“哎哟,北田先生又是早上才回来呢!”

  似乎是自言自语呢!不过,今天可不同了,家事多了的缘故吧,阳台上半个人影也没有。

  北田把车停进停车场,出到外头来。蓝蓝的天空,有些令人昏眩。

  来点乌云或许会好些吧!

  大家一定觉得北田是个古怪的人,而北田卓郎本人,可是一家大规模的制药公司的一流人才呢!

  在公司旺季时,北田回家的时间,总在上午——不是两点,三点,一点也不费事的时刻,而是上午九点,或十点几近正午的时刻。

  当然,当天上班的时刻不是九点,如果是九点,可就连睡觉时间也没了。

  然而,一天干均睡个五个钟头,若不熬过去,可就失去当一流人才的资格了。所以北田一直是很努力地在撑着。

  “一流人才”这名词,在充满憧憬的这时代,早已如同了氟的皮球。

  现代的一流人才,不是孜孜地工作,而是适时给自己放假,偶尔陪陪小孩,太太去作个小旅行,这乃是这一代年轻人的想法呢!

  北田抱着公事包,大大地打个呵欠,朝自己住的那栋公寓走去。

  北田卓郎,今年三十八岁。

  是往往将疲劳留给明天后天的精力充沛的年龄。

  想必是愈想恢复体力愈不能休息,多年来的疲劳层层叠叠的,难以恢复了。

  就这样下去吧!

  其实最近,北田也开始思考这些问题。

  和妻子由纪子说话的时间和机会几乎没有。

  进入自己住的那栋,按了电梯的钮。又打了一个大呵欠。

  好歹总是连夜飞车回来。他刚从大阪出差回来。

  在新干线上睡一觉也可以的,可是拿太多行李了,又不是自己开车,总是不方便。

  已有一周没回家了。

  明天真想请个假。——对于自己突如其来的这种想法,北田有些惊讶。

  到目前为止,他想都没想过要请假的事呢!

  对了。——虽想请假,可是再回到公司看到那堆积如山的工作,直叫人不敢请假,于是,恶性循环之下……。

  和由纪子结以来已五年了。她比自己还小十岁,是一位乖巧女性。

  虽谈不上美人,但气质不错,又不唠叨,不管假日或周日,先生要上班就会早起准备早餐。

  当然他们也不是恋爱结婚的。

  北田根本连恋爱都抽不出时间。

  是由亲戚介绍。利用公司午休时间相亲,只吃过两,三次饭就结婚了。

  当然,蜜月旅行全免,真可谓稀罕的一对。姑且不论结婚典礼当天,本来他还打算当天黄昏出差的,后来被媒人训了一顿,只得在市内的旅馆待一夜。

  隔天再由旅馆到公司上班。

  由纪子倒是半句怨言也没有。

  像这种夫妻生活,当然不会有小孩子。不过,好不容易,他们第一个男宝宝在一个月前出生了。

  北田本人则还没正眼瞧瞧自己的宝宝呢——这个月实在是太忙了。

  这样下去实在不行……。

  进入电梯,按了六楼的按钮,北田再度打个大呵欠,遂闭起眼睛养神。

  咚!电梯一摇,门自动打开。

  沿着长长的走廊晃。自己的家是六一五号房。

  家家户户的大门整齐地排列着,走廊里放眼可见,尽是些娃娃车,三轮车小孩子的哭声,笑声,响彻走廊。到底是那间?

  猫的叫声传来,北田心想:“乖乖!”

  这社区是禁止人饲养猫,狗等小动物的,不如谁家竟敢偷偷地养起来了。

  北田也不是那种会居泥小事的人。

  六一五号。好了!终于到了!

  按了电铃。

  “那一位?”

  对讲机传来由纪子的声音。

  “我回来了!”

  门立刻打开。

  “你回来啦!”

  由纪子以平稳的语调说。她不是属于那种容易流露热情的人。

  “好累!”

  这句话都成了口头。

  “要不要睡一觉!”

  由纪子边把先生的外套挂好边问道。

  “嗯,先吃个饭吧。好想洗个澡!”

  “那我先准备热水。”

  由纪子进入浴室。

  北田一边解领带,一边解开白衬衫的衣扣,喘着大气呢。

  总觉得心情不太舒服——怎么搞的?

  北田自己也不知道。

  每每迟归回家,家里空荡荡地没人在,也是常有的情形,而回到自己的家,当然会有一种放松心情的感觉。

  可是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到底是那里怪!好像踏入别人家里,那种陌生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

  北田耸耸肩,或许是太累的关系吧!也可能是一个礼拜没回来的缘故。

  “马上可以洗澡了!”

  由纪子回来说。

  “倒杯茶给我!一郎呢?”

  一郎是他们宝宝的名字。由名字可想而知,是怕浪费太多时间去想而决定的简单的名字。

  “是长男嘛,叫一郎可以吧?”

  北田说。由纪子附和!

  “可以啊!”

  一点也没有反对。

  “他还在睡。”

  由纪子边倒茶来,边说。

  “真的?——他没生病吧?”

  由纪子浅笑。

  “宝宝刚出生半年内,都有免疫力的!”

  “噢。他不太哭闹吧?”

  “是呀!”

  “还是安静些好。我可不希望他半夜吵人。”

  北田又打呵欠,“待会见在浴缸里,搞不好我会睡着呢!”

  “你反正也不常回来,宝宝即使半夜哭了也吵不到你,不是吗!”

  北田有些迷惑。因为由纪子的口气好像在责备他。

  而她这种责备的口吻,对北田而言,还是头一遭。

  “嗯,或许是吧。”

  北田暧昧地说。

  “今天还要到公司吗?”

  “还不知道。下午打通电话进去看看!”

  大概还是会到公司吧!一向如此的。

  由纪子心里一定很失望吧可是这时她的神情,又不像平时所看到的她……“喂,你还好吧!”

  “咦!”

  “你好像看起来很累?”

  “真的吗?……不会啊!”

  “喔,这样就好……”

  北田啜着荼。

  “我去看看水满了没?”由纪子站起来。

  北田又焦躁起来。这和疲倦不一样,而是一种不同的焦躁感。

  不知是什么东西总觉得那根筋不对劲。

  就宛如玩拼图游戏,最后一片总和最后留下的空间不甚吻合的感觉一样……。

  北田摇摇头可能是自己太累了。

  对了,还没看看一郎呢!

  北田走向里边的房间,因窗帘拉上,有些黯淡无光。

  北田慢慢走近娃娃车旁。

  然后,往里头看……。

  “怎么还不结婚!”

  被如此问的晴美,瞄了石津一眼。

  “对啊,天不从人愿啊!”

  晴美故意叹气地说,“我哥哥实在太烦人了哩!”

  “所以啦,你要是跑掉了也无伤大雅嘛!”

  怂恿着晴美的是她学生时代的老朋友,中里泰子。

  当然,中里是现在冠夫姓后的姓。自结婚后,小两口就住在这社区了。

  新婚不到半年,所以膝下犹虚。

  “日子好无聊,你常来玩嘛!”邀着晴美。

  晴美则是好不容易叫那个“自称是男朋友”的石津开车送她来的。两个人——不如说是两个人和一只猫一起来。

  三毛猫福尔摩斯——这只驯服的小猫咪,正在客厅的一角,吸吸啜啜着它的牛奶。

  “你先生常常晚归吗?”

  晴美端起红茶,边问。

  “对啊,不是九点就是十点。”

  “喔,那很辛苦呢!”

  “我不会啊!倒乐得轻松!连晚餐他都在外面解决,我不是可以一个人逍遥地想弄什么吃就弄什么!”

  “是不是现代的夫妻都如此啊?”

  “大概吧!”

  中里泰子点点头,“像我们隔壁邻居的那些先生,压根儿就没见过,虽然家家户户的太太们彼此认识,对于别人家的先生,几乎没人认得的!”

  “大家都太忙了?”

  晴美感慨地说。

  “你哥不是刑警吗?一定也很忙!”

  “他呀!是刑警“窗边族”老头子了,根本没大碍事的!”

  “咦!警界里也有“窗边族”啊?”

  “那当然!什么时候会被请走路还不知道呢?所以,自然也没有小姐敢将终身托付给他了!”

  片山义太郎这时一定在办公室里打着喷嚏。

  “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天气,不忙着洗衣服吗?”晴美轻松地说。

  “没关系啦!又没有小孩子,衣服才几件而已!咦——是谁呀?”

  玄关的电铃声响起。

  “是不是有客人来了?”

  “不可能的!一定是推销员!我来把他赶走!”

  “如果是这样,叫这位石津先生去好了,他最在行了。”

  “拜托你了!”

  很少有事情觉得自豪的石津,这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马上把他轰走——”“等一下!先确定一下是谁嘛!”

  晴美急忙制止。

  泰子对着对讲机:“请问是那位?”

  喊着。

  “对不起——我叫北田。”

  浓浊的男音。泰子头一偏。

  “啊,是隅壁的!”

  吐吐舌头,走向玄关。“真难得!可以见到那家的先生了!”

  “不用轰他走了吧!”

  石津觉得无趣地说。

  福尔摩斯抬起头,又扑扑扑地跟着往玄关走。

  “你要干嘛?”

  晴美问。福尔摩斯不予理会地,继续走向玄关。

  真是怪哉,晴美皴皴眉头,看福尔摩斯的样子,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先请里边坐。”

  泰子一脸疑惑的样子,带领一中年男子进来了。

  可能是刚由公司回来,一副白衬衫上班族的装扮。给人的印象是好疲倦,好疲倦的男人。

  唯一较特别的是——手上拿着一个似乎是芭比娃娃的东西。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泰子满脸疑惑地问。“那——这个娃娃是……”

  “是我家的宝宝——”那中年男子说。

  “咦?”

  “化成这个塑胶娃娃了!”

  02

  “可能是个神经病!”片山说。

  “你说他是神经病,说婴儿变成芭比娃娃!”

  晴美瞪着哥哥说教道:“请你再认真想想嘛!”

  “哎呀,随你便啦!”

  片山沉着一张脸,“我快累死了!”

  “你的意思是可以因为很累,而忽视可能爆发的案子!”

  “喵呜!”

  “你看!连福尔摩斯都这么说!”

  “你不要随便翻译它的话!”

  片山叹息着:“那他们说要怎么做呢?”

  “问题出在太太这方说的,和先生那方说的,根本是天壤之别呢!”

  “咦?”

  片山边打着呵欠,“总之,我饿死了,你可不可以做个晚餐!”

  “等我们话谈完啊!”

  片山只觉一片昏眩。

  晴美想想,有些过意不去吧,便去冲茶来给片山。

  “话还没说完时,可不准喝完!”

  “好残忍!罢了!你说婴儿不儿了,是吗?”

  “照先生所说,是如此。”

  片山眨眨服。

  “那太太方面的说词,婴儿并没丢了,是吗?要是如此,到屋内看个清楚不就得了!”

  “事情才没那么单纯,对不对?福尔摩斯?”

  “喵呜!”

  “听了北田先生的话,我和泰子都吓一跳。当时我就判断,一定是太太得了育婴精神病之类的,才会把婴儿给杀了。”

  “老生常谈罢了。”

  “别说得那么轻松,这可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哩!”

  片山心里一阵迷茫,为什么从刚刚到现在自己总是火气那么大!当然片山也只在心里反省,并没说出口,如果说出来了,一定又遭臭的冷嘲热讽了。

  “后来,我和泰子便立刻赶到隔壁家去。”

  “那家的太太和泰子熟不熟?”“泰子!看起来好像不熟。大慨是北田和泰子家是最近这一次才有往来的,而且,听说北田的太太由纪子不太和人交往呢!”

  “是不是文静乖巧型的!”

  “对!很少出去走动,一些社区的聚会什么的,好像都不参加。”

  “这和现代的年轻夫妇有啥两样?”

  “可是由纪子可不年轻了,都二十八岁了——不过,倒是比你年轻啦!”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片山又拉下脸。“那这位太太到底说些什么了!”

  “她说啊——”“你们说我把婴儿……”

  北田由纪子听了晴美等的话,瞪大眼睛地说。

  “我先生也那么说吗?”

  “嗯……唔,好像是这么说的。”

  泰子望望晴美,“对不对?”

  “是的。所以,我们才很惊讶——”“这是怎么回事呢?”

  由纪子皱起眉头,突然变了脸色,“我一直觉得他刚出差回来,好像那里怪怪的。后来,我帮他放洗澡水,一出来客厅,他就不见了……我就想可能他去买包香烟吧,谁知道他到你家说这样的话——”说话到此。

  晴美和泰子互相对望。

  样子实在太奇怪了。不,样子奇怪是当然的,只是因为她和预期的差太多了,才更让人觉得奇怪。

  “那么——事实究竟如何呢?”

  晴美问道。

  “我们家根本没有宝宝!”

  “你说什么!”

  “我们家里就只有我们夫妻俩,并没有小孩子。”

  晴美对由纪子这始料未及的一番话,哑然相对。

  “我先生他一直想要有个孩子。”

  由纪子继续说。“可是,却都没成功……”

  “那么你先生的说法!”

  “那个人是太累了。这阵子他几乎不眠不休地工作,太逞强了,如果,他肯考虑一下自己的年龄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你先生有什么地方想法不太一样?”

  “会不会得了神经病?他一直渴望有孩子,而事实上又力不从心……”

  她反而指认丈夫是神经病了。

  “可是,他说娃娃车里放着芭比娃娃的呀!”

  “娃娃车?”

  由纪子站起来,走向屋内,拉开房门。“请你们参观一下吧,根本没什么娃娃车!”

  果然,那很普通的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里,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东西像是娃娃车的。

  “芭比娃娃一定是指放在衣柜上的那个东西!”

  由纪子说。

  晴美望望泰子的脸。当然,只有一个意思。

  那就是即使再少往来的隔壁邻居,有没有小婴儿,应该是最清楚的。

  可是,泰子一点自信也没有。

  “对不起——可是,嗯,我曾听过婴儿的哭声呢!”

  “是朋友带她的宝宝来家里玩啦!一定是那宝宝的哭声!”

  “喔……”

  “总之——”由纪子说,“说什么我杀了婴儿,根本没有!我会和我先生好好谈的!”

  “那就好。”

  晴美等真希望赶快离开北田家。

  到了走廊,晴美低声问:“泰子,你仔细想想嘛!连膈壁邻居有没有小孩子都不知道吗?”

  “不要这样说嘛……”

  泰子面有难色,“我自己又没小孩,而且,也没机会跟她说话呀……”

  “所以啦,哎呀。”

  晴美扼腕,“真伤脑筋!我们待会儿怎么跟她先生回话呢?”

  “晴美!你想想看!你是名侦探嘛!”

  “别乱拍马屁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们夫妇俩对质一下,不就知道了。”

  两人进入泰子家中。北田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

  石津似乎为了给北田打气。

  “喂喂,你昨天有没有看棒球,不然,拳击也好——女子摔角你看了没!”

  等等之类的话。当然,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晴美等一入门,北田立刻打直坐正。

  “实在是很抱歉,承蒙你们的关照。”

  直道谢的。

  见他不直接问结果如何,可能是害怕听到结果吧。

  “嗯……这个……”

  泰子结结巴巴起来。

  “我想,你还是亲自和你太太谈谈比较好。”

  这次换晴美说。

  “我知道!”

  北田稍微放松神情地站了起来。晴美却认为,他连——“不要紧的!应该没事的!”

  之类的话都没说,想必他已觉悟事态非常严重了。

  “诸多之处烦你们了。”

  北田低头致意,走出门。

  “怎么样了?”

  石津问。

  晴美沉默不答。因为她知道要解释到石津理解的程度,尚需一番唇舌呢。

  “——事情会变得怎样呢?”

  泰子摇头,“到底是先生怪异?还是太太有问题呢?”

  “天晓得!”

  晴美有些不耐顿地说。——毕竟身为名侦采“虽然只是自称”,要承认自己不知道,实在是满难开口的。

  “可是,有没有孩子,应该是很客观的事啊!”

  晴美说,“当然,我们要不要开口问,又是另外一回事。”

  晴美补上这个难得一听的柔弱语气的意见。

  “——然后呢?还有其他进展吗?”

  片山问道。

  “没有!”

  “那么,也就是说什么事也没发生嘛!快去弄饭来吃吧!”

  片山用几近哀求的声音说。

  “——可是,我实在很担心呢!”

  晴美无可奈何“或许吧!”地边准备东西给哥哥吃,边说道。

  “让他们夫妇俩自行解决最好!”

  “可是,如果他们本来有孩子的,现在孩子却不见了的话——”“喂!太牛角尖只会议事情更加复杂化!不要这样了!”

  所谓的命运女神,还是用女神恰当,因为女人嘛,几乎不用说,是会等片山吃完饭的,所以自然也让电话在片山吃完饭才响!

  果然,一这样想,片山才吃完钦,铃铃铃地电话便响起来了。

  “喂,片山公馆。喂!喂!”

  晴美手握听筒,皱着眉头,“——怎么没声音!是不是有人恶作剧!——喂!喂!”

  “啊!是晴美吗?我是泰子啦!”

  听筒那端传出泰子惊慌失措的声音。

  “喂,怎么回事!”

  “不得了了!快点来!”

  “怎么了嘛!”

  “北田先生他——反正问题严重了!你快点来!”

  虽然情况如何还是搞不清楚,总之,“严重”总错不了!

  而要晴美出动,也只需这句“严重”就够了。于是,她立刻催促片山出发。

  福尔摩斯当然也一道去。

  没听到石津的声音——如果这时他在场,也一定同行的!

  或许因为已近深夜十一点了。从公寓出发到中里泰子住的社区,出乎意料地,很快就赶到。

  出了电梯,一眼就看到中里泰子在走廊上。

  “泰子!”

  “啊!晴美!你线算来了!”

  泰子跑过来。

  “是怎么一回事?——对了!这位是找哥哥。”

  “喔!对不起!我刚才还在想你和白天来的那一位不一样呢。”

  片山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他可不希望有人拿他和石津相提并论。

  “北田先生怎么了?”

  “你先进来再说!”

  泰子打开自家的门,说道。

  北田坐在荼室里。——背有点驼,似乎苍老许多。

  “我先生还没回来!”

  泰子说,“刚刚有人按铃,我出去应门,结果是北田先生呆呆地站在门口……我问他话,他好像都听不懂!”

  “是不是受到刺激!”

  片山说着,便走向北田,结果反而呆住在那边。

  北田空洞洞的眼神正望着上空。而垂下来的双手,满是污黑。

  而这污黑状,好像是血呢,“——你看,他手上沾的,可是血?”

  泰子嗫嚅地说。

  “很像呢!”

  片山回过神来说。他一向对血有恐惧症,今天这样的表现还算不差。

  “隔壁家里如何?”

  晴美说。

  “我太害怕了……实在没办法过去看看!”

  泰子双手紧握地说。

  “我知道了。你留在这里!哥!我们过丢看看!”

  “我看找也留在这里好了!”

  “你说什么?”

  片山没办法,只好跟着晴美出来,来到走廊。福尔摩斯当然也是扑扑扑地蹬着跟来。

  “不是那边啦!在这边!就是这家!门没关呢!”

  里面有些暗。

  “开一下灯!”

  片山往里头一探,说着:“你自己开一下嘛!”

  一按了钮,电灯大放光明。

  “——有人在吗?”

  片山喊着。

  “由纪子小姐!——我是白天来打扰的那个人……”

  晴美往屋里走,又驻足喊道:“哥——”“嗯?”

  ——有个女的倒在那里!

  面朝上,浑身是血。片山则脸色一片苍白,连忙闭起眼睛。

  “是由纪子小姐?”

  晴美悄悄地弯腰一看,“——已经断气了。是被砍死的!”

  一把菜刀掉落一旁。

  “——快拨电话!打110……”

  “对啊你要是早点有反应就好了!”

  “现在才说这种话有什么用!总之,要快点报案!而且,也要看好她先生才行!”

  “哥你去看好他就行了,我来打110!”

  “好!就这么办!”

  片山稍稍松口氟地说。对他而言,愈快离开流血现场愈好呢!

  这时,福尔摩斯却对着走廊。

  “喵呜!”地叫起来。

  走廊此时也咚咚地响起一阵跑步声,然后“谁来一下?”

  有人叫喊着。

  “是泰子!”

  晴美飞奔至走廊。

  只见泰子趴在走廊上。

  “怎么搞的?”

  “晴美!刚刚北田突然要飞奔出去,我想阻止,却又被他甩开——”“从那边跑了!”

  “对!沿走廊跑掉了!”

  片山立刻往那方向追了出去。

  然而,在这气派的社区里,走廊却是狭窄得可怜。而且,这里三轮车那边娃娃车乱摆着,还有门往外头开的!

  而片山也不是没注意到这些,可是,偏偏就撞到三轮车,便往门一倒,而门顺势而开等等糗事都发生了。

  当他注意到,欲打住脚步,却都太迟了。片山虽然极不愿意,却和这钢铁门都打了交道。

  眼睛里是金星,火花都冒出来了。片山晕头转向之余,却成功地再走回原地。

  03

  “实在是难看死了!”

  晴美边帮片山在下巴贴上胶布,边发牢骚地说。

  “喂!很痛呢!能不能轻一点!”

  片山惨叫起来。

  晴美故意将最后一块胶布用力一贴,一边说!

  “痛,痛,痛死我了!”

  片山跳了起来。

  福尔摩斯似乎在嘲笑地,“喵!”叫了一声。

  “对不起!”

  泰子很过意不去地说,“——都是我太多嘴了……”

  “别这么说了。人死不能复生。”

  “其实这还不是别人家的事!”

  片山觉得闷闷的,而法医也已赶到隔壁北田的家里。

  “必须要缉捕北田才行!”

  片山边走到走廊边说,“他可能早就跑出社区外了!”

  “我们已经完成追缉手续。”

  从北田家门一闪而出的是石津。

  “这块贴了就好了!”

  “你也来啦!”

  “对啊!我早有预感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然而石津的预感,除了和食物相关的事以外,是非常罕有的哩!

  “——南田先生呢?”

  片山再度进入北田家。

  “我正要找你!”

  法医南田回过头来。

  “喔!您来得可真快?”

  “我是在你悠哉休息的时候来的!”

  一如过去,嘴不饶人。

  “是当场死亡吗?”

  “大约是。是她那满怀妒意而发狂的先生所干的吗?”

  “嗯——这个嘛……”

  “嫉妒足以使人发狂的!”

  南田深省地说。

  “您怎么这么清楚?”

  晴美问。

  “那当然!我可说是拥有“嫉妒学”学位的哩!”

  “真的!”

  “总之,这案子的内情,除了小孩子的事之外,一定远有许多事待查的!”片山抚着下巴说道。

  “小孩子?什么呀?”南田问道。

  “嗯,事实上——”当晴美要陈述时。

  “喵呜——”声音传来。

  “福尔摩斯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叫声呢?”

  晴美回头一看。

  “喵——呜!”

  “喵!”

  ——这完全是从别人家里传来的。

  然而,这却不是猫叫!是人——很像婴儿的哭声……“哥!你听听——”“嗯,这好像是婴儿的声音呢?”

  好像在回答晴美的问题一样。

  “哇——!”

  那婴儿的嚎啕大哭声传了过来。

  “在柜子里!”

  片山说。

  晴美跑过去,一手拉开柜子门。“啊!”

  就在柜子里的棉被上,端端地摆了一个满脸通红,嚎哭不停的婴儿。

  ——发现这小东西之后,烦的在后边。

  晴美无论怎么哄,都不能叫他停止哭泣。而泰子因为自己还没小孩,说什么也不敢抱,“喂!石津!”

  片山喊道,“你到附近买罐牛奶来,给这小东西喝!”

  “好!”

  石津飞奔而出。

  “喔!乖!乖!不要哭喔。真伤脑筋!”

  晴美手抱婴儿,内心忐忑难安。

  此时,凶杀案现场,却一变成了托儿所。

  好不容易石津在附近找到一位太太,要来给这婴儿奶,婴儿才止住不哭。

  “哇,真不简单!”

  片山喘口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晓得!只知道有个小东西呢,”“为什么她要撒谎呢?”

  泰子搔头问道。

  “咦,福尔摩斯你怎么了!”

  晴美看福尔摩斯直用头去顶刚才那柜子的下方,便问道。

  “一定有什么蹊跷!”

  片山将塞得满满的抹布抽出之后,原来是些像是散落的家具的东西。

  “一定是婴儿床!”

  晴美高喊。

  “好像是。——这么一来,还是丈夫的话比较正确哩!”

  “我们来组合看看!”

  晴美和片山兄妹俩便开始这里一片,那里一块地动起手来。

  “你们搞什么呀?”

  南田法医瞪圆了眼珠叱道。

  “组合婴儿床。”

  “是吗?那借我看看!”

  南田推开片山,“看!这根棒子要在这里!喔,不行不行!对了,这里要先放板子!——没错?喂!把螺丝锁紧!”

  石津从厨房取来螺丝起子,便使劲儿地拴起来。

  “不必太用力,否则会弄坏的!”

  南田说,“——好了,大概是这样子了!”

  一张漂亮的婴儿床终于组合完毕。

  “真叫人吃惊!”

  片山望着南田,“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要确保家庭的幸福和谐,的确霈要这东西哩!”

  南田冷静地说。

  “可是,如果真的如此,那由纪子为什么又要把小孩子藏起来!里面必有文章!”

  晴美沉思道。

  “对呀!而且,蓄意将婴儿床拆散,再一一藏人柜子里,不是挺麻烦的吗?”

  “真叫人想不通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福尔摩斯却在这时候绕着体转,仔仔细细地搜寻起来。

  “喂!猫先生!”

  南田喊道,“你不必找太多线索了,否则我就要失业了!”

  福尔摩斯在死者的肩膀附近驻足下来,喵地叫着。

  “发现什么了吗?”

  晴美凑近,跪下来看。

  福尔摩斯用前脚不断地抓着死者的肩膀。

  “肩膀怎么了吗?”

  晴美皱眉道,“——你要告诉我什么呢?”

  “喵——呜——”福尔摩斯突然焦躁起来,声调都提高了。

  “喔!对了!”

  晴美眼睛一亮。

  “怎样?”

  “哥!你看!这里,衬衫肩膀的地方!”

  片山尽可能不看到血迹地说道。

  “那里又怎样?”

  “有缝的痕迹!而且看这线痕,缝得相当粗糙哩?”

  “话是没错!这一定是便宜货!”

  “你说什么嘛!即使再便宜,也不可能有这么粗糙的缝痕啊!”

  “那么——”“一定是匆忙之间要把这个破绽的地方补起来的缘故嘛!而且,那个人的手一定很笨拙!”

  “怎么说呢?”

  片山说着,又慢慢地点头。“也就是说,凶嫌和死者发生争执!”

  “然后衬衫被扯破了!”

  “还特地将它补起来,这家伙真猖狂!”

  “对了!”

  “咦?”

  “是北田先生啦!你记得他刚才的模样吗!你认为他在杀人之后,有时间来补这扯破的衬衫吗?”

  片山思索起来。

  “话是没错!可是,这样一来,他就不是凶手罗!”

  “是有这个可能性,不过,还是要先找到他才行!”

  玄关处传来男子的声音。

  “对不起!”

  “是我先生啦!”

  泰子急忙走去接应。

  “喂!发生什么事了吗?”

  “问题可大哩!啊!这一位是片山先生!”

  晴美和片山出来照面,发现对方是位年轻,身着西装的男子。“我叫中里。”

  他点头道,“我刚刚在楼下听说北田先生的太太被杀了!”

  “是的,实在烦泰子——喔不!你太太很多!”

  晴美说。“泰子,该回家了,这里都是我们的事了。”

  “嗯,如果有什么事,跟我联络!”

  “我知道!”

  中里偕泰子回家后,晴美望望片山。

  “怎么样!”

  “什么事怎么样?”

  “向往夫妻生活吧?”

  “你铙了我吧!”

  片山愤然道。

  翌晨,片山被晴美叫醒。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是习惯而已。

  “求求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片山睡眼惺忪,打了个大呵欠。

  “好呀!再睡可以呀!只是,如果你不一起来吃早餐,就没人帮你收拾了!”

  “夫妻的家庭生活是不是也如此!”

  “那当然!大家都很忙呀!”

  此时,晴美已整装待发。

  “还没找到北田吧?”

  “好像是。不过,凶嫌也可能另有他人呀!”

  “我知道啦!可是,如果一宣扬出去,课长又要烦人了哩!”

  片山开始吃起火腿蛋的早餐。

  “啊!福尔摩斯也起来啦!”

  福尔摩斯姗姗地走出来,前脚一蹬,伸伸懒腰,尾巴又抖了抖。

  然后,便悠哉地舔起自己的脸——当然,这些惯有动作,如果直盯不放,也是有点奇怪。

  “福尔摩斯要不要来片火腿!”

  于是晴美从片山的盘子,取出一片火腿。

  “喂喂!”

  “没关系啦!你还有两片嘛!”

  片山只得继续吃他的早餐。他早已习惯这种差别待遇。

  “那个小宝宝不知道好不好?”

  “应该不错吧!那附近的太太们会帮忙照顾两,三天的!而且她们还说,孩子还小,反而比较好带哩!”

  “如果要让北田先生就逮的话……”

  “我想他的亲戚朋友看到报纸,应该会跟他联络!”

  片山好不容易张开了全部的眼皮,端起咖啡正要喝时,电话铃响起。

  “咦!谁会在这时候打来?”

  “一定是石津那家伙!来讨早餐吃的啦!”

  “是吗?”

  晴美接起电话,“喂,片山公馆。”

  “是晴美!你快来!”

  “泰子啊?你在说什么?”

  “拜托!你马上来!”

  泰子的声音高了八度,“我家隔壁那位太太”“咦!是由纪子小姐?她不是被杀了——”“是她回来了!”

  晴美不由得哑然。

  这一天晴美当然没去上班。

  04

  “那么,被杀害的是你姊姊?”

  晴美反问道。

  “是的。]北田由纪子——当然这不是她的鬼魂——沉着地回答着,“是家姊则子。”

  在一旁的正是睡得香甜的小婴儿,名叫一郎。

  “可是你们实在太像了!”

  泰子一副仿佛在梦中看到这情景的表情说。

  “我们是同卵双胞胎。我和我先生交往以来,她一直在国外留学,所以我姊姊和我先生彼此也没见过面。”

  “这样子啊!”

  晴美点点头。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片山问道。

  福尔摩斯依偎着片山或许该说片山依偎在福尔摩斯身旁。

  “事实上,这阵子我照顾这小宝宝,睡眠相当不足,都快崩溃了——而四天前家姊返国来找我。”

  “她来看小宝宝的吧!”

  “是的!”

  由纪子点点头。“家姊生怕我太劳累,便一一询问我生活点滴。而我平常也不是守得住话的人,一不小心便将我先生几乎每晚迟归,时常出差,经常不在家等种种心里的不平,都倾吐出来了。”

  “那也不能怪你!”

  “家姊听了之后,非常偾慨。可能她旅居国外多年,观念里认为家事或照顾下一代,应该是夫妻俩!一同分担的事。”

  “原来如此!”

  “她就说要向我先生提出意见看看……。我因为多年来积压下来的劳累,于是便同意照家姊的意见去做。”

  “也就是说,她代替你去和你先生谈?”

  “是的。”

  由纪子点点头,“家姊在国外时,曾工读帮人带小孩,所以照顾起婴儿来,驾轻就熟。所以,就叫我回娘家好好度个两,三天假。而刚好选我先生出差回来的那天,我再回来。”

  “那么说你回娘家去了!”

  “是的。可是,昨天早上我接到姊姊的电话,说是有好玩的事情。”

  “她是指骗你先生的事?”

  “她假装成我,要对我先生教训几句,让我先生感到有些吃惊,然后重新再来,改掉完全以工作为中心的生活习惯等等。”

  “原来如此。所以,她就表演了她的演技。”

  “刚刚听了中里太太的话。我觉得有点惊讶!虽然我明白家姊那么做完全是为了我,不过,也实在有点过分。”

  “对啊!可是,你先生他真的把你姊姊当成是你呢!”

  “他这么误认,才叫我更觉孤单呢!”

  由纪子叹气道,“还牺牲了我姊姊……可是——”看了片山一眼。

  “她绝不是我先生杀的!他绝对做不出那样的事!”

  如哭诉般地说。

  “这点必须详加研究。”

  片山说,“可是,毕竟找不到你先生出来作证”“是的。——他会跑到那儿去了呢?”

  由纪子不知所措地将目光移到婴儿身上。

  “今后,你有何打算?”

  泰子问道。

  “那屋子实在是……我想我会带孩子回娘家去,我先生若是知道我还活着,应该会回来的。”

  由纪子一边说,又一边叹气起来。

  “实在搞不懂!”

  片山站在命案现场,搔头道。

  “这里或许可以发现什么?”

  晴美边绕屋子里转,边说。“则子假装成由纪子,迎接北田先生归来。而婴儿失踪的事,一定也是则子用来给北田先生棒喝的一招。”

  “这一棒喝是不是敲得过重了?”

  “或许吧!让北田先生濒临绝望边缘呢!”

  “会不会北田先生一生气和妻子吵起来……”

  “可是,如果发生争吵,则子应该不会保持缄默啊!”

  “你的意思是?”

  “想想嘛!她已经让北田先生很吃惊了。后来北田先生从泰子家再回来时,该是则子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了嘛!”

  “对啊!说得也是。”

  片山点点头道:“可是,会不会则子说了,而北田根本不相信!”

  “可是,夫妻毕竟是夫妻嘛!如果讲明了,还有什么不能证明她不是由纪子的!”

  “是吗?”

  “如果需要,一通电话可以马上联络到回娘家的由纪子,不就解决了!”

  “说得也是!”

  片山点点头。

  “如果,则子小姐和北田先生解释之后,获得北田先生的理解……之后,会怎样呢?”

  “天晓时!总之,有人来把她给干掉了!”

  “是啊!可是——”晴美突然止住话语。

  “怎么了!”

  “喂,如果被杀的是则子小姐的话!”

  “这不是已经是事实了?”

  “不是啦!我是说别人知道则子的身分,而把她杀了!”

  “是这样啊!——那就是说有一个怨恨则子,而且又知道这次事情的安排的人……可是,会有这种事吗?”

  片山等人回到泰子家,针对这点,询问由纪子。

  “——恨家姊的人?我想,应该没有。”

  由纪子摇摇头,“家姊长年在国外求学,在日本根本没什么朋友,而且,她也才刚回国!”

  “有没有人知道你姊姊代替你的事?”

  “应该没有。”

  由纪子说,“连我也是昨天早上才听我姊姊说的。”

  说得也是。这时晴美的论调,不得不推翻。

  突然门打开了。

  “对不起!”

  是石津的声音。

  福尔摩斯立刻在眼前喵地叫了一声,害得石津吓得跳了起来。——他的“恐猫症”已经改善许多了,可是,还是因为没有心理准备,似乎又吃了一大惊:“怎么样?”片山问道。

  “啊!你还在这里啊?”

  “有什么事吗?”

  “是的,事实上我是来传话的。南田先生说那位被害人的衬衫肩膀有缝线的痕迹正说着,石津突然望见由纪子。

  “噢!你们有客人吗?”

  然后,又楞了一会见……突然张大眼睛。

  “鬼,鬼!”

  高呼之后便住走廊飞奔而出。

  “喂!等一下!”

  片山忙从后全i追,“不是啦!你搞错了!事情是这样的——”飞奔至走廊的石津,突然停下脚步。害得从后急i追的片山,与他的背部撞个正着。

  这两人同时跌坐在走廊上。

  “你搞什么嘛!”

  “片山先生!是你自己不注意看路!”

  不甘示弱地顶回去。

  “你们在干什么?”

  不知从那里冒出一个男子,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人。

  “喔——没——什么也没有!”

  片山和石津立刻爬起来,拍拍长裤上的泥土。

  “你也真是莽撞!”

  片山将由纪子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石津,害得石津不断的拍胸。

  “真叫我吓一大跳哩!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不是鬼的话。”

  “问题是你等不及我一五一十地讲啊!”

  “喂!石津先生!”

  晴美出来,“你不是说有南田先生的传话吗?”

  “喔,对了!我差点忘了!”

  “你可真大胆呢!”

  “不!不!就是那个缝线痕啦,南田先生说上面有血迹。”

  “血迹!”

  “虽然血迹并不多,可是检验之后,与死者的血型并不一样!”

  “会有其他人的血沾在上面?”

  晴美喃哺道,“怎么会这样呢?”

  石津由玄关往屋里看,似乎非常赞叹的说:“实在是太像了嘛!”

  “其他没别的了吗?”

  “我想没有了。那么我先告辞了。”

  石津走向走廊,又突然停下脚步,“啊!对了!”一声,便往回走。

  “你又忘了什么啦?”

  “刚刚片山追我的时候,我因为看见隔壁凶案的现场有人闯入,所以才停下脚步的片山和晴美立刻打开隔壁凶案现场的门。

  “——啊!”

  晴美高呼。

  是北田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

  “对不起!这实在是——”北田低头道。

  “北田先生,你太太她”“我都知道了。”

  北田垂着头,“她的自杀都是因我而起,是我的责任。”

  “咦!”

  “她抚育孩子相当的辛苦,最后精神负荷不了才变成神经病,都是我没好好照顾这个家……”

  “北田先生,是这样的——”“她先把孩子杀了,再自杀……”

  “不,不是这样的——”“她告诉我说她并不是由纪子,而是由纪子的双胞胎姊姊,这让我更失望,因为都是我把由纪子害成这样胡言乱语的!”

  北田抱着头,“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就逃到外面乱逛一回,没想到回来之后,由纪子已倒在血泊中了!”

  “请你稍停一下好吗?”

  片山道,“你也听听我们调查的结果嘛!”

  “没关系,你们尽管逮捕我!今天,我妻子的死——不,我妻儿的死,我会负全责的——”北田突然不语。

  因为玄关进来的是由纪子抱着小孩子。

  “北田!”

  由纪子叫道.“由纪子……你不是——”“死的是我姊姊!”

  北田愕然。

  “那么说,你们真的是双胞胎姊妹?”

  “很对不起!说来话长——”“算了!不必提了!”

  北田站起来,往由纪子的方向一步步逼近。仿佛怕自己冲得太快,这些景象都会消失一样。

  “那么,一郎,也还活着罗?”

  “没错!他非常好呢!”

  北田紧紧抱住由纪子,而成了夹心饼的孩子,哇哇地哭了出来。

  “喂……不行啦!一郎在叫苦了!”

  “喔,对了,我差点忘了……可是,这一切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北田回到客店,远远地望着妻子。

  “北田先生!”

  片山说道,“死者是您太太的姊姊则子。而她并非自杀,是他杀!——您是不是能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形!”

  “喔,实在没什么……”

  北田努力地想,“——总之,等我再回来之后,她已经死了,而我也是呆若木鸡,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你当时跑出去,是跑到那里去了?”晴美问道。

  “我想去死。”

  北田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还好我没有慌忙之下牺牲哩!”

  “是啊!”

  晴美微笑地回答。

  泰子这时也过来了,看起来好像很轻松。

  “今后,我会好好的照顾这个家的,”北田搂着由纪子的肩膀道。

  “北田——”由纪子泪眼汪汪,“我有话要说,”“什么话?”

  晴美会意,便欲拉着片山往外走时……“请你们留步!”

  由纪子说,“我希望你们也留下来听。——是我,做了坏事!”

  “由纪子……”

  “北田!”

  由纪子垂下眼皮,说道,“我,和别的男人幽会!”

  北田楞了一下,惊讶地说:“真的!”

  “我实在太寂寞了,才……可是,这些都是藉口!]“真的?”

  北田再度重复地说。

  “真对不起你!”

  “反正——“和其他男人幽会”有两种可能,我想绝对是那男的来勾引你的!”

  由纪子看看丈夫的脸,破涕为笑。

  “——呀,这实在是——”走廊上响起人声。

  “是你!”

  泰子瞪大眼睛,“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

  “工作的缘故啦。——北田先生,恭喜你啦!”

  泰子的先生中里说道。此时,福尔摩斯突然——“喵呜——”张牙舞爪地往中里的右手飞跃过去。

  “哇!”

  害得中里吃惊地往后退。

  “福尔摩斯怎么了?”

  晴美叫道。

  此时,由纪子开口了。

  “和我幽会的就是中里先生。”

  一阵长长的沉默。

  谁也不动地定在原地。

  “是这样吗?”

  片山道,“中里先生,你的右手似乎被针刺伤了呢!”

  “你说什么?”

  “你在北田先生跑出去后,溜到他家来,然后把由纪子小姐的姊姊则子小姐当成是由纪子小姐本人,再出手!”

  “胡说!”

  “当你要和她相好时,才发现她真的是别人,可是你还不罢手,而则子小姐对这种事绝对不允许,她一定怒斥你的举动。于是你便刺死则子小姐!而你要帮她将扯破的衬衫补好,却被针刺到自己的手了,对吧?”

  “怎么会……”泰子仿佛做了恶梦般,喃喃自语。

  而中里本人,则像是不打自招地脸色苍白,颤抖不已。

  “那女人——真是太骄傲了!叫我帮她缝破绽的地方!”声音都发抖起来,“她怎么能这样待我!——而我用针去缝时,不小心刺到自己的手,那女人居然嘲笑我!”

  “中里先生,你慢慢说吧!”片山拉住中里的手。

  “她怎么可以嘲笑我!而且还说要把幽会的要领教给我太太!——偷腥谁都会有嘛!真是畜生!我可是一流人才!”

  中里几乎叫了起来,泰子却哭出来了!

  晴美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把手搭在这位老友肩上……“早餐呢?”片山望着空空的餐桌说。

  这是个美丽的星期天。

  “啊!对不起?我忘了!”晴美出神地说,“——好讨厌,事情怎么会变或这样!”

  “我了解你的感受……”

  早餐省了吧!——片山无奈,将面包放入烤面包机里。

  “这种事啊,让时间去治疗吧?”

  片山正说着,玄关处门铃响起。

  晴美出来应门,是泰子站在门口。

  “泰子!”

  “小晴!”

  泰子开朗的说,“要不要去逛街?”

  “好!等一下!”晴美飞奔入内。

  片山叹气地望着福尔摩斯,想到今天的午饭大概没有着落了。

  “喵呜——”福尔摩斯似乎同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