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友哥,提起精神来!”珠美说。
“对呀!夕里子死不了的!”
有绫子保证也是枉然。
“如此离乡背井……”国友无可奈何地说,“这个时候的夕里子……”
“没事的,二姐有勇有谋。”珠美安慰着他。
在酒店国友的房间。
国友发着高烧躺在床上。绫子在他的额头上敷着湿毛巾。
“仓崎——他在打算怎么做?”国友百思不得其解。
“很怪!他竟然挟持夕里子当人质而逃跑。”
“他说要她做伴一块去死。”珠美摇摇头,“是不是殉情呀?现在已不兴这个了。”
“这不重要。”绫子说,“难道他真如此爱夕里子?”
“我想不是爱情的故事。”
“对。”
国友突然跳起来,脸上的毛巾飞到空中,打在站在床脚的珠美的脸上。
“好冷啊!”
“国友哥,冷静些!”绫子连忙劝慰他,“沉着嘛!离死还早着呢!”
“谁说要死?事已至此,确实需要冷静。”国友举起拳头,“我是刑警啊!”
“基层的!”珠美补充说明。
“夕里子说仓崎中弹负伤了,通缉可发往各医院。中弹去医院治疗的日本人,不会太多的。珠美,记下来。”
“是。”珠美拿起便条纸,“啊!好冷!”
“还有,在日本杀加山的,是不是仓崎呢?”
“仍是问号。”
“他是因此而亡命维也纳吗?”
“还有一个问题。”
“呃——”绫子露出内疚的表情,“那是——我做的。”
“什么事?”
“杀那个加山的,是我。”她像学生似的举起手来。
“你说什么?”
“要不要再画一个问号?”珠美说。
“但我不认识志水亚季子。她不是我杀的。”
“换句话说,仓崎久士以为涉嫌杀人被追捕,这才跟夕里子姐姐一块逃亡吧!”珠美说。
“并没有怀疑他。那就怪了,他说他活不久了,是重病时说的绝望之词。”国友说,“难道……”
“不治之症?可能性是有的。”珠美做着记录:“于是,他要夕里子姐姐做伴——”
“不要再提这个好不好?”国友大声叫喊,“一说这个,我的脑子便转不过来。”
“是!热度又上升了。”
“问题是——仓崎去了哪里?”国友说,“大概回自己的家了吧!”
“有没有办法查到他?”
“仓崎用别人的名义买了房子,也不是不可能查到的,但需要时间。”
“可能是城堡。”绫子突然说道。
“城堡?‘蓝胡子的城堡’?假如有的话——”
“有的。”绫子点点头,“他说过。他说:‘我有一座古老的城堡。死的时候,肯定死在那里。’”
“绫子!真的?”
“我本来也想一起死在那里的。不是很美妙吗?”
“古堡的深处,在蓝天白云下,喝下毒药躺在那儿,静静地等待死亡……”
“绫子,那座城堡在哪一带?呃,你多半不会知道。”
国友在听见回答之前,早已放弃了希望。
“准确地点不清楚,但他说从维也纳开车要三小时左右才能赶到。”
“开车三小时?那个范围的城堡大概不会太多,就是它!珠美——”
“记下了。”珠美点头,“附加感叹号。”
“那就立刻去查吧!”国友干劲倍增。
“希望不是‘×;×;城堡大厦’就好了。”
“珠美,你别泼冷水好不好?”国友匆匆穿上外套,“我去一下落合贵子的房间。”
“我不懂德语,真痛苦啊!”
“说得真好。”国友苦笑着。正要走出房间。“——还有什么?”
“啊?”
“不——开车三小时才到的城堡——好像还有其他令人感兴趣的情况似的。”
“是吗?”
“是什么呢?等会再想好了。你们在房间等着。”
“是。”
国友匆匆地走了出去。珠美看看记录说:“他忘掉了绫子姐姐说的杀了加山的事。”
“是。他一定是从心底爱着夕里子的。”
“现在不是表示敬佩的时候。”珠美说,“我记得的。”
“忘记它!”
“那可不行。我必须纠正姐姐的误会。”
“真是我杀的吗?”
“我不认为有那样的傻瓜会死在姐姐刀下。”
“你呀!不该说的话倒说得满不在乎似的。”
“姐妹嘛!彼此彼此。”珠美顶嘴,“怎样杀的?从实招来。”
“妹妹不该以这样的口气跟姐姐讲话。”
“别顾左右而言他。”
“好。”绫子在叹气,“现在想起来也痛不欲生。我犯了何等罪孽深重的罪啊!为了抵罪,我只能献出自己的性命了——”
“不必演说了。那个叫加山的是不是疯狂地追求你?”
“就是嘛!真是好事之徒!”
“可不是。”
“你究竟想说什么?”
“接下去的故事。”
“嗯——我往大学去。学校已经没课了,但我有事,要去事务处,要拿在学证明书之类的文件。”
“然后?”
“然后我拿了证明书。走到外面——那张证明书弄到哪儿去了?”
“这个不重要。”
“对。当我走到外面时,那人,叫加山的在等我,他一直向我表白爱情——”
“我明白。”
“是吗?我拒绝了,但他表示我起码要陪他吃饭。”
“他说一想到我便食不甘味了。假如我不陪他一起吃饭的话,他一定会饿死的。”
“真的?”
“呃——外表看来倒不怎么强悍。”绫子边回忆边说,“不过,有人说他快饿死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而且,他说只是吃顿晚饭罢了!于是我便答应奉陪。当时点的是鹅肝馅饼、海龟汤……还有什么?”
“这件事跟食谱有什么关系?”
“没有。我想说的是,吃得饱极了。”
“说下去!”珠美催促她。
这样说下去的话,情节发展到杀人之前,我可能老死了,珠美想着。
“然后离开餐厅,我说‘我要回去了’,加山说用出租车送我,我说:‘时间还早,我搭电车回去。’”
“浪费!他肯替你出出租车费,让他付钱就行了。”
珠美也离题了。
“然后他说有条捷径去车站,他带我走进一条小巷子。走了一会,突然……”
加山按着肚子在呻吟。
绫子没觉察,仍旁若无人地走到前面。
“唔——”加山发出凄惨的叫声,绫子吃惊地回过头来。
“怎么啦?”
绫子跑回来,弯腰问着加山。
加山按着腹部蹲了下去。
“不——突然很痛苦——”加山呻吟着说。
“噢!是不是吃得太多了?抑或大便困难?”
“不能用浪漫点的说法吗?”珠美说。
“不,一定是——只要休息一会便没事了。”
“可是——我去叫救护车。请等等。”
绫子正要走开时,加山叫住她。
“等等——还没到这个地步——只要休息一下便没事了。”
加山站了起来。
“是吗?要是万一有事的话……”
“不——也许因为跟你在一起太紧张的关系——”
“已经没事了?”
“也不是——”加山含糊地说,“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走。就会好的。”
两人来到一家亮着“休息”两字的霓虹灯的酒店门前。
“是吗?那就请便吧!我一个人回去了。”
绫子鞠了一个躬,没忘记补充一句:“多谢款待。”
“等等,拜托!陪我一起进去好吗?”加山紧握绫子的手腕。
“不是没事了吗?”
“大概没事了。可是毕竟怕万一……那时,我希望在你的跟前死去。”
加山所说漏洞百出,但在绫子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之前,他们已经走进那家酒店一块儿“休息”了。
“傻瓜!”珠美说,“常听人说歹徒把女孩子灌醉了带进酒店去,没听说被害者不舒服的。你也太轻率了!”
酒店房间阴沉、寒酸、简陋。
“咦——这房间不太舒适。”绫子走进房间后说。
“这种地方,不需要舒适的。”
冷不防,加山从后面紧紧搂住绫子。
“等等,你不是不舒服吗?”绫子挣脱加山的搂抱。
“你说什么?你肯进到这里来——你就等于说0K了。”
“住手!”
“我会对你好的!”
两人扭打在一起——
假如加山挑一家好一点的酒店,事情可能会有另一种结果。因为这家酒店的房间狭窄,在扭打时,他们一会碰到桌子,一会摔到沙发上。
“痛死了!”
不知碰到了什么,加山抱着膝盖踉跄着后退。当然也放开了搂着绫子的手。
绫子终于自由了。可是,加山仍不死心,他拖着疼腿痛脚向绫子逼近。
有什么可以用来防身——绫子拼命地(她也有拼命的时候)环视室内。
“做我的情人吧!”
加山向绫子扑了过去。
绫子被推倒在地。同时,她的右手偶然抓到了地面的拖鞋。
“你说抓到了什么?”珠美问。
“拖鞋——你不知道?”
“知道,拖鞋。”
“于是,我拼尽全力不顾一切地猛揍加山的脑袋。真的,然后——当我回过神来时,加山已倒在地上,而我手里拿着那只拖鞋呆立在他的旁边。”
“拿着拖鞋……”珠美点点头。
“对。加山一动也不动了。”
“那只拖鞋。是铅做?还是什么做的吗?”
“怎会呢?哪有铅做的拖鞋?”
“那就是木头?塑料之类的拖鞋?”
“是布的,很便宜的那种。说起来,欧洲的酒店怎不提供拖鞋呢?”
绫子的话又岔到无关的地方去了。
“姐姐——不管姐姐拥有何种神力,布拖鞋是不可能打死人的。”
“可是——他不动了。”
“你有没有为他把把脉?”
“这样做很恶心的。”
“傻瓜!被你劈劈啪啪地打个不停,也许晕过去了,但不可能死去的。何况,加山是背部被刺而死的。”
绫子眨巴眨巴眼睛。
“真的?”
“对呀!若是拖鞋的话,怎么也不会刺死人的,是吗?”
绫子想了一想。“可能——地上正巧有一把刀——”
“刀怎会掉在那儿?”珠美说,“明白吗?杀他的不是你。”
“唔——”绫子总是无法释然。
“然后呢?”
“我从酒店出来后。碰到仓崎先生。”
“你以前认识他吗?”
“不认识,是他认识我。他说:‘加山怎么啦?’我就说:‘我杀了他。’”
“这么说来,那三个家伙和仓崎一定有联系了。”珠美点点头。
“哎!珠美。”
“干吗?”
“拖鞋真的不能杀人吗?”绫子说。
幸好这里没有拖鞋,珠美想。假如有的话,绫子很有可能当场做“实验”。
“那么,加山到底是谁杀的?”珠美沉思着,“还有志水亚季子。加山的情人是山野圆。他们两个并不是情侣。除了加山以外——那两个是阿东和永野吧!他们真的来了维也纳吗?”
“珠美,你愈来愈像夕里子了。”绫子说,“说不定你以后就找个刑警做恋人呢!”
总比像你的好,珠美想,但没有说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