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绫子发怒了

 

  夕里子走出食堂的大门就融入学生的人流中了。夕里子没有穿高中生的校服,穿的是便装,所以混在大学生中也并不显眼。

  虽然夕里子追得很快,但是梨山教授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毕竟他是先出来的。不过梨山教授肯定要回办公室的,知道了这一点,夕里子也就不那么着急了。她信步向梨山教授办公室所在的办公大楼走去。这时的夕里子很有点大侦探的风度。

  上了二楼,来到梨山教授办公室门前,夕里子踮起了脚尖。她把头伸到门前,希望能听到一句半句的讲话,可是什么也听不见。夕里子有点失望,心想:梨山教授急急忙忙地赶回来,看来也没什么要紧事。把耳朵往门上贴了贴,依然听不到声音。

  夕里子决定放弃了,绫子姐姐还在食堂等她呢,于是转身准备下楼。可就在迈步下楼的时候,夕里子愣住了,梨山教授从楼下走了上来。

  原来梨山教授还没有进办公室,肯定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或者走了弯路。难怪我怎么也听不到屋里的声音呢。

  夕里子又转身回来了——如果就这样下楼,肯定和梨山教授撞个正着,还得啰嗦地和他解释。好!就这么办!夕里子下定决心,推开梨山教授办公室的房门躲了进去。

  进屋后,夕里子反手关上门,迅速地向四下里搜索着,看哪里适合藏身。可是,这里是办公室,哪里有藏人的“避难地”呀。——啊,有了,书架比较宽,侧面可以挡住一个人。当然,如果仔细查看的话,肯定藏不住,但如果不留意的话没准还能蒙混过关。

  夕里子快步向书架侧面走去——突然,手腕被人抓住了,“啊!”夕里子吓得尖叫了一声。由于自己做贼心虚,所以尖叫也不敢大声。

  “嘘!——啊,原来是你。”

  夕里子转过身,吃了一惊。原来沙发后面还藏着一个人。

  “原来是在酒店里遇到的那个孩子。”大津和子说。

  “你……”

  “别说了,你躲在这里吧。”

  夕里子还有点犹豫,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想太多了。大津和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夕里子已经蜷缩在沙发后面了。

  这时,门开了,梨山教授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久才来?”大津和子说。

  “路上被学生叫住了。”一进屋梨山教授就向书桌走去。然后,在那张旧椅子上坐下了。“警察正在到处找你呢。”

  “我知道。所以一直都没有回公寓。”

  “你打算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呀?”大津和子说着,向窗边走去。

  夕里子蜷着身子躲在沙发后面,屏息听着大津和子和梨山教授的对话。虽然这个姿势很难受,但是两个人的说话方式却让夕里子忘记了身体的不舒服,因为两个人的说法方式、口气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上次,大津和子坐在梨山教授膝盖上,完全是一种撒娇、调情的语调。而这次却很爽快。

  而梨山教授也是一副认真的口气。让人感觉并不单单是教授和学生的关系。

  为什么大津和子让夕里子躲在这里,原因不清楚……而且大津和子为了不暴露夕里子,还故意往窗子那边走,把教授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你可真让我发愁啊!”梨山教授叹息道。

  “没办法,谁让我是你女儿呢。”

  女儿?大津和子是梨山教授的女儿?夕里子差点叫出声来,梨山教授说他没有孩子呀……

  “刚才我在书架上发现一本有趣的书。”大津和子很高兴地说,“《火药的原理》。”

  “是你放在书架上的吧?”

  “我?”

  “不要装糊涂了,上次你来的时候……”

  “我上次有带书来吗?”

  “肯定是你藏在什么地方,然后趁我不注意,把它放在书架上的。”

  “不能按自己想像的乱讲。”大津和子顶嘴说。

  “那不是你的书吗?”

  “我为什么要借那种书?”

  “前两天发生了爆炸事件,你知道吧。”

  “针对佐佐本绫子的那场爆炸事件吧,和我没有关系。”

  “真的吗?她们姐妹和那个国友警官可是亲戚,他们正调查这件事呢。”

  “姐妹?——原来如此。”

  “你想到什么?”

  “啊,没什么。那本书有意思吗?”

  “我怎么知道?”

  “今天好冷啊!爸爸,今天让我住在您那里吧。”

  “我现在也被警察盯上了。”梨山教授一脸不痛快地说,“他们怀疑是我杀了我老婆!我是一个多么能忍耐的男人,没有一个人了解。”

  “这样的人最可怕,仇恨越积越深,有一天会一下子爆发的。”

  “我早就已经死心了。哪有力气杀死老婆。”

  “也许吧。但是在罪犯被抓住之前,爸爸你依然是嫌疑最大的人。”

  “真希望早点抓住凶手啊。”梨山教授叹息道。“但是,你……”

  说到这,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梨山教授拿起听筒:

  “啊,我是梨山。——知道了,我马上就来。”梨山教授显出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你要走吗?”

  “原定和事务局长有个会面,我给忘了。”说着站起身来。

  “我呆在这里行吗?”

  “嗯,反正也不会有人来。”

  梨山教授向门的方向走来。夕里子怕被发现,屏住了呼吸,把身子缩得更紧了。

  梨山教授伸手去拧门把手,在门打开之前转过身来问大津和子:“你打算在这呆到明天吗?”

  “行吗?”

  “那把门锁好,谁敲门也不要开。然后就随便你了。”

  “谢谢!”大津和子说。

  听到开门的声音,夕里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是,梨山教授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说:“明天!记住!”

  “我知道了。”

  “明天机灵点,一定要把神山田高杀了!”说完,梨山教授关上门走了。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听不见了。

  夕里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听到的那句话让她愣在那里。听到“喀嚓”锁门的声音,夕里子才一下子回过神儿来。

  “喂!”大津和子说,“你可以出来了。”

  哈雷彗星七十六年来一次,可谓稀有。但是,至少七十六年后,哈雷彗星会再来一次这一点我们是有把握确信的。但是,这一天,某医院门前发生的一幕恐怕更加罕见。同样的事情将来是否会发生第二次,绝对没有人敢断言。不过,也许说的有点夸张了,总之,事情是这样的:

  某医院的门前停着一辆出租车,当然医院门前停出租车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不过车里的乘客就很特别了,她一脸焦急的样子,穿着校服,抱着书包,从出租车里跃了出来。原来这个人就是珠美。

  “喂!等等!”司机也很着急,“你还没给钱呢!”

  “啊,对了!”珠美掏出钱包跑回出租车旁,“多少钱?”

  “两千八百日元。”

  “这是三千,不用找了!”珠美把三千元的钞票递给司机,就匆匆向医院中跑去。珠美竟然不要找钱,这件事情恐怕比哈雷彗星造访地球还要罕见。

  三秒钟后,珠美对自己刚才说的话也感到不可思议。不用找钱?——难道我也快活到头了?啊,不想这些了……

  “对不起,请问……”珠美来到医院的问讯台,“今天,我姐姐住进了贵医院……”

  “她叫什么名字?”

  “佐佐本绫子。”

  “噢,佐佐本,我查查看。”

  “刚才被救护车送来的那个。”

  “救护车?”问讯台的女护士吃惊地说,“今天,医院没有接诊急救病人呀。”

  “但是,我接到的电话是这么说的呀。”

  “奇怪!是我们这家医院吗?”

  “没错呀。”珠美说。

  “啊,珠美!”绫子姐姐的声音。

  “咦?绫子姐姐?”珠美不禁叫出声来:“绫子姐姐!”珠美瞪大了眼睛,从头到脚又把姐姐打量了一遍。

  “你不是被救护车送来的吗?”

  “不是我。我是护送病人来的。”

  “但是,你朋友在电话里说是姐姐……”

  “那肯定是说错了。”

  “别开玩笑了。”珠美生气地说,“害我花那么多钱坐出租车,还没让司机找钱!”

  “小点声!”绫子拉着珠美的手腕往外走,“这是医院,不要吵。”

  “我也没认为这是商场呀,要是商场的话,我也用不着坐出租车来呀。”珠美发脾气的方式也很有特点,“夕里子姐姐呢?”

  “不知道,所以才和你联系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的三明治里好像被人放了毒药。”

  “毒药?”

  “是的,现在医生正在进行分析。”绫子点点头。

  “你吃了竟然没事吗?”

  “我没吃,一只小猫替我吃了……”

  “唉!真可怜。”珠美说,“哎?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替你吃了?”

  “猫,一只小猫,吃了我喂它的三明治。”

  “猫?是家里养的猫吗?喵喵叫的那种?”

  “是的。”

  “姐姐你带那只小猫上医院……?”

  “是叫救护车送来的,我只是陪护。”绫子的表情十分沉重,“命虽然保住了,但是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珠美使劲地摇头,“这又不是兽医院,而且还用救护车送一只猫!真是从来也没听说过。”

  绫子忽然停住脚步,瞪起眼睛,怒吼道:“珠美!猫也有生命呀!从它出生开始就有生存的权利!而且……而且坏人是想用毒药毒死我的,可是小猫替我吃了毒药,是它救了我一命啊!用救护车把它送到医院来抢救,有什么不对?”

  珠美被惊呆了,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绫子姐姐发这么大脾气,还是珠美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真的是绫子姐姐吗?珠美不禁问自己这个问题。

  “我……我绝对不能原谅他!往我三明治里下毒的那个人!绝对不能原谅!”绫子气得满脸通红。“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凶手!替小猫报仇!否则的话,否则的话,那只小猫也太可怜了呀!”

  绫子实在是太生气了,再加上说话急了点,几乎喘不上气来了,于是停了下来开始大口喘气。

  这时,走廊的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对,没错!”

  国友站在那里。

  国友走了过来,绫子终于平静了下来,而且反而很害羞地红着脸低下了头,似乎对刚才发脾气感到不好意思。

  “刚才,我向医生了解过了,确实是食物中有毒药,而且是有人故意下的。”

  看着国友的脸,绫子呆呆地说:“看来,真的是有人想要杀死我。”

  “绫子,不用担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做人真没意思。”绫子叹息道。

  “怎么这么说?”

  “可能我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什么遭人嫉恨的事情,但是,那只小猫没有理由遭遇那样的厄运呀。”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没有必要过分地自责呀。”

  “嗯。但是……我还是觉得很难过。”

  “放心吧,医生会把小猫治好的。”国友拍了拍绫子的肩膀。

  “嗯。”绫子终于露出了笑容,“我去看看小猫。”

  看着走远的绫子姐姐的背影,珠美呆呆地说:“真是个古怪的姐姐!”

  “不,你的姐姐们都是很不错的人。”国友说。

  “那我呢?”

  “啊,不,当然,你们三姐妹都是好样儿的。”国友急忙改口。

  “这种普通医院,怎么会为猫看病?”

  “只是借医生值班室给小猫进行急救。”国友笑着说,“开始时医生也很生气,说这简直是在戏弄医院的医生,但是在绫子诚恳的请求和一再的努力下,医生也被感动了。”

  “这像是姐姐的所为。”

  “但是,如果没有这只小猫的话,恐怕危险的就是你姐姐了。”

  “估计凶手是什么人?”

  “肯定是在学生食堂中下的毒,当时应该有很多人,要是能找到目击者就好了。”国友说。

  “但是,很不可思议。”

  “什么?”

  “为什么要杀害绫子姐姐呢?她什么也不知道呀。”

  “也许凶手认为绫子知道些什么。”

  “是啊……”珠美陷入了思考之中。

  除了和钱有关的事情,珠美是很少深入思考的。

  “也许绫子真的看到了什么,只是她本人还没有意识到。”

  “如果说她看见了,那肯定是第一起案件,就是黑木被杀的那个时候……”

  “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她当时毕竟就在现场。”

  “但是,她说什么也没看见呀。”

  “是啊,已经向她确认好几次了。”国友点头道,“她本人一直确信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如果她能想起来就好了。”珠美说,“如果糊里糊涂地被杀了,那就太不划算了。”

  对于珠美式的思维方式,国友露出了微笑。然后,又皱起了眉头,“有一件事,我感觉不太对劲儿……”

  “哎?什么事?”

  “发生了这么大的骚动,为什么夕里子却没有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