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美打开病房的门,奔向躺在床上的绫子。
“姐姐!”她紧抱住绫子。
“珠美……”绫子摸她的头,“害你担心啦。”
“姐姐!”珠美的脸严肃起来,“为何住这么贵的单人房?费用差额是我们付的哦。”
“你呀……”
“总之好极了。”珠美突然无所谓起来,“葬礼的费用有多少。”
“你没别的好说吗?”绫子说,“对了,我呀,好像去了一趟天国。”
“嗬?被赶出来了?”
“不是啦!不过呀,我在那边见到夕里子了。”绫子的眼睛润湿了,“夕里子拍拍我的肩,问我‘好不好’?如果我好的话,就不会去天国啦。”
“嗯。”
“你也感动吧?”
“才不哪。只是想说夕里子姐姐也能去天国呀。”
“夕里子听见会生气的。”绫子笑说,“我有过死亡的恐怖体验,什么都看得开啦。”
“看开什么?”
“我察觉我不能因着夕里子的死而永远悲伤难过。夕里子一定也希望我们提起精神振作起来。”
“那个你要问问她本人才知道呀。”珠美提出很清醒的意见,“况且,绫子姐姐一点也不伤心难过呀。”
珠美的率直一直没变。
“可以打搅一下吗?”国友开门,探头说。
“国友哥。开夜班呀。”珠美说。
“还好——觉得怎样?”
“好像有点感冒。”绫子说,“辻本君呢?”
“他睡着了——看样子他是服了催眠药物,受到暗示来行动。”
“暗示……”
“嗯。他受了轻伤,并无大碍。”
“好极了。”绫子微笑。
“车子可惜了。”珠美摇摇头,“从水里吊上来后,还能用吗?”
“凶手使用那种高档的东西,反而露出破绽。要找到买那种车的人并非难事。”
“现在几点钟?”绫子问。
“凌晨一时——可以休息了。”
“嗯,谢谢。珠美,让国友送你回去好吗?”
“我在这里过夜。”珠美环视单人房内部,“我可以睡沙发。我想至少陪姐姐一晚。”
“没有兼职费哦。”绫子说。
“去了一趟天国,反而吝啬了。”
“好啦好啦。”国友拍拍珠美的肩膀,“总之好极了。明天我再来。”
“嗯……”
国友点点头示意,从病房走了出去。
“不必勉强啦。”绫子说。
“我并不讨厌在这种地方过夜。”
“怪女孩。”
“我是姐姐的胞妹嘛。”珠美环视室内,“有什么不够的,我明天带来。”
“最近光是住院。”绫子叹息,“我真是个容易受伤的女人!”
“护士小姐!”
医生的呼唤声以及匆匆赶过去的脚步声。
珠美在沙发上醒来。
“咦?”
这里是哪儿?对了,医院,绫子姐姐住院的病房。
半夜了——一定是有救护车到了。
值班的医生和护士赶过去的脚步声吵醒了珠美。
看看绫子,她睡得很熟。
“这是病人呀。”珠美自语着,走出病房去洗手间。
当护士匆匆忙忙地走过去后,宫下明感觉到汗水从背部滴落。
奇异的是,阿明在意的并非她待会要做的,而是因自己身上的护士装扮而内疚……
我没资格作这种装扮。
最小的妹妹打着哈欠从病房出来,走向洗手间去了。现在就是时候。
她握紧口袋中的刀。那双手也沁汗了。
在黑暗中等眼睛稍微适应。必须赶快,不然那个妹妹就回来了。
阿明走近床边。途中碰到桌角。
好痛……不光是脚。尚未痊愈的腹部伤口,也因冲击而剧痛。
可是——不得不干。
阿明的额头因冒汗而发亮,她走近床边,掏出匕首,然后高高举起——
“你那么想杀我吗?”绫子张开眼睛,抬眼看着阿明。
“你……”
“刚才的声音吵醒了我——你自己的伤势不要紧吧?”
阿明的手颤抖。
“我没办法——我是迫不得已的!”阿明喊着,仍然握着刀往后退,然后跌倒在地。
病房的灯亮了。
“幸好你打消了念头。”国友从沙发的背后出现。
“刑警先生……”
“我不想伤害你。”国友把枪收进外套下面,“干吗溜出医院,然后做这种事?”
阿明慢慢地抬起头来,“我爸爸……”
“你爸爸怎么啦?”
“他……将会被杀!如果我不依计行事的话!”
“那么……你是被恐吓的?被谁?”
“那个人。”阿明说。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自称‘佐佐本周平’的男人?”
“放过我吧!我再说下去的话,爸爸就没命了。”阿明的声音变成哭音,“虽然我和父亲时常吵架,但他是我惟一的亲人啊!”
“好吧。”国友捡起地上的刀,“我来想法子拯救你父亲。”
他把阿明扶起来。阿明呻吟着,脚步不稳。
“伤口作痛了吧。”绫子坐起来,“让这里的医生诊治一下的好。”
这时,房门打开,珠美回来了,见到眼前的局面,瞪大了眼。
“怎么啦?”
阿明推开珠美,从病房冲了出去。
“慢着!”国友连忙追上去。
阿明冲出走廊时,遇到从对面走过来的值班医生。
“抓住那女的!”国友喊。
阿明改变方向,转去旁边的楼梯。奔下楼梯时,却因伤口痛而踉跄。
“危险!”国友喊。
阿明踏空楼梯,就这样滚跌到休息平台。
国友赶上去时,阿明按着腰腹,因痛苦而扭动身体。白衣立刻渗出血来。
“她出血了!医生,快点护理!”
“知道!”
两三名护士也跑过来,一起搀扶阿明走了。
“刑警先生……”阿明挣扎着对国友说,“家父的事……”
“我明白的。”国友握握阿明的手。
国友以严肃的表情目送阿明被送去护理室……
“不会有事吧。”绫子说。
“其余的事交给国友好了。”
“是吧……珠美。”
“嗯?”
“对不起,可以给我倒杯茶吗?”
“好哇。你等等。我去倒点热水。”
珠美拿着热水瓶走出病房。
走廊上刚好一个人也没有,珠美走进热水供应室,扭开煮热水器的龙头,把热水装进热水瓶里。
茶叶在病房里……
突然感觉有人的动静。
“谁?”
回头去看了,也望一下走廊,不见人影。
珠美耸耸肩,拿起热水瓶。
有个药袋摆在那里。
为何这里会有这种东西?
那个小小的药包,以前也见过。
对。跟上次放进夕里子杯里的一样。
现在把它倒进绫子姐姐的杯里?
“是的。”有声音说,“这样,你就可以为你母亲报仇了。”
“为母亲报仇……”
“你明白吗?”
“嗯……”
珠美打开热水瓶的口,迅速把药倒进里面去。
“用那些热水泡茶吧!”
“嗯。”
珠美拿着热水瓶,回到病房。
“抱歉,你很困吧?”绫子说。
“不,不要紧——发生那种事还能睡的,大概只有绫子姐姐了。”
珠美用热水瓶的水泡了茶。
“好烫啊。”
“那就等凉些再喝吧。”
“放着好了。”
珠美把茶杯放在床旁边的桌子上。
病房的门发出细微的响声,门被悄悄地打开一条细缝。
“阿明小姐没事吧?”绫子说。
“我去看看好吗?”
“也好。”
珠美倏地拿起茶杯,走近门边,冷不防把热茶泼向细细打开的门缝。
“哇!”走廊上扬起叫声,“干什么你?”
“笨蛋!你以为我还会对你言听计从?”
珠美打开房门。
男人一脸怒相,想吃掉珠美的样子。
“到此为止。”有声音说。
“夕里子姐姐!”珠美挥挥手。
男人愕然,“你还活着呀!”
“很遗憾吧。”
国友站在夕里子后面,“刚刚接到消息。你杀了清原昌子吧。”
“因为清原小姐发现那个诱惑阿明小姐的‘佐佐本周平’是谁了。阿明小姐没认出来,可是清原小姐知道了——在‘M商店’的大厦担任接待,一天到晚看电视打瞌睡的人,就是另外一个衣冠楚楚,诱惑阿明小姐的男人——那就是你,本田先生。”
“是吗……”男人用手帕擦掉泼到额头上的热水,“你们运气真好。”
走廊上,出现几名警员。
“下面已埋伏了,死心了吧。”国友说。
“清原小姐做了什么?”夕里子瞪着本田。
“她想勒索我——因她爱上一个相当于她儿子的年轻男人。大概需要钱吧。”
“也不至于杀了她的……”夕里子说,“你把阿明小姐的父亲怎样了?”
本田笑了一下,说:
“你们慢慢找吧。”
然后转向珠美,懊悔地说:
“我以为可以骗到你的。”
“在汉堡包店的时候。”
“汉堡包店?”
“我离家出走的时候。你不是请我喝奶昔吗?起初,杯子摆在桌上。其后托盘掉在地上,我从药力中清醒过来,而桌面上还留着奶昔的冷杯放过的水迹。我自己买的奶昔,从一开始就摆在托盘上——于是我知道有人跟我一起,其后拼命回想起来了。”
本田摇一摇头,说:“你这狂妄的臭丫头!”
“你不应该当她是傻瓜的。”夕里子说,“珠美也很痛苦吧。”
“嗯——是他向我做出暗示,说母亲是绫子姐姐所杀的。那个就像一条看不见的绳子把我捆绑住。”
“好过分的人。珠美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夕里子说。
“交给我们办好了。”国友走上前来,“一起走吧。我要你亲口说出,阿明小姐的父亲在什么地方。”
“没那么容易!”
本田的手放进口里去——
“住手!”
国友扑过去。
可是,本田一瞬间睁大眼,痛苦地挠胸口——然后就这样如木棒般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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