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女老板,生死悠关!

 

  汽车沿着黑暗的公路究竟走了几个小时?阿泉只知道已经到了深山僻壤,但她无法判断这里究竟是在什么方位上。她总是辨不清方向,就是在上学时,也总是只走一条路。她虽然知道走别的路也能到达同一个地方,但她总是不行。一定别的路,她就觉得要出什么岔子。
   她模模糊糊地猜想,这可能是在多摩一带,但又没什么根据。中途,汽车在高速公路的收费处停了一下,但她没打算喊叫。枪口一直用力地顶着她的腰。由于枪口顶得太紧,她抱怨说太疼,让他们稍微挪开一些。旁边的人吃了一惊,瞧她一眼,默默地把枪口抵得松了一些。
   她脑子里清楚地知道,这是被绑架了,但她并不感到特别害伯。因为这几天她在公寓和松木会曾经两次险遭杀害。恐惧的感觉--如果说有这种感党的话,--早已经不复存在。而且,虽说是被绑架,但手脚没有捆着,眼睛没捂上,嘴也没用东西培起来。再说,既没服用麻醉药而昏昏入睡,这帮人也没照心口窝给她一拳。所以,她并没实际感受到这就是绑架。
   不过,没这种实际感觉也算是万幸。阿泉看着窗外,高低不平的盘山道蜿蜒连绵,象是山间公路,除去远处时隐时现的住户灯光以外,路两旁没有一家住户。
   这地方太荒凉了。不过,既然要把绑架的人关起来,当然要在荒凉的地方。可是,绑架我的又是些什么人呢?
   汽车突然停住了,那帮家伙都下了车。
   “下车!”
   听到一声命令,她哆哩哆咳地下了车。突然在这个荒山上停下车,大概是想在这里杀死我,然后再把尸体拖到树林里埋掉吧?
   下车之后,她吃了一惊。不知不党的,汽车已开到了一座老平房建筑式的山庄前面。装饰精致的大门口一带被灯光照得通明。这地方象是山顶,寒冷的空气使人发抖。
   “走!”
   一声令下,阿泉向山庄的大门走去。刚到门前,大门突然开了。阿泉想,这也许是自动门吧!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看上去象是护士。
   “老板呢?”一个家伙拽着阿泉的胳膊问道。
   “正在自己房间里等着呢!”女人不耐烦地说完,转身走了。她大概三十多岁,盛气凌人。
   “这女人真不招人喜欢!”他嘲浓着发牢骚:“那边!”
   他拽着阿泉的胳膊往前走。因为走得太快,她几次都险些被拉倒。何必那么着急!
   等到了预定的房间时,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这里象是一间小小的办公室,‘正面放一张普通的办公桌,两边是书架和铁柜。这和滨口物产公司经理办公室的气派可大不一样。
   “老板,带来了。”
   正面的高背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这时他背对门口,正在打字。阿泉看不见他的身子。进来的人喊了一声,然而那人却根本没有回头的意思。他在打字,可技术并不高明。论打字,我要比他快得多。哼!两谝恢帜涿畹挠旁礁兄小J榧苌习谧攀椋邮榧股峡梢钥闯鲇小断执窖Т笙怠泛汀锻饪埔搅啤芬焕嘧盅<由细詹拍歉鱿笫腔な康呐耍囱诱饫镆残硎撬皆骸5羌让挥胁》康恼信疲裁挥幸皆禾赜械钠丁?
   突然,正面的椅子转动了,椅子上坐着的是个大胖子。简直使人感到奇怪,他怎么居然能坐进去。他的肥胖绝不单纯是大腹便便和肥下巴,脑袋和躯干也都特别大,干脆就是,-大块肥乎乎的肉块。他的脸象孩子一样白嫩光滑,几乎没长胡子,而且看不到刮过的痕迹。他有多大年纪,根本无从判断。大而圆的娃娃脸上,不大般配的小眼睛,小鼻子和嘴揪揪在-起。嘴奇怪地裂着,大概这是在微笑,使人想到木娃娃扭曲的脸庞。他穿着一件特制的白大褂,看上去象个医生。
   无论体格和脸型都长得如此异常,甚至有些滑稽。当他盯着自己时,阿泉觉得他的目光锐利,似乎要把她穿透。她感到浑身战栗。他的眼睛很小,几乎毫无表情,但是那视线却象箭一样刺进她的肌肉。她想,这是一条蛇!这是爬虫动物的眼睛……那双眼睛从头到脚慢慢打量了阿泉一遍,他的目光好象能透过衣服看见自己的身体,阿泉感到很不好受。
   “拿把椅子。”
   真没想到,他居然是个男高音。这时,站在门旁的手下飞快地跑过去,到墙角搬过一把椅子放在阿泉身边。胖老板作了个优雅的手势,让阿泉坐下。阿泉顺从地坐到椅子上。
   “年轻,真年轻!我听说是个年轻人,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
   他的声音象个男高音,和他那笨重的身躯极不相称。据说男高音歌唱家都是胖子。从身体结构说,这也许是必然的。但她过去一直先入为主,总认为男高音应该身材苗条,男低音才是胖子,因此这时总感到不协调。
   “哦。”他哼了一声说:“你多大了?”
   “十七岁。”
   “十七岁,风华正茂,简直是羡慕之至。”胖老板叹了口气又说:“很对不起,采取这种方式请你来并不是我的本意,只是事情太紧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哦,我忘了自我介绍。对不起,我是三大寺一,和你们的滨口老板是死对头。你听说过我吗?”
   “没有。”
   “是吗?不过,很好。我没兴趣沽名钓誉。不过,滨口派帮会的人都叫我的外号--‘胖子’。我也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三大寺一一本正经地做了个怪相说:“我不希望你这么称呼我,你叫我博士吧!”
   “博士?”
   “对,就是医学博土的意思。你看到了,我不是很象个医生吗?”
   “你是医生吗?”
   “不,不,根本不是。”他颤动着脸上的胖肉笑着说。
   “这是我的业余爱好。书架上摆放着医学书籍。当然,那些都是真正的医学书。可我没有读过。就象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我也是过家家,当医生。”
   “博土”站了起来。阿泉吃了一惊,她完全没想到那么笨重的家伙居然能站起来,动作敏捷得令人吃惊。他绕过桌子走过来,做了个手势说:“过来,我让你见识见识。”
   阿泉跟在巨大的身躯后面,视线完全被遮住了。来到走廊上,博士立即打开了旁边的一个房门,让阿泉走进去。阿泉进到里面一看,愣住了。这是医院的诊疗室:医生用的桌子,患者坐的椅子,还有一张硬床。墙角摆着一个玻璃橱,里面摆满了医疗器具,甚至还有一架X射线透视仪。
   “设备很齐全吧!都是真货。玻璃橱里面有注射器、消毒用具、手术用具,应有尽有。那个X射线仪也是真贷。”
   “这些都是业余爱好?”
   “不错。收集狂可不得了。我想,不久的将来还要增添不少其它东西。”
   阿泉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叹,完全惊呆了。X射线装置值几百万元钱,他居然连这种设备都买了来。’回到原来的房间以后,博士又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好吧,我问你。”他两眼直盯着阿泉说:“那个‘小包’在什么地方?”
   “你说什么?”
   “她被绑架了!”佐久间又说了一遍。
   智生也有好一阵呼吸急促,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对着话筒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方是个叫‘胖子’的家伙。当然这是个浑名。他也是个帮会头目,一直和滨口经理争夺势力范围。”
   “胖子?”
   “对。这帮家伙们提出,要在明天夜里十三点以前把那个‘小包’还给他们。否则,会长的性命难保。”
   “他是说把‘小包’还给他们?”
   “对。看来,那个‘小包’是他们那个帮会的货。”
   “那帮家伙认为是阿泉拿着,对吧?”
   “对。那帮家伙根本不讲道理。”
   “怎么样,你看他们真会那么干吗?”’“干,他们肯定会干的。”佐久间不加思索地说:“那个胖子是个冷酷无情的家伙,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能不能想办法救她出来?”
   “没时间了。可我们文没有那个‘小包’。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智生向坐立不安的哲夫和周平简要地说明了情况。两个人脸色苍白,面面相觑。智生接着对话筒说:“佐久间先生,还有时间。请您先想办法查一下阿泉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好,找找看吧。”
   “我再好好想-想。我总觉得有点名堂。”
   “好,拜托你了。我随时联系。”
   “知道了。”
   “把你们这些人也卷进来,真对不起。”佐久间又加了一句。
   “我们这些人为了阿泉,可以赴汤蹈火。”
   “我也是!”
   放下电话以后,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办?”哲夫看着智生说。
   “我们必须救她。”周平急得只顾抓头皮:“这些畜生!我绝饶不了他们!”
   “哎呀,你们光吵有什么用!周平,有件事想请你干。”
   “什么事?”
   “就是那个叫冈崎真勇美的女摄影师。她实在可疑。她刚到这里来,阿泉马上就被绑架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是啊!这么说,那个女的是他们一伙的?”
   “不清楚。不过,她说是阿泉父亲的情人,这件事好像是在说谎。她来淮和那个‘小包’有关系。周平,你去盯住她。她现在大概正在摄影棚里照相。等她出来以后,你跟着着她,搞清楚她到什么地方去和什么人见面。”
   “好!”
   “千万别让她察觉!”
   “你就放心吧!”
   “我干点什么?”哲夫说。
   “你和我一起行动。”
   “干什么?”
   “找那个‘小包’。”
   “什么?”
   “听着,从目前情况看来,似乎谁也没找到那个‘小包’。也就是说,它正藏在某个地方。我们就找它!”
   “可是,到哪儿去找呢?”
   “就在这房间里。”
   哲夫瞪圆了眼晴说:
   “在这儿?可是这里早已被翻了个底朝天呀……”“知道!可我总觉得是藏在这里。而且,如果不在这里,也就没地方可找了。我们只好把赌注押在这里了。”智生看着他们俩说:“家里说不定要和我们断绝关系。明天不去上学也要受批评……”“那有什么关系!”
   “就是嘛!”量
   “好。”智生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说:“咱们开始行动吧!周平,摄影棚的电话号码就在那儿,问清楚地方,你就去吧!”
   “知道了。”
   “咱们俩也……”
   “怎么个找法?”
   “怎么也不怎么,”智生慢慢地环视了一道整个房间,说道:“犄角旮旯,全都搜一道。”
   “实在对不起。”头缠绷带的司机低着头说。
   “知道了。好了,你休息吧!”滨口说:“还有,这件事你别对任何人讲。知道吗?”
   “是。”
   司机走了以后,滨口开始拨电话,等了半天,对方才接电话。’“你是谁?深更半夜里来电话!”
   “是我。关根,你别发这么大的火。”
   “经理!对……对不起。”
   “没什么。事态稍微有点变化。”
   “您的意思是说……”
   “胖子绑架了那个小女孩。”
   “您说什么?”关根沉默了片刻:“这么说,他们也在找那个‘小包’?”
   “对。大概那个家伙是胖子手下的人。‘小包’也准是他们那一伙的货。”
   “这么说,咱们得把它找回来?”
   “对。我们搞到那个小包,不单单可以嫌一笔,还能给胖子一点颜色看看。”
   “的确这样。”
   “你听着!我想搞到那个小包。”
   “明白,我立刻就采取措施。”
   “拜托了。不过,现在暂时先别动手。”
   “为什么?”
   “现在他们一定向目高会提出要求,用小包赎回姑娘。所以,你去监视目高会!如果他们有,肯定会交出来。”
   “抓住这个机会……”
   “就把它抓在手里。”
   “明白了。不过,如果是这样,目高会也不可能老老实实交出来吧!”
   “目高会,存在不存在都没关系。”
   “不过,那个小姑娘呢?”
   “没尝到味就让她死了,未免有点可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她顶不了货呀!”
   “我懂了。”
   滨口放下电话,打了个大哈欠。
   “那个小包放在什么地方了?”
   阿泉终于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可是,她回答什么好呢?
   “那个小包,本来是我的。”博士接着说:“送贷的人弄错了,结果落入你们手中。所以你不还给我可不好办呀!”
   “你们以为我拿着?”
   “当然是你拿着。”
   “我没拿着。’”
   “已经交给滨口了?”
   “不,我根本没见过什么小包。”
   “东西不见了?不过,市场上还没见到。看来,一定卡在某个地方了。”
   “不过,我真的不知道。”
   “那玩艺儿可值二亿多元呀!”博士根本不理睬阿泉的话,接着说:“你想藏也藏不住,这可是生命悠关的玩艺儿。”
   “我根本就没藏。”
   “我已经派了人给你们的人去送信。拿包来就放你回去,你手下的人肯定会拿出来。”
   “我根本没有……”
   “如果已经交到滨口手里,那你只好认例霉了。牺牲你这么一个人,他可满不在乎。”
   “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不告诉我?你说了就立刻放你回去。如果你承认已经交给滨口了,那也行,我去要回来。怎么样?”
   “那种小包,我根本没见过!”
   阿泉早已厌倦了这种强加于人的说话方式。博士沉默了片刻,他站起来说:“好吧,我让你尝尝滋味!”


   阿泉被两个人夹在当中,下楼梯走向地下室,眼前晃动着博士高大的身躯。大约到地下二层肘,他们来到一条狭窄的通路。四周是光秃秃的,寒气袭人。里面传出一阵阵轰鸣的回响,当当地响着,象是锤子在敲打铁板。路的尽头是个大铁门。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博士敲了敲门,一只眼睛从门中间的小窗口向外看了一眼,门立刻打开了。这是一个细长形状的房间,一片昏暗。进门处有一个长长的台子把房间隔开,在里面的正面墙壁上挂着一块白色人形靶,灯光只照在这儿。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博士的声音回响着。
   “知道,是射击场吧?”
   “一点儿不错。”博土指了指一个拿着枪正在射击的人说:“他教我的部下射击。手枪、步枪、机枪,无论什么枪,他都是百发百中。如今,整个日本恐怕也难找到几个人能跟他比试高低。”
   博士洋洋得意。那个人个子小得出奇,但肩膀宽阔,胸脯结实,头发剪成运动头,象个运动员或是自卫队员。
   那个人手里拿着一只枪身很长的手枪。
   “露一手给她看看。”博土说,
   “用哪种枪?”他问。
   “手枪……对,就用汤姆森吧!”
   “明白了。”那人把手枪放在台子上,定到里面的枪架旁,拿过来一支汤姆森轻机枪。
   “见过吗?”
   “啊,在电视上看见过。”
   “这是开发西部时顶好的产品,西部剧里总少不了它。”
   那人推上细长的弹夹,博士又问阿泉:
   “小包在什么地方?”
   稍稍停了一会儿,阿泉回答说:“不知道。”
   博士向两个喽罗点了点头。于是,阿泉又被那两个人架着胳膊,带到了房间的尽头。他们来到手脚向外张开的人形靶前。它的心脏部位上弹痕累累。
   “过来!”
   既然竭尽全力也敌不过那两个人的力气,她绝望了。阿泉被拽到靶子前面。
   “你要干什么?”
   当她喊起来时,手脚已经被皮带捆在了人形靶上。正前方,大约离二十米远,可以看到博士笨重的身躯和神枪手站在那里。
   我成了靶子……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听着!别动!”博土的声音回响着传了过来。
   这是一场恶梦吧……这不会是现实。阿泉的眼睛清楚地看到,正前方的那个人朝自己举起了枪。
   红光闪烁,枪声在混凝土墙壁上撞击着发出回晌。“咣”一声,她感到震了一下,闻到一般火药味。向旁边一看,在窝她仅仅十厘米的位置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新的弹痕。接着又一发,这次打到了另外一侧,距离还不到十厘米,实际连五厘米都不到。她甚至感到飞贱的木屑碰到了她的脸颊。
   接着,那人又连着打了四枪,声音刺耳。阿泉不禁闭上眼睛把脸扭向一旁。最后一发子弹擦着她的右颊飞了过去。
   阿泉大叫一声。她立刻感到脸疼得象火烧一样。
   “不是叫你别动吗?”她听到了博士慢悠悠的说话声。
   “你再动,脑袋就要搬家了。”
   射手端起了机枪。阿泉的额头冒出汗珠。机枪也能打得那么准吗?她以前曾在书上读过,有个窃国大盗绰号叫机关枪凯利,可以用机枪打中三十米开外的牛奶瓶。可是……阿泉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一阵刺耳的轰鸣声在阿泉身边回响,靶盘上嵌进了一颗颗子弹。木片横飞,粉沫四溅。她感觉受到一阵冲击,似乎自己的身体巳被子弹穿透。
   “别打了!停下!”她不禁大叫起来。但喊声淹没在枪声之中。突然,枪声停止了,打三十发子弹,实际只用了不到五、六秒钟的时间,但阿泉却感到象是熬了好几分钟。博士手下的两个人走过来,解开了绑在她手脚上的皮带。她身子一晃,几乎跌倒。她竭力站了起来,努力挺着不让两膝膝盖打颤,迈出了一步。回头一看,靶子已经千疮百孔,而且靶子上两腿之间也有弹痕。阿泉连忙低头看自己的裙子,布已经破烂不堪,象是烧焦了一样。
   阿泉紧咬双唇。--我绝不投降!我根本不在乎这些!
   “感觉怎么样?”博士说话的口气依然十分严肃:“这种滋味可难得啊!”
   “对,确实如此。”阿泉回敬他说。
   “到休息时间了。他俩带你到你的房间去。”
   离开博士以后,阿泉又被那两个人抓着胳膊走出了地下室。她被带进一间宛如饭店客房似的房间,里面摆着软床,还有浴室和厕所。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其它多余的东西,门外有人看守,这一点和饭店不同。至于住宿费,那就无须多说了。
   当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感到有了一线希望。前景虽难以预测,但现在可以休息!刚才出了一身冷汗,脊背上粘乎乎的很不好受。她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流出了热水。她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走到床边脱了衣服,走进浴室冲了个澡。她感到,自己已经死里逃生。
   天生不认输的脾气又开始发作了。我决不能死!我要跟你们斗到底!
   摄影棚里简宣分辨不出前后左右。周平在里面转来转去,一会儿被电线绊一绊,一会儿头又撞在照明灯上,很不顺当。
   “畜生!”他气得朝身边的布景踢了一脚。结果,椰子树断了。他赶紧看了看周围,似乎没有人发现,于是慌忙离开了。真所谓塞翁失马,当他跑到另一套布景旁边时,突然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好,笑一下,手放在耳朵边!”
   “这下可好了,可让我抓住了。再不能让你逃掉。
   你走到哪儿,我一定咬住不放!”
   周平这下可来了精神,可又不能真的上去“咬住她”。
   他稍微拉开点距离,监视着那一堂布景,最后选定一个角落,站在可口可乐和香烟的自动贩卖机和公用电话附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来走去。
   “好了,您辛苦了。”
   是真勇美的声音。她的工作结束了?他刚一探头,发现真勇美已经离开那一堂布景向这边走来。周平慌忙躲到可口可乐贩卖机后面。一般来说,她早该看见他了。但真勇美刚从光线很强的照明灯下走出来,所以没有发现躲在黑暗角落里的周平。
   周平偷偷一看,真勇美正在拨公用电话。他俩相距还不到两米远。
   “喂!喂,我是真勇美。”
   周平竖着耳朵听得一清二楚。
   “对,刚才有三个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周平十分生气。
   “什么?你说什么?”真勇美大声说着,接着又慌忙低了声音说:“绑架?把那个孩子?你究竞在说什么?”真勇美显得士分慌张。
   “是,我明白了。我马上就去。好,再见。”
   真勇美转身定回到布景旁边,对一个象是助手的人交代了几句。好,正好!周平偷偷笑了。她好象要去找她的同伙。
   没想到这么快就达到了目的。真是幸运!
   “阿泉,我马上就去救你!”他低声自语。看见真勇美急急忙忙走向门口,他立刻跟了上去。
   真勇美走出摄影棚,快步来到大街上,突然站住不动了,东张西望,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右边是铁路车站,左边是地铁车站。周平手里拿着零钱做好了准备,不管她朝哪边走,他随时都能买到车票。
   “还磨蹭什么?”他冲着一动不动的真勇美的后影,着急地发着牢骚。突然,真勇美举手叫住了一辆出租车。
   “糟糕!”她东张西望原来是在等出租汽车。周平眼看着飞驰而去的出租汽车,打算自己也坐车追上去。可是等了半天,一辆空车也没等来,而真男美乘坐的汽车转眼之间已经无影无踪。
   “真把我累死了!”哲夫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
   “快干吧!”智生提醒他说:“这可关系到阿泉的性命碍……”“喂,我知道!”
   他们把所有的角落都搜了一遍。鞋箱子已经翻过来,抽屉全都拉出来找了一道,甚至收音机和电视机的后盖也都拆下来查了一通。光为这些,他们已经费了不少精力。
   “公寓的房间再小些就好了。”他们不切实际地乱发牢骚。正当他们查找时,电话铃响了。
   “喂,电话!”哲夫说。
   “你去接!”
   “在哪儿响呢?”智生巡视了一下房间,电话铃的响声发闷,好象患了感冒。
   “在那把倒了的沙发旁边,软垫下面!”
   “阿,知道了。”智生拿开座垫,抄起电话。
   “是。啊,你是周平吗?什么,跟丢了!真够呛。那有什么办法呀。好了,你回来吧。哦,知道了。”说完放下了电话。
   “她跑掉了?”
   “好象是。跟踪并不象想象的那么容易啊!”
   “搜查也不简单啊!”
   “一点儿不错。我们歇一会儿吧!”智生把软垫放在地上,坐了下来。
   “哎呀,到底藏在哪儿了呢?”
   “你真以为藏在达儿了吗?”
   “不知道。不过,我们也只能在这儿找,你说呢?”
   “喂……”
   “而乓我认为就在这儿,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智生站了起来,又巡视了一遍客厅。
   “找了这半天,还没找到,一定藏在一个人们意料不到的地方。--对,咱们光找犄角旮旯,说不定就放在很显眼的地方。”
   “是那封被偷走的信吗?显眼的地方我们也都找过了呀!”
   “有的地方我们准是并没留心查找。”
   “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呢?……”智生伸了个懒腰说:“我去洗把脸。”
   进了洗脸间,他用冷水洗了洗脸。--这里有没有头发水?在家里时,他常用头发水消除困倦。他打开镜子门一看,里面摆满了阿拉密男用化妆品。
   “真是喜爱外国货!”他想着,伸手就去拿那瓶头发水。突然,他的手停住了,那里面单单有一瓶有发水是国产货。
   “不对!”
   如果小包是海洛因或其它毒品,那它不一定仍然保留着小包的形式藏着。譬如说,也可以采取溶液的形式……智生拿起那瓶头发水,打开盖,倒在手上一些。
   周平不想立刻回公寓,又不甘心地回到了摄影棚。已经半夜了,可这里仍然在工作。
   “这些人和我们的生活完全不一样。”
   他走到刚才真勇美拍摄的那台布景旁边,发现照明灯还亮着,一个好象是助手的小伙子正在吸烟。难道她还要回来?
   “你有什么事?”助手发现了周平,问他。
   “啊?啊,冈崎真勇美……”
   “刚则出去。”
   “还回来吗?”
   “不回来可麻烦了,工作还没结束呢!”
   “是吗?”周平这下放心了,看来还有希望。
   “你找她有事吗?”
   “哎,是。我很喜欢先生拍的照片。”他信口搪塞。
   “是吗?喜欢我们老师的人真是样样俱全阿!”
   “真的吗?”
   “对,她是个女的,却有许多女人狂热地追随她,又不是为了拍裸体照片当模特儿。她的作品和男摄影师拍的裸体像总是有些不同。女人看了以后十分欣赏,也许是打算搞同性恋吧!”
   “碍……”
   周平不知所措,脸胀得通红。他不习惯听这种话题。
   “不过,我们老师是有点男人气质,不象个女人。他的男朋友也都不同寻常,有开卡车的司机,有打零工的阿叔,最近又有一个便衣警察。”
   “便衣警察?”
   “也就是警察,就是巡警呀!”
   “警察?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喂;听说是姓黑木。”
   “黑木!”
   不就是那个死缠住阿泉不被的警察吗?就是他带来了真勇美,而这个真勇美原来是个冒牌货。
   “打搅你了。”周平飞快地离开了摄影棚。

   阿泉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忽然,她被人摇晃醒了,睁开了眼睛。
   “啊!”
   白大褂裹着巨大的身躯,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胖子正低头瞧着她。
   “睡得很香啊!”
   阿泉从床上爬起来说:“我睡了多长时间?”
   “刚好一个小时,规定的休息时间已经结束。”
   “休息?”
   “已经到时间了。我再问你一次,小包在什么地方?”
   阿泉叹了口气说‘
   “我已经说过多次了,我不知道!”
   博士摇了摇头。
   “太遗憾了。这完全是为了你呀!”
   “你为什么总以为我知道呢?”
   “你这样坚持说不知道,我倒是非常高兴。”
   “请你解释清楚!你为什么以为那个小包在我手里?”
   博士慢慢地转过笨重的身躯,定出了房间。阿泉冲着他他的背影大喊:“你这胡搅蛮缠的家伙!你还是戴上助听器吧!”
   门打开了,刚才那两个人闯了进来。这回他们手里拿着皮绳。
   “你们要干什么?”阿泉吓得急忙往后退。这两个人都很象精神病医院的护士,穿着白色短外衣,身材魁梧。不过,必须向读者交代清楚,阿泉可没进过精神病医院,只在电视中见到过而已。她为防备万一,大声喊叫着:“住手!”
   “哎--!”两个人大打出手。转眼之间,不容分说,她就已经被制服了。她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她的两手被扭在胸前,手腕被皮绳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
   “疼死了!”她拼命逞强,但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有点心灰意冷。他们强拉硬扯地把她按到浴室,让她站在空空的浴缸里。
   “我刚才已经洗过澡了!”
   他们对阿泉的话充耳不闻。其中一个人拽起阿泉捆绑着的双手,拴在淋浴喷头上。
   水攻?潜水时,我可以在水里憋三十秒钟!我不怕!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水从头顶上流了下来。顷刻之间,浑身湿透了。刚洗过温水澡,暖和了一点,这下可要感冒了。她尽量不喝水,拼命忍耐着,喘气的时候,设法把头伸到水流外面。突然,水停了!
   “喂?”
   这就完了?她并没感到泄气,倒是觉得似乎是一场虚惊。
   “过来!”
   一个家伙把她的两只手从喷头上解下来,叫她出来。
   “地毯该湿了!”
   他们根本不听阿泉的话,把落汤鸡似的阿泉带到屋子外面,又把她领到隔壁房间,这间屋子空空如也,真是什么也没有,冷森森的。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笨重躯体象一座铜像立在房屋正中央。
   “啊!”博土一看见阿泉,立刻不怀好意地微微一笑。
   “象是接受洗礼一样啊!”
   “习我绝对不要你这样的教父!”
   “不过,湿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倒有些姿色,看起来挺漂亮。”
   “给我淋水,就为了这个吗?”
   “不,不是。这回你该说出来那个小包在什么地方了吧!”
   阿泉以牙还牙地回敬他说:“这件衣服已经该洗了,刚好洗个痛快!”
   博士高兴地笑着说:“你才是我要寻求的女性!你的乐趣还在后头呢L”他看了一眼交荡荡的房间说:“这里什么设备也没有,你好好休息吧!”
   博士笨重的身躯和那两个家伙刚消失在门外,门就关上了。阿泉一个人被留在空荡荡的灰色房屋里。他们究竟打算于什么?手腕被牢牢地捆着,手麻木了。她挪动了两下,但一点儿也松动不了。
   “真讨厌!”
   突然,她听到头顶上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什么?”
   顶棚上有一个通风口样的孔,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是空调机的声音吧?她走到它的正下方,向上看着。突然,一股寒气吹了下来。阿泉慌忙跳到旁边。是冷风!这么冷的房间还吹冷风……“原来是这样;”他们想用强烈的冷风来吹我这浑身湿透的身体--说不定会冻死。阿泉退到墙角,冷风已经吹到脚下。
   “啊,你们几个在这儿呢!”黑木看见智生和哲夫,微笑着说。
   “你们那个伙伴呢?”
   “刚出去。”
   “哎……阿泉在家吗?”
   智生稍稍犹豫了一下说:“她被绑架了。”
   “你说什么?”
   “被一个叫什么‘胖子’的家伙绑架了。你认识他吗?”
   “当然认识。什么时候绑架的?”
   智生大致说了说情况。
   “这下可糟糕了。”
   “黑木先生,现在已经来不及通知警察局了,就让我们干吧!”
   “不过……”
   “他们想要的不就是那个‘小包’吗,只要有了它……”“可是,那玩艺在哪儿呢?钻进来的那家伙已经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我觉得我找到了。”
   黑木呆呆地瞧着智生。
   “真,真的吗?”
   “你来一下。”智生把黑木领到了洗脸间。
   “你看,你不觉得奇怪吗?阿泉的父亲特别喜欢外国货,而这里单单有一瓶国产的头发水。所谓小包,大概是指海浴因吧……”“很可能。”
   “光找小包恐怕难以找到,你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如果把它化成溶液保存起来……”“变成液体……这么说,那瓶头发水……”“我也是这么想……”智生的话音未落,周平一下子闯进屋来喊道:“喂,等一下!”
   “周平!怎么回事?”哲夫吃了一惊。“你这么气势汹汹的……”“喂,智生!这个家伙和那个女摄影师是一丘之貉。”
   黑木突然后退了一步,拔出了手枪。
   “不许动!我要开枪了!”
   “你这家伙!”周平满不在乎地看着枪口,智生拦住了他。
   “喂,别蛮干I他真要开枪呀!”
   “这还用说!快,闪开!”黑木端着手枪,伸手取下了那瓶国产头发水说:“他妈的!真他妈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呀!喂,不想找死就快躲开!”
   “你这个混蛋!”周平气得满脸通红。如果不是智生和哲夫两人死死地拦住胳膊不放,他真会扑向黑木。
   “诸位,辛苦了!”黑木挖苦地微笑着说:“这回可帮了我的大忙!”
   “你一直在找那个小包吧!”智生问道:“它怎么跑到阿泉父亲手里的?”
   “在机场时,是我接过了那个小包。可那时侦察毒品的警察紧盯着,情况很危险。这时有一个人和我擦肩而过,我就把这个小包悄悄地塞进他的手提包里了。他就是这位星先生。”
   “这么说,阿泉的父亲并不是送货的罗?”
   “那还用说!后来,我被检查毒品的警察叫住了。当然,他很快就放了我,可那个带着宝贝小包的家伙却不见了。正当我拼命四处搜寻时,听说机场外边出了什么交通事故。我赶过去一看,那家伙已被拖车轧死了。但那时我已经没法定近事故现常后来,我又到警察署去查对死者的遗物,可那个小包已经不知去向。”
   “所以你就以为藏在这里了?”
   “从我把小包塞到他的提包里到他被轧死的这段时间里,他一定把小包交给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只能是他的女儿,或是那个叫真勇美的情人。所以我就到这儿来了。”黑木又掂了掂手里的那瓶头发水说:“没了这个东西,我差点儿让胖子那家伙给宰了。这回我可拣了一条命。谢谢你们!”
   “亏你还是个警察!混账东西!”
   “当警察,月薪寥寥无几,一点儿好处也没有!你们都老实呆着!动一动就要你们的命!”
   “阿泉能平安地放回来吗?”
   “这要看胖子高兴不高兴了。好,告辞了!”
   黑木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喂!快追!”周平突然站了起来。
   “算了,他手里有枪!”
   “那我们怎么办?”
   “快和佐久间联系。”
   “那家伙可就跑掉了!”
   “那个女摄影师怎么样了?”
   “还在摄影棚里!”
   “那我们就把那个女人抓起来!”
   周平脸上露出喜色说:“对,她又没有手枪!”
   “哲夫,快结佐久间打电话!”
   “是!”
   在哲夫结佐久间打电话时,周平十分遗憾地说:“真太可恨了,那么重要的东西被那家伙抢走了。”
   智生突然吃吃地笑出了声。
   “喂,你笑什么?”
   “啊?啊,真没想到黑木那家伙那么容易上当。”
   “你说什么?”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就闯了进来,所以……”“哎?这么说……”“他带着那个小瓶去见胖子,可要挨训斥了。那瓶子里装的可是真正的头发水!”
   黑木飞快地跑出了公寓。
   “啊,太好了,这下可得救了!”他又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头发水瓶。
   “太好了!”
   他刚要拉开车门上车,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喂,警察!”
   当他吃惊地回头看时,几个人向他扑了过来,“干什么!喂,你们……”没等他抽出手枪,霎那之间,黑木已经被打倒在路上。
   室内温度慢慢地而又确确实实地不断下降,阿泉已经沿着房间墙壁在房子里跑了几百圈。
   “我已经跑了多少公里了?”她喘着粗气嘟哝着。她一直在不断地运动,但身上却冷极了。每呼吸一下,鼻子和喉咙都疼得钻心。
   “加紧活动,停下来就要冻死了。”她不断提醒自己,然而手和脚都只是在机械地运动。一旦停下来,她就可能睡着而冻死了。”
   “我绝不能这么死去!”
   她的心脏似乎快要跳出来了。倒不如睡着冻死了更舒服些……”“混帐!”她大声咒骂,摇了摇头:“你才十七岁,今后还要恋爱,结婚呢!现在死了太不值得了。”
   象参加马拉松赛跑的运动员快跑到终点时那样,她摇摇晃晃地继续跑着。
   “啊!”她叫了一声倒在了地板上。腿抽筋了。右腿的小腿肚变得僵硬。
   “不行,如果不赶快站起来……”她模了摸抽筋的腿,象尸体一样冰冷。她没有摸过死人。不过,全身已冻得冰凉了。
   “畜生!哎!”她用捆绑着的双手拼命地揉着,忍着疼痛,努力试图把腿伸开,但无论如何也恢复不过来。
   “难道就没救了?”
   阿泉坐到地板上,背靠着墙壁,肩膀一上一下地喘着气。啊,休息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啊!坐下以后,位置变得更低,她觉得寒冷正在慢慢地早透她的全身。过不了多会儿,她的身体就会变得僵硬,一动也不能动了。到那时,她可能再也感觉不到寒冷,睡着了……你干得很不错,阿泉!你已经尽最大努力做了挣扎。就这样吧,该好好休息了。
   冻死?--她曾听说过,这是最舒服的一种死法。果真如此吗?可是,她似乎在某本书上看到,冻死的人常常自己把衣服脱掉。她当时就想,人们自然会怀疑,为什么感觉冷还要脱衣服。但是据说当温度达到极限时,冷和热变得毫无区别,正如用干冰可以烫伤人一样,这是一种感觉上的错乱。这该是多么难堪呀!
   然而,现在我的手被捆着,想脱也脱不了。--多谢热心关怀!我真得感谢他们了!
   “啊,变暖和了……”冷气停了?怎么还听到空调运转的声音呢?也许他们可怜我,给吹进一点儿热风?阿泉突然醒悟--她已经快睡着了。
   “不行!要清醒!快,站起来!”她拼命摇着头。房间变得清晰了。刚才,她的眼睛已经不知不觉地朦胧了。
   “绝对不能死!一定要坚持住!”阿泉手被捆着,腿还在抽筋。她背靠着墙,极力想站起来。但她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摔在屋子中间。冷气从正上方直接吹到了她身上,她浑身抖了一下。这样一来,她反而一时清醒过来。阿泉向屋角爬去,后背靠在墙角上,勉强站了起来。
   “这次可再才能倒下去了!”阿泉慢慢地在屋子里跑起来。不,她本人觉得是在跑,无奈右腿抽筋,只好拖着脚跑,实际上,比平时走路还慢。尽管如此,身体发木的关节慢慢活动开了--我能挺得住,完全没问题!
   突然,空调的声音停止了。她停住脚步抬头一看,门打开了。
   “哎呀!简直令人无法相信!”博士苦笑着说:“你真是拼命专家。”
   “到休息时间了?”
   “休息一小时,然后我再来看你。”他转过身对那两个手下人说:“喂,把她带到隔壁房间去。”
   那两个人要去搀她的胳膊,阿泉一下子挣脱了。她说:“我自己能走!给我解开手上的皮绳!”
   博土摇晃着笨重的身躯,大笑着说:
   “真是个了不起的丫头!”
   阿泉拖着右腿回到了隔壁房间。他们都离开房间后,阿泉进到浴室,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手伸进热水里以后,麻木的双手逐渐恢复了知觉。
   “啊,我还活着!”阿泉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她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门口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
   “干什么?还没到一个小时!”阿泉发着牢骚走出浴室一看,刚才在大门口见到的那个护士模样的女人手里端着一个特别大的盘子走了进来。
   “该吃饭了!”那个女人把盘子放在床上说:“三十分钟以后我来取走。”说完走了出去。
   “饭里会不会掺了毒药?”她掀开上面盖着的布,咽了一口唾沫。餐盘里有桔子汁,玉米汤、刚刚烧好的嫩牛排、沙拉子、甚至还有冰淇淋和咖啡。
   “有毒我也要吃!”阿泉贪婪地喝了热汤。她感到身体内立刻象燃起了一把火,一块牛排转眼之间也吃个精光。她吃得实在太快了,等到吃冰淇淋时,它几乎还都没化开,连咖啡也还滚烫。这时澡盆里的热水正好放满了。阿泉脱去了皱巴巴的衣服,光着身子跳到澡盆里。
   “真烫!”她强忍着。冻得冰冷的身体慢慢地暖和起来了。阿泉还从来没有体验过洗澡是这么舒服。那只抽筋的腿也不知不觉恢复过来了。
   “不过,这种舒服不会持续很久!”
   等这一个小时的休息结束以后,不知道又会有什么鬼把戏在等着她。
   那个自称博士的人究竞是什么人呢?也许是个虐待狂?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支为什么特意让牺牲品休息呢?这太奇怪了。他也许是打算长时间的折磨和捉弄人吧?不过,最后大概总要被杀掉。这顿丰盛的饭菜也许正是给死囚犯人的最后一顿“送行饭”吧。
   必须想点办法!身体暖和了以后,要努力恢复精神。即使把藏小包的地方告诉博士--假如知道的话--他也绝不会放我回去。宛如小描捉弄老鼠一样,他要先戏弄她,直到看着她见阎王。
   再说,她也不一定准能承受以后的折磨。说不定这一回真要死了……“对!”正象一切小说的主人公一样,她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一个好主意。不管成功与否,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试试看吧!反正也是死,那就拼到底吧!


   门开了,冈崎真勇美走了进来。
   “哎呀!你们三个人还都没回家?”
   “哎……”
   “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的话,家里的人会不放心呀!”
   真勇美放下了肩上的挂包说:“啊,累死了。”
   “你腰痛吗?”智生问她,
   “喂,没办法呀!你们知道,这是个消耗体力的活儿,摄影时常要弯着腰。”
   “周平很会按摩,是吧?”
   “哎,在家里常结爸爸妈妈按摩。”说着,他活动着两只手说:“您要不要试试?”
   “谢谢!不过,我不用按摩。”真勇美笑笑说:“洗个澡,第二天就全好了。”
   “啊呀,您别客气呀!”周平朝真男美走过来说:“很简单!”
   他抓住了真勇美的手。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扭身,一使劲,真勇美已经翻了个身,摔到地板上。
   “啊呀!好痛!”
   “怎么样,很见效吧?”
   “你,你们要干什么!”她刚站起来,就又被弄了个背胯。
   “啊呀!”真勇美疼得大叫一声,再次摔了一该,跌倒在沙发上。
   “住手!住手!你们为什么这样……”
   “混账东西!”周平此时大显身手。他猛地跳过沙发,把刚要站起身来的真勇美一下子提起来,又把她的腰扭过来。
   “别打了!我害伯呀!”真勇美凄惨地叫喊着,身体被抛到半空中,干干脆脆地摔在了没铺地毯的地板上。
   她哼了一声,昏过去了。
   “这算什么!真不经打!”周平喘着气说。
   “昏过去了。智生,怎么办?”
   “事态紧急,哲夫,去洗脸间打桶水来。”
   “好。”哲夫立刻去了洗脸间。正在这时,门打开了,佐久间先生走进了来。”
   “怎么了?”
   “啊,佐久间先生。她躺在这儿。”
   “好,我来问她!”
   “等一下!”周平插嘴说:“这个由我来干,你们看着我的吧!”
   哲夫提着水桶走出来,冲着失去知觉的真勇美的脸泼了过去。
   “啊呀!”真勇美一下于坐起来,两眼瞧着围着她的四个人。
   “你们,到底打算干什么?”
   “喂,你听着!”佐久间一开口立刻显出了威力:“没时间跟你废话,快说,阿泉在哪儿?”
   “不知道,我不知道!”
   突然,周平把真勇美提了起来。转眼之间,真勇美的身体打着弯一下子摔到了几米以外。着地时的冲击力着实够大--她没有火箭那种防反冲装置。
   “哦,干得漂亮!”佐久间很佩服。
   “你快说,阿泉在什么地方?”
   真勇美好不容易抬起身说:“我不知道。”
   周平一下子揪住她的脖领子,她又喊叫起来:“别打了!别打了呀!”
   “你说不说?”
   “在……在……在胖子那儿。”
   “什么地方?”
   “可能是在奥多摩一带……是在山里。”
   “你带路!”
   “啊?可是,我不认识呀!我只去过两三回。”
   “你还想挨摔吗?”
   “不,我害伯。”
   “那日好。你快站起来,到下面去上车,快!”
   “可是,我上次去的时候是白天,这么黑的天……”“要是中途迷路的话,就让周平把你从山上扔下去。”
   “好,走吧!”三个人齐声说道。
   “不,太危险了,你们还是别去了吧!”佐久间说完,智生摇了摇头说:“我们早就说过了,为了阿泉,我们不惜牺牲生命。我们去吧!正好路上给你讲讲事情的真相。”
   佐久间稍稍考虑了一下说:“我懂了,你们都是好样的。一起去吧!”
   “目高会别的人呢?”
   “阿武开车,英树留在事务所,随时准备接应。”
   “那就叫英树快到这里来拿东西吧!”
   “来拿什么?”
   “海洛因!”智生极其认真地说。
   “我把盘子拿走啦!”那女人走进门来说道。她正拿着空盘子准备回去,忽然听到浴室里有流水声,停住了脚步。
   水正从浴室里往外流。
   “你在干什么?你怎么了?……喂!”
   没听到回音。那女人把餐盘放下,打开了洗脸间的门。
   就在这时,躲在暗处的阿泉用尽全力朝那女人肚子上打去。
   “哎哟!”
   趁那女人呻吟着弯下腰时,阿泉又猛踢一脚,那女人扑通一声向后倒去。
   “哼,这么不经打!”阿泉这是第一次打人,手里没有任何家伙,只好徒手干,结果还挺见效。
   “快,没时间了!”阿泉脱下女护土的衣服,套在自己千疮百孔的衣服外面。好,只要穿着这身衣服走出去,外面是一片漆黑,很有可能逃出去。她撕了一条床单布,把女人的手脚捆了个结实,然后拿起盘子,悄悄打开了房门。
   走廊上连个人影儿也没有。他们也许认为阿泉已经没有力气逃跑,连个警卫也没安排。阿泉锁上了门,思量着左右两边的方向。根据记忆,她决定朝左边走。
   “如果有后门的话,……”她快步沿着走廊走去。当她来到拐角处时,忽然听到有入说话,她吃惊地站住了。博士的笑声传了过来,她慌忙四下里看了一下,近处只有一扇门。
   但愿门没锁着!但愿屋里没有任何人!但愿不被发观!
   她近似荒唐地祈祷着,快步跑向门口,一拧把手,门开了。她赶紧闪进屋里,顺手关上了门。屋内一片漆黑,寂静无声。看来,刚才她的三个祈祷都实现了,外面的脚步声经过门前,惭渐远去了。阿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刚才过去的一定是博士和他的那两个喽罗!一小时的休息时间可能已经到了。这么说,自己逃跑的事马上就要被他们发现。这样一来,前门和后门都难以逃出。
   她侧耳一听,从自己刚才呆过的房间附近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一阵奔跑的脚步声从门前过去了--他们发现了那个女人。
   阿泉思索营,该怎么逃出去呢?他们首先要查对-下她是否已经离开这座房子。如果知道她还没有逃出这座房子,他们就会仔细地搜查每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是干什么用的?”虽然有些危险,但仍有必要开灯看一下。她模到门边,找到了开关。
   手术室!这里原来是手术室!屋顶上装着无影灯,房间里安放着手术台,还有一个小型手推车,上面摆放着许多手术器具。
   她小心翼翼地走向房屋中间,油漆地板十分光滑,清洁而明亮,涂成谈绿颜色。阿泉自己从未做过任何手术,就连扁桃腺和盲肠也还健在--这种说法也许有点奇怪。只是在中学一年级的时候,有一次骑着自行车在十字路口被一辆闯红灯急驰而来的面包车撞倒,脚摔破了,她被拉到了附近的医院急救,缝了几针。在她的印象中,那个手术室和眼前的这个房间完全一样。
   那时,爸爸脸色苍白,比我还紧张。
   可是,这个胖子,自称博士的家伙,他不是医生,可又为什么搞来这些设备……如果说是小孩过家家玩儿,这“玩具”未免过分昂贵了。
   她看了一眼装满手术器具的手推车,上面摆满了手术刀、剪子、锯和钻,全都撩拭得闪闪发光。那种冰冷的光芒,真使人有些不寒而栗,里面还有一道门,她悄悄打开,开灯一看,象是医生准备手术的休息间。正面装着洗手台,右边的玻璃橱内放着些瓶子,左边墙上挂着一块白玻璃板,上面写着:“手术计划”。真够齐全呀!
   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吓得她几乎喊出声来。手术计划的内容是“患者:星泉”!安∫虿幻鳌保饣褂盟担』赝芬豢矗诺没肷碇逼鸺ζじ泶瘛D抢镄醋拧罢ど斫馄省薄?
   “--魔鬼!”她不禁喊了出来,声音直发颤。看来,那家伙打算活活解剖我!
   “快跑!必须赶快从这里逃出去!”她转过身,正好面对大玻璃橱,阿泉惨叫一声,两只眼睛几乎要瞪出来,站在那里象冻僵了一样。
   阿泉看到眼前的架子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那里面,一个用福尔马林溶液浸泡着的男人头颅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这么说,黑木是为了搜查公寓,才接近阿泉的罗?”
   汽车奔驰在黑暗的公路上,佐久间问智生:“他是不是还想证实阿泉是否真与那个小包有关?”
   智生开始叙述事件的经过。
   “所以,阿泉的父亲本来是事故死亡,可黑木偏要把它说成凶杀,好让阿泉真以为父亲是运送毒品的人。”
   “真是个混账东西!残害无辜,制造混乱,在帮会的圈子里,这种人也是最卑鄙的!”
   “这家伙根本没有道德观念。总之,黑木也觉察到阿泉根本不知道那个小包的事。这样一来,他就开始怀疑那个叫真勇美的女人了。他认为,她曾去机场接阿泉的爸爸,并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个小包,事实也正是这样。当她父亲想拿出送给真勇美的礼物时,发现了那个小包。于是他就对真勇美说,这象是其它客人的东西,让她交给海关人员。可是,刚和真勇美分手,她父亲就被拖车轧死了,引起了一阵风波,真勇美也赶快跑到出事地点去了。结果,小包就一直放在她手里了。后来,她遵照阿泉父亲信中的意思,来到了阿泉的公寓。”
   “结果,”佐久间显出吃惊的神情说:“那个被杀的女人是真正的真勇美?”
   “那还用说!是谁提出来说她是冒名顶替的呢?就是黑木!”
   “确实如此。那个叫真勇美的人大可怜了。”智生摇了摇头。
   “她没受过什么教育,长得也不漂亮,但心眼很好。阿泉喝醉了酒难受的时候,听说她照顾得十分周到。”
   “她是带着那个小包到公寓来的吗?”
   “当然。对真勇美来说,这东西十分重要,是阿泉父亲给她的。当她知道包里的东西是海洛因时,一定大吃一惊。”
   “她怎么能马上就知道那是诲洛因呢?”
   “我想她以前也许注射过这玩艺。她象是曾经经历过那种生活。”
   “你说话可真象个大人。”
   “您别逗我。”
   “对不起,继续说吧!”
   “我想,真勇美也一定为如何处理海洛因而感到为难。事到如今,再把海洛因交给警察,一定会受到没完没了的盘问。把它扔掉吧,量又很大;真勇美也清楚地知道,那玩艺价值千金。反过来说,丢失的人一定在拼命寻找。于是真男美决定暂时把海洛因藏起来。如果以小包的形式保存起来,往后难免会被阿泉发现。所以,她就把海洛因化成很浓的液体,然后倒掉了化妆瓶内的化妆水,在瓶子里装了海洛因溶液。”
   “可是,为什么那瓶国产的头发水……”“问题就在这儿。我很佩服她。真勇美这个人头脑很聪明,真不愧是阿泉父亲的情人。真勇美把架子上摆着的阿拉密化妆瓶内的化妆品全部换成了海洛因,然后又摆了一瓶毫不相干的国产头发水。”
   “究竟为什么呢?”
   真勇美想到了将来会有人来找海洛因。他搜到化妆品架时,发现只有一瓶化妆品的厂家不同,一定会感到可疑而盯住不放。然而,当他打开瓶子一看真是头发水时,就会因此而失望,不会有心思去检查其它所有的瓶子了。真勇美完全看透了这一点。”
   “这么说,黑木这家伙现在大概已经知道了那是真正的头发水,一定快要气昏了。”
   佐久间愉快地关着。
   汽车已经奔驰在寂静的郊外公路上了。
   “这根本不可能!”黑木大叫着说。
   “你自己好好看看。”关根放下了那瓶头发水。黑木接过来,打开盖子,倒在手上-些,看了看。
   “怎么样?”关相恶狠狠地说:“这是海洛因吗?”
   “畜生!”黑木把小瓶挥到地上。
   “那么,该怎么惩罚你呢?”
   “我……我可是个警察!你要干蠢事的话,警察局可不饶你!”
   关根冷笑着说,“瞧你那付惨像!声嘶力渴地叫什么?”
   黑木原来是被关根手下的人劫持到这儿来的。衣服已经撕破,脸也打肿了,已经没有半点警察的威严。
   “你唆使我的两个年轻人绑架了目高会的人。你可给我们找了很多麻烦呀!”
   “这……这种事,我根本不知道!”
   “你别想蒙混过关。前几天,这两个当事人被警察抓去时,他们又看到你了,而且话说得很肯定。警察局八成已经怀疑你了。”
   “这根本不可能!”
   “你不相信?你如果在这种时候销声匿迹,警察局可能更高兴呢!警察和胖子勾勾搭搭,这种事要是暴露出来,舆论界决不会善罢于休。警察局会觉得你死了要比那体面得多!”
   “喂,你听着!我们头绝对不会饶你!你记住!要是他知道我被你们弄死,这架也就打大了!”
   “我看你还是歇会吧!你丢了那么多海洛因,他凭什么护着你?照现在的样子,反正胖子也要把你捻死!你死了心吧!”
   黑木一下子泄了气,接着油泣起来。
   “求求你……饶了我吧,留我一条命……”“你别装蒜!”关根大声怒吼着:“我最讨厌这种家伙!”
   关根给手下人递了个眼色,立刻上来两个人狠狠地抓住了黑木的胳膊,把他拖出门外。
   “求求你,饶过我吧!”
   黑木的喊声已经听不见了。关根哭丧着脸思索着。
   “这个畜生!我还以为已经弄到手,谁想到……这让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老板。”关根忽然眉头一皱,问道:“喂,那个公寓还派人监视着吗?”
   “没有。”
   “混蛋!派个人盯着!快去!”
   “是!”手下的一个人慌忙跑出了房间。
   “无论如何也要弄到手。那些海洛因能值好几亿呢!”
   关根嘴里叨念着。


   那真象是一场恶梦。玻璃橱中的架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容器,里面装着福尔马林溶液抱着的人身体的各个部分。头、手、脚、心脏、胃……全都象是活的,令人毛骨悚然。看上去,象蜡人一样的白色的头颅,似乎正要说话。
   阿泉拼命使自己镇静下来,走出了那问小屋。难道自己也要被摆放在这些架子上吗?一想到这些,她又哆嗦起来。
   “我可不给这个疯子医生当试验品!”
   阿泉返回手术室,重新考虑自己该怎么办。突然,门打开了。她一转身,发现刚才被她打倒的那个女人站在那里。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那女人一时好象没认出是阿泉。也许因为她穿着护土衣服的缘故吧!阿泉立即跑到摆放着手术器具的平台旁边。
   “是你……”那女人认出了阿泉,立刻露出凶相向她扑过来。阿泉抓起手术刀,死盯住那女人。她没打算扎死她,只是觉得空着两只手对付不了她。
   突然,那女人扑了过来。可能是脚在油漆地板上滑了一下,霎那问身体失去了平衡,接着就象在水里游泳似地抱住了阿泉。
   “啊!”那女人低声叫了一声。阿泉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女人宣起身子,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她左手捂住肚子。红色的血向外流淌;阿泉惊呆了,她看见手里拿着的手术刀尖上沾着血迹。
   “我扎着她了……”
   她没有任何感觉。然而她居然……那女人又后退了两三步,然后倒在地板上。伤口可能比想象得要深得多;“我……杀人了……”手术刀从手里掉在地上。阿泉跑到走廊上,又一股劲儿地拼命向前跑着。她已经失去理智,只是一个劲儿地跑着。
   “在那儿!’”
   “找到了!”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背后响起了脚步声。事到如今,只好一股劲地朝前跑,至于大门和后门在哪儿,她根本没时间思索。
   “别让她跑了!”声音越来越近。突然,她发现眼前就是大门,真让人不敢相信!拼命地跑着跑着,没想到居然跑到了大门口。真是老天保佑!阿泉一口气跑到大门外。这时,有人出现在阿泉面前,-拦住了去路,她来不及细看,脚被绊住,摔倒在地上。等她爬起来时,后面追上来的几个人已经团团围住她。
   “这么说,偷偷溜进公寓,翻腾了个乱七八糟,这个人……”佐久间说,“还是那个黑木吗?”
   “当然是他!他认为小包藏在那里,跑来寻找。”
   “杀害真勇美的人呢?”
   “也是黑木。”智生说。
   “我原来以为乱翻房间的人和杀害真勇美的凶手是两个人。找到宾勇美时,她刚刚被杀。这就是说,犯人最初捆起了真勇美,搜查全屋,后来才把她杀掉。如果要杀她的话,就该一开始就杀掉,根本没必要费这么大事。”
   “确实如此。”
   “实际上,黑木当初也并没想干掉真勇美,所以他只是把她捆起来,搜查全屋。可是……”“什么?”
   “要找的东西没找到,正失望地走出房间时。遇到了麻烦事。”
   “麻烦事?”
   “我们三个人来了。”
   “噢?”
   “也就是说,我们看见黑木在门口站着。那是黑木刚从屋里出来。于是,黑木只得装作比我们早来一步,正在门口等侯阿泉归来。”
   “你停一下。”佐久间有些疑惑不解地说:“也就是说,那时,那个叫真勇美的女人还活着?”
   “对。”
   “那么,她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杀的呢?”
   “后来,阿泉回来了,他又进了房间。就在这个时候,真勇美被杀了。”
   “你说什么?”
   “黑木声称,为了保留线索和证据,不许破坏现场,他就进到里面去了。那时,他用随身带着的刀子杀死了真勇美,”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来告诉我们他发现了尸体。”
   “那么说,他当着你们的面杀……”
   “是的,那时我也根本没觉察出来。现在想来,难怪她被杀不久呢!”
   “可是,黑木为什么不借冒着那么大的危险,非要杀死真勇美呢?”
   “那是因为他被认出来了。他虽然可以想办法遮住脸,但他的身材、形象、动作、服装等这些方面部被真勇美牢牢记住了。事情过了几天以后,印象也许变得暖昧,见了面不一定认出来。然而事情发生后才过了仅仅十分钟呀!再说又穿着同一件衣服。所以这家伙认为自己肯定会被认出来。”
   “所以才杀死她?”
   “所以,假如不是因为我们在那儿碰见黑木,真勇美也许不至于遭到杀害。”
   “运气太不好了。
   “一点儿不错。那家伙还居然大模大样地报告了警察。就是这件事露了破绽。”
   “你指什么事?”
   “我一直觉得有些地方可疑,要是早想起这件事来,早就觉察到黑木是罪犯了。”
   “这是什么意思?”
   “黑木说真勇美被杀了,于是就给警察局打电话。当时屋里一团槽,电话被压在掉下来的软垫下面,然而黑木却毫不犹豫而且不加思索地从那里拿出了电话机。这意味着,他早就知道电话放在那儿。因为把屋子翻得乱七八糟的正是黑木自己!”
   “有道理!”
   “我总觉得不对头,但却一宣理不出头绪……如果早想到这一点,就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佐久间瞟了一眼车外,对坐在助手座位上的真勇美说:“喂,还没到吗?”
   “前面就是山路了,顺着路一直爬到山上就到了。”真勇美不情愿地回答着。
   “好,阿武,开快点!”
   车速加快了。他开的不是目高会的那辆破车,而是真勇美的轿车。
   混凝土正灌进坑里。这个坑要比阿泉被扔进的那个坑深得多。
   “喂,够了!”关根手下的一个人朝搅拌机那面摇了手说:“足足有二米半深呢!”
   “饶了我吧……”黑木哀求着:“喂,求求你们了,救我吧!”
   “唉!”他点了点头,那两个人抓住黑木的胳膊,用尽全力猛地向前推了他一把。
   “啊J”黑木大叫了一声,身体抛向空中,掉进了混凝土泥浆中。接着,下面发出一声比落水声沉闷的声响。白色的泥浆吞没了黑木的身躯。他伸出两只手,向空中抓着,但这也只是极短暂的一瞬。没过多久,手也没下去了。混凝土泥浆静静地停止了流动,缓慢地、扎扎实实地开始凝固。
   “完事了?”关根问刚进屋来的一个唆罗。
   “处理完了。”
   “好,刚才去公寓监视的人来了电话,目高会的人从公寓取走了什么东西,好象送到目高会的事务所去了。”
   “是那个东西吗?”
   “很可能。去把它取来!”
   “是。不过,没关系吗?”
   “对,没关系。他们要是找麻烦,就收拾了他们。少一个目高会,老板并不在乎。”
   “懂了。”
   手下人走了以后,关根慢悠悠地抽起丁香烟。那个姑娘有点可怜,但这也是出于无奈。这正是帮会圈子的残酷性。
   五分钟以后,一部分人分乘两辆车向目高会出发了。
   “啊,真没想到……”
   博士坐在椅子上看着阿泉说:
   “我对你的勇气表示敬意。真了不起!论智慧、忍耐力和行动力,无论哪一方面都不是一般男人所能比拟的。”
   阿泉默默地站着。她再也无法逃跑。两只手被牢牢地捆在身后。”
   “你这种人才是我所期望的女性!”
   阿泉心里连连叫苦:这种魔鬼喜欢你,你可要倒霉了!
   “我已经非常了解,你的意志很坚强。能忍受人靶和寒冷的锻炼。恐伯现在我再问你小包藏在什么地方,你仍然不会告诉我。”
   “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你懂不懂日本话?”
   博士笑了:“你可真厉害,太好了。”
   有什么可好的!
   “我很喜欢研究各种拷问方法。”博土继续说:“刚才已经结你介绍了两种,另外还有各式各样不同等级的方法。而且我说的不是那种损伤皮肉或是烧伤之类的办法,而是有点时髦的拷问;比如说,掰开双眼,从正面用强烈的光线照射几个小时--当然,过不多久就会失明。另外还可以用合成方法制造刺耳的噪音,加大音量让你听,这样可以使你发疯。总之,办法有的是。中世纪的欧州入在拷问方面很有独创性,但那都只不过是摧残皮肉而强迫他坦白,从理论上说,都不算高级。”
   “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高级拷问!”
   “是吗?不,纳粹德国设计的拷问办法就应用了心理的原理,非常讲究。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崇拜纳粹,只是十分欣赏那种拷问的美学。”
   博士点着一支雪茄,吐出了烟雾,
   “这也是拷问吗?”阿泉皱着眉头说:“我讨厌雪茄的烟味!”
   “啊,对不起。”博士顺从地捻灭了雪茄。
   “你很直爽,这很好。”他长出一口气说:“我贩毒,种类很多,不过,主要是海洛因。很赚钱,这是事实。但是,我还有其它的意思。你懂吗?”
   阿泉默默地耸了耸肩膀。
   “毒品就是一种拷问。中毒患者在毒品中断时就痛苦异常。每当我想到自己供应的毒品可以使那么多人尝到断绝毒品时的痛苦和折磨,我就感受到一种快感,就象亲手拷问他们一样--这时我真是心旷神怡!”
   “你是个变态狂!”
   博士两眼直盯着阿泉。阿泉的两眼喷射着怒火,瞪着博士。
   “完全正确。”博士说:“我是变态狂。我这个变态狂拥有权力。这就稍有些不同。”
   庞大的身躯慢慢站了起来。
   “现在,我就把你占为已有。”他看见阿泉十分紧张,又摆摆手说:“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对性欲不屈兴趣,而且我这个身体也不大方便。这方面你不用担心。”
   博士走出了房间。阿泉被他手下人推挽着跟在后面。
   “那个女人呢?”阿泉走在走廊上,问道:“她死了吗?”
   “啊,没有,负了重伤但没有死。已经送到医院去了,没问题,命能保祝”“这就好了。”阿泉总算放心了。
   “你可真是个怪人。”博士愉快地笑着说。
   “你要是能给急救治疗就好了。”阿泉尽力挖苦他。
   他们来到了那间手术室。她虽然早已有思想准备,但一进到屋里,仍然感到全身发紧。刚才那女人倒下时留下的血迹已消失,擦拭得干干净净。
   屋顶上的无影灯发出耀眼的白光,直照手术台。我就要躺在那上面……难道没有解放的办法了吗?看来,别人来搭救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了。她想,无论说什么,恐伯也无法改变这个变态狂的心理。她可以胡诌一个地方,说小包藏在那里。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会计她活着。他纯粹是以杀人为乐趣,与利益得失无关。
   “你已经看过隔壁的小房间了吗?”
   “看了。”
   “那个头颅是我原来手下的一个人。他在和别的帮会发生争执时死了。既没有家属,也没有任何人认领尸体。我就那么处置了。解剖尸体-点儿意思也没有,人已经变得硬梆梆的,解剖起来太废力气了。”
   他摇了摇头。
   “纳粹曾经活着解剖过收容所里的犹太人,你知道吗?”
   “听说过,你也想把我活剥了吗!”
   “多少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女性,并不是任何人都行。动不动就昏过去,那就不好办。今天,我总算找到了。在这个手术台上,我要把你占为已有……”“要杀就快点杀吧!”
   “杀了就不能活着解剖了。”博士笑了。
   “你真想那么干?”
   “只是用刀切。这一点我还是能办到。工具齐全。这里有手术刀、电铭……”“不行!你不能活活地解剖我……”“活着解剖,连麻药也不打……”阿泉身体晃了晃,险些倒下。
   “魔鬼!”
   博士微笑着说:“我一直梦想着人们这样称呼我--太荣幸了!”
   阿泉想要拼着命逃出手术室,但两个男人牢牢地抓住了她。阿泉挣扎的结果却是被扭到了手术台旁边。
   “准备手术!”博士说。
   英树一个人在事务所里迷迷糊糊地坐着,有时突然睁开眼,看见手提包还在脚边放着,就又放下心来。
   “这些就值几亿元吗?”他叹了口气。这么大数目,他从没沾过边。再说,绝不愿毒,这是目高会的传统。他负责看电话,可到现在为止,一个电话也没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佐久间大哥,总是不让我参加危险的活动。他总是说:“你不适合干这种买卖。”他说得也许有理。我胆小,连车也不敢开,什么用处也没有。英树一直打算洗手不再于这个行当。
   突然,门被砸开,几个人一拥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手枪或者猎枪。英树吓呆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
   “就你一个人?”
   “是……”
   “我们是松木会。”
   英树听了大吃一惊。
   “松木会为什么到……”
   “喂,就是那个提包!”
   “这……这是……”
   还没等英树说清楚,松木会的人早把提包抢在手里了。
   “对,就是它!”他们查对了提包里的东西,冲英树点点头说:“打搅了!”
   “喂,不行,那是……”英树刚要说话,猎枪喷射出火光,英树的身体向后飞出了三米远。


   “还没到吗?”佐久间焦急地喊着。
   “很快就到了。”
   “喂,你说,杀死那个警卫的也是黑木?”
   “对,是的。正如阿泉所说,她后来想起来,那个圣像的支座能够拧下来。黑木一开始也没搞清楚是推进来。于是他想趁黑卡死这个人,这时他才发现是阿泉,结果汉下决心杀死她就离开了那里。他大概认为,杀了阿泉以后,搜查小包的线索就全断了。
   “这么说,折磨死健次的也是……”
   “我想大概是这样。对黑木来说,丢失了那么多海洛因,他也活不成。他也是豁出来了。”
   佐久间又问真勇美:
   “喂,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是黑木让我这么干。他说,我也叫真男美,让我住进公寓,找那个小包。就这些……”“你不要避重就轻。你认识胖子的家,所以你绝不单纯是黑木的情妇!
   “哎,我也干过帮会的活儿。但我的确只是个摄影师。真的!”
   “好了,好了!”佐久间说,“还没到吗?”
   “我觉得马上就要到了。”
   再也没有指望了--阿泉想:我将这样死去。不,干脆死了倒也罢了,可这个疯子又不让我轻易死去。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直到现在,恐惧仍然缺乏现实感。这完全象是一场恶梦,令人难以置信。
   “剩下的由我一个人来干。”博士严严实实地穿上了手术衣,戴着橡皮手套,说道。
   “是。”两个手下人离开了手术室。
   阿泉全身裸露,手和脚放橡衣带捆绑在手术台上。嘴也被堵上了。
   “哦。”博士低头仔细盯着阿泉的身体。
   “太美了。这才是我一直寻找的实验品,简直是完美无缺!”博士脸上浮现出微笑:“堵上嘴,你可能感到很不好服。我是为了防止你咬破舌头死去。忍耐一下吧!”
   接着,他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一把手术刀。
   “手术就要开始了。我先从哪儿下手呢?”
   阿泉紧闭双眼。再过几秒钟,手术刀就要插进身体。可能会很疼。你最好只是割去大腿上的肥肉……“光滑的肌肤……太美了。这完全是一块洁白的画布,正可以配上我这样的术艺家。”
   阿泉忽然睁开了眼睛。她听到远处传来一片嘻杂声。
   “怎么回事?”博士不高兴地嘟哝着。
   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行!只要能拖延一会,哪怕现在发生一场大地震也好!她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有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突然,门开了,刚才出去的一个喽罗连接带爬地跑了进来。在她身后,佐久间正端着枪站在那里。至她双眼涌出了泪水。这真是神兵天降!佐久间看到阿泉,神色显得有些吃惊。他两眼怒视着手握手术刀站在旁边的笨重家伙,接着手枪发出了轰鸣声。阿泉回头一看,穿着手术衣的庞然大物的心脏周围,显出一个不大的红斑。博士脸并没有显出痛苦,神色反倒近乎陶醉和恰然自得。庞然大物缓慢地仰面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轰鸣。
   佐久间右手拿着枪,左手取出小刀割开了捆在阿泉手脚上的皮带,“您的衣服呢?”
   “哎,在那儿。”阿泉抽出了堵在嘴里的东西说。
   “快穿!”
   阿泉敏捷地穿好衣服,和佐久间一起离开了手术室。
   “佐久间,就你一个人?”
   “阿武也来了,还有那三个人。”
   “啊?”
   “有话以后再说,快走?”两个人在走廊里跑着。
   “啊,对了,这里有一个神枪手,千万要当心。”
   “知道。”佐久间说。“阿武已经被打伤了。”
   两个人刚跑到大门口,只见一个人挡在那里,手里抱着一挺汤姆森轻机枪。佐久间突然停住了脚步。
   “获原?”
   “啊,大哥,是您?”
   “快躲开?”
   “我们老板呢?”
   “死了?”
   “是吗?”获原顺了下枪口说:“看来得改换门庭。走吧,再和大哥作对也没什么意思了。”
   “对不起!”他们从他身边过去时,获原又说:“把这个带去,要当心!”
   说着,他把机关枪送给了佐久间,迅速消失在房子里。
   阿泉他们向等侯他们的汽车飞跑过去。她发现那个神枪手已经倒在门前。
   “阿武呢!”
   “受伤了,不过,问题不大。”
   “太好了!”
   他们跑到汽车跟前,三个人连连向她招手:“阿泉!”
   “阿泉!”
   啊,我得救了!我还活着!她想到这儿,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佐久间打开助手席旁边的门,对真勇美说:“你,下来!”
   “哎哟,这是我的车呀。”
   “少废话!”
   真勇美看见他手里拿着机关枪,慌忙下了车。
   “没问题吧?”哲夫问道。
   “哦,什么事也没有。”
   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吗?事情可绝非如此简单。不过,即便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汽车开始向山下驰去。佐久间开车,阿武坐在助手席上呻吟着。
   “我们先把阿武送到医院去!”
   “知道。”
   天就要亮了。远处连绵的山峦背衬淡白色的天空,轮廓十分清晰她们来得太及时了!我真高兴。”阿泉说着,无力地靠在沙发后背上。
   “阿泉,看你这副惨样儿!发生了什么事了!”
   “以后我再慢慢讲结你们听!”
   “我们也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呢!”
   “快讲给我听!”
   “喂,智生,该轮到你了。”
   “我已经说过了,你们说吧!”
   “你得了吧,这事离了你还行?”
   “好吧!我从头说起吧……”
   智生停住话头,仔细地看着阿泉,她早巳昏昏入睡。
   “再过一会就到事务所了。”佐久间说。
   “太好了,阿武的伤看来也不重。”
   “一点儿不错。”
   “那个医生的表情好奇怪呀!”
   “不过,没关系。不过是不愿受到牵连。”
   阿泉深深吸了一口气。智生的话去了阿泉心里的一块心玻说父亲是送贷的,这纯属捏造,而且父亲也不是被谋杀的。阿泉觉得自己彻底得救了。
   听说黑木是罪犯,她感到有些吃惊。但一想到他居然扯上那样的弥天大谎,也就并不感到伤感了。她居然险些被那个家伙迷住了。想到达一点,她真是生自己的气。再一想,真勇美确实是父亲的情人,她又感到高兴。她早就觉得,父亲喜欢的人一定是那样的人。如果她还活着,两个人的关系一定会相处得很好。
   “所有这一切都是那几公斤海洛因的缘故吧!”
   “对,结果都是为了钱。”
   “全是些混帐东西!”
   “怎么处置那些海洛因呢?”
   “我去交给警察,这样最稳妥。说原来没察觉就完事了。”
   汽车在事务所门前停下了。
   “英树这家伙一定在打瞌睡。”佐久间说着,快步爬上楼梯。
   “肚子都饿瘪了。”周乎一下车就叼念着说。
   “是啊,你们都……”
   “去吃饭吗!”
   “不,你们都先给家里挂个电话,家里人一定都在着急呢!”
   “这是哪儿的话!”
   最后,三个人决定都先暂时回家。阿泉和他们挥手告别后也上了楼。定到事务所门口,阿泉吃惊地站住了。
   “怎么回事?”
   房间内乱七八糟,桌子和椅子已经碎成破木片。墙壁千疮百孔,招摇欲坠。
   “佐久间!”
   佐久间站在房间的角落里。
   “英树呢?”
   佐久间默默地摇了摇头。阿泉迈过破椅子,向里面走去。
   英树倒在血泊之中,已经死了。
   “是猎枪打的。这些家伙们疯狂地扫射了整个房间。”
   “可是,为什么呢?”
   “装海洛因的手提包不见了。”
   “这么说,有人知道这件事……”
   “松木会!”
   “什么?”
   “英树枝打后没立刻死去。”
   旁边墙壁,有两个用鲜血写下的字:“松木”“是那个关根……”阿泉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大概是滨口经理指使的。”
   “他们敢这样干,必须得到滨口经理的许可。一定是经理也听了海洛因的事,想把它搞到手。”
   阿泉的脸涨得通红。
   “太残酷了。看来,如果我们在这儿也要受到袭击了。”
   “有可能。一定是命令他们捣毁这里。”
   “捣毁?”
   “对,抢走海洛因,杀人灭口。”
   阿泉生气了。怒气冲天。你们可以赚钱,但为什么滥杀无辜!我绝不答应!阿泉气得声音颤抖地说:“佐久间!”
   “在。”
   “刚才带回来的机关枪里还有子弹吗?”
   “有。”
   “好,咱们走吧!”
   “到哪儿去?”
   “到滨口经理的公司去!”
   七
   在超高层大楼二十五层下了电梯,佐久间照直朝服务台走去。
   “给我通报经理!”
   “您贵姓?”回答他的依然是那廉价的微笑。
   “目高会的星泉和佐久间。”
   “事先约好的吗?”
   “你赶快通报!”
   “对不起,没有事先约好的话……”
   佐久间突然探过身去,两手抓住服务台小组的卡尔丹式制服的领子,一用力把她提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
   “马上给经理打电话!明白了?”佐久间一声喊,服务台小姐吓得睁大了眼睛,连连点头。
   “好!”佐久间一松手,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真没想到,她并不象看上去那么苗条,体重可并不轻。她两手哆哆嗦嗦地拨了内线电话。
   “他们……要见经理。哎……是目高学校的先生!”可见她是多么慌乱。
   “碍……啊,知道了。”她放下话筒说:“请,请吧!经理在等你们。”
   “辛苦了!”佐久间和阿泉顺着走廊走去。阿泉穿着学生服,佐久间穿着一套深颜色西装。他腋下还挟着一个细长的包裹,在走廊尽头,经理办公室门前的管卫叫住了他们俩。
   “什么事?”
   “找经理!”
   “向服务台讲了吗?”
   “她说经理正在等着我们呢!闪开!”
   “是吗?你包里的东西是什么?”
   “机关枪!”
   “什么?”
   佐久间和阿泉推开警卫,进到里面。跟上次一样,接待室的椅子上坐着一长串人,女秘书盯着两个人说:“有什么事?”
   佐久间还没回答。有一个保镖从里屋探出头来说:“喂,进来!”
   走进办公室,阿泉愣住了。站在经理办公桌旁边的人不正是关根吗!
   “阿,你们来得正好。我也正要找你们呢!”滨口经理笑容可按地站起身来。桌子上摆着阿拉密化妆瓶,排成一行。阿泉和佐久间紧紧盯着这些化妆瓶,关根避开了目光。
   “啊,你们坐吧!”
   “不,用不着。”
   “别客气。刚才听了新闻广播,我吓了一跳。”
   “你说的是什么事?”
   “就是那个胖子呀!是您干的吧?您瞒不住我。”
   “那又何必再问!”
   “喂,也许是吧!”滨口笑着说:“您还不知道那个家伙捣了我们多少乱!这个家伙一完蛋,我们的工作将会大有起色。你们干得太好了。”
   “你们就用昨天晚上的袭击来感谢我们吗?”
   滨口和关根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关根干咳了一声说:“哎……星老板,我正要向您赔礼道歉呢!”
   “道什么歉?”
   “是这样。昨天夜里的事,全是我那里几个年轻人干的。实在是因为我管教不严。我对此深表歉意。”
   “不正是管教严格才出这种事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明白!”
   沉默了一阵以后,滨口经理开口了。
   “你也不要过分猖狂。关根已经诚心诚意结你道了歉,你该原谅他才对。”
   “难道死了一个人,道个歉就算完了?”
   “那也是个不大中用的家伙。活该他命不好。再说,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私自隐匿这么多货,本应向我报告,就算是将功补过吧!”滨口接着说:“你们收拾了胖子,该给奖赏。再给你们扩大些地盘,把我的一部分地盘划给你们目高会,这总该行了吧!”
   他的口气俨然是说,这回你们该满意了吧!这家伙以为一切都可以换算成金钱和权力!
   “我们不要你的地盘!”阿泉说。
   “你说什么?”滨口以为听错了,反问一句。
   “我们不要你的地盘!”阿泉又重复了一遍,“而且也也不希望你们道歉。如果是真心实意的道歉,还能原谅。可是,装个样子,嘴上说说,你以为就算完了,可我不干!我要别的东西。”
   “要什么?”
   “要所有的那些海洛因。”
   滨口瞟了一眼门口的打手。打手的手向上衣里面摸去。
   但就在这一妻那,佐久间已经掏出了手枪。枪口对准了滨口的胸膛。
   “你再往外掏,我就要你们老板的命!”
   打手慢慢地把手抽了出来,没有拿枪。
   “到这边来!”
   打手慢慢蹭了过来,佐久间飞快地转到他身后。转眼之间,他拿起枪把,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打手立即倒在地上。
   “你们要干什么?”滨口气得脸色苍白,他说:“你怎么能卖得了这么多货?这么干,你考虑过后果吗?”
   佐久间没有回答。他打开左手挟着的包,拿出了机关枪。滨口和关根的脸色骤变。佐久间按下保险,把机关枪交给了阿泉--只要一扳动枪机……“喂,你要干什么!”滨口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等等!我……是奉经理的命令干的!”
   关根两手抱拳,跪下求饶:“不要开枪,我们可以商量!”
   阿泉左手指住枪梭,右臂紧紧地挟住枪托,抱起了机关枪。
   一扣扳机,刺耳的射击声和反作用力震动着枪身,滨口和关根慌忙抱着脑袋趴在地板上。子弹把摆在滨口办公桌全装着海洛因的化妆水瓶一个个打得粉碎。瓶盖打飞了,玻璃碎片撤满一地。阿泉拼命打着,她竭力把住象一匹发疯的野马一样的枪身,瞄准办公桌。电话、通话机、记事台、台式打火机……都被打成碎片,飞向空中。于弹打完了,寂静恢复了,桌子上一个海洛因瓶子也没有了。玻璃碎片泡在流出来的海洛因溶液的海洋之中。数亿元的海洛因正象一条小小,的瀑布从桌边急流直下阿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和佐久间对视了一下,象是坦然放心了,脸上自然而然地展出了笑容。阿泉把打完子弹的机关枪朝桌子上一扔,走出了经理办公室。住久间收起手枪,随后走了出来。
   “要来警察的吧?”
   “才不会来呢!一叫警察来就麻烦了。他必须解释那些海洛因是怎么回事。”
   “言之有理。”阿泉笑了。
   阿泉和佐久间坐在高层大楼的咖啡馆里。他们对面刚好是滨口物产公司的那一度大楼。几分钟之前在那里发生的事情,现在还象做梦一样。
   “佐久间先生。”
   “是。”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是啊,我想暂时离开东京。”
   “是阿,这样更好些。你决定到哪儿去?”
   “先到处走走,有台适的地方就安下身来。”佐久间喝着咖啡说:“老板您呢?”
   “你再也不要这样称呼我了”阿泉苦笑着说:“目高会到今天为止宣告结束了。”
   “很对不起你们。”过了一会,阿泉又说。
   “怎么?”
   “就因为我当上了会长,结果这个帮会就垮台了。”
   “没有的事!”佐久间干脆地摇了摇头说:“多亏了小姐,我们才最后干了一件漂亮事,结束了这一行当。前一任老板也一定会在九泉下含笑瞑目!”
   “听您这么说,我太高兴了,”
   “不过,实在太危险了。”
   “真的,真是太危险了。”他俩叹息不已,接着又不禁哄然大笑。
   “往后这一辈子,就是不再发生任何事也不奇怪。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的确如此。不过,小姐,我总感到将来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我害怕,你可别吓唬我了。”
   “不,我说的是真话。不过,帮会这个圈子,你经历这一回就足够了,绝不要再沾边了。”
   “有多少条命也不够用呀!”
   “不,人到死的时候就要死的。不过,帮会这个圈子总是太陈腐了。说什么侠义和义气,其实什么也算不上。说实在话,往前看,只有恐惧,所以他们绝对不能往前看。其实这些入都是胆小鬼。”
   阿泉紧紧盯着佐久间说:
   “你应该彻底脱离这个圈子。”
   “哦,这个我知道,不过……”
   “目高会不存在了,这是个多好的机会呀!下决心,找个别的地方,重新打鼓另开张!”阿泉害羞地笑了笑说:“你也不妨听听小孩子的意见。”
   佐久间听了这句话,显出十分高兴的样子说:“不,你真是一个好姑娘。”
   他们乘电梯下楼时,阿泉说:“你如果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取得成功,到东京来时,一定到公寓来。”
   “谢谢。小姐也一定要好好读书!”
   “学校?它显得多么平凡而又没有意思呀!”
   “乍看起来,真正的事业都是平凡而庸庸碌碌。”
   “我知道佐久间先生适合做什么工作了。”
   “什么?”
   “道德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