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像剧中的角色那样,甚至在知道你的存在之前。”
他感觉到一种不安。他不喜欢别人谈这些,谈有些事情。他说,他们谈的是他们不了解的东西。她对此没有把握。她说:“你搞错了,也许这不是真的。我以为人按某种方式认识一切。正视死亡吧,我们对它很熟悉。”
他久久地呆在黄色的灯光里一动不动,愣得地想着这些可怕的话。他要她靠得更近些。她照办了,她紧靠着他的身体躺下,但一点也没碰到他。他问她,她摸到的是不是一个死人的脸。
她迟疑了一会才回答。她说不,肯定不是。
他希望她到灯光下来。她还不能过来,她请他别管她。他不让步,他质问她,而她则回答:“你为什么叫喊?”
“因为我以为是上帝的惩罚。”
他们睡着了又醒来,他还在问这爱情是怎么回事,是怎样存在下来的。她说:“就像一种有始有终的爱情,在已经遗忘它时却无法忘却,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她说,他们应该继续一如既往地生活,身处荒漠,但心里铭记着由一个吻、一句话、一道目光组成的全部爱情。
她睡了。
他说:这是一个宁馨得出奇的夜晚,没有一丝风,全城的人都在室外,大家只谈微温的空气、殖民地的气温、春天的埃及。南大西洋上的群岛。
一些人望着夕阳,大厅就像一只搁在海上的玻璃定于。大厅里,有一些带着孩子的妇女,她们谈论着夏日的夜晚,她们说这很难得,整个夏季也许只有三四次这样的机会,应该在死之前及时享用,因为我们无法知道上帝是否还会让我们经历如此美妙的夏天。
男人们都在旅馆外面的露台上,他们的话语和大厅里的妇女一样清晰,他们也在谈论以往的夏季。同样的话,连声音也相同,轻飘、空渺。
她睡着。
“我穿过了旅馆的花园,来到一扇洞开的窗户旁边。我想到露台去和男人们在一起,可我不敢,我呆在那里看着女人。真美,这大厅朝向大海,正对着太阳。”
她醒了。
“我来到窗户旁不久就看见了他。想必他是从花园门进来的。我看到他时,他正穿越大厅。他在距我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微笑着,想开个玩笑,可是他的手在颤抖。
“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我没对你说起过的爱情就在那儿。我在那儿永远永远地看见了一个蓝眼睛黑头发的外国小伙子,为了他,那天晚上我想在海滨酒吧间当着你的面去死。”他微笑着,他说着笑话,可仍然在颤抖。
她望着他,重复着那句话:一个蓝眼睛黑头发的外国小伙子。
她微笑着,她问:你已经对我说过的那个人,他和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一起走了?
他肯定地说:是这样。
她说:“那天晚上,我经过大厅,就几分钟,为了和一个要离开法国的人会面。”
她想起了大厅里的妇女的声音,还有关于行将逝去的那个奇妙的夏夜的话语。
可是,对于那个夜晚本身,她记不起来了。
她思索着。对了,她想起了对难得的夜晚的一致赞叹,人们像谈论一件超越死亡的事情一样,预备日后说给孩子们听。而她,她本该藏起这个夏夜,使它烟消云散。
她沉默了很久。她哭了。
她说,她尤其记得透过岩石旅馆房间的窗帘看到的血红的天空。那时她正在房间里和一个不认识的、蓝眼睛黑头发的外国小伙子交欢。
他也哭了。他静默下来。他从她身边离去。
她说,夏天有很多外国人到这个海滨胜地来学法语,他们都有着黑头发,有些人的眼睛是蓝的。她补充道:你没注意到,那晦暗的脸色就像某些西班牙人对不?是的,他注意到了。
他问她,夜间的某一时刻,在大厅里,在她附近,是否还有一个只出现了几秒钟的白衣青年,另一个蓝眼睛黑头发的外国小伙子。她问:“你说是穿白衣服的?”
“我什么都无法肯定。好像是穿白衣服,对,是穿白衣服。很漂亮。”
她看看他,轮到她开口发问了:“他是谁?”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认识他。”
“为什么说他是外国人呢?”
他没有回答。她哭了,泪眼里向他露出笑意。
“因为他将一去不返吗?”
“也许是。”
他也挂着眼泪向她微笑。
“为了更加失望。”
他们哭着。他问:“他真的走了?”
“是的。他也永远离开这里了。”
“你有过一个故事。”
“我们在岩石旅馆的房间里整整呆了三天。后来,他出发的那天来到了,在我对你说的那个夏日,除了在大厅里的那几分钟,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先走出房间,他赶了上来。我们迟到了。”
他犹豫着。他请求她把这些事告诉他。她对他说:“不。他喜欢和女人在一起。”
他说了一句说教的套话:“迟早他会回到我们中来的,他们都会回来,只要耐心等待就行了。”
她微笑着,她说:“他从不留在房间里。”
他闭上眼睛。他说他又看见了夏日照耀下的大厅。他问:“他不愿意离开你,是吗?”
“是这样,他不愿意。他不愿意。”
“你说的罪孽就是这个?”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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