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4日,星期六,晚上11点
“你先坐下,警官!”马克命令道,“我们只凭推论是不能逮捕:他的!我们没有可以拘捕布什的证据。如果逮捕了他,不出一;个小时,律师就可以帮他理直气壮地走了。”
凡斯站起来说道:“马克,咱们都很清楚,现在并没有布什触犯法律的证据,无法给他定罪,除非变点儿戏法。”
“变戏法?”马克不解地问道。
“是的,我有个主意。”凡斯说。
他拉开门,哈罗德正站在大厅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像一个遵守职责的哨兵。
“博士从研究室离开过吗?”凡斯问。
“没有,先生。”哈罗德说。
“好极了!”凡斯边说边向大厅走去。
来到研究室门前,他连门都不敲,一把推开它。
研究室里空无一人。“真是奇怪。”凡斯说着走向通往螺旋楼梯的铁门,“博士一定是看他去了。”他打开门,下了楼梯,我们跟他。
刚走到一半,凡斯就停下脚步,一只手捂住了额头。
“我们恐怕没有机会在这个世界上审问布什了!”他语气低沉地说。
我们前面,就是昨天我们发现盖尔德尸体的同一位置,布什脸朝下躺在那儿,致他于死命的是那尊与真人一般大小的阿奴庇斯雕像。很明显,当他身体前倾,要察看最后一个柜子里的展品时,地狱之神从他的背后把他压倒。与盖尔德一案的巧合令在场所有人感到震惊,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马克打破沉默说:“我真不敢相信!难道世界上真的有因果应吗?”
凡斯走到雕像前,仔细观察着说:“这个意外并非那么神秘。博士的死并不是超自然力量造成的。注意看!阿奴庇斯雕像的脚腕有损伤……看来事情很明显,博士正看他的展品时,不知怎么碰到了这个雕像,它骤然倒下,压在他的身上。”
阿奴庇斯雕像的底座仍在原地,但整个雕像却从脚踝以上折断,向前倾倒。
“你们看,”凡斯指着雕像底座说,“雕像是用石灰岩做成的,这种材质十分坚硬但易碎。脚踩部位很细,又有损伤,一定是托运时碰坏的,而这沉重的雕像使这伤口逐渐裂开……”
也凑近去观看。
“没错!是这样的。”
马克说:“警官,现在你可以接手了。”
“是,我会注意每个细节,请放心!”凯奇说,“不过,谁去通知布什太太?”
“让哈罗德去吧。”凡斯提议道,“马克,你得好好睡一觉。咱们都去我家,我请你喝杯白兰地。”
我们走出前厅,凡斯朝哈罗德招招手说:“真令人难过。你的雇主去和法老朝夕相处去了。”
“他死了?”哈罗德平静地问道。
“是啊,他正看柜子里的文物,阿奴庇斯无情地倒下来,博士没有痛苦地死去了。依我看这是正义的审判。因为,布什正是杀害盖尔德先生的凶手。”
“先生,你我都明白这点。”哈罗德脸上露出笑意,“博士的死:我也有责任,我拆开阿奴庇斯雕像的封套时,就注意到它脚腕儿有损坏,我怕博士责怪我,没吭声把它放在了角落里……”
“没有人会责怪你的,哈罗德。”凡斯说,“要是你觉得内疚的话,就帮我们一个忙,去告诉布什太太这个噩耗。明天一早,桑、迪先生就到家了。”
我们出了大门,来到沉沉夜色中。
“我们散散步吧!”凡斯提议说,“到我家只有一英里,我现在需要运动。”
我们默默地走了很久,最后,还是马克先开口。
“这真是不可思议,凡斯。我们正面临一个渺茫的前景,苦于没有对策之际,布什突然走进展室,莫名其妙地被倒下的雕像压死,正好是在他用同样方法杀害盖尔德的同一地方!更令我奇怪的是,你竟然对此早有预感。”
“是呀,是很巧合。”凡斯似乎不愿再谈这个话题。
“还有哈罗德,”马克说,“当你告诉他布什的死讯时,他居然不感到吃惊,那神情,倒像一直在期待着这个消息……”
他猛然停下脚步说:“是哈罗德杀了布什!”
凡斯耸耸肩膀,叹了一口气说:“当然是他,否则还能是谁,马克,我以为你知道。”
马克喊道:“你是什么意思?”
“这很简单,”凡斯说,“我知道无法起诉布什,因此我给了哈罗德一点儿暗示,告诉他怎么去结束这件事……”
“你暗示哈罗德?”
“是呀,刚才在书房里,我们谈话的时候。当时,你好像觉得我罗嗦。我想让哈罗德知道,从法律角度讲我们无法让布什伏法,我暗示他该如何突破困境。也是为了让你尽快从这窘况中脱身。”
“可是当时哈罗德在大厅,研究室的门也是关着的:”马克不解地说。
“是呀,所以我故意让他站在门口,他肯定能听见我们的谈话——”
“这是你精心安排的?”
“独具匠心。”凡斯得意地说,“当然,我对他能否把握时机心里也没底,但结果证明他做得很好。他从展室里拿了根狼牙棒当武器——我希望那是布什打死盖尔德时用的同一个武器——他俏俏从背后袭击布什,把他打死,再把他的尸体拖下楼,放在阿奴庇斯雕像脚下,然后用锤子敲雕像的脚腕,让雕像倒来下,正好击中布什的头,就这么简单。”
“我将以一级谋杀罪起诉哈罗德!会有指纹留下来的……”
“不会有的,马克,你没注意到衣架上多了副手套吗?哈罗德戴上手套后才去研究室。你如果定他的罪,难度要比为布什定罪大得多!说真的,从我个人讲,我很佩服哈罗德的勇气!”
马克气得说不上话来,过了好久,他才说:“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我同意。”凡斯附和道,“跟杀死盖尔德和伤害史蒂夫的手法如出一辙!”他点燃一支烟,若无其事地抽着,“然而,话说回来,你敢说你不希望送布什上电椅吗?但是又无能为力,而哈罗德为你解决了这件事。”
此事已过去多年了,人们应该记忆犹新的是,当时马克费了不少口舌,不过最后还是成功地说服了新闻界,让人们相信布什确实是杀害布莱恩·盖尔德的凶手,而布什本人悲剧性的意外死亡,也立刻在各大报上被炒成“上帝的最后审判”,颇具社会教育意义。
史蒂夫奇迹般地痊愈了,但是也花了好几个星期的时间。
我和凡斯曾到医院去探望他,他承认凡斯推测的在那夜里博物馆发生的事情是事实。9月初,史蒂夫出院了,随即去了英格兰。据说他父亲去世了,给他留下一笔遗产。
布什太大和桑迪于第二年春天结婚了。而我也从《考古学公报》中得知,印德夫墓的挖掘工作仍在进行中,桑迪现在是这一计划的负责人。还有一个值得告诉大家的喜事,史蒂夫现在已经是考古界的专家了,而且小有声望。
哈罗德呢,据最近桑迪写给凡斯的一封信上说,他对于“勘探活动”与“亵渎祖先”的矛盾心理,已经渐渐达成某种平衡。他还跟玛丽亚·凯丽、桑迪住在一块儿,我相信,他对这两个年轻人的情感,一定远远超过他对自己祖国的忠诚。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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