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里·基列尔!”冉娜·巴克斯顿叫起来。
“盖里·基列尔?”路易斯·巴克斯顿问道,奇怪地望着他的妹妹。
“正是我。”基列尔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他向前迈出一步,于是他那庞大的躯体几乎把整个门框都堵住了。
“这就是您所说的投降吗?”他恶狠狠地说道,“也许您认为我就那么好说话吧?”
“不许走过来!”冉娜叫道,挥动着匕首。
“呵哈!这只黄蜂还有刺哩!”基列尔挖苦地说道。
不过,他还是理智地在房子中央站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冉娜手中的匕首。
冉娜趁这个机会把他的哥哥拉到门口,这样就堵住了敌手的退路。
“是的,我有武器。”她颤声应道。“而且是什么样的武器呵!我在坟墓里找到这把匕首,在库坡!……”
“在库坡?”路易斯重复了一句,“是不是在那里,乔治……”
“是的,在库坡,乔治就死在那里。不过他不是枪弹击毙的,而是被这把匕首杀死的,这匕首上有凶手的姓名——基列尔。”
盖里·基列尔倒退了一步,脸色苍白,不知所措。他靠在囚室的墙上,惊恐地望着冉娜。
“基列尔?”路易斯说道,“你搞错了,冉娜。这个人不是这个名字,他是另外一个名字,而且是更坏的名字,对你也不陌生。”
“另外的名字?”
“是的……他离开我们时,你还很小。不过你经常听说过他的名字,他是你母亲的前夫之子,叫威廉·费尔赖,是你的同胞哥哥!”
路易斯·巴克斯顿所披露的事实在这场戏的其他两个人物身上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效果。当冉娜窘得无地自容,有气无力地垂下双手时,威廉·费尔赖——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姓名——重新恢复了他的自信,看来,他立即清醒过来了。他伸了一下腰,用仇恨和凶残的目光盯着冉娜和路易斯。
“呵!那么您是冉娜·巴克斯顿!”他嘶嘶地叫道,然后又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句,“呵!您是冉娜·巴克斯顿!”
接着突然地、似乎要把他那仇恨的感情全部发泄出来似的,很快说了起来,甚至有点吐词不清:
“呵哈,您到过库坡!……是的,完全正确,是我杀了他……你们的哥哥乔治·巴克斯顿……美男子乔治是多么为他的巴克斯顿家族而自豪!……我杀了他两次……起初是精神上的,然后是肉体上的……而且现在我把你们关在这里,你们两个!……在我的掌心里,在我的脚下……你们是我的俘虏!你们的死活都操在我的手里!……”
他又向前跨了一步,但是无论是冉娜还是路易斯都不能动弹。他向他们倾着身子,说道:
“你们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很多吗?你们一点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全部真情!……而且我很愿意!……呵哈!他把我赶了出来,你们的父亲!……让他现在去高兴吧!……现在我就差一件事没有办好……我得让他知道……在他临死之前……谁的手给他这些打击……这只手……就在这里……我的!……”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碰在冉娜和路易斯的身上。这种凶残而疯狂的感情爆发,使那两兄妹惊恐万状。
“呵哈!把我赶了出来!……难道我希罕你们那几个可怜的钱?……我需要黄金,很多黄金,堆积如山的黄金!……而且我搞到了……不需要你们恩赐……我一个人搞的!怎么样?……你们那类人把这叫做犯罪……我偷了!抢了!杀了人……我都干了!一切罪恶我承担……”
“不过,黄金对我来说,并不是全部……我还有仇恨……是对你们的,对可敬的格列诺尔家族的!这就是我到非洲来的原因……我暗地里跟踪乔治·巴克斯顿的队伍……出现在他的面前……假装后悔……惋惜……我撒谎……责备自己……耍两面派……这就叫做兵不厌诈!那傻瓜入圈套啦!他热情欢迎我……和我共一顶帐篷睡……同一张桌子吃……哈哈!我利用了他愚蠢的轻信……在每天的食物中,我给他撒点粉末……什么粉末?……不是反正一样吗?鸦片……印度大麻酚……您在找乔治·巴治斯顿!……我的乖乖,您是找不到他的……
“谁是那个部队的长官?……我!……多么大的功绩呀!……所有的报纸都大登特登这些功绩……乔治·巴克斯顿是个疯子……乔治·巴克斯顿是杀人凶手……乔治·巴克斯顿是叛徒……我事后读到那些消息,真把我笑死了!……不过后来,开来了部队……乔治·巴克斯顿一命鸣呼……好呀……他的名誉扫地以尽……这就更妙了……为了使他沉默,我把他宰了……”
“于是,我就到了这里,建立了这座城市。对于一个被狼狈地从家里赶出来的人,这不算坏吧?我是这里的长官……老爷……国王……皇帝……不过,我的欢乐还不完全……老头子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我先拿他的儿子开刀……那一回,我需要钱用,就从他那里取来了……并且顺便把他本人也掳了来……把这个儿子装起来了……像一条火腿一样……放在箱子里……然后就上路……乘火车……轮船……飞行器……到这里来了……到我这里……我的王国……于是我就宰他……像宰那一个一样……不过没有那么痛快……而是慢条斯理地,一天一天地宰……而在那里,在英国……你们的父亲……呵哈!……勋爵……富翁……你们的父亲知道,他的儿子逃跑了……拐款潜逃!让上帝去诅咒我吧!……但这一切安排得很不坏吧……
“现在他还剩下一个女儿……我的妹妹哈!……我的同胞妹妹……现在轮到她了……她躲到哪里去了?我找呀,找呀!真见鬼!现在她自己送上门来了……真走运呀!……我差一点就要和她结婚!真是笑死人!……我的老婆吗?……还没有……老婆是我的最后一个奴隶……
“他还留着什么呢?……勋爵那个老家伙?他还有显贵的地位?还有巨额的财产?两个儿子,一个是叛徒……另一个是贼……女儿呢?……失踪了……于是他孤零零地一个人……完蛋了……格列诺尔家族!……我的仇终于报了,而且报得多么痛快!”
这些恶毒的诅咒终于以野兽般的吼叫而结束了。威廉·费尔赖站着,喘着粗气,满面怒容,把两只痉孪着的手伸向蒙难的兄妹。这已经不是一个有理智的人,而是一个疯子,一匹狂怒的野兽。
冉娜和路易斯·巴克斯顿惊恐地注视着他。与其说是害怕他,倒不如说是为他们目前的处境所震惊。在一个人的心里,怎么可能埋藏着如此不可遏止的深仇大恨呢?
“今天晚上,”那怪物做结论了,“我让你们呆在一起,这是你们求之不得的吧?不过明天……”
此时,一声爆炸,从远方传来,掩盖了他的声音。很明显,如果这爆炸声是直接传入地牢的话,会震耳欲聋的。威廉·费尔赖闭嘴了,满腹狐疑,惊慌不安,侧耳倾听起来……
爆炸声之后是一片死寂。接着听到了叫喊声,远处悲惨的呼号声,人群的嘈杂声,同时还夹杂着稀疏的步枪和左轮枪的射击声。……
威廉·费尔赖这时已忘记了面前的俘虏。他倾听着,极力想搞清是怎么回事。这时一名“黑色卫士”窜进了囚室。
“老爷!”他大声叫道,一面喘着粗气,“全城都起火啦!”
威廉·费尔赖大声地骂了一句,把站在门口挡住他出路的冉娜和路易斯一掌推开,奔向走廊,消失了。
结局是这样地来得突然,以致冉娜和路易斯兄妹两人,几乎没有听到那把他们从刽子手手中解救出来的爆炸声和叫喊声。他们为刚才的可怕场面所震惊,被不久前所经受的苦难弄得疲惫不堪,又担心他们年老的父亲会在绝望中死去,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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