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报舰圣费号载着司达登岛的接济品和接替人员,是在 2 月 19 日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开出的。一路上顺风顺水,航行非常顺利。那一个星期的大风暴并没有越过麦哲伦海峡。拉法雅舰长一点没有受到风暴影响,因此提早几天到达了目的地。
再迟十二小时,那条二桅船可能就会驶出老远,那时候追捕康加和他的匪徒的念头也就只好放弃了。
拉法雅舰长今天晚上决不轻易放过,他非得弄清楚在过去三个月中爱尔高湾这边所发生的一切。
法司奎士虽则上了船,可是他的同伴菲力普和毛理斯并没有跟他一同来。那个跟他一起来的人谁也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拉法雅舰长命人把这两个人带到士官室里来见他,他第一句话就说:
“灯塔点得很迟呢,法司奎士。”
“九个星期以来,它一直就没有点上,舰长。”
“九个星期!这是什么意思。你的两个同事——?”
“菲力普和毛理斯都死了!圣费号离开三个星期以后,灯塔只剩下一个看守员了,舰长。”
下面是约翰·戴维斯插进来:
“舰长。法司奎士忘记告诉您的是,”他说,“我们的两炮打得还远远不够。我们虽则把二桅船打穿了两个洞,靡尔号今天早上仍旧会开走的;幸亏法司奎士冒了生命的危险,泅水到船上,在后舵和尾往中间炸了一个弹药包。说实在话,他并没有获得他指望到的结果。损坏虽然很厉害,可是十二小时以内就可以修好,可也恰恰就是这十二小时的拖延使你们能够在港湾里碰上二桅船,这全得归功于法司奎士;他而且在望见信报舰时,想到赶上灯塔,在今天傍晚把熄灭已久的灯塔重新点亮起来,这也是他的功劳。”
拉法雅舰长热烈地和两人握手;多亏得约翰·戴维斯和法司奎士的英勇行动,圣费号总算阻止了二桅船的逃走;接着他就告诉他们在日落前一小时,信报舰开始望见司达登岛时的情形。
拉法雅舰长对于自己的方位很有把握,他在今天早上就曾经测算过。信报舰只要向桑裘安角开好了,它指望在天黑以前就能望见角地。
事实上,当天色开始黑下来时,拉法雅舰长已经清清楚楚望见司达登岛东岸一带的山岭了。他这时离开司达登岛还有十海里光景,满以为两个钟点之内总可以到达停泊的地点。
这时候也就是约翰·戴维斯和法司奎士望见圣费号的时候。也就是在同一时候,卡刚特在灯塔顶上告诉康加圣费号来了;因此康加便赶紧把船开出去,预备在圣费号进来之前,逃出港湾。
这时候,圣费号正躜程向桑裘安角开来。海上非常平静,海风这时已经息下来,连个波纹都没有。
在司达登岛还没有兴建这座天边灯塔之前,拉法雅舰长当然不会这样卤莽地连夜向岸上开未,更不会开进爱尔高湾到达小河里。
可是现在这一带海岸已经有灯塔照亮了,所以他认为不需要等到第二天早上。
因此信报舰继续向西南行驶。等到天色差不多完全黑下来时,它已经离开爱尔高湾的口子不到一英里了。
它减低一半速度,等待灯塔放光。
一个钟点过去了。岛上还是没有灯光照出来,拉法雅舰长对于自己的方位认为决不会弄错。爱尔高湾就展开在他的面前。他早就进入灯光照射的距离之内。然而灯塔还是不亮!
当时舰上那些人也不过认为灯塔的机件碰巧不灵了。也许是碰上什么大风暴,把探照灯刮坏了,把镜头打破,或者是那些灯盏不灵了。谁也没有想到三个灯塔看守员会受到一伙海盗袭击,其中两个已经横尸在那些刽子手的脚下,第三个为了避免同样的命运,只好逃走了。
“我当时不知道怎样是好。”拉法雅舰长说,“夜晚黑得厉害,我不敢开进港湾。这样就只好在海里等候天亮。我的属下和船员全都非常不放心,我们全预感到事情不妙。终于,到了九点钟时,灯光亮了。看来大约是灯培出了点小毛病,因而耽搁了一下。我把马力加足,向湾口开去。一小时后,圣费号就进了口。离小河还有一英里半路时,我碰见一条二桅船停泊在港湾里,船上好像没有人。我正打算派人上船去看看,这时枪声起了,是灯塔月台上放出来的。我们这才明白到我们的灯塔人员正受到攻击,而且在捍卫自己,很可能就是在和二桅船上的人作战。我放起汽笛来,好吓唬敌人一下,一刻钟后,圣费号就到达它的老窝了。”
“来得正是时候,舰长,”法司奎土说。
“如果不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把灯塔重新点亮的话,”拉法雅舰长回答说,“它就不会到达。这时候,二桅船该早已开到海里。我们肯定不会看见二桅船开出港湾的,那样,这伙海盗就会从我们手里逃走了!”
这一切经过立刻在信报舰上传了开来,大家都纷纷向法司奎士和约翰·戴维斯热烈地祝贺。
一夜无事。第二天法司奎士和新来的三个灯塔人员见了面,就是圣费号这次带到司达登岛来替换他的。
不用说,当天夜里舰上就派了一支强有力的部队占领了二桅船,如果不是这样,康加准会企图重新偷偷上船,趁落潮的时候赶快开往海里去。
现在为了保障新灯塔人员的安全起见,拉法雅舰长非得把偷偷盘踞在岛上的海盗清除掉不可。卡刚特和法加斯虽然死了,这伙人还剩有十二个,包括一个无路可走的首领在内。
由于岛面是这样广阔,追捕的事情准会花费不少日子,甚至会毫无所获。圣费号所有的船员就是尽了力也没法把每一英寸土地都搜索到。至于重新回到圣已苏罗摩角那边,康加和他的徒党决不至于那样愚蠢。因为那边的秘密巢穴可能已经被人发现了。可是岛上的其余部分却听任他们来往,因此要把盗党捉到最后一个人,可能要花上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的工夫。可是拉法雅舰长一定要保证灯塔人员不再有受到袭击的可能,保证灯塔能够经常放光;在这以前,他决计不肯离司达登岛他去。
当然,由于康加和他的徒党现在已经到了日暮途穷的地步。这件事情的解决也许不至于太久。那些海盗在两处山洞里,不论在圣巴苏罗摩角那边,或者在爱尔高湾这边,都没有留下粮食。拉法雅舰长第二天由法司奎士和约翰·戴维斯领着上桑裘安角去了一趟,认为至少在这边山洞里是没有储藏什么;饼干、咸肉或者罐头食品全都没有,所有剩余的食物都运上二桅船了。山洞里只有一点从失事船只上弄来的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被褥、衣服和器皿之类,这些也都派人搬到灯塔宿舍里去了。就算康加夜间回到自己原先的仓库里来找他的赃物,他也不会找到什么东西可以养活他的部下了。他甚至于连一支可以用来打猎的枪或者刀剑之类都弄不到手;因为卡刚特号上面枪械和子弹发现了很多,可见得没有剩下什么了。他逼得只有靠钓鱼来养活自己。在这种情形下,他跟他的匪徒除了投降外,便只有饿死的一条路。
虽说如此,拉法雅舰长仍旧立刻进行搜索。一队队的船员,由一位长官或者大副率领着,有些出发到岛上内部,有些沿海岸去搜寻。拉法雅舰长甚至于还亲自上圣巴苏罗摩角去了一趟,可是没有找到盗党的任何踪迹。
几天过去了,一个盗党都没有看见,一直到 3 月 10 日的早上,六个火地岛人到了院子外面,全都是面黄肌瘦,饿得有气无力的样子,这六个盗党当即被人押上圣费号。给了他们饮食以后,就把他们严密监禁起来。
四天后,黎加尔上尉在靠近威勃司特角南岸一带搜索,发现了五具死尸,这五具死尸里面,法司奎士还认出盗党里的两个智利人,在他们身边地上找到些碎骨碎片,说明这些人曾经企图用生鱼和贝壳来充饥;可是哪儿也找不到一点烧火的痕迹,一点灰烬都没有。显然这些人连个生火的东西都没有了。
终于在第二天傍晚,离日落还有一会儿,有一个人在沿河那些岩石中间出现,离灯塔不到五百码远。
这几乎就是约翰·戴维斯和法司奎士在信报舰开到的前一天,害怕二桅船就要开走,在那里眺望二桅船的地点:法司奎士就是在那一天傍晚下了决心最后再来一次奋斗的。
那个人就是康加。
法司奎士正和三个新来的看守员在院子里走着,一眼认出是康加,就叫出来:
“是他!是他!”
拉法雅舰长正和黎加尔上尉在水边散步,听见叫声,赶快跑过来。
约翰·戴维斯和另外几个水手也随在后面赶来;大伙儿站在坡子上全看得见那个盗首,现在他是这一伙盗党里仅存的一个了。
他上这儿来干吗?为什么要暴露他自己?是预备自首吗?这下面是什么下场,他自己应当很清楚了。他会被押解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去,用自己的生命抵偿他这多年来杀人抢劫的罪恶。
康加站的那块石头比其余的石头都高,海波正在它脚下轻轻拍着;康加站在上面一动不动。他的一双眼睛沿着小河望出去。他能看见那条二桅船停泊在信报舰附近;这条船是好运及时给他送到圣已苏罗摩角来,又被厄运从他手里抢走了的。
他脑子里这时一定有一大堆感想。而且一定非常懊丧!如果不是因为信报舰开到,他该老早到达太平洋里,从此逍遥法外了。
拉法雅舰长当然急切地要把康加逮捕。
他发出命令,随即由黎加尔上尉率领六个水手从围墙上爬出去,预备先到榉树林那边,再从那边越过那些乱石堆,把盗首捉住。
法司奎士领着这一群人抄最近的路过去。
他们走了还不到一百码远,就听见一声枪响。一个人的身体离地而起,朝着一堆蜂拥的浪花投了下去。
原来康加拔出腰间的手枪,向自己额头上打了一枪!
这个恶棍算是自食其果,现在退落的潮水正把他的尸体卷到大海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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