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可怜的法国人被安葬了。简和伊迪丝·埃杰顿、萨米·斯金和本·拉多将他的遗体送到墓地。一个写着雅克·勒丹的木头十字架插在坟墓前面,恶劣的气候很快就会使它变成无主之坟了。回来之后,本·拉多按照对死者的承诺写信给不幸的永远见不到儿子的母亲。
这些替人尽孝的责任完成之后,他开始从各个方面审视因他得到一半的秘密造成的新的局势。
金火山的秘密能引起本·拉多的特别关注,这毫不奇怪。不过,作为一名工程师,就是说一个冷静思考的、老成持重的人,把这个秘密作为得到证实的真情接受下来,就不那么自然了。然而,事情就是如此。本·拉多从未想到过雅克·勒丹吐露的情况不真实。他毫不怀疑在克朗代克的北部耸立着一座神奇的大山,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金口袋,有朝一日会把金子全吐出来。那时,几百万个金块将被抛上天空,不然,就到永久熄灭的火山口底部去收集。
此外,马更些河及其支流流经的地区似乎存在着丰富的金矿所在这些靠近北平洋地区活动的印第安人说,河水中携带着金砂。因此,一些大公司打算把勘察范围扩展到北冰洋与北极圈之间的属于多米尼翁的地区,一些勘探者已经在酝酿,下个开工季节就搬到那边去。早到早受益。本·拉多琢磨:谁知道呢?也许根据雅克·勒丹吐露的情况,真的可以发现这座火山,他无疑是唯一的知道火山存在的人。
如果他想从中得到好处,就要赶快行动。首先,他要了解所有的情况,特别是要看到据已故的法国人说在简·埃杰顿手中的地图。
本·拉多立刻来到医院,决定马上处理这件事情。
“根据雅克·勒丹临终前对我说的话,”他对简说,“好像您手里有他的一张地图。”
“我确实有一张地图……”简开始说。
本·拉多满意地吐出一口气。简轻意地证实了法国人的说法,事情进展顺利。
“不过,这张地图只属于我一个人。”简把话说完。
“属于您?”
“属于我。因为雅克·勒丹心甘情愿地把地图给了我。”
“啊!……啊!……”本·拉多支吾着。
沉默片刻之后,他又说:
“其实这没什么关系,您不会不让我看吧?”
“这要看是什么情况。”简极为冷静地回答。
“好吧!”颇感惊讶的本·拉多大声说,“要看情况?……看什么情况?……请您解释一下。”
“这很简单,”简回答,“那张地图是它的合法主人交给我的,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地图上标明一个极其丰富的金矿的准确位置。雅克·勒丹这么信任我,因为我答应帮助他的母亲。我只有利用这个地图才能帮助她。但是,地图上的信息不完整。”
“那么怎么办呢?”本·拉多问。
“那么,您来找我使我想到雅克·勒丹把地图上没标的情况告诉了您,大概也得到您和我一样的承诺,但是没告诉您我知道的情况。倘若如此,我可以把地图给您,但是要以合伙人的名义。总而言之,您知道秘密的一半,我知道另一半。您愿不愿意咱们把这两半合二为之一,然后平分整个秘密带来的成果呢?”
当时,本·拉多被这样的回答惊呆了。他没有想到简会说出这样的话。简·埃杰顿的确非常不简单。接着理智和公正占了上风。无论如何,年轻的女勘探者的想法并不坏。毫无疑问,雅克·勒丹打算以两个机会来保证母亲的命运得到改善,因此,他谨慎地与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交谈,让他们每个人均作出相同的承诺。况且,接受简的建议,与她分享开发金火山的成果有什么妨碍呢?要么,金火山只不过是一个神话,倘若如此,雅克·勒丹的秘密就毫无价值,她的那一半当然也是如此了。要么,这件事情是认真的,那么,简·埃杰顿的加入也是必不可少的;金火山恐怕要提供无穷无尽的财富。
这一番思索工程师只用了几秒钟,他不再犹豫地下了决心。
“同意。”他说。
“这是地图。”简展开那张着羊皮纸说。
本·拉多很快地瞥了一眼地图,然后在十字交叉点上引出一条纬线,并且标上68度37秒的数字。
“现在,座标完整了,”他满意地说,“咱们闭着眼睛都可以去金火山了。”
“金火山?”简重复,“雅克·勒丹说过这个名词。”
“这是一座我要去拜访的非凡的大山的名字……”
“咱们要去。”简纠正说。
“咱们春天要去拜访。”工程师让了一步。
这时,本·拉多把雅克·勒丹对他说的话告诉了简·埃杰顿。他向她透露、可以说向她肯定了一座金山的存在,谁都不知道,是勒丹及其同伴亨利·布朗发现的。他还告诉她,这两位冒险的人因缺乏物资不得不返回,不过携带一些漂亮的金块用以证明他们的发现。然而,他们在路上遭到一伙土著人的袭击,同伴被打死,他失落了所有的东西。
“您没有怀疑这个如此神奇的故事的真实性吗?”本·拉多讲完故事后简问他。
“起初我也怀疑,”本承认,“但是雅克·勒丹诚挚的口气很快使我打消了疑虑。请相信这个故事是真实的。当然,这并不是说咱们就一定能从中得到好处。这类事情中最大的危险就是被别人赶到前面去。没人知道金火山真的存在,然而关于它的存在有一些传说流传下来。只要有一个比其他人更相信这个传说、更大胆的勘探者把传说变成现实,咱们就完了。这就是危险所在。为了防止这种危险,咱们尽力而为做好两件事:赶快行动、闭口不言。”
从那一天起,工程师要知道在淘金者们中间流传的各种消息就不足为怪了。简同样对这些消息感到极大的兴趣。他们经常讨论这个问题。不过,他们决定保守金火山这个秘密到最后一分钟。本·拉多甚至没有把此事告诉萨米·斯金。况且,用不着着急。克朗代克的冬季有8个月,只过去了3个月。
在此期间,世界修定委员会公布了其工作的结果。双方的要求均不能接受。从前没有犯任何错误。阿拉斯加和多米尼翁之间的国界划得完全正确,既不能向西挪有利于加拿大人,也不能向东移而损害他们的利益。世界附近的地块也用不着改变国籍了。
“咱们算讨了便宜啦!”萨米·斯金在得到上述的消息时说,“毫无疑问,129号是加拿大的了。然而不幸的是:129号已经不存在了。它死后再给它命名。”
“它存在于四十里河的河水下面。”不愿放弃任何希望的工头说。
“完全正确,洛里克。您说的完全有道理。去到五六尺深的水下挖金子去呀!除非第二次地震把一切恢复原状,我不知道……”
萨米·斯金耸耸肩膀,接着说:
“此外,倘若普路同【罗马神话中的冥王。——译注】和尼普顿【罗马神话中的海神。——译注】还要在克朗代克合作的话,我希望他们把这个可怕的地区彻底消灭:把它摧毁、淹没,让人一块金子也找不到。”
“噢!斯金先生!”工头说,他真的生气了。
“以后呢?”谨慎,从而不多说一句话的本·拉多说,“你以为只在克朗代克有金矿吗?”
“我并不把那些在阿拉斯加、多米尼翁、德兰士瓦等地说老实话,甚至在全世界的人排除在我的灾难之外。”有点生气的萨米·斯金反驳说。
“不过,斯金先生,黄金就是黄金。”
“您不明白,洛里克。您一点也不明白。金子,您想知道是什么吗?那么,金子就是瞎扯,这就是我的看法。我直截了当地告诉您!”
谈话会这样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地长时间地持续下去,萨米·斯金突然终止了它:
“不管怎样,普路同和尼普顿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这不是我的事情。我只过问与我有关的事。只要129号消失就行了,我就高兴,因为这个幸运的事件使咱们不得不返回蒙待利尔。”
萨米·斯金不过是说说罢了。实际上,到天气转暖,使他能踏上归途的日子还远着呢。一年刚刚结束,萨米·斯金永远不会忘记圣诞节的那个星期,尽管气温没有低于零下20度,那几天依然令人厌恶。也许刮起干冷的北风、温度降得特别低更好一些。
在年末的最后一个星期里,道森城的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狂风卷着雪片飞舞,任何照明设备也无法与之抗衡,因此街道无法通行。雪堆积到6尺多厚,任何车辆与雪橇都不能行走。如果像通常那样再来寒流,用十字镐头都不可能在雪堆上挖出坑来了。必须使用钢钎了。在靠近育空河和克朗代克河岸边的一些街区里,好几栋房屋被雪埋到了一层,只好从窗户进出。幸亏前街上的房子没有遭受这样的麻烦,倘若交通不是完全断绝,两兄弟仍然可以走出旅馆。走出去几步,雪就可能埋到脖子。
每年的这个时期,白天特别短。太阳刚刚在城市周围的山岗上升起就消失了。狂风卷起厚重的雪片,电灯的光线无法穿过,因此,人们被迫24个小时中有20个小时生活在黑暗之中。
和外面的一切联系都取消了,萨米·斯金和本·拉多只好呆在房间里。工头、内鲁托和帕特里克住在南部街区的一个简陋的小旅馆里,也不能像往常那样来看望他们,和简、依迪丝·埃杰顿的联系也中断了。萨米·斯金有一次想到医院去,他险些被大雪活埋,医院的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救出来。
不用说,克朗代克的各种服务都停止了。信件来不了,报纸分发不出去。如果不是为了防备这种可怕的情况而在旅馆和专门的房子里贮备了物资,道森城的居民就会饿死。更不用说娱乐场、赌场早已关门停业了。城市从来没有处在过这样的危机的局势之中。大雪使人无法到总督的住所去,无论是加拿大这边还是美国那边,行政管理完全停止了。至于那些天天都有的被流行病夺去生命的人,如何把他们送到最后的归宿去呢?要是鼠疫传播开来,道森城里很快就不会有一个居民了。
1899年的头一天是令人胆战心惊的。头天夜里和次日一整天,大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几乎把一些房屋完全埋住了。克朗代克河右岸的几座房子只露出了屋顶。简直可以认为整个城市将消失在厚厚的积雪之下,和庞贝城消失在维苏威火山灰之下一样。如若气温再立刻下降至零下40至50度,全城的居民将在坚硬的积雪下面冻死。
1月2日,天气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一阵风刮过之后,温度迅速回升到零度之上,用不着担心积雪被冻硬了。几个小时之内,雪就融化了。像大伙说的那样:只有亲眼所见,才能相信。随之而来的是洪水泛滥,并且造成巨大的损失。街道变成了急流,污水夹带着各种各样的破烂东西向育空河及其支流冲泻而去,轰轰隆隆地在冻结的河面上流淌。
全县都爆发了洪水。四十里河同样河水暴涨,淹没了下游的地块。这是与8月份差不多的新的灾难。倘若本·拉多还保留着重新拥有129号的几线希望的话,那么,这次,他不得不永远地放弃了。
道路一旦可以通行之后,人们就赶紧恢复中断的联系。洛里克和内鲁托来到北方旅馆。本·拉多和萨米·斯金迫不及待地跑到医院去,两位堂姐妹十分高兴地接待了他们,长久的围困使她们更加兴奋与激动。至于皮尔科克斯大夫,他一点也没有失去通常的幽默感。
“那么,”萨米·斯金问他,“您仍然为您寄居的地区骄傲吗?”
“怎么啦!斯金先生,”大夫回答,“令人惊叹!克朗代克令人惊叹!……我不相信有史以来,有人见过下了这么多雪!……这在您的旅行回忆中将占有一个位子,斯金先生。”
“我向您保证,大夫!”
“比方说,如果寒流回潮前没有这几天解冻的日子,咱们全会被冻僵。哼!新老大陆的报纸上就有特大的社会新闻啦!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这阵南风真是令人遗憾的事故!”
“您是这么认为的,大夫?”
“应该这么认为,这就是哲学,斯金先生。”
“零下50度的哲学,不敢恭维。”没有被说服的萨米反驳。
城市很快恢复了原来的面貌和习惯。游乐场所重新开张。人们拥上街头,街上满是为无数在严寒中丧生的人送丧的灵车。
然而,在克朗代克,一月份冬天远未结束。这个月的下半旬,仍然有几次大幅度的降温。不过,只要多加小心,交通还是可能的。月末比月初好一些,暴风雪的次数和强度都减少了。没有风的日子里,寒冷也容易承受些。确实,从北面刮来的风穿过北极地区猛烈地袭来,刮在人脸上像刀割一样,呼出的哈气冻成冰霜落在地上,这样的天气在户外活动很危险的。萨米·斯金几乎可以经常在内鲁托的陪伴下去狩猎,有时简·埃杰顿和他一起去。尽管气候寒冷也没人能说服他不出去。他既不喜欢赌博的紧张刺激,也不爱好娱乐场所的轻歌曼舞,时间对他来说显得特别漫长。
有一天,大家劝他劝得太多了,他非常严肃地回答:
“好吧!我答应你们不出去打猎了,条件是……”
“条件是什么?……”皮尔科克斯大夫问。
“当天气极其寒冷,打雷都点不着火的时候。”
一般来说,简·埃杰顿不陪萨米·斯金打猎,就和本·拉多见面,要么在医院,要么在北方旅馆。总之,他们没有一天不至少见上一面的。他们交谈时,总有伊迪丝在场。她在场的作用并不明显。然而,对工程师来说,她似乎是主要的人物。他严格遵守的保密承诺只能对她一个人破例,从那时起,对组织将来的远征中的最少的细节都要征询她的意见。他似乎真的高度评价她的意见。可能是因为她没有什么看法,如同她同意此项计划的原则一样,她闭着眼睛同意工程师提出的所有看法,并且总是站在他的一边来反对堂姐,必要时反对洛里克;后者虽然不知道这些秘密交谈的真正目的,但是一般来说被接纳加入谈话的圈子。本·拉多说得都对,做得都正确。本非常欣赏这个表达幼稚的、吹捧的观点。
至于洛里克,工程师不厌其烦地向他询问关于克朗代克,特别是本县北部地区的情况,因为洛里克经常到这些地方去。萨米·斯金与内鲁托打猎回来总是看见他们聚在一起,略有不安地思忖他们可能谈论的话题。
“他们四个人能研究什么呢?”他不停地问自己,“本在这个可恶的地方还没有呆够吗?他是否打算在洛里克的带领下再次冒险呢?嗨!嗨!……我在这儿,我,到时候,我不得不使用暴力!……如果到了五月份,我还在这个可怕的城市里,那就是因为出色的皮尔科克斯大夫把我的双腿锯掉了……并且,他也不敢肯定我不会拄着双拐上路!”
对雅克·勒丹的秘密,萨米·斯金一直一无所知。本·拉多和简·埃杰顿一直保持着互相承诺的沉默,洛里克知道的情况也不比萨米·斯金多。这并不妨碍工头继续挑动本·拉多明显的兴趣,并且刺激他继续去碰碰运气。他历尽千辛万苦来到克朗代克,第一次失败就泄气了吗?何况这次的失败是由于特殊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情况造成的。129号被毁无疑是令人心痛的,但是为什么不想方法获得另一个地块呢?往上游走,会发现比失去的金矿更强的金矿……在另外一个方向上,博南扎和埃尔多拉多继续提供很好的结果……多姆那边延伸着一个广阔的含金地区,矿工们刚刚涉足……谁来开发金矿就归谁所有……工头可以招募人手……无论如何,在许多人成功的地方为什么本·拉多会失败呢?恰恰相反,在这场冒险的游戏中,工程师的科学知识是他手中的王牌。
可想而知,工程师很喜欢听这样的话。在他的头脑当中,金火山极有可能存在变成了肯定存在。他梦想着这座金火山……一个地块,比一个地块大得多,一座大山,肚子里装着几百万个金块……一座火山自己把财宝贡献出来……啊!当然,这个奇妙无比的风险一定要冒。春天开始时出发,三四个星期之后就可以到达金火山。几天时间就可以采集到比育空河所有的支流两年来提供的还要多的金块,冬天到来之前返回;因神奇的财宝而发财,因此势力强大,连国王们也自叹弗如。
本·拉多和简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研究法国人手绘的地图。根据经纬度,他们看出那个十字划在马更些河的一条支流:鲁伯河的左岸上,那么,金火山到道森城的距离不会超过280里,也就是500公里。
“只要有一辆好车和一匹好马,”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洛里克回答,“20来天就可以走500公里。并且,5月的第2个星期就可以出发。”
在此期间,萨米·斯金不停地琢磨:
“这4个人搞什么鬼呢?”
尽管他不了解情况,但也怀疑这么经常的交谈一定是在计划一次新的远征。他下定决心要千方百计阻这件事件。
“来吧,我的小孩子们!”他在心里嘀咕,“你们算计,我也算计,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
3月份到了,寒流回潮。在两天时间里,温度下降到摄氏零下60度。萨米·斯金告诉本·拉多:如果这样继续下去,温度计上的刻度就不够用了。
工程师模糊地感觉到表兄潜在的愤怒,竭力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
“这确实是一股极冷的寒流,”他用和事佬的声音说,“但是因为没有刮风,因此我没有想到这么容易承受。”
“对,本,对……”萨米控制住自己,并且承认,“这的确非常有益于健康,我相信严寒会大量地杀死细菌。”
“我补充一句,”本·拉多又说,“据本地人说,寒流不会持久。甚至,好像人们有希望认为今年的冬天不会太长,5月初就可以开始干活了。”
“干活?……如果你还对我说出这个有力的字眼,我敢说我毫不介意,”萨米声音更高地说,“我打算咱们利用早到的春天出发,等着侦察兵一回来就上路。”
“不过,”大概认为吐露真情时机已到的工程师说,“出发之前,也许应该到129号地块去看看。”
“现在,129号像一艘沉入海底的船只的破旧外壳。要看它得使用潜水服。既然咱们没有潜水服……”
“可是在那里损失了几百万!……”
“本,你愿意说几十亿也行,我不反对。但是,无论如何,损失了就是损失了。我看不出有什么必要返回四十里河,那里只会引起你不愉快的回忆。”
“噢!我好了,完全好啦,萨米。”
“也许不像你想的好样完全好了。我觉得发热……闻名遐迩的发烧……你知道……黄金热……”
本·拉多正视着表兄,作为一个胸有成竹的男人,决定向他揭示自己的计划。
“我有话对你说,萨米,”他说,“但是你不要听见头一句话就发火。”
“恰恰相反,我要发火,”萨米·斯金大声说,“只要你那怕拐弯抹角地吐露咱们推迟返回,我先警告你,没什么东西可以拦得住我。”
“听着,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一个秘密?谁的秘密?”
“你搭救到道森城的那个半死的法国人的秘密。”
“本,雅克·勒丹向你吐露了一个秘密?”
“对。”
“你一直没有告诉我?”
“没有,因为这使我想到一个计划,要好好考虑一下。”
萨米·斯金跳了起来。
“一个计划!……”他大叫一声,“什么计划?”
“不,萨米,”本·拉多回答,“什么秘密?首先是秘密,然后是计划。咱们按照顺序来,请你安静下来。”
这时,本·拉多向表兄揭示了金火山的存在,雅克·勒丹准确地画出了马更些河在北冰洋岸边出海上的情况。萨米·斯金看了原始草图,然后又看了地图上工程师标定的金火山的位置,火山至道森城的距离也按照北-北-东的方向表示出来,几乎正好在136度经线上。最后,他告诉他这是一座火山……火山喷发的岩浆中含有大量的黄金,它的肚子里装着几十亿金块。
“你相信这个‘一千零一夜’中的火山?”萨米·斯金用挪揄的口气问。
“相信,萨米,”本·拉多回答,他似乎决心已定,在这一点上勿庸置疑。
“好吧,”萨米·斯金同意了,“那么以后呢?”
“怎么,以后!”本·拉多激动地回答,“什么!咱们得到了这样的秘密而不去利用它!而去让别人从中得到好处!”
萨米·斯金为了保持镇静而控制住自己,他只是说:
“雅克·勒丹也想利用它,你知道他是如何成功的。金火山中的几十亿金块也未能阻止他死在医院的病床上。”
“因为他受到坏人的攻击。”
“那么,咱们,”萨米·斯金回答,“咱们就不会受到攻击,同意……不管怎样,要去开发这座山,得向北走100来里,我这么估计。”
“的确有100来里,可能还要多点。”
“咱们可是订于5月初返回蒙特利尔。”
“推迟几个月就行了。”
“就行了!”萨米嘲讽地重复,“不过,到了那个时候,要出发就太晚了。”
“如果太晚了,咱们就在道森城再过一个冬天。”
“没门儿!”萨米·斯金大声说,那声音是如此坚定,以致本认为应该停止这次太有意思的谈话了。
况且,他打算很快就重开这个话题。果然,尽管他的表兄不情愿,他还是这样做了。他用最好的理由来说明他的计划。解冻之后,旅行不会有困难。两个月之后就可抵达金火山,带上价值几百万的金子之后就返回道森城。那时,还赶得上出发回蒙特利尔,至少,没有白来克朗代克一趟。
本·拉多还保留着一个至高无上的理由。雅克·勒丹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不无缘由。那就是他热爱的仍在人世的母亲,为了这个可怜的、不幸的女人,他努力获取财富;如果儿子的愿望得以实现,母亲的晚年生活就有了保障。萨米·斯金想让表弟不履行对一位死者的承诺吗?
萨米·斯金让本·拉多说下去,没有打断他。他心里嘀咕到底谁疯了,是说了这么多神奇事情来呢,还是竟然同意听他说的自己。当本的辩护词说完之后,他的愤怒之词就狂泻出来:
“我只回答你一件事情,”他用因愤怒而颤抖的声音说,“就是我非常遗憾救了那人不幸的法国人,没能阻止他的秘密随着他一起进入坟墓。如果你对他作出了不明智的承诺,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比方说,可以给他母亲一定的补助,如果你同意,这笔钱由我个人来承担。至于重新开始对咱们来说颇为成功的玩笑,那就不必了。你答应过我返回蒙特利尔,不许反悔。这是我最后的话。”
本·拉多进行反驳,但无济于事。萨米坚定不移。他甚至好像责怪本,认为本的固执己见不是光明正大的。本开始真的担心他们的兄弟关系会恶化。
实际上,萨米在和自己斗争。他在不停地思考如果他不能说服本·拉多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倘若本坚持冒险冒到底,他能让他一个人踏上这危险的旅途吗?萨米不抱幻想。他知道他无法承受将来的不安与焦虑的命运,为了避免这种命运,他会在最后的时刻作出让步。想到这些,他就怒不可遏。因此,他就将他的软弱掩饰在他那仁慈的本性所能想象的最粗暴的外表之下。
本·拉多被迫相信表面现象,他对规劝表兄接受自己的观点越来越不抱希望了。尽管他不像表兄那样感情丰富,但是仍为他们的友情之间出现裂痕而痛苦万分。时间过去了,局势没有变化。有一天,他在医院里,只好将萨米·斯金固执的反对意见告诉了简·埃杰顿。后者颇感惊讶。她从来不注意萨米对这个她热衷的计划的看法。萨米的这个看法与他本人一贯的态度是一致的,简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情。然而,她又很难说清楚她如此乐观的原因。不管怎样,鉴于她的这种思想状况,她的惊讶很快又变成了愤怒,仿佛不幸的萨米·斯金成了对她个人进行侮辱的罪人。她一贯有当机立断的作风,马上到旅馆去找萨米·斯金。她下定决心指责他的卑劣的行为。
“您好像反对我们去金火山,”她用酸溜溜的口气开门见山地说。
“我们?……”遭到突然袭击的萨米重复。
“我在琢磨,”简接着说,“您阻止您的表弟和我,我们计划的旅行对您有什么好处?”
萨米在一秒钟之内看到了彩虹的七种颜色。
“这么说,”他结结巴巴地说,“简小姐,您也去吗?”
“别装不知道啦,”她严肃地回答,“您最好做一个好的同路人,并且只要来分享您应得的部分就行了。金火山足以使咱们3人发财致富。”
萨米像公鸡一样脸红了。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气量之大使人有理由担心别人是否还有空气可供呼吸。
“可是,”他厚颜无耻地说,“我要的也不是别的东西啊!”
这下,轮到简大吃一惊了。
“好吧!……”她说,“本·拉多先生对我说了什么?”
“本不会说话,”萨米以一个身经百战的骗子的勇气肯定地说,“我确实在细节上提出了一些反对意见,不过,我的意见全是涉及这次远征的组织工作的。原则问题用不着讨论。”
“这太好啦!”简大叫一声。
“您瞧,简小姐,我怎么能放弃这样的旅行呢?说实话,并不是黄金吸引了我,而是……”
萨米没有把话说完,无法说出是什么令他感兴趣。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
“是什么?……”简追问。
“是狩猎,当然啰!还有旅行本身,发现冒险……”
萨米又充满诗意了。
“各有各的目的,”简得出结论,然后就去向本·拉多报告她与萨米谈话的结果。
本·拉多很快返回了旅馆。
“这是真的吗?萨米,”他走近表兄时问,“你决定加入我们的行列了?”
“我对你说过相反的话吗?”萨米恬不知耻地反问,以致摸不头脑的本·拉多扪心自问:前几天长时间的争论是不是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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