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车的马匹由于害怕而做出了在车夫的鞭子下也做不了的事情。
这时是晚上10点钟。凯拉邦、范·密泰恩和布吕诺把捆在车上的箱子里食品取出一些作为晚饭吃了以后,沿着一条脚下的地面不陷下去的羊肠小道,吸着烟散步了大约半个小时。
“现在,”范·密泰恩说,“凯拉邦朋友,我们要一直睡到补充的马匹到来的时候,我想您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了吧?”
“我看不出有什么好反对的,”凯拉邦在考虑之后答道,对于一个从不缺少反对意见的人来说,这样回答有点异乎寻常。
“我愿意相信在这片绝对荒僻的原野里,”荷兰人补充说道,“我们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我也愿意这么相信。”
“没有任何值得担心的攻击?”
“没有……”
“不过这是除了蚊子的攻击之外!”布吕诺说,他刚刚向自己的额头上猛击了一掌,打死了半打这些双翅类的昆虫。
确实,也许是受到灯光的吸引,这些极其贪吃的昆虫一群群地飞来,开始肆无忌惮地围着马车盘旋。
“嗯!”范·密泰恩说,“这里有这么多的蚊子,有一顶蚊帐可并不多余!”
“这根本不是蚊子,”凯拉邦大人挠着颈窝下面说道,“我们缺少的也根本不是一顶蚊帐!”
“那这是什么?”荷兰人问道。
“是一门表亲,”凯拉邦回答说,“这些所谓的蚊子是表兄弟!”
“我要是分得清楚才见鬼呢!”范·密泰思想,他不认为有必要就这个纯属昆虫学的问题开始一场辩论。
“有趣的是,”凯拉邦指出,“这些昆虫只有雌的才叮人。”
“这些女性的代表我认得很清楚!”布吕诺搔着腿肚子说道。
“我想我们还是明智些回到车上去,”范·密泰恩说,“否则我们就要被吞吃了!”
“不错,”凯拉邦答道,“这些表兄弟在多瑙河下游穿过的地区特别厉害,预防它们的办法只有夜里在床上,白天在衬衫和袜子里撤除虫菊粉……”
“不幸的是我们根本没有这种东西!”荷兰人接着说。
“根本没有,”凯拉邦答道。“可是谁能料想得到,我们会在多布罗加的沼泽里陷入这种困境呢?”
“谁都料想不到,凯拉邦朋友。”
“我听说过,范·密泰恩朋友,一块克里米亚的鞑靼人的移民地,土耳其政府在这个河流的三角洲地区让给他们一大片地区,结果这些表兄弟的军团把他们赶出去了。”
“根据我们看到的情况,这段历史决不会不可靠!”
“那就回到马车上去吧!”
“我们只是在地上呆得太久了!”范·密泰恩答道,他在翅膀的嗡嗡声中躁动不安,振翅的数量每秒达数百万次之多。
凯拉邦大人在就要和他的同伴上车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尽管没什么可担心的,”他说,“最好还是让布吕诺守夜等着马车夫回来。”
“他不会拒绝的,”范·密泰恩答道。
“我不会拒绝的,”布吕诺说,“因为我的责任就是不拒绝这样做,可是我就会被活活地吃掉的!”
“不!”凯拉邦反驳说。“我不禁要说明这些表兄弟是不在同一个地方叮两次的,所以布吕诺马上就不会再被叮了!”
“是的!……当我被叮了千百次之后!”
“我就是这个意思,布吕诺!”
“不过,我至少可以在小车厢里守夜吧?”
“完全可以,只要你不在里面睡觉!”
“在这么可怕的蚊群当中,我怎么能睡得着?”
“是表兄弟,布吕诺,”凯拉邦答道,“只是表兄弟!……别忘了这一点!”
说完这句话,凯拉邦大人和范·密泰恩进了车厢,留下布吕诺去为他的主人,或者确切地说是为他的主人们守夜。自从凯拉邦和范·密泰恩相遇之后,他不是可以认为自己有两个主人了吗?
在确信马车的门已经关好之后,布吕诺看了看套车的马。它们累得精疲力竭,躺在地上大声地喘息着,呼出的热气与这片沼泽地上的雾气混合在一起。
“魔鬼也没法把他们从这道车辙里拉出来!”布吕诺想着。“应该承认凯拉邦大人是狠了心才走这条路的!总之是跟他有关!”
布吕诺重新爬进拉下了车窗的小车厢,透过车窗他可以看清被灯笼的光束照亮的地方。
除了睁着眼睛,用胡思乱想来克制睡意,想想他的主人带着他跟在最固执的奥斯曼人后面经历的一系列冒险,范·密泰恩的仆人还有什么更好的事情可做呢?
“就这样,他,一个古代的巴塔维亚【即现在的印度尼西亚的雅加达】的孩子,一个鹿特丹街道上的游荡者,一个默斯码头的常客,一个经验丰富的钓鱼人,一个在故乡的城市里纵横交错的运河边上无所事事的人,被送到了欧洲的另一端!从荷兰到奥斯曼帝国,他一下就跨了过去!而刚刚在君士坦丁堡上岸,命运就把他扔到了多瑙河下游的荒原上!在多布罗加的沼泽地当中的一个深夜里,他栖身在一辆驿站马车的小车厢里,马车陷在土里比祖伊德克的哥特式钟楼还要深!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必须服从他的主人,而他的主人虽然不是被迫却也同样要服从凯拉邦大人。”
“哦!人类的纠纷真是奇怪!”布吕诺一再说道。“我现在正绕着黑海兜圈子,我们是决不会为了10个巴拉这样做的。我很乐意由我来付这笔钱,要是我事先多加考虑,瞒着这个最急躁的土耳其人付了钱就好了!啊,固执的人!固执的人!我肯定从出发到现在,我已经瘦了两斤了!……仅仅四天!……四个星期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好啊!又是这些该死的蚊子!”
无论布吕诺把车窗关得多么严密,十来只库蚊还是钻了进来,并且向这个可怜的人猛攻。他不停地拍打、挠痒,忙于对付蚊子,而凯拉邦大人却不可能听见。
一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接着又过去了一个小时。要是没有这些蚊子的令人恼火的进攻,筋疲力尽的布吕诺也许就会睡着了?然而要在这种环境里睡觉是不可能的。
大概刚过午夜,布吕诺想出了一个主意。他甚至应该更早想到这一点,因为他是个纯血统的荷兰人,生来就是找烟管而不是找奶妈的乳房的。这个主意就是吸烟,用一口口的烟雾来制止蚊子的侵犯。他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如果它们能经得起他就要喷满小车厢的烟酸的气味,那就说明多瑙河下游的沼泽地当中的蚊子有着顽强的生命力。
布吕诺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他的陶瓷烟斗,上面饰有上釉的花朵,——和他在君士坦丁堡被如此无耻地抢走的那个烟斗一样。他把烟斗塞满烟草,就像装上准备射向敌人的子弹:然后他用打火机点燃了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荷兰优质烟草的烟雾,吐出了一串巨大的烟圈。
蚊群起初拼命振动翅膀,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嗡声,接着就逐渐退到车厢的最黑暗的角落里去了。
布吕诺只能对自己的手段感到满意。他刚才采用的计谋妙不可言,来犯者正在仓皇撤退。但是他不想抓俘虏,反而马上打开窗户,给了车厢里的蚊子一条生路,因为他很清楚一口口的烟雾足以挡住外面的蚊子了。
布吕诺这样做了以后,得以摆脱了这个纠缠不休的双翅类军团,甚至可以冒险地看看左右的情况了。
夜还是这么黑。刮起了一阵阵大风,有时连车子也摇晃起来,但是它牢牢地扎在地上,甚至扎得太牢了,因此根本用不着担心它会翻过去。
布吕诺尽量向前面看,看北面的地平线上是否有一点灯光,预示着马车夫带着补充的马匹回来了。但是从远处到灯光范围以外的马车前方都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当他把目光转向旁边的时候,在大约60步远的地方布吕诺相信瞥见了一些光点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迅速移动着,时而贴着地面,时而比地面高出两三尺。
布吕诺起初寻思那是不是鬼火的磷光,因为沼泽地里必然含有硫化氢,地面上就会产生磷火。
但是如果说他善于推理,他的理智又有可能导致他判断错误的话,拉车的马匹可并非如此,它们的本能不会弄错这种现象的原因。确实,它们开始显得躁动不安,扇着鼻孔,异乎寻常地打着响鼻。
“哎!这是怎么回事?”布吕诺想道。“一定又遇到什么麻烦了!会不会是狼呀?”
要说这是被马匹的气味引来的狼群,也决不是不可能的。这些贪婪成性的动物在多瑙河三角洲为数很多。
“见鬼!”布吕诺自言自语,“那可比我们这位固执的人的蚊子或库蚊还要厉害!这一次烟雾对它们不会起任何作用!”
这时马匹已经感觉到强烈的不安,这不能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它们试图在厚厚的污泥里用后腿猛踢并直立起来,使车子剧烈地摇晃着。那些光点似乎靠近了,风的呼啸声中混合着一种低沉的叫声。
“我想,”布吕诺思量着,“该是通知凯拉邦大人和我的主人的时候了!”
情况确实很紧急。于是布吕诺慢慢地溜到地上,放下马车的踏板,打开车门,钻进主车厢以后又把门关好,车厢里的两个朋友正靠在一起安静地睡大觉。
“我的主人!……”布吕诺低声叫道,同时用手推着范·密泰恩的肩膀。
“让弄醒我的讨厌家伙见鬼去吧!”荷兰人揉着眼睛喃喃自语。
“问题不在于把人打发到魔鬼那里去,尤其是因为魔鬼可能就在那儿!”布吕诺答道。
“是谁在跟我说话?……”
“是我,您的仆人。”
“哦!布吕诺!……是你?……总之,你叫醒我是对的!我正梦见范·密泰恩夫人……”
“找您麻烦了!……”布吕诺答道,“现在可正好有麻烦呢!”
“发生什么事了?”
“是否能请您叫醒凯拉邦大人?”
“让我叫?……”
“是的!该叫醒他了!”
睡眼惺松的荷兰人不再多问,摇晃着他的同伴。
没有比土耳其人睡得更沉的了,只要这个土耳其人有一个好胃口和清醒的头脑,范·密泰恩的同伴正是如此。所以必须摇晃多次。
凯拉邦大人的脾气是从不让步,因此连眼皮也没抬,只是低声地哼哼和抱怨。他在睡梦里和醒着的时候一样固执,当然应该让他睡下去。
然而范·密泰恩和布吕诺坚持不懈,凯拉邦大人终于醒了,伸出手臂,睁开眼睛用还是有点睡意朦胧的模糊声音问道:
“嗯!马车夫和尼西布把补充的马匹带来了吗?”
“还没有来,”范·密泰恩答道。
“那为什么叫醒我?”
“因为马匹固然尚未来到,”布吕诺回答说,“倒有些别的非常可疑的动物在那儿,包围着车子要发起攻击!”
“是些什么动物?”
“瞧!”
车门的玻璃窗被拉了下来,凯拉邦把身子俯向外面。
“愿安拉保佑我们!”他喊道。“那是一大群野猪!”
他没有弄错,那确实是野猪。在与多瑙河港湾相接的整个地区这种动物数量极多。它们的攻击极为可怕,所以它们可以归入猛兽之列。
“我们该怎么办?”荷兰人问道。
“它们要是不攻击,我们就呆着不动,”凯拉邦答道。“它们要是攻击我们就进行抵抗!”
“这些野猪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呢?”范·密泰恩又说。“据我所知它们根本不是食肉动物!”
“是这样,”凯拉邦答道,“不过我们即使不可能被吞吃掉,也有可能被开膛破肚!”
“都一样,”布吕诺平静地提醒说。
“所以我们要准备应付任何不测!”
凯拉邦大人说完就把武器分配好。范·密泰恩和布吕诺各有一支能连发六响的左轮手枪和一些子弹。他是“老土耳其人”,是一切现代发明的公开的敌人,所以只有两支奥斯曼帝国制造的手枪,枪管上饰有金银丝图案,枪托上镶嵌着鳞片和宝石,但是更适于用来装饰军官的腰带,而不是用于真正的战斗。范·密泰恩、凯拉邦和布吕诺只能使用这点武器,所以一定要在有把握的时候才开枪。
这时20来只野猪已经逐渐靠近并围住了车子。在无疑是吸引它们来到这里的灯光下面,可以看到它们猛烈地东奔西跑,并且用獠牙掘着地面。这些野猪的个头像驴那么大,而且力大无比,一头野猪就能对付一大群猎犬,所以躲在车里的旅行者们在日出以前若是受到两面夹攻的话,处境是非常值得担忧的。
拉车的马完全感觉到这一点。在野猪的叫声中,它们喷着鼻息,向旁边扑去,使人担心它们会弄断绳套或马车的车辕。
忽然响起了几下枪声。范·密泰恩和布吕诺刚刚用他们的手枪向发起攻击的野猪每人开了两枪。或多或少受了伤的野猪狂吼着在地上打滚,而被激怒的其他野猪则向车子扑去并用獠牙进行攻击。车厢的壁板被戳穿了好几处,而且显然不久就会被捅破。
“喔唷!喔唷!”布吕诺小声惊呼。
“开枪!开枪!”凯拉邦大人反复地说,同时退出他手枪里的子弹,因为他的手枪通常每四枪就有一枪不发火——尽管他自己不愿意承认。
布吕诺和范·密泰恩的手枪又打伤了一些可怕的进攻者,其中几头是直接扑向拉车的马匹的。
在野猪的獠牙威胁下,这些马自然感到害怕,但它们不能自由活动,只能用蹬蹄子来作出反应。如果它们是自由的话,就会扑向田野,那时在它们和野猪之间就只是一个速度问题了。因此它们拼命想弄继绳套以便逃之夭夭。但是绳套是由一股股拧紧的绳子合成的,怎么也拉不断。所以要么是马车的前半部突然断裂,要么是马车在这些马匹猛烈的拉动下被拖出泥坑。
凯拉邦大人,范·密泰恩和布吕诺非常清楚这一点,他们最担心的是车子会不会翻倒。枪声不可能再镇住野猪,它们就要扑到车上来,车里的人也就完了。但是怎样才能避免这样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呢?他们不是就要受这群疯狂的野猪的摆布了吗?然而他们并未失去镇静,也毫不吝惜手枪的子弹。
突然,一下更加猛烈的震动摇晃着马车,似乎前半部已经脱开了。
“哎!再好也没有了!”凯拉邦喊道。“让我们的马跑到荒原上去吧!野猪就会去追它们,就能让我们安静了!”
然而前半部依旧结实,经得起拖拉,不愧是英国车身制造业的老牌产品,所以它没有在拖拉下让步。让步的倒是马车。在如此剧烈的摇晃下它被拉出了陷到车轴的车辙。吓得发疯的马匹最后一下子把车拉上了比较结实的地面,车子在这个深夜里没有任何向导,只是被这些暴躁的马拉着狂奔。
可是野猪根本没有放弃这场战斗。它们在两边跑着,有一些向马发起攻击,另一些攻打马车,使车子无法和它们拉开距离。
凯拉邦大人、范·密泰恩和布吕诺被抛到了车厢的深处。
“也许我们都会翻倒……”范·密泰恩说。
“也许我们都不会翻倒……”凯拉邦答道。
“必须尽量找到这些向导!”布吕诺明智地提醒说。
他说着拉下前面的玻璃窗,伸出手去看看能否碰到这些向导,但是马匹在挣扎时把他们都甩掉了,现在只能任凭马车在这个沼泽地区盲目地狂奔。要使马匹停下来只有一个办法:同时让追击它们的野猪群也停下来。但是靠这些武器是不够的,子弹都浪费在这群活动的野兽身上了。
路上的每一次颠簸,都使旅行者们彼此撞在一起,或者从车厢的一个角落抛到另一个角落。凯拉邦作为一个优秀的穆斯林顺从着他的命运,两个荷兰人则冷静地一言不发。
一个多小时就这样过去了。马车一直在飞驰,野猪们并未放弃它。
“范·密泰恩朋友,”凯拉邦终于说道,“我要让自己说一说在类似的情况下面,就是一个旅行者在俄罗斯大草原上被一群狼追赶的时候,是多亏了他仆人的崇高的献身精神才得救的。”
“怎么得救的呢?”范·密泰恩问道。
“哦!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了,”凯拉邦接着说。“仆人拥抱了他的主人,把自己的灵魂托付给上帝,就跳到车子外面去,当狼群停下来吞吃他的时候,他的主人得以拉开了距离并且得救了。”
“非常遗憾的是尼西布不在这儿!”布吕诺泰然自若地答道。
想到这一点,三个人又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这时夜越来越深了。马车依旧保持着吓人的速度,野猪也无法靠近了扑上去。如果不发生什么意外,例如没有损坏一个轮子,没有过于剧烈的碰撞使马车翻倒的话,凯拉邦大人和范·密泰恩还能有一些得救的机会——哪怕没有布吕诺感到无法胜任的献身精神也行。
另外也应该承认,这些马匹在本能的指引下一直跑在它们走惯的这部分荒原上。它们是在坚定地向着驿站笔直地跑去。
所以当曙光刚刚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它们离驿站只有几俄里了。
这群野猪还追逐了半个小时,接着渐渐地落后了,但马匹一刻也没有放慢速度,直到离驿站几百步的地方,才筋疲力尽地倒了下来。
凯拉邦大人和他的两个同伴得救了。基督徒的上帝和非基督徒的真主同样受到赞美,因为他们在这个危险的夜晚保佑了荷兰的和土耳其的旅行者。
当车子到达驿站的时候,没有在漆黑的深夜里经历这场冒险的尼西布和马车夫,正要带着补充的马匹出发。这些马就代替了原来的马。凯拉邦大人当然要为那些救了他们的马付一大笔钱。马车的绳套和辕木已经修好,所以连一个小时都没有休息,它又像往常一样奔上了去基里亚的路程。
这个小城也是多瑙河的一个港口,位于名称也是基里亚的支流上。俄国人在把它归还给罗马尼亚之前,把它所有的防御工事都摧毁了。
8月25日傍晚,马车平安无事地到了这个城市。疲惫不堪的旅行者们住进了城里的一家大旅馆,沉睡了12个小时,消除了前一天夜里的疲劳。
第二天他们一早就出发,很快就到了俄罗斯的边界。
在这里又出了一些麻烦。莫斯科海关的令人恼火的手续使凯拉邦大人的耐心经受了严峻的考验,他多亏了商业上的联系——你说是倒霉或幸运都可以——俄语说得能够让人听懂。由于他固执地反对海关的活动,有一阵大家以为不会让他过境了。
这时范·密泰恩好容易才让他安静下来。凯拉邦于是同意接受检查,让人翻了翻他的箱子,使海关履行了它的权利,不过他还是把这种绝对正确的想法说了好几遍:
“显而易见,所有的政府都是一样的,都不如一块西瓜皮!”
罗马尼亚的边境终于被一口气越过去了,马车驶向黑海海岸朝东北方向勾勒出来的比萨拉比亚。
凯拉邦大人和范·密泰恩离敖德萨只有20来公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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