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平安无事地渡过了,早上三点左右,雨停了。天刚放出亮光,克利夫顿太太便醒了过来。由于悲伤和忧虑她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了,于是她没有惊醒熟睡的孩子们,悄悄地离开了船屋,她打算去替换弗莱普。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必须在船顶下休息几个小时了。
七点钟,弗莱普被孩子们的喊叫声吵醒。他们正在海滩上奔跑,玩耍。克利夫顿太太已经给两个最小的孩子在温和的河水里洗了脸,洗了手。以前杰克从不老老实实地让人给他洗脸,而这次他没有反对。因为这是在一条真正的河里洗脸,可比在洗脸盆里好玩多了。
弗莱普离开他的沙子海藻床,走到外面,看到天空已经晴朗起来,他感到十分高兴。几片白云高高地散布在天空上,蔚蓝色海平面,一望无际。这么好的天气对弗莱普的计划非常有利,他打算利用这一天去探察周围的环境。
“好吗,我年轻的先生们?”他用欢快的声音喊道,“贝尔小姐你好吗?克利夫顿太太,早上好!我这么大年龄却最后一个起来,这让我说什么好呢!”
“你不是整夜都守护着火吗?弗莱普朋友,”克利夫顿太太把手伸向她忠诚的伙伴,回答道,“你才睡了两个小时。”
“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夫人,”弗莱普回答道。“啊,我认出来了,在火上烧着的不是我们的大壶吗?克利夫顿太太,您家务干得太好了,如果您把活儿都干了,我可只能袖手旁观了。”
边说着,弗莱普走近了火堆。旧铁壶正用两个石头支撑着坐在火上,石头已被烟熏黑,火苗正欢快地燃烧着,干柴发出了劈劈啪啪的声响。
“多好的水呀,太好了,”弗莱普叫道,“水烧开了,听着翻滚的开水声真让人高兴,多像啁啁的鸟叫声呀!我们就缺几片茶叶或几粒咖啡了,否则可以煮出真正的饮料。但是,到时候会有的!来,孩子们,谁愿跟我去探险?”
“我们,我们,”三个男孩喊道。
“我也一样,我也愿意和弗莱普爸爸一起去。”小姑娘喊着。
“好极了,我现在的麻烦是该选谁?”
“你要走得很远吗,弗莱普?”克利夫顿太太问道。
“我们不到远处去,亲爱的夫人,马克先生、罗伯特先生和我,我们只到几百米远的地方去探察一下这块陆地。”
“我们准备好了,”两个大男孩说道。
“杰克先生,”弗莱普接着说,“因为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我们可以信任你。当我们不在时,请您照看好我们的火好吗?尤其是不要浪费柴禾。”
“好吧,好吧,”杰克为交给他的任务感到非常自豪,“贝尔,快递给我树枝,我把它们加到火里去。”
马克和罗伯特已经向前面走去了,他们下到了左岸的河滩上。
“你们快点回来呀!”克利夫顿太太说道。
“一个小时就回来,”水手答道。“我们只围着悬崖转转,察看一下昨天上岸的小海湾。如果我们不太累的话,说不定还会带回点什么可以当午餐的东西,这样我们就可以节约一点饼干和咸肉了。”
“去吧,弗莱普朋友,如果你们登上悬崖,从高处……”克利夫顿太太两眼湿润地补充道,“假如你们可以向远处眺望……在海上……”
“是的,我明白了,亲爱的夫人,我眼力很好,我会向远处看的,不用说了,可能克利夫顿先生……,啊,终归我们应该抱有希望,宽心点夫人,是您应当给我们做出榜样,给孩子们力量和鼓舞,会有希望的。啊,火!我再交待一遍,所有事中,最重要的是火,我想杰克不会让它灭的,但是,请不时地注意一下。我走了,走了!”
弗莱普告别了克利夫顿太太,没多久,在河口处就追上了他的年轻伙伴们。
在这个地方,悬崖峭壁突然间向回转了一个弯,终端形成一个尖角伸入海中,而后由南向北,形成一条高高的海岸线。大海正在退潮,海滩上留下了一片沙子和岩礁,走在上面舒适而干燥,不会把鞋沾湿。
“我们不会被海潮卷走吧?”马克问道。
“不会的,我年轻的先生,”弗莱普回答。“现在刚开始退潮,晚上六点前,涨潮才达到顶峰。顺着海滩快点跑,去检查一下这里的岩石。大自然总会在这或那留下一些可以使用的东西的。我呢,我要找个斜坡,爬到这悬崖顶上去,我不会把你们丢了,你们会总在我的视线之内的,放心吧。”
马克和罗伯特分别向两个方向走去。马克像个观察家,在沙滩上小心谨慎地走着,认真检查着海岸和峭壁。罗伯特,没有耐心,在岩石上跳来跳去,从水洼上蹦过来跃过去,有时还险些被脚下的水藻堆滑倒。
弗莱普一边向南走着,一边注意着两个孩子。他沿着悬崖走了四分之一海里,一路上见到的总是千篇一律的悬崖峭壁。一群水鸟在悬崖上飞舞,各种各样的蹼足类飞禽,长着长长的扁平的尖嘴,叫声响亮。这些飞鸟对这个显见是第一个出现在它们面前,打扰了它们的平静的人类,似乎并不怎么害怕。在这些践足类的飞鸟中,弗莱普认出了有银鸥,有时人们也叫它们贼鸥;还有小个头的、贪吃的海鸥,已经在岩洞里做了窝。只要在这成堆的小鸟群中开上一枪,就可以击中一片飞鸟。但弗莱普没有枪,再说这些海鸥类的鸟肉并不好吃,鸟蛋也有一种让人作呕的怪味。
弗莱普向远处看去,发现悬崖向南延伸二海里左右,突然形成一个陡峭的尖角,伸入翻滚着泡沫的大海中。有必要沿着海角转一周吗?那可要再等上一个小时,到潮水进一步退下去后才行。弗莱普一边这样自问着,一边来到了山崖的一个缺口前。这是由于山体崩塌而形成的缺口。巨大的石块散落在缺口处形成一个斜坡。
“好哇,这是一个大自然赏赐的阶梯,”他对自己说,“应当顺着它爬到悬崖顶上去,这样我既能观察到陆地,也能眺望到大海。”
弗莱普开始踏着坍塌的石块向上攀登。由于他过人的腿力和少见的灵活,没有多久,他就爬上了崖顶。
一到崖顶上,他第一眼看到的景象是:十几海里远处,耸立着一座白雪覆盖的高山,像巨人头上带了一顶白色的帽子。在大山的第一道斜坡与三海里多远的海岸边之间是一片广阔的郁郁葱葱的森林高地,长着不落叶的参天大树。在森林和悬崖之间是一片绿茸茸的草地,点缀着一丛丛的灌木,弗莱普的左边是河口。河的左岸是层层迭迭的花岗岩,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因而无法知晓石崖屏障的那边是个什么样子。向南石崖屏障渐渐变得平缓,于是峭壁成了一块块孤立的巨大山石,山石慢慢变成了沙丘,沙丘又形成了沙滩、峭壁、山石、沙丘、海滩绵延变换,缓缓伸展达几十海里之远。在那边的海岸上一个高高的海角俯瞰着大海。极目远望,目光只能到此为止,在这海角的四周,陆地是向东还是向西延伸,与它相连的是某一个大洲吗?还是相反,海角的东部仍旧是大海?难道这不幸的一家偶然登上的这块土地仅是北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吗?
弗莱普还不能回答这个重要的问题,把它留到下次考察吧。但不管是大陆还是海岛,但看起来这是块肥沃的土地,令人欢喜的、物产丰富的土地。
观察完这块地方的地貌后,弗莱普的目光又转向大海。大海把崎岖的海岸线清晰地勾勒出来。在浅海里,波涛起伏,一块块巨大的礁石时隐时现,就像一群两栖动物懒洋洋地爬浮在海浪中。他还看到那两个男孩在岩石丛中专心地寻找着洞穴。
“他们找到了一些什么东西?”他对自己说,“如果是杰克先生或贝尔小姐,我相信准是拾到一些贝壳。但马克先生是个严肃的青年,还有他另一个兄弟,他们准是想为我们的食品增加一些新的品种和来源。”
海岸边,海浪拍击着礁石,大海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闪光,并且把阳光漫射到高高的海岸上。在大海上,在这一望无垠的水面上,没有一张帆,没有一艘船,没有温哥华号途经此地的任何蛛丝马迹,也没有可供推测哈里·克利夫顿先生命运的任何一点痕迹。
弗莱普向他脚下的海岸又瞥了最后一眼。他注意到这边海岸上有一个长方形的小岛,约有一海里长。它的北端越来越低,几乎与河面相平,它的南端接近与峭壁相接的海角。这个小岛陡峭地矗立在海中,守护着一段海岸使海浪无法席卷到岸边。在小岛与海岸之间形成一条静谧的海渠;里面可以容下整个一只舰队躲避风浪。弗莱普细心地观察完这里的自然环境后,他想该下山和孩子们汇合了。这时两个孩子也看到了他,并做手势让他快点下去。弗莱普决定另找机会进行一次更深入内陆的勘察,于是他沿着上来时经过的满是坍塌石块的斜坡向下走去。他的脚刚一踏到海滩上,立刻向马克和罗伯特走去。
“来呀,弗莱普朋友,”那个总是急性子的孩子说道,“我们收获了好多好吃的贝类。”
“能吃的总要被吃掉。”弗莱普回答道,一边看着这个孩子手上,被他用牙咬开的两片贝壳中的软体动物。
“还有好多呢,弗莱普!多得我们都吃不完。看,这块岩石上面盖满了一层,我们肯定不会被饿死啦!”
真的,退潮后裸露出水面的岩礁上,成串成串的方形贝类动物被裹在团团海草里,紧紧地吸附在石缝上。
“这是贻贝,”马克说,“这是非常好吃的贻贝,我发现它们都吸附在礁石上的小洼里。”
“嗨,这不是贻贝,”海员说道。
“我反对,”罗伯特叫道,他眼中还闪烁着恨不能马上吃掉这些软体贝类的贪婪的目光。
“我再说一遍,罗伯待先生,”弗莱普答道,“这是一种在地中海一带非常有名的贝类,但在美洲海岸是不多见的。我过去经常吃它,所以一见到它就能确切的认出来。我担保,你只要把它放进嘴里一咬,就会发出一股刺鼻的胡椒味。”
“确实是这样,”马克答道。
“另外,看,它的贝壳是长方形的,两端差不多是圆弧状,它的分布与一般贝类也不一样,它叫石蛏。尽管这样,它还是好吃的。”
“很好,”罗伯特说,“我们为母亲开辟了广大的食品来源。回去吧。”这个孩子已经想返回营地了。
“哎,别跑那么快!”弗莱普看着罗伯特像卸了磨的小驴一样又蹦又跳地在岩礁中奔跑,便大声地劝告道。
“让他去吧,”马克说,“他早点回去,也可以让母亲早点放心。”
马克和弗莱普重新回到河岸上,他们沿着悬崖的底部走着。大约该是早上八点钟了。两个探险者都感到了饥饿,如果有顿丰盛的早餐,两人都会十分满意的,但是这些软体贝类所含的碳水化合物并不多。因为不能给克利夫顿太太带回去更富有营养的饭菜,弗莱普感到万分遗憾。他想去打鱼,既没有渔竿也没有吊线;想打猎没有枪也没有网套。一切条件都显得太困难了。正在这时,顺着岩壁走的马克,惊吓起了五、六只飞鸟。这些鸟的窝都筑在岩壁下部的小洞洼里。
“哇,”水手叫道,“这些飞禽不是银鸥。看啊,马克先生,它们那么有力地拍打着翅膀。假如我没搞错的话,这可是一些美味!”
“这是些什么鸟呢?”马克问道。
“我想,从它们翅膀下的黑色的双毛翅,从它们白色的尾根毛,和它们蓝灰色的羽毛上我可以断定出这是些野鸽子,也叫岩鸽。以后,我们想办法捉几只养在我的家禽养殖场里。噢,如果说岩鸽的肉好吃,它的蛋味道肯定也不错。它窝里肯定会有蛋的。”
边说着,弗莱普便朝着鸟窝走去。岩鸽因为受到马克的惊吓早已飞走了。在一个鸟窝中,找到了十几只鸟蛋。弗莱普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掏出来放在手帕里包好,早餐得到了实质性的补充。马克又在一个个的洞洼里刮到了几撮盐,这是积在洼中的海水蒸发后形成的。然后他们取道老路返回住地去了。
在性急的罗伯特回到宿营地一刻钟后,弗莱普和马克也绕过悬崖,远远看到一伙人已经围着火堆而坐。一缕白色的炊烟像轻盈的羽毛一样袅袅飘上天空。他们的凯旋归来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克利夫顿太太已经把铁壶坐到了火上,里面正用几品脱的海水煮着贝肉,发出了撩人胃口的扑鼻香味,鸽子蛋受到两个小孩的特别欢迎,贝尔小姑娘立刻叫嚷着要吃一个半生不熟的蛋,但是弗莱普无法答应,只好安慰她说,一有机会就给她从结半生不熟的蛋的树上给她摘一些来。这次因条件有限,只能把鸽蛋放在炭火中煨熟吃了。
午餐很快就准备好了,贝肉煮得恰到好处,发出了诱人的海鲜味。每人都得到一个盘子,是克利夫顿太太从海滩上拾来的大贝壳。喝完大铁壶里的贝肉汤后,马克又到河边打来一壶淡水当饮料。弗莱普保持他的老习惯,一边高兴地品尝着他的食物,一边妙语连珠地展示着他未来的开发计划。他说尽量不要动饼干和咸肉,以便应付难以预测的困难。
饭后,弗莱普和克利夫顿太太商讨如何改进他们的居住条件的问题。毫无疑问应当找到一个更加安全的庇护场所,这需要在悬崖上进行更认真的搜索。弗莱普把这个计划放到了第二天去完成,他不愿意第一天就走得大远,把克利夫顿太太和她的小孩子们单独留下太长的时间。另外,他还必须再去拾些干柴来。
于是弗莱普又沿着河的右岸上行,到森林里拾了很多柴,用他的木筏,来回搬运了许多次。为了预防万一,他甚至生起了两堆火,一堆灭了时,他们也不会措手不及。
上岛的第二天就这样过去了。晚餐吃的还是石蛏及弗莱普和马克掏来的鸟蛋。然后黑夜降临了,这是个星空闪烁的夜晚,一家人都睡在船做屋顶的小屋里。克利夫顿太太和弗莱普轮流守护着火堆。如果不算不时地从远处传来的野兽的嚎叫声吓得母亲胆战心惊,应该说一夜平安无事,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打扰了他们宁静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