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克利夫顿先生把考察中发生的意外情况讲给他妻子和孩子们听,大家都同意第二天再解决如何对待大猩猩的问题。第二天早上,大家都起得很早,孩子们立刻跑到篱笆前,通过缝隙向外观察着。他们的感叹声把克利夫顿和鲁滨逊叔叔都吸引了过来。
猩猩一直在外面。它一会儿靠在一段树桩上双臂交叉在胸前,好像是在观察篱笆围栏,一会儿又走到篱笆前,用它有力的手晃动篱笆门。打不开篱笆门,它又回到原来的观察地点。
全家人都聚在篱笆后面观察着猩猩。
“多漂亮的猴子呀!”杰克说。
“真的,”贝尔说,“它有一张很好看的脸!它根本不老做鬼脸儿,我一点都不害怕和它在一起。”
“但是,我们该拿它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它永远呆在门前给我们站岗吧?”克利夫顿太太说。
“如果我们接受它,你们看怎么样?”叔叔问。
“你真这么想,我的朋友?”克利夫顿太太问道。
“是真的,夫人,”叔叔接着说,“有的猴子是非常友好的,这个,可能就是个最佳的仆人。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它是想加入到我们之中来。困难的是我们不能了解它的真实意图。”
叔叔笑着毫不夸张地谈到猩猩的智慧。的确,这些人类的近亲,它们的智力相当发达,他们面部的角度不低于澳洲土著或西南非洲的霍屯督人。另外,猩猩既没有狒狒的野蛮,也没有猕猴的桀骜不驯,还没有狨猴那么肮脏,也没有叟猴那么无耐性,更没有大狒狒的狂暴性格,和长尾猴的坏脾气。哈里·克利夫顿也很了解这种动物的创造力,他举了许多例子说明它们有着几乎和人类一样的才智。他告诉孩子们,猩猩会点火,还会使用火。有许多猴子被当成家庭的服务员,它们收拾餐桌打扫房间刷洗衣服,打水,擦皮鞋。它们还会用叉子、刀子、匙子吃饭。它们吃各种菜,喝酒、饮料等。他的朋友布丰就曾经有过一只这样的猴子,它一直是他忠诚、热情的仆人。
“好极了,”叔叔说,“既然是这样,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不接受这只猩猩,让它做我们的服务员吧。它看起来还很年轻,肯定很容易接受教育。只是应当选一个对它好的人,专门管理它。”
哈里·克利夫顿考虑了一会,转过头来对叔叔说:
“你严肃地考虑过,要接受这只动物?”
“十分严肃,先生。你会看到根本不用暴力我们就可以驯服这只猩猩,也用不着像通常人们做的那样,先拔掉它的犬牙。这只猩猩身强力壮,它将成为我们有力的帮手。”
“好吧,让我们试试看。如果以后它实在令人讨厌,我们再想办法摆脱它吧。”
达成协议后,克利夫顿让孩子们回到洞里去,然后他和叔叔走出篱笆。
猩猩正靠在树桩上,它让它的新主人走近它,并看着他们,轻轻地摇着头。叔叔拿着几个椰果,递给猩猩。猩猩接过来,津津有味地吃着。
“怎么样,小伙子,”叔叔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身体好吗?”
猩猩温顺地发出了呼噜声表示回答。
“你可愿意加入我们一伙?”叔叔问道,“我们愿意为克利夫顿先生和太太服务,对吗?”
猩猩又发出了一声表示同意的呼噜声。
“我们保证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行吗?”叔叔说着,朝猩猩伸出了手。
——猩猩同样伸出了爪子,与叔叔握手,并且发出了第三次呼噜声。
“它的语言有点单调。”在一旁观察的工程师笑着说。
“好啦,先生,”叔叔说,“话最少的仆人是最优秀的仆人!”
这时,猩猩站了起来,从容地朝着山洞走去,它进了院子。孩子们站在洞口,两个最小的孩子紧紧依偎在妈妈身边,他们都瞪大了眼睛望着这只巨兽。猩猩好像在进行视察,它朝洞里看了看,又走到家禽栅前检查了一番,然后转过身来朝着克利夫顿先生走去,好像已经承认他是家庭的首领,它的主人了。
“怎么样,我的朋友,”叔叔问道,“对房屋还满意吗?满意,好吧,开始时,你只能住一个小笼子,如果,你能令我们满意,我们将给你盖个新居。”
就这样,猩猩在克利夫顿家中住了下来。在院子的左角落里,用树枝给它搭了一个小窝棚。至于它的名字,叔叔按照美洲黑人的习惯给它取了个教名:朱庇特,简称为朱波师傅。
克利夫顿先生一点也不后悔接受了这个新成员。这只猩猩出奇地聪明,当叔叔训练它做各种劳动时,它表现得异常温顺听话,并且学习成绩优秀。半个月后,它已经能担当起到树林里拾柴、到湖边去用竹桶打水、打扫院子等重任。爬到树顶,摘椰子的工作是它最拿手的绝活,连灵活的罗伯特也不是它的对手。夜里,它还站岗、放哨,它敏锐的洞察力,让菲多都嫉妒万分。孩子们也很快就习惯了猩猩的服务。尤其是杰克这个淘气包喜欢搞点恶作剧,朱波总是陪他玩耍,任他戏弄;杰克已经离不开它的朋友朱波师傅了。
时光如梭,在繁忙的劳作中,转眼到了九月中旬。过冬的储备,与日俱增。鲁滨逊叔叔到悬崖的一个拐角处,搭起了堆放柴禾的大棚子,里面已经塞满了过冬用的干柴;每日例行的打猎活动而积存下来的大量的刺豚鼠、水豚鼠肉也用熏制或腌制的方法储存起来了;外加家禽栅中的鸡类禽鸟,可以随时提供鲜活肉食;在南部的岩石丛中还捉到了不少海龟,它鲜美的肉也被贮藏起来留作煲汤。更不用提西谷米粉了,克利夫顿太太用她高超的揉面技术,烹制出各种面包、饼干、点心,使大家大饱口福。总之过冬的储备问题差不多已经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服装问题是克利夫顿太太投入最多的工作。由于叔叔的重视,从来没有缺少制衣的兽皮。克利夫顿太太为高矮不同的身材量体裁衣准备好了暖和的过冬皮衣。叔叔还发明了一种木底皮面的长筒靴,下雨或下雪天外出打猎时可以穿用。还有无沿帽、宽沿帽、鸭舌帽,都是用水獭皮制做的。是孩子们在岛的西南方的礁石中发现了大量的这种动物。
但是,应当承认,叔叔打算用熊皮给克利夫顿先生做一件皮衣的愿望还没实现。直到目前,只发现了大量的这种动物的足迹,却还没有机会与它们谋面。这些足迹出现在去“野兔场”的路上和湖泊的南岸,可能是它们去湖边饮水时留下的。为了捉住这种跖行动物,叔叔只好把他的计划悄悄告诉马克,以求得他的帮助。他们在熊经常出没的地方挖了一个深宽各十几尺的大坑,上面盖上树枝,期望在黑夜里,熊不小心会跌进坑中。这个方法确实太原始了,但叔叔别无它法,没有武器,他不可能与熊展开面对面的搏斗。因此每天早上,叔叔或者马克都找借口外出,去检查一下坑中是否有猎物,但每次坑中都是空空的,让他们失望。
在各种工作之余,叔叔从来也不放松对他的猩猩的培养和教育。因为猩猩非常聪明,它已经适应做各种重体力劳动和家务活,叔叔对它钟爱倍加。有一件小事更紧密地把他和它联在了一起,加深了他们的友谊。有一天,叔叔看到朱波师傅正在吸烟!用它螃蟹钳子似的爪子抓着他——鲁滨逊叔叔的烟斗,吸得那么悠闲自得,好像烟草使它心旷神怡。见到此景,叔叔欣喜万分,高兴得脸上都放出了光彩,他赶快把此事告诉了克利夫顿先生。后者对此并不十分吃惊,他还举了许多猴子学会吸烟的例子。从这天起,朱波师傅有了自己的烟斗,就放在它的陋屋中,专门为它准备的烟草旁。朱波师傅自己会把烟斗填满,用火炭点燃,然后,心满意足地抽了起来。每天早上,叔叔还给朱波一杯椰子酒喝。克利夫顿太太很耽心,她怕这样会把朱波惯坏。但叔叔总是千篇一律地回答,放心吧夫人,这个猴子是很有教养的,它不会成为一个烂醉的酒鬼的。
整个九月份,天气一直非常晴朗,无风,无雨。只在早晚时分,柔和的微风带来一丝秋日的凉意,被秋天染黄了的树叶慢慢飘落下来。九月二十九日早上,全家人起床后,突然听到小杰克在外面惊叫起来:
“来呀,马克,来呀,罗伯特,下雪了,快来打雪仗呀!”
听到杰克的叫喊声,大家蜂拥而出。但是从洞口到海边没见一片雪花,这时杰克指着对面的长方形小岛让大家看,只见小岛被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中,罗伯特就又不失时机地嘲笑了一番小杰克的发现。
“这个现象太奇特了,”克利夫顿说。
的确,在一年的这个时节,在阳光灿烂的早上下雪,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好,让我们去岛上看个究竟吧。”叔叔建议。
“是的,应当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乘船,穿过海渠上去看看。”
顷刻,他们把船推进海里,用力划了几下,船很快到了岛岸边。当船刚一碰到岸边时,那层所谓的“白雪”立刻升腾而起,好像一片巨大的白云,刹时间遮天盖日。原来自云是数以万计的白色海鸟,连克利夫顿先生也叫不出它们的名字来。很快这片“白云”越飞越远,渐渐消失在蓝天大海之中。
雨季来临了。已经是夜长日短的时候了,白天只剩十个小时,而夜晚延长到十四个小时了。十月份开始了。适合进行克利夫顿先生提议的绕岛考察的季节已经过去了。阵阵秋风开始刮起来,风卷着海浪猛烈地拍打着海岸。轻巧单薄的小船经不住海浪的摔打,也许会被抛到岩礁上撞碎,也许会被卷入大海。因此环岛考察的计划只好推到来年再执行了。
夜长了,五点半左右太阳就已落下去。晚上,全家都躲在洞里,聊天,学习。大家谈论着未来,制定着新的规划,人们已经接受了现实,适应了岛上的生活。
面对漫长的冬夜,克利夫顿先生必须解决照明措施,人们不能总是在昏暗中吃饭,摸黑睡觉吧。克利夫顿先生曾让夫人把动物的肥肉保存好。但没有硫酸,他无法把脂肪中的油质精炼出来,也无法脱去脂肪中粘乎乎的物质。他只好就地取材,取出肥肉中含脂肪最多的部分稍微加热,中间放上椰子纤维做成的绳子搓成蜡烛。尽管这种蜡烛点燃后烛泪哗哗流淌,还发出劈啪的爆烈声,但它毕竟照亮了全家围坐的餐桌。克利夫顿先生许诺明年找到更好的办法,用油灯取代动物脂肪蜡烛。而叔叔却说要发明煤气灯。这是一个不畏任何困难的人。
一天晚上,叔叔说虽然他觉得这个岛对他来说已经是十分完美了,但他觉得还缺点什么。
“还缺少什么呢?”克利夫顿太太问道。
“我说不清楚。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岛存在的不那么实在,严肃、正式……”
“好!”克利夫顿先生说,“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们的岛应当有它的正式的地位、身份。”
“是的。”
“它还缺的是个名字。”
“一个名字!”孩子们都叫了起来,“给我们的岛取个名字!”
“是的,”父亲回答,“不仅给我们的岛起个名字,还要给岛的各个地区都起个名字,这样也方便我们将来的各种活动。”
“是的,”叔叔说,“这样以后我们到什么地方去,也好讲清楚了。”
“好吧,就叫我的名字,”性急的罗伯特说,“我建议就叫罗伯特·克利夫顿岛。”
“等一下,我的儿子,”工程师说,“你只想到你自己。这个岛上的海角、岬角、河流、山脉对我们来说都很亲切,我们应该给它们都取上名字。但是,还是按顺序一个一个的来吧,首先是岛名。”
热烈的讨论开始了,人们提出了许多名字,但是没有一个可以一致通过。
“真的,”叔叔说,“我同意这样做,因为在文明的国家里,都是发现者有权把自己的名字冠以被发现的事物,因此我建议这个岛叫做克利夫顿岛。”
“同意!”克利夫顿先生热烈地响应说,“但是,这份荣誉应当归于这个岛的真正发现者,归于我太太,我的孩子们,我自己的救命恩人,归于我们的忠诚的朋友!从此后,这个岛应该叫作弗莱普岛!”
一片欢呼声响彻山洞。孩子们都跑过来依在鲁滨逊叔叔身边,克利夫顿先生和太太都站起身来与叔叔握手表示祝贺。可敬的海员十分激动,说什么也不肯接受这份巨大的荣誉。但是他一个人无法与全体抗争,他谦虚再三,推托良久之后只好顺从民意了。于是弗莱普岛就成了这个岛的正式名称,它将以这个名称载入地图册。
接下来讨论的第二个名字是该岛的制高点火山峰。叔叔提议它叫克利夫顿山,没有经过多少争议这个名字就通过了。讨论继续进行着,孩子们给一些地方按情景起了名字,如:小河流入的海湾叫遥望湾,因为这个海湾是这些遇难者在大海中第一眼所能看到的这个岛上的地方。而这条河根据它的蜿蜒形状被称为蛇形河。
发现克利夫顿先生的沼泽地被称为迎宾沼泽,岛北端的海角叫大哥角,南端海角叫二弟角。这两个名字是为了纪念马克和罗伯特的。为了表示对祖国的怀念,湖泊被命名为安大略湖。在长方形小岛与海岸之间的海道称为哈里森运河,以纪念那个不幸的船长。而这个小岛就叫做海豹岛。而遥望湾底,蛇形河入海口处形成的港口叫做感恩港,这是为了表达遇难者对上帝所给予的庇护的感激之情。
贝尔和杰克因为将来在地图上找不到他们的名字而感到有些遗憾,克利夫顿先生向他们许诺,以后在岛上再发现新地带,首先用他们的名字命名。
“至于你们的母亲阁下,”克利夫顿先生接着说,“我们也没有忘记她,我和叔叔打算建造一所大而舒适的房屋,这所新居将以我们大家都十分热爱的人的名字命名,这就是:艾丽萨宫。”
大家热烈鼓掌,为这最后的命名而欢呼雀跃,并且纷纷拥抱、亲吻这位勇敢的母亲,向她表示衷心的祝贺。
在愉快的讨论中,时光过得很快,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母亲带着孩子们离开,各自躺进自己皮毛、沙子、海藻床里,很快入睡了。朱波早就自觉地返回自己的小窝棚里。
睡觉之前,叔叔和工程师照例巡视一下四周情况。当两个人走出山洞后,叔叔再次向克利夫顿先生表示感谢,因为用自己的名字命名这个岛屿,使叔叔感到无尚的荣耀。
“您看,先生,我们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的岛了,实际存在就应当得到公正的承认,我们可以申请发现权了。这样这个岛就可以真的上地图册了。”
“我可敬的朋友,”克利夫顿先生回答,“这就要搞清楚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这个岛是否从未有人到过,我再说清楚点,就是在这个岛上是否只有我们这一伙人。”
“您是什么意思,先生?”叔叔大声问道,“难道您发现什么迹象了吗?”
“我发现一个,仅只一个,”工程师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只对你说,没有必要在我们的小社会中制造惊慌。”
“您说的对,先生,”叔叔说,“但是究竟是什么迹象?”
“你还记得我们逮住的那只头上带角,现在还养在家禽栅里的鸡吗?”
“当然啦!”叔叔答道。
“我的朋友,别以为这个角是这只鸡头上自然生长的附属器官。不是的,而是在它还是只鸡雏时,有人把它的冠子割掉了,然后在长冠子的地方接种上这个人工的钩状角。十五天后,这个钩状角在鸡头上长牢,成为鸡身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就是说,这是一只人类的手所做的手术。”
“这只鸡有多大了?”
“差不多两岁吧,所以可以肯定地说,有人或者可以具体地说有白种人已经在我们的岛上呆了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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