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同意对他和工程师的这次谈话保守秘密。克利夫顿先生对长角的鸡所推断的结论也是符合逻辑的。不容置疑,两年前就有人到过弗莱普岛。这个人现在是否还在岛上?对此叔叔表示怀疑,因为直到现在他没有在岛上发现人类的任何痕迹。看来这个问题只能留待来年环岛大考察时去解决了。
十月份在阵阵秋风、瑟瑟秋雨之中过去了。为了避免海浪的冲击损坏小船,人们把小船拖到悬崖脚下,翻成底朝天,晾晒在阳光下过冬。柴棚中整齐地堆满了成捆的柴禾,肉食储备也相当丰富。为了饲养这些长羽毛的动物,忙坏了家庭主妇和孩子们。家禽栏中祖孙兴旺;那对涉禽类的大鸡簇拥在一群小鸡之中,它们的特点是脖子下长着一圈长长的羽毛,就像武士的盔甲,它们喜欢吃草也吃小虫。还有那些子孙满堂的琵嘴鸭,在为它们准备的大小盆子里面欢乐地戏水游玩。一对黑鸡率领着众多的小鸡在栅中神气活现地走来走去。这种鸡又叫莫三比克鸡,得名于它黑色的鸡冠和它黑色的表皮,尽管它的肉实际是白色的,味道也很不错。
在山洞内,叔叔已经安装了一些柜橱和隔板。一个角落里专门用来堆放植物食品,其中有大量的松籽,还有许多五茄根,这是在世界各地都可以找到的木科植物,散发了一股清香,吃起来味微苦,但很爽口。日本人冬天非常喜欢吃这种东西。叔叔在东京都也吃过这种植物,据他说味道好极了。
多亏了鲁滨逊叔叔丰富的生活经验和积极的建议,母亲的又一个热烈愿望得到了满足。
这是十一月初的一天,哈里·克利夫顿先生对他的妻子说:
“亲爱的,要是有糖可以做甜食,你将会十分高兴,是吗?”
“当然啦!”克利夫顿太太答道。
“那么我们就为你生产一些糖吧。”
“你们找到甘蔗了?”
“没有。”
“找到甜菜了?”
“更不是,但是在这个岛上,大自然赐给我们一种十分常见但又宝贵的树,这就是槭树。”
“槭树可以制糖?”
“是的。”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是谁说的?”
“叔叔说的。”
鲁滨逊叔叔没有搞错。槭树是一种十分有用的树木。它分布很广,在热带,在欧洲、亚洲、印度北部、北美洲都可以找到这种树。槭树分为六十多个品种,其中加拿大槭木用途最广,因为它含有大量的糖分。这是叔叔和工程师到岛的南部考察时,在丘陵地区发现的这种树木。
冬天是提炼食糖的最好的季节,人们决定利用十一月份的上旬从事这一工作。于是,父亲、叔叔、马克、罗伯特一行四人到槭树林去伐树,把艾丽萨宫留给菲多和朱波守护。当走近野兔场时,叔叔借口绕了一个小弯,到他的熊坑去看了看,但是,坑仍然是空的,令他十分失望。
到了槭树林后,罗伯特看着这些所谓的制糖的树有点藐视地大笑起来。但是,没人在意这个孩子多少有点轻浮的习惯,大家立刻都投入到热情的劳动中了。
叔叔用他的斧子在十几棵槭树干上割开了一道道深深的口子,立刻大量透明的甜液流了出来。人们立刻用带来的陶罐接住这种液体。当所有的罐子都装满后,他们就返回艾丽萨宫了。
刚收获来的槭树液是一种白色糖浆似的液体,这还不是克利夫顿太太所要的食糖。还应当进行一道提纯工序。好在这个工作并不困难,只需把液体倒入锅中放到火上烧煮。液体开始蒸发,表面漂浮起一层白沫。当液体开始发粘稠时,叔叔用一把大木勺用力搅动液体,一是为了加快蒸发,二是为了防止液体焦糊。当液体中的水分差不多全部蒸发后,把粘稠的糖浆倒入叔叔制作的各种形状的陶土模子中。第二天,糖浆冷却后凝固成许多圆形、长方形小块。这就成了棕红色的、但差不多是透明的、味道不错的糖块。克利夫顿太太对此非常满意。除她之外,杰克、贝尔,似乎从中也看到了未来的饼干、蛋糕之类的点心。但最高兴的还是朱波师傅,他显得有些馋嘴,但人们都原谅他的这个小缺点。
糖已经成了小社团不可缺少的物质,首先可以用来做一种混合饮料,这样可以丰富一下椰子饮料的单一性。这种饮料是这样制成的:
克利夫顿先生知道,在远洋航行中,人们常用一种针叶树的嫩枝叶制作一种饮料,用来防治坏血病。岛上主峰的第一面山坡上可以找到松树的嫩枝叶。在克利夫顿的带领下,小社团成员采回大量的嫩枝,把它放入锅中煮沸,然后加上槭树糖,使松枝水变甜。等水凉后,进行发酵处理,可口卫生的饮料就这样制成了。盎格鲁-美国人将这种饮料称为春天的啤酒,也叫松枝啤酒。
在冬天、寒流到来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工作要做,这就是把小贝尔的麦种种下去。虽然只有一粒麦子,但它将带来未来的大丰收。一粒麦种可以长出十穗麦子,每穗可有八十粒种子,一共有八百粒;在这样的海拔高度一年可以播种两次;两年后,就能得到四亿粒小麦了。
关键问题是保护这唯一的麦粒不遭任何破坏,因此必须把它播种到一个狂风吹不到,海浪打不着的地方。贝尔小姐将亲自照料它,替它捉虫、浇水。
十一月底,天气变得寒冷而多雨。幸运的是山洞里过冬事宜已准备就绪,只差取暖设备了,应当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这是一项沉重而困难的工程,需要大量的摸索和尝试。最终,是叔叔发明了一种用陶土制成的火炉,从而使全家受益匪浅。这个炉子大而高,可以塞进许多木柴,发出的热量足可以温暖整个山洞。然后是解决烟囱的问题,这是重中之重的问题。在花岗岩厚实的山洞顶上是不可能开洞让烟囱直接伸出去。克利夫顿先生和鲁滨逊叔叔经过寻找、确定,最后决定在山洞的正面,较薄的洞壁上开一个小洞,这是一项需要时间和耐心的工作。缺少工具,叔叔从船上拔了一颗大钉子当凿子,他终于达到了目的,打开了一个小洞。叔叔用长竹筒当烟囱,通过小洞把烟排出洞外。为避免竹烟囱被烧坏,叔叔还特制了一节带弯的陶土管一端直接与火炉相连。取暖设备效果良好,叔叔感到十分满意。
十一月底过后,雨季到来了,只能开展户内活动了。叔叔曾经收割了大量的爆竹柳,他教孩子们用柳条编篮子和筐子。他自己用柳条编成篱笆,扩大了家禽栅,还在篱笆上抹上粘土泥巴,用以阻挡寒风,使家禽们也可以温暖地过冬。用同样的办法,他又给朱波师傅盖了一所新居所。在施工过程中,朱波一直是他的好助手,帮他搬运材料,递送工具,他们成了真正的好伙伴。朱波新居落成后,它感到万分满意,只差用语言来表示它对建筑师的恭维了。孩子们也极力称赞新居,夸张地命名为“朱波大厦”。
十二月上旬,天气已经变得十分寒冷了。全家人都穿上了新衣。皮衣的毛朝外使小社团成员的样子显得十分滑稽。
“我们变得多像朱波呀!”叔叔笑着说。“唯一的区别是我们可以脱下自己的皮衣,而朱波却脱不下它的皮衣。”
克利夫顿一家看上去像一群爱斯基摩人。但是他们并不在乎这些,只要有换季的衣服,可保暖御寒,他们就感到十分知足了。
十二月中旬,大雨滂沱,山洪暴发,蛇形河水猛烈暴涨。第一个宿营地已经被淹没,洪水泛滥,直逼悬崖脚下。安达略湖水也迅猛上涨。克利夫顿十分耽心湖水泛滥,将会破坏沿岸植被,也会威胁到艾丽萨宫。他明白,将来有必要修一道堤坝阻挡洪水,因为整个海岸部分地势比湖泊地势要低。
幸好暴雨及时停了下来。但在连绵不断的狂风暴雨之中,树林遭到极大的摧残,不少大树被连根拔起,还不时地传来树杆被拦腰吹断的咯喳声。叔叔对此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抱怨,他说应当让暴风雨从事它砍柴的职业,这样将来可以省了叔叔不少劳动力,他和朱波只须弯腰拾柴禾就行了。
然而,艾丽萨宫里却温暖如春。有足够的燃料为什么不把炉火烧得通红呢?干柴在炉子中发出阵阵劈啪声,就像小孩们欢乐的交谈声。大家都呆在洞中从事各自的工作。有的造箭,有的编筐,还有的缝衣、做饭。每个人都在克利夫顿先生制定的计划安排下,从事着自己的专业劳动。
文化、道德教育也没有放松,每天,克利夫顿先生都要把孩子们集中起来,给他们讲课。克利夫顿先生还找到了几张纸,这是他离开温哥华号时装在内衣兜里的。他在纸上用极简短的文字确切地记录下他们的岛上生活,以便有一天他们可以有确凿证据,重述他们的历史故事。
一八六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克利夫顿一家在岛上住了九个月了。起初非常艰苦的生活条件逐渐得到了改善。他们现在有了一个温暖舒适的山洞,还有防护篱笆围墙,他们有鸡鸭成群的家禽栅,有吃不尽的牡蛎,和即将完工的家畜场;他们还有弓箭、火药、面包、果仁。但是他们有未来吗?回答是肯定的。
但是总有一种严重的危机感在困扰着克利夫顿和鲁滨逊叔叔,他们之间一直在进行着有关长角鸡的话题讨论,是否已经有人曾经踏上过这个岛屿吗?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了。但是这个人还在岛上吗?应该说没有,因为经过多次考察都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类的踪迹。终于对这个问题的担忧在他们心中开始淡化了。他们甚至不再想这个问题了。然而,有一天,一个突发事件改变了他们的看法。
十二月二十九日,马克捉到一只小野兔,据说是在离兔洞很远的地方捉到的。把它宰杀后,烤熟,晚饭时,大家共同享用。叔叔分到了一块很不错的大腿肉。
善良的海员吃得津津有味,突然咳卡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咯了他的牙齿,他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叫。
“你怎么啦?”克利夫顿太太问道。
“没什么,夫人,只是差点咯掉我一颗牙。”
“是吗?兔子肉里会有什么东西咯牙呢?”克利夫顿先生问道。
“一颗小石子,先生,”叔叔答道,“这可能是专为我准备的一粒小石子。”
“可怜的叔叔,”贝尔说道,“你少了一颗牙!”
“啊,小姐,”叔叔回答,“我还有三十二颗牙,因为我多长了一颗。”
大家都笑了,晚饭继续进行。
但是,晚饭后,叔叔把克利夫顿先生叫到一边对他说:
“这就是问题所在的那粒石子,先生,请告诉我,您是怎么叫这粒石子的。”
“一颗铅弹!”克利夫顿先生惊叫起来。
这确实是一颗铅制枪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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