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点至晚上7点。
如果说宣传工具对上午9点钟通话的反应由于通风报信的人靠不住而保持缄默和沉思的话,那么对于12点钟通话的反应则是狂热的。从中午起,对于“弗雷亚”号所发生的事情已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了,对于拉森船长与马斯控制中心站无线电通话中所说的话也是毫无疑义的了。收听的人太多了。
各家晚报在10点钟为中午版所拟定好的通栏标题被弃置不顾了。在12点半付印的那些标题在语气和字体大小方面都增强了。在句子的末尾再也不用问号了。社论在匆忙之中写成了,有关海运和环境问题的特约记者被要求在一个小时以内立即写出评论文章。在整个欧洲星期五的午餐时间,无线电广播和电视节目中断了,以便向听众和观众播送重要消息。
在12点零5分整,有一个人镇静自若地走进舰队街85号的门厅中,放下了一只信封,上面写着“报刊联合社新闻编辑收”。他头戴摩托车防护帽和护目镜,围巾把他的下半个脸都裹住了。以后谁也没有想起这个人,每天都有几十位这样的信差走进那间门厅之中。
12点15分,新闻编辑正在拆开那只信封。里面装着15分钟以前拉森船长宣读的声明副本,尽管文体肯定是早在那以前便准备好了的。新闻编辑向他的总编辑报告了送信的事,而总编辑向首都警察厅报了案。那并没有阻挡将那份声明直接用无线电发送出去,报刊联合社及其楼下的姐妹机构——路透社,都向全世界转发了声明的全文。
米罗斯拉夫·卡明斯基在离开舰队街之后便将防护帽、护目镜和围巾扔进了垃圾箱,乘一辆出租汽车到了希思罗机场,并登上了一架14点15分开往以色列特拉维夫市的班机。
到2点钟时,报刊社论对于荷兰和西德两国政府所施加的压力开始加大。两国政府都没有时间冷静地考虑对于所提出的要求应如何做出反应。两国政府开始收到接连不断的电话,内容是敦促他们同意释放米什金和拉扎雷夫,而不要面临由于“弗雷亚”号在他们的海岸附近被炸毁而势必会造成的灾难。
到1点钟时,德国驻海牙的大使正在直接与波恩的外交部长克劳斯·哈古威茨打电话;外交部长打搅了正在办公桌旁用午餐的总理。12点钟通话的全文已经呈报波恩,一份来自联邦通讯社的情报部门,一份是电传打印机打印出来的路透社电讯稿。德国的每一家报馆也都收到了从路透社发来的声明全文,而打到总理府新闻办公室的电话纷至沓来。
在1点45分,总理府发表了一项声明,大意是内阁将在3点钟召集一次紧急会议考虑整个形势。部长们已取消了在周末离开波恩到各自选区去的计划,连吃的午餐都没有得到很好消化。
特格尔监狱的典狱长带着某种唯命是从的心情在2点零2分放下了他的电话听筒。联邦司法部长破除了应该首先与西柏林市长通话的礼仪,却亲自给他打电话,这是罕见的。
他拿起内部电话,对他的秘书下达了一项命令。毫无疑问,他在适当的时候将与柏林市政府联系并提出同样的要求,但只要市长在某个地方吃午饭而无法联系上的话,他不会拒不受理那位来自波恩的部长的指示。
3分钟过后,他手下的一位高级狱吏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你已听到2点钟广播的新闻了吗?”典狱长问道。那时才2点零5分。那位狱吏指出,他胸袋中的蜂鸣器发出嘟嘟声时,他正在巡查;那声音示意要他马上挂电话报到。没有,他还没有听到新闻。典狱长把“弗雷亚”号船上恐怖分子在中午提出的要求告诉了他。狱吏的头垂下来了。
“那是可以写书的材料,不是吗?”典狱长说道,“看上去我们不出几分钟就要登报了。这样说来,要关门闭户。我已给大门那儿下达了命令:除了工作人员之外闲人不得入内。所有新闻界人士的询问都要转到市政院的有关部门去。好了,至于米什金和拉扎雷夫,我想要把那层楼面上的,特别是那条走廊中的警卫力量增加两倍。取消放风以挤出足够的人手来。把那条走廊的所有其他囚犯都转到别的囚室或别的几层楼去。把那个地方封锁起来。一批搞情报的人正从波恩乘飞机来盘问他们,要查明谁是他们在北海的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那位狱吏竭力抑制住自己强烈的感情,并摇了摇头。
“好了,”典狱长又说道,“我们不知道这种紧急状态将会持续多长时间。你什么时候该下班?”
“今天晚上6点钟,先生。”
“星期一上午8点钟回来是吗?”
“不,先生。星期天午夜时分。下个星期我上夜班。”
“我将不得不请你接着干下去,”典狱长说道,“当然,我们到以后给你补休,而且加发津贴。但我要你在这儿负责这项工作。同意吗?”
“是,先生,你说啥都行。我现在就接着干下去。”
那位典狱长喜欢对他的部下采取一种同志式的态度,他绕过办公桌拍拍那个人的肩膀。“你是好样的,扬,没有你,我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是好。”
马克·莱瑟姆空军少校目不转睛地望着下面的跑道,听到了从塔台传来准许起飞的指令,并向他的副驾驶员点点头。那位年纪较轻的人用他戴着手套的手慢慢地松开四个节流活门;在机翼的基部,四台罗尔斯—罗伊斯公司的“斯贝”发动机吼声大作,产生出了45000磅的推力。“猎人”号二型飞机从英国皇家空军金罗斯航站升上了天空,并从苏格兰转向东南方向朝北海和英吉利海峡飞去。
这位海防总队的少校年仅31岁,他知道自己驾驶的飞机恐怕在世界上是最优良的潜艇和水面舰艇监视飞机。飞机上共有12位机务人员,配备了经过改进的动力装置以及性能和监视辅助设备,这样,“猎人”号既能缓慢而稳定地贴着水面作低空飞行,用电子侦听装置收听水下活动的音响,又能在高空作长时间的巡航飞行,并观察下面辽阔的海域;它的两台发动机可以停车以节省燃油。机载雷达将可以测出水面上任何金属物体最细微的活动,摄影机可以日夜拍摄照片,而不受风暴或降雪、冰雹或雨淞、浓雾或刮风、明亮或黑暗的影响。飞机上的“戴特林克”型计算机可以处理所接收到的信息,识别所观测到的目标是什么样的物体,并把整个图像用视频或电子信号发送到基地,也能发送到一艘可转接“戴特林克”型计算机信息的海军舰艇上。他所接受的命令是在那个春光明媚的星期五到“弗雷亚”号15000英尺的上空盘旋值勤,直至换班为止。
“它出现在显示屏上了,机长。”莱瑟姆的雷达员朝内部对讲装置中说道。
雷达员在机舱的后部凝视着他的扫描器荧光屏,在屏幕的北侧辨别出“弗雷亚”号四周没有船只航行的区域,观看着那个很大的尖峰信号在他们逼近时从边缘朝屏幕的中央移动。
“打开摄影机。”莱瑟姆冷静地说道。
在“猎人”号的机身腹部,白天用的F-126型摄影机像枪炮一样转动着,对准了“弗雷亚”号之后便锁定了。它自动地调节了摄影范围和焦距以获得最高的清晰度。就像鼹鼠在漆黑的地洞中一样,莱瑟姆身后的机务人员看到“弗雷亚”号出现在他们的图像显示屏上。从这时起,飞机就可以在天空翱翔,摄影机将牢牢盯住“弗雷亚”号不放,可以自动调节距离和光度的变化,且可在护罩中转动以适应“猎人”号的盘旋飞行。甚至在“弗雷亚”号 开始航行的情况下,摄影机也将像一只始终睁大的眼睛那样仍然跟着它直至接收到新的指令为止。
“发射。”莱瑟姆说道。
“戴特林克”计算机开始把图像发回英国的基地,并从基地转发到伦敦。
当“猎人”号位于“弗雷亚”号的头顶上方时,飞机朝左舷倾侧着,这样莱瑟姆少校可以从他左侧的座椅上用肉眼向下观望。在他身后的下方,摄影机向目标移得更近了,远非肉眼所能比拟。它分辨出了前甲板上那位恐怖分子修长的身躯,他那戴着面具的面孔朝天空中凝视着他上方3英里处的银燕。它辨认出了位于烟囱顶端的第二个恐怖分子,并移向目标以至于他那顶巴拉克拉瓦式的黑帽子填满了整个显示屏,在下面很远的地方,那个人在阳光中怀抱着一支卡宾枪。
“找到他们了,杂种!”摄影员喊道。
“猎人”号在“弗雷亚”号上方作了一个小倾角的缓转弯,改用自动驾驶仪,关闭了两台发动机,将其他两台发动机的功率减小到最大续航状态,并开始执行其任务。飞机盘旋着,观测着,等待着,把所有的信息都发回了基地。
马克·莱瑟姆吩咐他的副驾驶员接班,解开带扣,随即离开了飞行甲板。他走到机屋可容纳四个人的餐室,上了厕所,洗了洗手便带着一只真空加热的午餐盒坐了下来。他心中想到,像这样上战场确实是挺惬意的。
奥勒松警察局长锃亮的“沃尔沃”汽车开上了通往博格纳塞特一幢房子的砾石车道,发出嘎嘎的响声。那房子是圆木结构,式样像是牧场主的住宅,这儿离城中心有20分钟的路程。汽车在毛石筑成的门廊旁边停住了。
特里格夫·达尔与索尔·拉森同岁。他们在奥勒松一起长大。当拉森加入商船队的时候,达尔差不多也在这个时候到警察队伍中当了一名学员。自从他的朋友在婚后把年轻的新娘从奥斯陆带回来之后,他就认识莉萨·拉森。他自己的孩子认识库尔特和克里斯蒂娜,在学校里与他们一起玩耍,在漫长的暑假中与他们一起去航海。
该死。当他钻出“沃尔沃”汽车的时候,他在想:“我究竟对她说些什么呢?”先前打电话时没有人接电话,那意味着她肯定是出去了,孩子们将在学校里。如果她正在采购货品的话,也许她已遇上某个将消息告诉了她的人。他按了门铃没有人应门时,他绕到了房子背后。莉萨·拉森喜欢种植一大片菜园,他看到她正在用胡萝卜叶子喂克里斯蒂娜所喜爱的兔子。她抬起头,看到他从房子拐角处走过去时,脸上露出了笑容。她还一无所知,他想道。她把剩下的胡萝卜穿过铁丝网罩塞进笼中,便向他迎上来,一边脱掉了她在菜园劳动时戴的手套。
“特里格夫,见到你太好了。什么风把你从城里吹来了?”
“莉萨,你有没有听今天上午无线电广播的新闻?”
她想了一下这个问题。“我在吃早餐时听了8点钟广播的新闻。打那以后,我就一直在这菜园里。”
“你没有接到电话是吗?”
她那明亮的褐色眼睛中第一次显现了一层阴影,笑容收敛了起来。“没有。我听不到电话的铃声。电话铃一直在响吗?”
“瞧,莉萨,要冷静。已经出事了。不,不是孩子,是索尔。”
她那在户外晒成棕褐色的脸膛变得苍白了起来。特里格夫·达尔小心翼翼地向她诉说了半夜三更在遥远的鹿特丹以南的海面上所发生的事情。“就我们所知道的来说,他完全是好端端的。他没有出什么事,也将不会有什么的。德国人肯定会释放那两个人,一切都会好好的。”
她并没有哭泣。她镇定自若地站在四周的春莴苣之间,说道:“我想到他身边去。”
警察局长如释重负。他可以指望她会这样的,但他感到宽慰。现在他可以安排事情了,那是他更拿手的。“哈里·温纳斯特鲁姆的专机还有20分钟就要到达飞机场,”他说道,“我来开车把你送到那儿去。他在一小时以前给我打了电话。他想,你也许会想到鹿特丹去的,想离他近一些。好了,不要为孩子们操心。我在他们从老师那儿听到什么之前会把他们从学校里接出来的,我们会照料孩子的;当然,他们可以和我们待在一 起。”
20分钟之后,她便坐在达尔那辆汽车的后排座位上,飞速驶回到奥勒松去。警察局长用他的无线电话拦住了通往机场的渡船。刚过1点半钟,印着北欧航运公司银灰和深蓝颜色徽记的喷气式飞机在跑道上发出隆隆的吼声,掠过海湾的水域朝南升上了天空。
自从60年代以来,特别是在70年代之中,由于恐怖活动日益增多,就英国政府方面来说,制订了一套例行的程序以便对付这类活动的爆发。那项主要的程序就称为危机对策委员会。当危机变得非常严重以至于涉及许多部门时,由各有关部门的联络员所组成的委员会便在接近政府首脑机关的中心点召集会议,以便汇集情况和协调各项决定和行动。这个中心点是白厅中戒备森严的一个密室,比铺有镶木地板的内阁办公厅低两层楼,从草坪上跨出几步便是唐宁街10号。内阁办公厅的联合审议小组(国家紧急状态),或称UNICORNE,正是在这个房间中召集会议。
在大会议室的四周是一些较小的办公室,配备了一台单独的电话总机,用抗干扰的直通线路将联合审议小组与国家机关的每一个部连接起来,电传室中安装有接收各大通讯社电讯稿的电传打字电报机,还有一间用户电报室、一间无线电报室和一间配备打字机和复印机的秘书室。那儿甚至还有一间小厨房,可供一位深受信用的看门人在里面准备咖啡和快餐点心。
在那个星期五中午过后,内阁事务大臣朱利安·弗兰纳里爵士主持了会议,与会者代表了大臣认为可能会牵涉到的所有部门。在这个阶段,没有任何阁员在场,尽管每位大臣都派了至少是助理次官级的代表出席了会议,其中有外交部、内政部、国防部、贸易工业部、环境事务部、能源部以及农业和渔业部。为他们当助手的是一群专家们,其中包括三位科学家,研究的学科各不相同,主要是炸药、轮船和污染;还有国防第一副参谋长(一位海军中将),从国防部情报局、MI-5和秘密情报局派来的人,一位皇家空军的上校和皇家海军陆战队中一位资历颇深的上校,名叫蒂姆·霍姆斯。
“喂,先生们,”朱利安·弗兰纳里爵士开始说道,“我们大家都已有时间阅读了拉森船长中午的通话记录稿。首先,我认为,我们应该掌握一些无可争议的事实。我们也许可以从这艘轮船开始……呃……‘弗雷亚’号。关于这艘船我们知道些什么呢?”
那位从贸易和工业部来的航海专家发现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我在今天上午已到劳合社去过了,搞到了‘弗雷亚’号的平面布置图。”他扼要地说道。“我把图纸带在身边。图纸非常详细,一应俱全。”他连续谈了10分钟。平面图摊开在桌子上,他用通俗易懂的外行话诉说着“弗雷亚”号的外形尺寸、载油量和结构。
当他说完之后,从能源部来的那位专家应邀发言。他让一位助手把一只5英尺长的超级油轮模型放到会议桌上。“今天上午,我借到了这个模型,”他说道,“是从英国石油公司借来的。那是他们的超级油轮,即英国的‘公主’号的模型,25万吨级,但设计上的差异是微乎其微的,‘弗雷亚’号只是大一些,真的。”
他依助于“公主”号的模型指出驾驶台在什么地方,船长的舱室在什么地方,货油舱和压载舱也许将在什么地方,并补充说道,当北欧航运公司把这些舱室的准确位置转告伦敦时,他们就将会了解这些情况的。
四周的人观看着示范的模型,并聚精会神地倾听着,但谁也没有像霍姆斯上校那样洗耳恭听。在所有在场的人之中,他手下的海军陆战队的伙伴们也许不得不去袭击那艘油轮,并歼灭油轮的截夺者。他知道,他们在登上油轮之前,将需要了解那艘真的“弗雷亚”号,乃至里里外外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一个问题,”从能源部来的专家说道,“船上全是‘穆巴拉克’。”
“天哪!”会议桌旁的一位听众说道。朱利安·弗兰纳里爵士慈祥地望着那位说话的人。
“是的,亨德森博士吗?” 那位发言者是来自沃伦泉实验所的科学家,他是陪同农业和渔业部的代表来开会的。
“我的意思,”那位博士用他断断续续的苏格兰口音说道,“是这样,‘穆巴拉克’,是阿布扎比生产的一种原油,它具有柴油的一些特性。”
他进而解释,当原油撒在海面上时,它既包含可以蒸发到空气中的“轻质馏份”,又含有不能蒸发的“重质馏份”,而后者就是大家可以看到的冲刷到海滩上的那种黑色浓糊状物质。
“我的意思是,”他最终说道,“它将扩散到整个这个该死的地方。它将在轻质馏份蒸发之前从这个海岸扩散到那个海岸。它将一连几个星期污染整个北海,使得海洋生物得不到生存所需的氧气。”
“原来如此,”朱利安爵士一本正经地说道,“谢谢你,博士。”
接着,其他专家提供了情报。从皇家工兵来的炸药专家解释道,如果放置得当的话,工业炸药可以摧毁这么大的一艘船只。“那也是一个由100万吨所代表的重量中所包含的净潜在力的问题,100万吨 的石油或者任何东西。如果炸开的裂口位于确当的部位,船的载荷不平衡,那将可使船身散架。最后一个问题,拉森船长宣读的材料上提到‘按下一个按钮’这个说法,他随后又重复了那句话。在我看来,那儿肯定是放置了十几处炸药。‘按下一个按钮’那个说法像是指用无线电脉冲来引爆。”
“那是可能的吗?”朱利安爵士问道。
“完全可能的。”这位炸药专家说道,并对振荡器的工作原理作了解释。
“肯定的,他们可以用导线连接每一堆炸药,且可以接到一个短路器上吗?”朱利安爵士问道。
“那又是一个重量的问题,”那位炸药专家说道,“那些导线将必须是防水的,外缠塑料层。那么几英里长的皮线的重量将几乎使那些恐怖分子乘坐到那儿去的汽艇沉没。”
关于石油污染的破坏力以及受难船员微乎其微的获救可能性,有人还提供了更多的情况。秘密情报局的人承认,他们没有掌握任何有助于从这类人物的外国移民中鉴别谁是恐怖分子的情报。来自MI-5的那个人实际上是那个机构中C-4部门的副主任。那个部门专门对付涉及英国的恐怖行动。“弗雷亚”号截夺者们所提出的要求中具有一种奇特的性质,他对此格外重视。
“这两个人——米什金和拉扎雷夫,”他指出,“是犹太人,是些企图逃离苏联而最终枪杀一位飞机机长的飞机劫持者。人们不得不设想,那些谋求使他们获得自由的人是他们的朋友或崇拜者。那趋向于表明他们是犹太同胞。符合那种类型的惟一人物是属于‘犹太人保卫同盟’的人。但到目前为止,他们只不过是举行示威游行和打闹一番。在我们的案卷中,自从发现艾根和斯特恩集团以来,我们还没有见过犹太人为了使他们的朋友获得自由而扬言要把人炸死的事。”
“啊,但愿他们不要开始干那种事情。”朱利安爵士说道。“要不是他们的话,那么还有谁呢?”
C-4部门来的那个人耸耸肩膀。“我们不知道,”他承认道,“至于列入场我们案卷的人中,我们没有发现谁因失踪而显得引人瞩目。从拉森船长的无线电通话中,我们也无法找到可以表示他们祖籍的线索。今天上午,我想到阿拉伯人,甚至爱尔兰人,但他们谁也不会为监禁的犹太人而花力气。那像是一垛没有门窗的墙壁。”
有人把一小时以前由“猎人”号拍摄的照片送了进来,有些照片显示出了正在瞭望值勤的蒙面哨兵。大家都饶有兴趣地察看了照片。
“MAT-49。”霍姆斯上校扼要地说道,一边仔细端详着其中有一个人怀抱里的冲锋枪。“那是法国造的。”
“啊!”朱利安爵士说道,“好了,我们也许有线索了。这些讨厌鬼可能是法国人吗?”
“不一定,”霍姆斯说道,“你可以在黑社会中买到这些东西。巴黎的黑社会热衷于冲锋枪是有名的。”
朱利安·弗兰纳里爵士在3点半钟结束了会议。大家一致同意,“猎人”号在另有通知之前继续在“弗雷亚”号油轮上空盘旋。国防部第一副参谋长提议派一艘战舰到“弗雷亚”号以西5海里以外的海面上对它进行监视,也是为了防备恐怖分子试图在夜幕的掩护下撤离。他的这一建议被采纳了。“猎人”号将准确地判定他们的方位,并将方位转报给海军。而战舰将轻而易举地追上仍然系泊在“弗雷亚”号船舷的那艘渔艇。外交部同意请求西德和以色列转告两国就恐怖分子所提出的要求而做出的任何决定。
“看来,女王陛下政府在目前所能做的事还毕竟是很有限的,”朱利安爵士指出,“应该由以色列总理和西德总理来做出决定。就个人而言,除了让这两位讨厌的年轻人到以色列去之外,我无法想出他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尽管想到对讹诈让步肯定是令人厌恶的。”
当人们离开会议室时,只有海军陆战队的霍姆斯上校留了下来。他又坐了下来,凝视着他身前英国石油公司25万吨油轮的模型。“假设他们没有……”他在自言自语。他开始小心翼翼地用英尺为单位丈量着从海面到船尾栏杆的距离。
那架喷气式专机的瑞典籍驾驶员在15000英尺的高空飞越弗里西亚群岛,准备降低高度在鹿特丹郊外的斯希丹机场着陆。他转过身来,向他的乘客说了些什么。那位瘦小的女人解开带扣,并向前走到他的座位那儿。
“我问你是不是想看看‘弗雷亚’号!”那位驾驶员重说了一遍。
那位女人点点头。
喷气式专机向大海倾斜着飞去,5分钟之后,飞机缓慢地倾下一只机翼。莉萨·拉森从她的座椅上向下观望着,她的脸紧贴在小小的舷窗上。在下面遥远的蔚蓝色大海上,“弗雷亚”号就像一条浮在水面上不动的灰沙丁鱼那样停泊在锚地。它的四周没有船只;它孤零零地被监禁着。即使是从15000英尺的高空,莉萨·拉森透过春天洁净的空气也可以辨认出驾驶台是在什么地方,辨认出那个驾驶台的右舷翼台是在什么地方。在那翼台的下面,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正面对着一位持枪直对准他胸口的人,而在他的脚下则放着炸药。她不知道那个拿枪的人究竟是发疯、是残暴还是轻举妄动。她知道,那个人肯定是个狂热分子。两滴眼泪从她的眼睛中涌了出来,并沿着面颊在往下淌。当她低声耳语时,她呼出的气使她身前圆形的有机玻璃窗变得模糊了起来。“索尔,我亲爱的,请平安离开那儿。”
喷气式专机又倾斜了,开始朝着斯希丹机场作长距离的降落。“猎人”号在几英里以外的空中看着它飞了过去。
“那是谁?”雷达员并不是专门对着某个人问道。“谁怎么啦?”一位声纳操作员答道,手上没有什么事情好干。
“一架小型的专机刚才在‘弗雷亚’号上方倾斜着机翼看了一眼,接着向鹿特丹飞去了。”那位雷达员说道。
“也许是船主在清查他的财产。”机务人员从无线电控制台那儿说着俏皮话。
当飞机向东朝荷兰的海岸飞去时,“弗雷亚”号上两位放哨的人眯着眼睛凝视着高空中那块细小的银灰色金属,他们并没有就此事向头目汇报:它的距离大大超过了10000英尺。
西德内阁在刚过3点钟时在总理办公厅中开始举行会议。如同往常那样,会议是由迪特里希·布希主持的。他如自己所习惯的那样,说话开门见山。
“让我们对有一件事要搞清楚:这不是摩加迪沙事件的重演。这一次,我们遇到的不是一架配备德国机务人员、运送的旅客大部分是德国人的德国飞机,飞机也不是停在有关当局随时准备与我们合作的国家的跑道上。这是一艘瑞典的轮船,船长是一位挪威人,轮船是在公海上;它的船员来自五个国家,其中包括美国;装载的货油是属于美国人的,是由英国的公司承担保险业务;油轮的毁损至少要影响五个海岸国家,包括我们自己在内。外交部长,是吗?”
哈古威茨告诉他的同僚们,他已经收到芬兰、挪威、瑞典、丹麦、荷兰、比利时、法国和英国有关联邦政府可能会做出何种决定这一类客气的问询。他们毕竟关押着米什金和拉扎雷夫。“他们的态度是彬彬有礼的,没有施加任何压力以影响我们的决定;但如果我们拒绝将米什金和拉扎雷夫送到以色列的话,他们将以最大的疑虑来看待这件事,对此,我是没有丝毫疑问的。”他说道。
“一旦你开始屈从于这种恐怖式的讹诈,那就会没完没了的。”国防部长插话说道。
“迪特里希,几年前我们在彼得·洛伦茨事件上做过让步,而且为这件事付出了代价。正是原来那些被我们释放的恐怖分子又回来作案。我们在摩加迪沙勇敢地与他们作针锋相对的斗争,并赢得了胜利;我们在施莱耶的问题上又毫不动摇,落在我们手上的是一具尸体。但那些事情至少都是些德国人的内部事务。这一次不一样了。并不是德国人的生命危若累卵,财产也不是德国人的。再说,在柏林的飞机劫持者不是属于一个德国的恐怖组织。他们是犹太人,只是采用了他们所知道的惟一方式试图逃出俄国。说真的,那使我们的处境尴尬极了。”哈吉威茨最终说道。
“有没有可能那是一种吓唬,一种骗局,也就是说,他们将无法真的摧毁‘弗雷亚’号或杀死它的船员呢?”有人问道。
内政部长摇摇头。“我们不能指望那个。英国人刚才给我们转发来的照片表明,戴假面具的武装人员是千真万确的。我已将这些照片送给GSG-9部队,以征求他们的意见。但麻烦在于:要是船上配备有全方位的空中和水下搜索雷达和声纳设备,根据他们的特长,就无法接近这样的船只。那将意味着要使用潜水员或蛙人。”
他所说的GSG-9部队是指西德作战最顽强的特遣队,那支特遣队的突击手都是从边防军中选调出来的,早在五年以前,他们袭击了被劫持的飞机。
争论继续了一个小时:如拒绝的话,可能遇害的人则来自好几个国家,鉴于这一点,是不是向恐怖分子的要求做出让步,并接受莫斯科必不可免的抗议;或者是不是拒不让步,而诱使他们摊牌;或者是不是与英国盟友就袭击“弗雷亚”号的计划进行磋商。
一种折衷的观点似乎占了上风,主张采用缓兵之计,拖延时间,并考验“弗雷亚”号截夺者们的决心。
在4点15分,有人在轻轻敲门。布希总理蹙着眉头:他不喜欢有人来打搅。“进来!”他喊道。
一个助手走进房间,急切地与总理咬耳朵。联邦政府首脑的脸色变得苍白。“天哪!”他低声说道。
当一架轻型飞机开始逼近时,它被位于希思罗、布鲁塞尔和阿姆斯特丹的三个空中交通控制区准确地测定了方位。后来查明这是一架“塞斯纳”型私人出租飞机,是从位于法国北部海岸的勒图盖机场起飞的。它正朝正北方向飞行,雷达所测定的飞行高度为5000英尺,正位于飞往“弗雷亚”号的航线上。天空中开始发疯似地响起了喊话声。
“身份不明的轻型飞机,方位……标明你的身份并返航。你正在进入禁区……”
喊话用的是英语和法语,后来用了荷兰语,但全无效果。不是驾驶员已关掉了他的无线电装置,便是频道搞错了。地面的操作人员开始飞快地改用频带范围内的各个波道。
正在盘旋的“猎人”号飞机在雷达上发现了这架飞机,并尽力与它联络。
在“塞斯纳”飞机上,驾驶员绝望地转身面向他那位乘客。“他们将会吊销我的执照的!”他大声喊,“他们在下面急得要发疯了。”
“关掉!”乘客反过来对他吼道,“不要担心,不会出事的。你从来就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好吗?”
那位乘客紧紧抓住他的摄影机,并调节好了远距摄影镜头。他开始对准了正在越发靠近的超级油轮。
在首尖舱上,那位蒙面哨兵僵直着身躯,对着现在悬在西南方的太阳眯起了眼睛。飞机正从南方飞过来。他观看了几秒钟之后便从他带风帽的厚茄克中取出一架步谈机,并对着它厉声说话。在驾驶台上,他的一位同伙听到了报话的内容,通过全景屏幕向前凝视着,并匆忙走到外面的翼台上。他在这儿也可以听到发动机的声音。他重新走进驾驶台,把他正在睡觉的同伙摇醒了,并用乌克兰语厉声下达了几道命令。那个人跑步下了楼梯来到接待舱的门口敲门。
在招待舱里,索尔·拉森和安德鲁·德雷克仍坐在桌旁,两个人看上去都没有刮胡子,比12小时以前显得更为面容憔悴。那个乌克兰人用右手握着枪,在离他一英尺远的地方放着一台灵敏度很高的晶体管收音机,他正在收听最新消息。那位蒙面的人在获得他的允许之后走进了船舱,用乌克兰语说起话来。他的头目怒目而视,命令那个人在房间中接替一下。
德雷克迅速离开舱室,快步跑上驾驶台,又朝外跑到翼台上。他边跑边拉上他的黑色面具。他从桥楼上抬头凝视,这时,“塞斯纳”在1000英尺的空中侧着机翼绕“弗雷亚”号转了一圈,并向南不断爬升着返航了。正当飞机转弯时,他看到 了巨大的可变焦距透镜正朝下对着他。
在飞机里面,那位自由摄影记者欣喜若狂。“妙极了!”他对那位驾驶员大声说道,“完全是独家的。杂志将为这幅照片付一大笔钱。”
安德鲁·德雷克回到驾驶台中,发布了一连串的命令。他用步话机告诉前面艏楼上的那个人要继续观察。驾驶台上的那个瞭望哨被派到下面去召回两个正在抓紧时间睡觉的人。当那三个人全都返回来之后,他又给他们下达了指示。他在回到接待舱时,并没有让那位额外增加的看守退出去。
“我想,该是我告诉欧洲那些愚蠢的家伙我不是在闹着玩的时候了。”他对索尔·拉森说道。
5分钟以后,“猎人”号上的摄影员通过内部对讲装置对他的机长说道:“机长,下面发生什么事了。”
莱瑟姆少校离开了飞行甲板往后走到机舱的中间部分,摄影机正在拍摄的视频图像在那儿显示出来:两个人正走在“弗雷亚”号的甲板上,他们身后是上层建筑宽大无比的墙板,前面是孤零零的长甲板。两个人之中走在后面的那个人穿着橡胶底轻便运动鞋、便裤和一件带风帽的尼龙厚茄克,背后有三条黑色的横条纹,风帽拉上了以挡住下午寒冷的风。
“看上去像是一个恐怖分子走在后面,而一位海员走在前面。”摄影员说道。
莱瑟姆点点头。他看不清颜色,他看到的图像是单色的。“给我看得更清晰一些,”他说道,“还要播发回去。”
摄影机迅速朝下面移向目标,直至镜头对准了前甲板长达40英尺的范围,两个人都走到了图像的中央。
索尔·拉森船长可以看清颜色。他带着怀疑的神情通过驾驶台下面他舱室中宽阔的前窗凝视着。在他的身后,持冲锋枪的那个看守靠得很后站着,枪口对准挪威人那件白色卫生衣的中间部分。
在前甲板的中途,穿黑衣服的第二个人停住了脚步,举起他的冲锋枪瞄准他身前那个人的背部,他们的身影由于距离的关系显得只有火柴棒那么大小。即使隔着窗玻璃也可以听到枪弹转瞬即逝的爆裂声。身穿鲜红色茄克的那个人拱起了身子,像是在脊柱上被人踢了一脚似的,他甩起双臂,朝前倒栽下去,翻滚了一下便在狭窄的检查通道下面躺着一动也不动了,半个躯体被逮住了。
索尔·拉森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当油轮被劫持的时候,他的三副汤姆·凯勒——一位美国籍的丹麦人——是穿着一条浅黄褐色便裤和一件鲜红色的轻便尼龙茄克,背部有三条黑色的横条纹。拉森把他的额头靠着搭在玻璃上的手背,然后,他直起身子,转身面向他知道名叫斯沃博达的那个人,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安德鲁·德雷克反过来凝视着他。
“我警告他们,”他怒气冲冲地说道,“我告诉了他们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而他们认为可以耍花招。现在他们知道,那是办不到的。”
20分钟以后,反映“弗雷亚”号甲板上先后出事过程的照片在伦敦市中心的一架机器上出来了。在那以后又过了20分钟,详细的文字说明在波恩联邦总理公署的一台电传打字机上“哒—哒—哒”地打印了出来。时间是下午4点半。
布希总理望着他的全体内阁成员。“我遗憾地务必告诉你们,”他说道,“在一个小时以前,一架私人飞机很明显地寻求从近距离,大约是1000英尺的高度拍摄‘弗雷亚’号的照片。10分钟之后,恐怖分子把一位海员押到甲板中间,并把他枪杀了,他们上空的英国‘猎人’号飞机用摄影机拍了照片。他的尸体现在有一半躺在狭窄的通道下面,一半在露天。”
房间中是死一般的沉寂。
“他的身份可以辨认出来吗?”其中一位部长低声问道。
“不行,他的脸大部分被他那件茄克衫的风帽遮住了。”
“杂种,”国防部长说道,“现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各地的30户人家,而不是一家,将会悲痛欲绝。他们确实是心疼如刀绞。”
“随着这个而来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四国政府也将会这样的,我将不得不答复他们的大使。”外交部长哈古威茨说道。“我真的认为,我们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当举手表决时,他们大多数都赞同哈古威茨的建议:由他指示德国驻以色列大使要求与以色列总理紧急会见,并根据德国的要求,请求他做出那些恐怖分子所要求的保证。在此之后,如给予保证的话,联邦政府将宣布,为了使德国以外无辜的男人和妇女免遭更多的痛苦,遗憾的是,联邦政府并无任何选择的余地,而只得释放米什金和拉扎雷夫去以色列。
“恐怖分子已要求以色列总理在午夜之前主动做出那项保证,”布希总理说道,“而我们自己则要在天亮时将这两位空中强盗送上一架飞机。我们在耶路撒冷同意之前将暂缓发表公告。不那样的话,我们无论如何是一筹莫展的。”
在下午5点钟,瞭望哨换了班。分别在艄楼和烟囱顶上值勤的人,在那儿待了10个小时,他们获准返回居住舱室吃饭、取暖和睡觉,当时,他们的身子都快要冻僵了。替换他们值夜班的其他两个人都配备了步谈机和很亮的手电筒。
根据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有关盟国之间所达成的协议,惟有英国皇家空军的“猎人”号飞机可以停留在“弗雷亚”号的上空,以不断地进行盘旋、监视和观察,凡是有新的动静就随时把图像播发回基地,并由基地立即转发伦敦和有关国家的首都。
盟国就“猎人”号达成的协议并没有扩展到水面舰艇。各个海岸国家都想从自己的海军中派出一艘舰艇到现场观察。在傍晚前,法国“蒙卡尔姆”号轻型巡洋舰悄悄地从南方赶来,并在恰好离“弗雷亚”号5海里以外的海面上顶风停泊。一直在弗里西亚群岛海域巡航的荷兰“布莱达”号导弹护卫舰从北方驶来,停泊在离那艘陷入困境的油轮以北6海里的地方。德国的“布赖纳”号导弹护卫舰也加入了它的行列。两艘护卫舰之间相隔5链的距离,都监视着南方地平线上那个朦胧的船影。当时在苏格兰的利思港口作礼节性拜访的英国皇家海军舰艇“阿盖尔”号离港出海,当第一颗黄昏的星辰出现在万里无云的苍穹时,它已在“弗雷亚”号的正西方向摆开阵势。这是一艘轻型导弹巡洋舰,被认为是一艘导弹驱逐领舰,排水量略低于6000吨,配备有多枚“飞鱼”导弹。舰上先进的燃气涡轮和蒸汽机使它可以在接到命令之后即刻出海。船身纵深部分的舰载“戴达林克”计算机,可以转接“猎人”号“戴达林克”计算机的信息。天色已越来越黑,“猎人”号仍在15000英尺的高空中盘旋着。在朝这艘舰艇尾部的方向有一块比后甲板高出一级的平台,上面停放着一架舰载“威塞克斯”直升飞机,飞机是由韦斯特兰飞机有限公司制造的。
在水面下,各艘战舰的声纳设备从三面围着“弗雷亚”号;在水面上,雷达扫描器始终监视着洋面。而“猎人”号在上空盘旋。“弗雷亚”号就被围困在一层无形的电子监视网中。当太阳即将从英国海岸边沉没的时候,油轮一声不吭而又一动也不动地停泊着。
当西德大使请求拜会本亚明·戈他总理时,在西欧是5点钟,而在以色列是7点钟。他被立即告知,安息日已在一个小时以前就开始了,而总理是一名虔诚的犹太教徒,正在他自己的家中休息。然而,信息还是转达了,因为总理的私人办公室和他本人并非都对北海所发生的事情漠然无知。真的,自从索尔·拉森9点钟发出无线电话以来,以色列的情报部门“摩萨德”一直在使耶路撒冷保持消息灵通;在中午提出牵涉到以色列的要求之后,他们已准备好了洋洋大观的情况报告。
安息日在6点钟正式开始,在此之前,戈伦总理已阅读了所有这些文件。“我不准备中断安息日而乘车到办公室去。”他对他的助手说道,助手在电话里把消息告诉了他。“尽管我现在正在接这个电话。何况那要走很长的一段路。请大使来跟我面谈。”
10分钟之后,德国大使馆的汽车在耶路撒冷郊区总理那幢简陋的房屋外面停住了。当大使被引领进去的时候,他表示歉意。在双方按传统说了“安息日好”表示问候之后,大使便说道:“总理,值此安息日的时刻,我是怎么也不愿意打搅你的,但我理解,如果人的生命处于危急之中的话,那是允许中断安息日的。”
戈伦总理点了一下他的头。“如果人的生命处于危急之中或受到威胁的话,那是允许的。”他表示认可。
“在这个问题上,情况完全是这样的。”大使说道。“先生,至于北海那艘‘弗雷亚’号超级油轮在以前12个小时中的事态演变,你是了解的。”
总理不仅仅是了解而已,而是对此深为关切,因为自从中午提出要求之后,情况就变得很明显,那些恐怖分子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属于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甚至可能是犹太籍的狂热分子。然而,他的下属机构,即对外的“摩萨德”和对内的“谢鲁特·比塔琼”(简称为“欣贝特”)还没有能找到有关这样的狂热分子从他们通常的住地失踪的线索。
“我是知道的,大使,我也为那位被杀害的海员感到悲痛。联邦共和国想要以色列干些什么呢?”
“总理先生,我国的内阁已对这方面的所有问题考虑了好几个小时。尽管它以极为憎恶的心情看待向恐怖式的讹诈做出让步的前景,而且尽管这事件纯属德国的内部事务,内阁也许打算加以拒绝,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感到内阁将不得不给予同意。因此,我的政府请求以色列国同意接收列夫·米什金和戴维·拉扎雷夫,并如恐怖分子所要求的那样做出不施加迫害和不予引渡的保证。”
实际上,戈伦总理对他将会提出的这样一个要求已经考虑了好几个小时,那对他来说毫无突如其来的感觉。他对于自己的立场态度已有所准备。他的政府属于一个十分平衡的联合政府,他私下里意识到,在他自己一帮人之中,有许多人,如果说不是大多数人的话,对于在苏联境内继续迫害犹太人和犹太教感到怒不可遏,以致对于他们来说,米什金和拉扎雷夫几乎就不是被当做为像巴德尔.迈因霍夫集团同一类型的恐怖分子。确实,有些人对他们通过劫持一家苏联客机而谋求逃离表示同情,并对飞机座舱中的枪是偶然走火这种说法表示认可。
“你必须理解两件事情,大使。第一件事是,尽管米什金和拉扎雷夫是犹太人,但以色列国与他们原先的罪过并无任何关系,与现在提出让他们获得自由的要求也并无任何牵连。”
如果那些恐怖分子到头来证明自己是犹太人,他想,将会有多少人会相信是那样的。
“第二件事是,以色列国并不受‘弗雷亚’号船员境遇的直接影响,也不受油轮所可能遭到的毁损的任何影响。也不是以色列国在这个问题上受到压力,或是受到讹诈。”
“那是可以理解的,总理先生。”那位德国大使说道。
“因此,如果以色列同意接收这两个人,那必须明晰而公开地被理解成:它是根据联邦政府提出的紧急而又诚挚的请求才这样做的。”
“那个请求,先生,是由我代表我的政府在此时此刻提出来的。”
15分钟之后,计划就获得了同意。西德将公开宣布,它出于自身的考虑向以色列提出了请求。在此之后,以色列将立即宣布,它已对这个请求表示勉强同意。紧接着,西德可以宣布它将于第二天欧洲时间上午8点钟释放囚犯。公告将从波恩和耶路撒冷发出,先后的时间间隔为10分钟。从那时起过一个小时开始。当时的以色列时间是7点半钟,而欧洲时间是5点半钟。
在那个大陆的各地,最后出版的晚报旋风似地飞到了街头,为数3亿的公众竞相争购,他们从上午中间一段时间以来已在密切关注这一戏剧性的事件。最新的标题详细说明了那位身份不明的海员遭到枪杀,以及一位法国自由摄影记者和一位飞行员在勒图盖被捕的情况。
电讯稿刊载了西德驻以色列大使拜会戈伦总理的消息,他是在安息日期间前往总理私邸的,并在20分钟之后离去。关于会晤的内容并没有作报道,大家都纷纷推测。电视台摄下了乐意让他们录像的人的镜头,也为少数几位不愿意露面的人拍下了镜头,而后者正是那些知道当时情况的人。当局并没有发表由“猎人”号拍摄的那具尸体照片。
各家日报正在准备报道从午夜起开始发生的事件,将第一版留空以供发表从耶路撒冷或波恩所可能发表的声明,或者发表从“弗雷亚”号发出的又一次通话。内页上有关“弗雷亚”号油轮本身、它的货油、货油溢出的影响和对于恐怖分子身份的猜测等具有真知灼见的文章,以及敦促释放两位飞机劫持者的社论,占据了许多专栏的版面。
当春光明媚的一天即将逝去面临近和煦的黄昏时,朱利安·弗兰纳里爵士已在唐宁街10号的首相办公室中向她作完了汇报。那份报告既面面俱到,又简明扼要,是一篇巧夺天工的佳作。
“那么,我们必须假设,朱利安爵士,”她终于说道,“他们肯定是存在的,他们已无可置疑地完全控制了‘弗雷亚’号,他们完全有能力把油轮炸毁并使它沉没,他们将不会就此而罢休,在财政、环境和人员方面所造成的后果将构成一次惨绝人寰的灾难。”
“夫人,那也许看来像是最悲观的解释,虽则,危机对策委员会感到,如果采用一种更抱有希望的调子的话,那将是轻率的。”内阁事务大臣答道。“已经看到的只有四个人,两位哨兵和换他们班的人。我们感到,我们必须设想在驾驶台上还有一个放哨的,也就是监视俘虏的人,还有一个为首分子,那样至少就有七个人;他们也许人手太少,以致无法抵挡一支武装突击队登船,但我们不能这样设想。他们在船上也许并没有炸药,或者数量太少,或者把炸药放错了地方,但我们不能这样设想;他们的引爆器也许发生了故障,他们也许没有另一个备用的装置,但我们不能这样设想;他们也许不准备再枪杀船员,但我们不能这样设想;最后,他们也许不是真的打算炸毁‘弗雷亚’号并与它同归于尽,但我们不能这样设想。你的委员会感到,不把可能发生的都设想到将是错误的,而这是最糟糕的。”
接通她私人工作班子的那部电话机响铃了,她接了电话。当她重新把听筒放好时,她对朱利安爵士略略一笑。
“看来我们毕竟用不着面临那种灾难了。”她说道,“西德政府刚才宣布,它已向以色列提出了请求。以色列已经答复,它已同意德国的要求。波恩接着宣布在明天上午8点钟释放那两个人。”
此刻的时间是傍晚6点40分。
在索尔·拉森船长的接待舱中,那台晶体管收音机播放出了同一则消息。德雷克为使自己始终不被发现,曾在一个小时以前拧亮了舱室中的灯光,并把窗帘拉上了。船舱里明亮,暖和,几乎是喜气洋洋的。咖啡渗滤壶倒干了又补满已有五次之多了,壶里仍然在冒着水泡。航海家和狂热者两人都已长满了短胡,显得疲惫不堪。但一个人为船员的遇难而悲愤填膺,而另一个人却洋洋得意。
“他们已经同意了,”德雷克说道,“我知道,他们会这样的。可能性太大了,后果太糟糕了。”
索尔·拉森听到他的油轮即将脱险的消息也许会感到如释重负,但心中遏制着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他甚至无法感觉到这种宽慰。
“那还没有完哪!”他咆哮着说道。
“那会完结的,快了。如果我的朋友们在明早8点钟获释的话,他们至晚会在下午一两点钟到达特拉维夫。辨明身份和等待无线电广播发布消息还要用一个小时,我们将在明天下午三四点钟之前就会知道了。天黑以后,我们将离开你们,安然无恙。”
“除了躺在外面那儿的汤姆·凯勒。”那位挪威人厉声说道。
“对此我很抱歉。有必要表明我们是当真的。他们逼得我走投无路。”
苏联大使反复提出了强硬而又执著的要求,在这方面来说,他的要求是异乎寻常的、极为罕见的,尽管苏联的驻外大使代表着一个想来是革命的国家,但他们在遵守原先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所设计的那一套外交礼仪方面常常是一丝不苟的。
戴维·劳伦斯,身为美国国务卿,在电话中反复询问康斯坦丁·基洛夫大使是不是就不能与他面谈。基洛夫答道,他的口信是带给马修斯总统本人的,而且特别紧急,最终又说道,那关系到马克西姆·鲁丁本人希望能引起马修斯总统注意的问题。
总统同意与基洛夫会晤。挂着镰刀斧头国旗的黑色长轿车在用午餐的时间风驰电掣般地驶进了白宫的庭园。
在欧洲,时间是下午6点45分,但在华盛顿不过是中午1点45分。大使被直接引进椭圆形办公室,面对着一位困惑不解、兴致勃勃而又十分好奇的总统。双方都施礼道安,但谁也没有把心思放在那些客套上面。
“总统先生,”基洛夫说道,“我奉马克西姆·鲁丁本人的命令设法前来向你作紧急拜会。我遵嘱向你不折不扣地转达他本人的口信。那是这样的:‘如果飞机劫持者和杀人犯列夫·米什金及戴维·拉扎雷夫从监狱中获释并逃脱他们应得的惩罚的话,苏联将不能在今后的第二个星期或以后的任何时候签订都柏林条约。苏联将永远废弃这项条约。’”
马修斯总统愕然不知所措地凝视着这位苏联使者。他过了几秒钟之后才开口说话。“你的意思是,马克西姆·鲁丁会索性撕毁条约,是吗?”
基洛夫僵直着身子,拘谨而又矜持。“总统先生,这是我奉命向你转达的口信的第一部分。接下去是,如果这个口信的性质或内容泄露出去,从苏联方面将会引起相同的反应。”
当他离去之后,威廉·马修斯无可奈何地向劳伦斯转过身去。
“戴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不能单单胁迫德国政府改弦更张而不解释其中的原因。”
“总统先生,我认为,你将不得不这样做。马克西姆·鲁丁已使你毫无抉择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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