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拦住的那个路障位于默罕默得·卡赛姆街与四环路的交接处。当在远处看见它时,麦克·马丁盘算着想调头从原路返回去。但至检查点的道路两旁把守着伊拉克士兵,显然就是为了防止这个目的,而且以调头时的缓慢车速想逃过他们的步枪射击是不可能的。他别无选择,只得硬着头皮朝前行驶,加入到一长溜等待检查的车流后面。
在驾车穿越科威特市区时,他与往常一样设法避开很有可能设有路障的主要道路,但要穿过六环路必须经过一个主要路口。在上半晌驾驶汽车时,他也曾指望汇入到车水马龙的交通之中或者伊拉克人会躲在荫凉处。但10月中旬天气已经凉爽了,且绿色贝雷帽特种部队比无能的常规军要强得多。于是他坐在那辆白色面包车方向盘后面等待着。
当他驾着越野车去南方沙漠里挖掘他已经答应给阿布福阿德的剩余的炸药、枪支、弹药和设备时,天还很黑,夜还很深。当他在费尔多斯一条后街的车库里把吉普车上的物品装卸到面包车上时,天还没有破晓。在装卸弹药完后,他判断气温上升会使伊军士兵去寻找荫凉处,他甚至还在面包车上睡了两个小时。然后他把面包车驶出车库,又把吉普车开进去,他明白这种好车不久即会被没收。最后他还洗脸洗手换衣服,把那件污渍斑斑、沾满沙漠尘土的贝督因人部落的袍子换成科威特医生所穿的干净、洁白的衣袍。
他前面的汽车朝前方伊拉克步兵聚集的混凝土圆块堆砌的路障一寸一寸地爬行着。有时候,士兵们只查看一下司机的身份证就挥手让他通过。通常,被命令到路边停下来的是那些装有货物的车辆。他对身后车厢上的两只大木箱深感不安,里面的东西可使他立即遭到逮捕,并被押送到秘密警察那里受刑讯。 最后他前面的那辆轿车通过了,他在路障检查口停下来。负责的那个中士没向 他要身份证。见到沃尔沃面包车上的大箱子,中士挥手让汽车停到路边去,并对等候在那里的战士们吆喝了一声命令。
一名穿橄榄绿军服的士兵出现在驾驶座的车窗旁,车窗已被马丁摇了下来。那士兵俯下身来,车窗开启处出现了一张满是胡茬的脸。“出来!”那士兵说。
马丁下车伸直了身体,他彬彬有礼地微笑着。一个脸色冷漠、脸上布满麻子的中士走上前来。士兵走到后面去窥视车内的箱子。
“证件。”中士说。他审视着马丁递上来的身份证,他的目光从塑料膜下面的那张模糊的脸到站在他面前的脸之间来回闪动着。如果说他看出了面向着他的英国军官与照片被用在那张身份证上的阿尔卡里法贸易公司仓库保管员之间有任何破绽的话,他没有表示出来。那张身份证是一年前签发的,而一年之内一个男人可以决定剃去他的胡须。
“你是医生?”
“是的,中土。我在那家医院工作。”
“哪里?”
“在贾赫拉路上的阿米里医院。”
那中士显然没受过多少教育,在他的心目中医生应该是那种学识丰富、身材高大的人。他咕哝着走到后面去了。
“打开。”他说。
马丁用钥匙打开了车门,车门弹起来转到了他们的头顶上方。
中士盯视着那两只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样本,中士。阿米里医院的实验室需要它们。”
“打开。”
马丁从衣袍口袋里取出几把小巧的黄铜钥匙。箱子上各挂着两把黄铜锁。
“你知道吗,这些箱子是冷藏的?”马丁说,他的手里晃着钥匙。
“冷藏?”中士被这个词语搞糊涂了。
“是的,中士。内部是冷的。这样可使那些培养液保持经常性的低温,这样还能保证它们处于惰性状态。恐怕我打开以后冷气会逸出来,它们就会变得活跃了。最好往后站。”
听到“往后站”这个短语,中士脸一沉,摘下肩上背着的卡宾枪把枪口对准了马丁,他怀疑箱子里肯定是放置着某种武器。“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大喝一声。
马丁遗憾地耸耸肩。“对不起,可我阻止不了。细菌会逸入到我们周围的空气之中。”
“细菌?什么细菌?”中士既糊涂又愤怒。
“我没说过我在哪里工作吗?”马丁温和地问。
“说过,在那家医院里。”
“对,那家隔离医院。这些箱子里装满了供分析的天花和霍乱疫苗样本。”
这时候中士确实跳到后面去了,往后跳了两英尺。他脸上的麻子不是意外事故造成的——小时候他差一点死于天花。“快带着那种东西离开这里,该死的!”
马丁再次表示抱歉,关上车后门,坐到方向盘后面驱车离开了。一小时之后,他被引到了舒韦克港的水产仓库并把他的货物交给了阿布福阿德。
备忘录
致:美国国务院詹姆斯·贝克国务卿
由:政治情报及分析组
日期:1990年10月16日
事由:摧毁伊拉克战争机器
密级:仅供阅读
自伊拉克侵入科威特酋长国的十个星期以来,我们与我们的英国同事就萨达姆·侯赛因现在可以处置的战争机器的准确规模、性质和准备状态,进行了最为细致的调查。毫无疑问,批评家们事后会说这种分析早应该在今日之前完成。就让他们这样说吧。
现在我们面前的各种分析结果表明形势十分严峻。仅仅是伊拉克的传统武器力量:125万常规陆军,以及大炮、坦克、火箭发射 架,加上现代化的空军,使伊拉克成为中东地区遥遥领先的军事强国。两年前估计,如果与伊朗的战争效果在于削弱伊朗的战争机器,使其不致对邻国构成实际威胁的话,那么伊朗对于伊拉克的战争机器所造成的破坏程度是类似的。现在情况清楚地表明,拿伊朗来说,由于我们和我们的英国同事刻意对伊朗实施严厉的武器禁运,致使形势基本上没有改变。然而伊拉克的情况就不同了,两年的间歇期使伊拉克获得了惊人的重新武装。
你也许会记得,国务卿先生,西方对海湾地区、乃至对整个中东地区的政策,长时期以来一直是基于平衡这个概念上的。即只是在该地区没有任何国家被允许获得可制服其所有邻国,并因此称雄的军力情况下,稳定和现状才能得以维持。仅从常规战争来说,显然伊拉克已获得了此种军事力量,现在正想称雄。
但本报告着重于阐述伊拉克的另一方面战备:令人可怕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加上其继续扩展计划,以及它们的国际和洲际供应系统。简言之,除非完成对这些武器、那些在发展之中的项目及其供应系统的彻底摧毁,否则当即会面临灾难性的前景。
根据呈交给美杜莎委员会的研究,对此英国已表示同意,伊拉克将在三年之内拥有其自己的原子弹,并有能力可从以巴格达为圆心的2000公里半径范围内的任何地方进行发射。此前景还应该加上包括炭疽病以及可能的淋巴腺和肺炎鼠疫在内的致命的潜在毒气和细菌战武器。
假如伊拉克的政权是宽厚的、合理的,其前景就已经使人担心了。现实是,伊拉克是由萨达姆·侯赛因总统独裁统治的,他已被证明患有两种心理疾病:权迷心窍的自大狂和妄想狂。三年之内,如不加以阻止的话,伊拉克只要通过威吓就可以支配从土耳其的北海岸到亚丁湾,从海法的外海到坎大哈山区的所有国土。
揭露这些前景的用意在于彻底改变西方的政策。摧毁伊拉克的战争武器,尤其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现在必须成为西方政策的首要目的。解放科威特现在变得无关紧要了,只是起到一个证明的作用。我们的目的只有在伊拉克单方面从科威特撤军才会被挫败,因此要尽一切努力确保不致发生这种事情。
美国的政策,与我们的英国同盟相结合,必须因此而定下四个目标:1.只要可能,暗地里触怒萨达姆·侯赛因,目的在于使他拒绝撤出科威特。2.驳回他作为撤离科威特而可能会提出来的任何妥协,这样使我们的进攻和摧毁他的战争武器有了正当的理由。3.敦促联合国立即通过已长期搁置的安理会第678号决议,授权多国部队一旦作好准备即可开始空战。4.表面上装做欢迎,实际上去挫败任何也许会使伊拉克从其现在举棋不定的情况下白白逃走的和平计划。
显然联合国秘书长和莫斯科是这当中的主要危险,很可能随时会提出一些幼稚的计划,从而阻止了本应该要做的事情。至于公众,当然会继续被保证相反的情况。
专此呈送,并致敬意。
“伊扎克,这件事我们真的应该同意他们。”
与在他面前的副外长相比,以色列总理与往常一样,在转椅里面和书桌前面他的个子显得更为矮小了。他们是在耶路撒冷那间堡垒般的总理私人办公室里。隔着厚重的钢木门,两名站在门外的伞兵对里面的谈话一无所知。
伊扎克·沙米尔从办公桌后面瞪着眼睛,他那双短腿在地毯上自由自在地晃来晃去,尽管只要他需要旁边就有一只特制的搁脚凳。在满头的灰白头发下,他那张线条分明的、好斗的脸使他看上去似乎更像某种北方好恶作剧而态度友善的保儒。
他的副外长在各方面都与总理不同:他长得高大,而国家领导人矮小;他衣着笔挺合身,而沙米尔穿着皱巴巴的衣服;他长相温文尔雅,而总理性情暴躁。然而他们相处融洽,持有相同的观点,即他们的国家决不与巴勒斯坦人妥协,这样使得在俄罗斯出生的总理毫不犹豫地选拔了这位大都市的外交家。
本杰明·内塔尼亚胡把事情的利害关系说清楚了。以色列需要美国:她的友好,这以前曾因强有力的犹太院外活动人士而自动地得到了保证,而现在却在国会和美国的传媒中得到了围攻;她的援助、她的武器和她在安理会的否决权。如因那边特拉维夫的科比·德洛尔所操纵的一个被指称为伊拉克间谍的人使这种关系处于危险境地的话,那真是太不值得了。
“这个耶利哥,不管他是谁,把他交给他们吧。”内塔尼亚胡催促说。“如果他能帮助他们摧垮萨达姆·侯赛因,对我们岂不更好?”
总理嘟哝了一声,点点头,用手指去按内部通讯器。
“给德洛尔将军打电话,告诉他我要在这里——我的办公室里见他。”他对他的私人秘书说。“不,不要等他有空。让他现在就来。”
四个小时以后,科比·德洛尔离开了总理办公室。他的内心在沸腾。当他的轿车从耶路撒冷出来转下山丘进入到返回特拉维夫的宽阔的公路上时,他确实承认他想不起以前什么时候这样愤怒过。被自己的总理批评做错了事已经是够丢脸的了,被训斥为是一个笨蛋,更使他无地自容。
通常他会去欣赏路边的松林。当初耶路撒冷遭围攻时,今天的公路那时还是一条布满泥坑的土路,他的父亲和其他先辈把巴勒斯坦人的防线轰开一个缺口从而拯救了这个城市。但今天他根本无心欣赏。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他召来沙米·格桑并把消息告诉了他。
“美国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大声喊道,“是谁泄露的?”
“局里人没有泄露出去。”格桑胸有成竹地说。
“会不会是那个教授?我获悉他刚刚从伦敦回来。”
“该死的叛徒。”德洛尔咆哮起来。“我饶不了他。”
“英国佬很可能把他灌醉了。”格桑提议。“酒后吹牛说大话。算了吧,科比,损失已经造成了。我们要做什么呢?”
“把耶利哥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他们。”德洛洛尔厉声说。
“我才不去。派沙龙,让他去办。会议在伦敦,消息泄露的地方。”格桑思考了一番露齿笑了。
“什么事情那么有趣?”德洛尔问道。
“就这些,我们无法再次接触耶利哥,就让他们去尝试吧。我们仍未弄清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让他们去查明吧。碰上好运气他们或许能挖到宝贝。”
德洛尔思考了一番,最后一丝狡黠的笑容浮上了他的脸面。
“今天晚上派沙龙去。”他说。“然后我们开始另一项行动。这个主意我在心里已经盘算了好长时间。我们将把它称为‘约书亚’行动。”
“为什么?”格桑问,他被搞糊涂了。
“你忘了约书亚曾对耶利哥干过什么吗?”
伦敦会议对兰利的主管行动副局长比尔·斯图尔特来说相当重要,于是他跨越大西洋亲自飞过来了,陪同他一起前来的是中东处处长奇普·巴伯。他们在公司的一座安全房——离位于格罗斯凡纳广场的使馆不远的一套公寓里安顿下来,并与秘密情报局副局长和史蒂夫·莱恩一起吃了一顿晚饭。由于斯图尔特的级别,秘情局副局长出面是出于礼仪,他将不参加正式会议,改由伊拉克科科长西蒙·巴克斯曼参加。
大卫·沙龙用假名从特拉维夫飞过来了,在格林广场的以色列使馆派出一名 卡查到机场去迎接他。
大卫·沙龙的汇报会从第二天上午开始,会议整整开了一天,再加上半个夜晚。秘密情报局选择了他们自己的其中一座安全房,位于南肯辛顿的一座保护得很好且又有效地“布线”了的公寓。这是一个很宽敞的地方,屋内的餐厅用做了会议室。其中一个卧室里安放了一排录音机,有两名技术人员专门负责录音。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土被从世纪大厦派过来负责厨房工作,为坐在餐桌上的六个男人供应咖啡和三明治。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整整一天一直待在楼下门厅里,装作在修理那部功能完全正常的电梯,实际上是在确保除了住户没有其他闲人上楼。
坐在餐桌周围的是大卫·沙龙和来自以色列驻伦敦使馆的那名卡查,来自兰利的两个美国人斯图尔特和巴伯,英国秘情局的两人莱恩和巴克斯曼。
按照美国人的要求,沙龙从事情的开始说起,并按其发展的方式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一个雇佣兵?一个闯进来的雇佣兵?”斯图尔特就这一点询问道。“你不是在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吧?”
“我接到的指示是要绝对坦率。”沙龙说。“这就是事情的发展之路。”
美国人并不反对雇佣兵。实际上这样反而更好。在背叛自己国家的所有动机中,对招募机构来说金钱是最简单、也是最容易的方法。雇佣兵就是为了钱,这样不会有撕心裂肺般的悔恨,不会有自我厌恶的担忧,不会有脆弱的自我要去抚平,不会有翘起的羽毛要去理顺。情报界中的雇佣兵就像是妓女,根本不用费心地安排烛光晚餐和说上一番甜言蜜语。一叠美金往桌子上一放就解决了问题。
沙龙描述了疯狂地寻找有外交官身份掩护的、能较长时间居留在巴格达那样的一个人,以及惟一的选择是阿尔方索·本茨·蒙卡达,他在圣地亚哥的强化培训,以及他重新渗入把耶利哥操纵了两年。
“等一下,”斯图尔特说,“这个业余特工把耶利哥操纵了两年?从信筒里取来了七十份情报而没被抓住?”
“是的。”沙龙说。
“你的意见呢,史蒂夫?”
莱恩耸耸肩。“初学者的运气。不能在东柏林和莫斯科去尝试。”
“对!”斯图尔特说。“他去邮筒从来没被盯梢过?从来没遭遇过危险?”
“没有。”沙龙说。“有几次他被盯梢了,但都是随机的、马马虎虎的。从他的住处到西亚经济委员会大楼或者回程时,有一次是在他去邮筒的路上。但他发现了他们并放弃了行动。”
“我们假设,”莱恩说,“他确实被一个盯梢组尾随着到了一个邮筒。拉曼尼手下的反间人员守候在邮筒旁并剥去了耶利哥的伪装。经说服后,耶利哥只能合作 ……”
“那样的话,他的产品价值就会大幅度降低。”沙龙说。“但是耶利哥确实对他的国家造成了巨大的损害。拉曼尼是决不会允许那种事情继续发展下去的。我们就会看到对耶利哥的公审和绞刑,而本茨·蒙卡达也会遭驱逐,如果他的运气好的话。看起来跟踪者是秘密警察局的人,即使外国人应该是属拉曼尼的领地。不管怎么说,他们与往常一样马马虎虎地进行了跟踪。蒙卡达毫不费力地发现了他们。你们知道秘密警察一直在试图插入到反间局的工作范围中去。”
倾听者频频点头。部门之间的较劲一点也不新鲜——在他们的国家里也有发生。
当沙龙说到蒙卡达突然从伊拉克撤走时,比尔·斯图尔特发出一声惊叹。
“你的意思是他关上门,失去联系了?你是不是说耶利哥现在逍遥自在,没人在操纵他吗?”
“是这么回事。”沙龙耐心地说。他转向奇普·巴伯。“当时德洛尔将军说他没在操纵巴格达的间谍,这话是对的。摩萨德的观点是,作为一项进行中的行动,耶利哥已经是肚皮朝上了。”
巴伯朝这位年轻的卡查看了一眼,意思是说:“别说得那么死,小伙子。还有希望呢。”
“我们想重新建立联系。”莱恩平静地说。“该怎么办?”
沙龙把全部六个死信箱的地点都展示出来了。在他的两年时间里,蒙卡达已经改变了两个地点,其中一个是因为该地方被推土机推平要重新开发了;另一个是因为废弃的商店重新开张了。但六个起作用的邮筒和六处做粉笔记号的地方是自他遣返后最后一次汇报时说出来的。这些邮筒和做粉笔记号的地点精确到了以英寸来测算。
“也许我们可搞到一个友好国家的外交官去接触他,告诉他又要开展行动了,且报酬更为丰厚。”巴伯提议说。“说服他抛去砖头底下和旗杆石下面那些鬼地方。”
“不!”沙龙说。“只有邮筒,不然你无法联系他。”
“为什么?”斯图尔特问。
“你们会感到这事难以置信,可我发誓这是真的。我们从来没有查明过他是谁。”
四名西方特工把沙龙盯了有好几分钟。
“你们从没确认他的身份?”斯图尔特一字一句地问道。
“没有确认。我们曾试过,我们请他亮明他的身份以保护他自己。他拒绝了,威胁说我们再坚持下去的话他就关门了。我们进行了笔迹分析,绘制了心理画像。我们核对了他提供的产品以及他无法获得的情报。最后我们列出了一份包括三十个,也许四十个人的清单,全都是萨达姆·侯赛因周围的人,全都是革命指挥委员会的成员,全都是军中的高级将领或者是复兴党的党务大员。范围再也没法缩小了。有两次,我们把一条技术术语用英语写着插进了我们的要求之中。但每次回复时他都打上了一个问号。由此看来,他要么不会说,要么 只会说一点点英语。但也有可能他装作不懂英语。假如他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且我们知道这一情况,那么范围就可缩小到二至三人。所以他一直书写阿拉伯语。”
斯图尔特嘟哝了一声,相信了这些话。“听起来像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人。”
当他们四人最后终于让大卫·沙龙返回使馆去时,天早已黑下来了。史蒂夫· 莱恩确信这次摩萨德已经把情况和盘托出了。比尔·斯图尔特已经把来自华盛顿的压力告诉了他。
两名英国和两名美国情报官厌倦了三明治和咖啡,于是结伴去了半英里远的一家餐馆,由于精神压力的缘故和吃了一整天的三明治,再加上胃不好,比尔·斯图尔特还是没有食欲,他拨弄着盘中的薰大马哈鱼。
“这是一个狡猾的家伙,史蒂夫。这是一个真正有四只眼睛的狡猾的家伙。与摩萨德一样,我们也得去找一名受过特工训练的委派外交官,让他为我们工作。如果需要,我们可付钱给他。兰利准备为这件事花很多钱。一旦开战耶利哥的情报可挽救我们许多人的生命。”
“那么我们手头上还有什么人呢?”巴伯说。“在巴格达已有半数使馆关门了,其余肯定是处在严密监视之下。去找爱尔兰人、瑞士人。瑞典人和芬兰人吗?”
“中立国不肯干的。”莱恩说。“而且我怀疑他们派驻巴格达的外交人员中不一定有受过训练的间谍。第三世界国家的使馆也指望不了——那意味着从头开始招募和培训。”
“我们的时间很紧张,史蒂夫。这事很急。我们不能再走以色列人走过的道路。三个星期是不可思议的。这在当时也许能行得通,但现在巴格达已经处在战争的边缘了,那边的形势肯定很紧张了。从头开始的话,我最少需要三个月时间,才能让一名外交官学会间谍技巧。”
斯图尔特点头同意。“如果外交人员这条路行不通,能不能试试其他途径?有些商人仍在那里进进出出,尤其是德国人,我们也许能说服一个德国人,或者一个日本人。”
“问题在于,他们都是短期逗留的。理想一点的话,最好能找一个可把这个耶利哥操纵……四个月的人。找一名记者如何?”莱恩提议。
巴克斯曼摇摇头。“他们撤出来时我都与他们谈过了。作为记者,他们被全方位监视着。外国记者到小街小巷去探头探脑根本行不通。此外,请别忘记除了委派的外交人员,这是一项非法行动。谁能想象得出一名间谍落到秘密警察局局长奥马尔·卡蒂布手里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坐在桌子周围的四个人都听说过卡蒂布的残忍的名声,他的外号叫“穆阿齐”,即折磨者。
“风险总是要担一点的。”巴伯说。
“我在谈论什么样的人我们更能接受。”巴克斯曼指出。“了解到被抓住后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商人或者记者还会同意吗?比起秘密警察,我宁愿落到克格勃手中。”
比尔·斯图尔特沮丧地放下手里的又子,又要了一杯牛奶。“嗯,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很难找到一个长相酷似伊拉克人的受过训练的特工。”
巴克斯曼朝史蒂夫·莱恩瞟了一眼。莱恩想了一会儿,然后缓慢地点点头。
“我们有一个这样的人。”巴克斯曼说。
“一个温顺的阿拉伯人吗?这样的人摩萨德有,我们也有,”斯图尔特说,“但没能达到这种水平。只不过是捎捎信和跑跑腿那样的事。可这是高风险、高价值的行动。”
“不,是一个英国人,是特空团的一名少校。”
斯图尔特停顿了,他那杯送到嘴边去的牛奶杯在半途上停住了。巴伯放下刀叉,停止了咀嚼牛排。
“能说阿拉伯语是一回事,在伊拉克能混同于一个伊拉克人是另外一回事。”斯图尔特说。
“他长得黑皮肤、黑头发、棕色眼睛,但百分之一百是个英国人。他在那里出生并长大,他能够混同于伊拉克人。”
“而且他受过执行秘密行动的全面训练?”巴伯问道。“见鬼,他到底在哪里?”
“实际上,他目前在科威特。”莱恩说。
“是吗?你的意思是说他坚守在那里,蛰居着?”
“不,他似乎是自由自在地到处活跃着。”
“那么,如果他能够出来的话。他到底在干什么?”
“确切地说,是在杀伊拉克人。”
斯图尔特思考了一会儿并缓慢地点点头。“够大胆的。”他喃喃地说。“你能让他从那里出来吗?我们想借用他。”
“我想可以吧,等下次他用无线电联络时。我们可以联合操纵他,并将分享他的产品。”
斯图尔特又点点头。“行。你们为我们带来了耶利哥。就这么办。我把这件事向法官(中情局局长)汇报清楚。”
巴克斯曼站起身用餐巾擦了擦嘴。“我最好去告诉利雅得情报站。”他说。
麦克·马丁是一个习惯于掌握自己命运的人,但10月的那一天他靠的是意外的运气而幸免于难。
10月19日夜晚,他原打算发一份无线电报给在利雅得郊外那座特定的秘情局别墅。那也是中情局和世纪大厦的四名高级情报官在伦敦南肯辛顿一起吃晚饭的同一个夜晚。假如他那么做了,那么他就会发报了,由于时差的关系,西蒙·巴克斯曼还没有回到世纪大厦去通知利雅得要他回来。更糟糕的是,他的收发报会持续5至10分钟,与利雅得讨论再向他提供一批武器和炸药。
实际上,午夜之前他待在停放着他吉普车的车库里,因为他发现汽车的一只轮胎没气了。他咒骂着花了一个小时把吉普车用千斤顶支起来,用力卸下轮子的螺帽。由于黄油和沙漠尘土的混合物把这些螺帽咬住了,他花了很大的一番劲才把它们一个一个地卸下来了。凌晨一点差一刻,他驾车上路了,才走了不到半英里他注意到即使这只备胎也在慢性漏气。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回车库,放弃了与利雅得的无线电联络。
把两只轮胎补好花了两天时间,直至21日夜晚他才到了远离南郊的沙漠深处,把他的碟形卫星天线对准几百英里之外的沙特首都方向,按下发送按钮发射出一系列短促的啪啪声,表明是他在呼叫而且他即将向空中拍发电报。
他的无线电收发报机有十个固定的频道,每月每天轮流有一个指定的频道。今天是21日,因此他在使用一频道。报出自己的身份以后,他按下接收的按钮并等待着。过了几秒钟,一个低沉的声音开始回答。
“这里是洛基山,黑熊,请转五频道读取你的信息。”
马丁转到五频道,按下发送按钮,说了几句话。
在科威特市北郊,一名年轻的伊拉克技术员注意到了他在监视的控制板上的一个脉冲亮光。当时他在一栋住宅楼顶层的一套公寓里值班。他的扫描员捕捉到了这次无线电波发送,并把它锁住了。
“上尉!”他急忙叫起来。哈桑·拉曼尼部下反间信号处的一名军官大步走到控制台旁边。那个亮光仍在闪烁,技术员在用罗盘确认方位。
“有人刚刚向空中发报了。”
“在哪里?”
“在外面的沙漠里,先生。”
技术员在用耳机倾听,他的那台方向定位仪定下了发报的源头。
“是电子扰频发射,先生。”
“那肯定是他。老板说得对。方位多少?”
军官去打电话,准备提醒另两个监探小组,即停放在贾赫拉和靠近海边的阿尔阿丹医院里的拖车上的监探小组。
“罗盘方位202度。”
202度亦即正南偏西22度,那个方向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荒凉的科威特沙漠,绵延到边境与沙特的沙漠连接起来。
“频率多少?”当贾赫拉拖车上的监控小组在电话上应答时,那军官厉声问道。
追踪技术员告诉了他,那是低频区一个稀有的频道。
“中尉!”他扭头喊道,“快与艾哈马迪空军基地联系,告诉他们让那架直升机升空。我们找到了地点。”
在很远很远的沙漠里,马丁说完了他要说的话,把开关拨到接收档上以听取利雅得方面的回答。回答不是他所期望的。他自己只说了15秒钟。
“这里是洛基山,黑熊,返回洞穴。再说一遍,返回洞穴,十万火急,通话结束。”
伊拉克上尉把频率告诉了他的另两个监探站。在贾赫拉和阿尔阿丹医院的其他技术人员把他们的追踪仪转到了标明的频率上,在他们的头顶上方,4英尺直径的碟形天线在疯狂地转动着。海岸边的那一台可覆盖从科威特与伊拉克交界的北线直至与沙特阿拉伯的国境。贾赫拉那台追踪仪在东西向扫描着,即从东部的海岸至西部的沙漠。通过这三台机器的扫描,他们可用三边法确定一个面积为100码的三角形,并把方位和距离报告给红鹿直升机以及机上的十名武装士兵。
“还在那里吗?”上尉问道。
那技术员扫视着他面前的圆形荧屏,用罗盘的扫描点测量了一下荧屏的边缘,圆盘的中心是他所坐着的地方。几秒钟之前,屏幕上有一条发亮的线条穿过中心朝向202度。现在屏幕上一片空白。只有当那边的那个人再次发报时才会重新闪亮。
“不在了,先生,他已经从空中消失了。也许在收听回电。”
“他会回来的。”上尉说。
但他错了。黑熊已经皱着眉头收到了来自利雅得的紧急指示,关去电源,收起天线,合上了发报机盖子。
整个下半夜伊拉克人一直在监听着那个频率,直至东方发白,艾哈马迪机场的红鹿直升机关去螺旋桨,士兵们疲惫地拖着僵硬的身体爬出机舱。
在伦敦当电话铃声响起时,西蒙·巴克斯曼睡在他自己办公室的一张行军床上。电话是设在地下室里的通讯室译报员打来的。“我马上下来。”巴克斯曼说。
电文的内容很短,是刚从利雅得加密拍发过来的。麦克·马丁已经来联系过了,并已得到了给他的指示。
巴克斯曼从办公室里给住在格罗斯凡纳广场外边中情局公寓里的奇普·巴伯打了一个电话。
“他要回来了。”巴克斯曼说。“我们不知道他什么时间可越过边境。史蒂夫让我到那边去。你去不去?”
“好的。”巴伯说。“我们的副局长坐上午航班回兰利。我可以跟你一起去。这个人我一定要见一见。”
10月22日上午,美国大使馆和英国外交部分别接洽沙特驻伦敦使馆要求为一名低级外交官签发入境签证。这不成问题,两本既没有巴伯名字也没有巴克斯曼名字的护照当即签证完毕。
那两个人搭上了下午8点45分从希斯罗机场起飞的航班,并于黎明前到达利雅得的阿布杜拉齐兹国王国际机场。美国使馆的一辆轿车把奇普·巴伯接到了中情局的活动基地,一辆没有标志的小轿车把巴克斯曼接到了被英国秘情局作为活动大本营的那座别墅。
巴克斯曼得到的第一条消息是显然麦克·马丁尚未越过国境前来报到。
从马丁的观点来看,利雅得要他返回基地的命令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10月22日黎明之前他就从沙漠回来了,然后他用白天的时间作撤离前的善后工作。
在基督教徒墓地一等水手谢普顿的墓碑下留下了一张纸条,向阿尔卡里法先生解释说他不得不遗憾地离开科威特。也给阿布福阿德留了一张条子,说明该如何到曾经是他的六座别墅中的两座去收取剩余的武器和炸药。
到下午他完成了这些工作,于是他驾着那辆破旧的皮卡出城去苏莱比亚外面的骆驼农场。那里正是科威特市外缘房子结束、沙漠开始出现的地方。
他的两头骆驼仍在那里,而且状态很好。那头小骆驼已经断了奶,正在成长为一头壮骆驼,于是他把小骆驼抵付给农场主作为照料的工钱。
黄昏前他骑上母骆驼朝西南偏南方向出发了,这样到夜幕降临、沙漠的寒夜包围他时,他就可以远离最后的人烟之处。
到达他掩埋着无线电收发报机的地方花了四个小时,而不是通常的一个小时,掩埋地的标记是很久以前一辆小汽车抛锚后被人遗弃在那里,后来又被人掏空了内脏,只剩下一架锈迹斑斑的残骸。
他把收发报机藏进了驮袋里的枣子下面。这样,骆驼身上的负重要比九个星期前它驮着炸药和武器进入科威特时轻得多了。如果说它是感激的话,那么它没有表露出来。对于把它从农场的舒服的畜栏里赶出来,它厌恶地又是咆哮又是吐沫。然而在夜幕下,它从来没有放慢它那摇摇摆摆的行进速度。
与8月中旬相比,那是一段不同的旅程。在向南方行走途中,马丁看到越来越多的伊军驻扎在了城市的南部,一直往西延伸到了伊拉克边境。
通常他是可以看见这片沙漠里的一口口油井的火光,但他知道伊拉克人很可能会去占领,于是他远远地避开了它们。
有几次他闻到了伊拉克人的炊烟,并及时绕开了伊军的营地。有一次他差一点迷路进入一个坦克营的阵地。那些坦克隐藏在马蹄形的沙墙后面,只露出朝向国境对面的美国人和沙特人的炮口。他正好及时听见了金属与金属相碰撞时发出的丁当声,把缰绳猛地向右一扯急忙绕到沙丘后面去了。
现在伊军的哈姆拉比师已经与另两个师会合了,还有其他十一个师(主要是常规军)已经按萨达姆·侯赛因的命令布置在了科威特南方,以与国境另一边的美军和联军的集结相匹敌。即使分散在沙漠里,十四个师也有许多人。幸好对马丁来说,他们似乎没有安排岗哨,都躺在军车下面呼呼睡觉,但伊军的绝对人数迫使他一直往西绕行。
要取道从沙特的哈马提亚村到科威特骆驼农场那条50公里的捷径已经不可能了,他被逼到了西部靠近伊拉克边境的地方,其标志性的地形是巴了旱谷那道深深的裂缝,那也是他不想穿越的地方。
黎明时他已经走到了远离麦那基什油田的西边,但仍在作为边境线上应急通行点之一的穆夫拉德边防站的北边。他脚下的沙地已经变成了山地,他发现了一个可供他度过白天的岩石丛。他系住了骆驼的缰绳,把一块驼毯往身上一裹就躺下睡着了。
刚过中午,他被附近坦克行驶时发出的铿锵声惊醒了,并明白他的位置太靠近那条主要公路了。该公路是从科威特的贾赫拉往西南经沙尔米海关检查站进入沙特阿拉伯的。太阳下山后他一直等待着,直至差不多半夜时分他才重新上路。他知道距南边的国境不会超过12英里路程。
他捱到这么晚动身使他能在大约凌晨3点伊军最后一次巡逻间隙时穿插过去。那是人类的精神最疲乏、哨兵最容易瞌睡的时候。
月光下,他看见克马苏巴边防站从一边滑向身后,再往前走了两英里后他知道他已经越过了国境。虽然到了安全地带,但他依然向前行进,直至走到横贯于哈马提亚与阿尔鲁齐之间的东西走向的那条道路。在那里他停下来开始装配他的无线电收发报机。
由于北边的伊军部队和南边的“沙漠盾牌”部队都布置在国境线后方几英里的地区,马丁发现自己处在无人地带。某一天,这片无人区将成为一块沸腾的士地,届时沙特军队和美国军队将从这里蜂拥着冲入科威特。但在10月24日黎明前的黑暗中,这片土地上只有他一个人。
西蒙·巴克斯曼被居住在别墅里的世纪大厦特工队一名队员唤醒了。
“黑熊在发报了,西蒙。他已经越过了国境。”
巴克斯曼跳下床,穿着睡衣跑进了无线电室。一名无线电报务员坐在一把转椅里,面对着放了整整一堵墙的控制台,因为今天是24日,所以密码改变了。
“克里斯蒂呼叫兰吉尔,你在哪里?重复一遍,请报告你的位置。”
从控制台的扬声器中传出来的回答声很小,但很清楚。
“在克马苏巴南边,哈马提亚到阿尔鲁齐的那条路上。”
报务员转身看着巴克斯曼。秘情局特工按下了发送按钮说:“兰吉尔,留在原地。有一辆出租车来接你。请确认。”
“明白了。”那声音说。“我会等待那辆黑色出租车。”
实际上那不是一辆黑色出租车。两个小时以后顺着路巡驶过来的是一架美国黑鹰直升飞机。机上的一名火控员坐在飞行员旁边,他的身体用带子束缚着,通过洞开的舱门在用望远镜扫视着说是一条道路而实际上是尘土飞扬的土路。从200英尺的低空,火控员发现一只骆驼旁边站着一个人。直升机正要飞越过去时,那人挥手了。
黑鹰开始减速盘旋,一边仔细打量审视那个贝督因人。就飞行员来说,使他感到不舒服的是这里距边境太近了。但中队情报官告诉他的地图位置是准确的,而且视线范围没有其他人。
是奇普·巴伯与驻扎在利雅得军用机场里的美国陆军商妥了借用一架黑鹰去把从科威特越境过来的一个英国人接来,黑鹰正好能飞这段航程。但巴伯没有把一个带着一匹骆驼的贝督因部族人的情况告诉过这位陆军飞行员。
当美国陆军航空兵在两百英尺上空俯视着时,下面的那个人在地上摆放了一系列石块。摆完后他后退了几步。火控员把望远镜的镜头对准那堆石头。它们简单地显示着:喂,这里。
火控员说。“一定是这个家伙了,让我们把他接上来。”
驾驶员点点头。黑鹰划过一道弧线,盘旋着降下来,直至降到距离那人和他的骆驼相隔二十码、距地面一英尺的高度。
马丁已经把驮袋和鞍子从骆驼身上卸下来放在了路边。无线电收发报机和他的随身武器——为特空团官兵所喜爱的9毫米13发勃朗宁自动手枪,则被放进了挂在他肩上的那只马桶包里。
直升机下降时,骆驼受惊慢慢跑开了。马丁目送着它离去。尽管脾气倔了一点,但它为他服务得很好。它孤身在沙漠里不会受到伤害。实际上对它来说,那里就是它的家。它将自由自在地漫游在沙漠里,去找到它的食物和水,直至某一个贝督因人发现它,看到它身上没有印记,就欣喜地把它占为己有。
马丁低头弯腰摇摇摆摆地走到直升机转动着的桨叶下方,跑向敞开的舱门。在转子转动的呜呜声中,火控员喊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马丁少校。”
机上伸出一只手,把马丁拉进了机舱。
“欢迎你登机,少校。”
发动机的噪音淹没了他们后面的谈话,火控员递给马丁一副护耳,以减轻耳朵听到的轰鸣声,然后他们往椅背上一靠,开始了返回利雅得的航程。
接近利雅得市时,飞行员绕航驶向郊外的一幢别墅。旁边有一块废弃场地,有人已在那里用鲜橙色的坐垫摆成了一个字母“H”的形状。当黑鹰盘旋着降下来时,穿着阿拉伯袍子的人从机舱跳到地面上,转身朝机组人员挥手表示感谢,接着大步走向那座房子。直升机升空后飞走了,两名仆人开始收坐垫。
马丁穿过别墅的拱形门洞,发觉自己到了一个有旗帜的院子里。从房门里走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人他曾于两个月前在伦敦西部的特空团总部见过。
“我是西蒙·巴克斯曼。”这位较年轻的人说着伸出手来。“你回来真是太好了。这是奇普·巴伯,是来自兰利的一位表兄。”
巴伯与马丁握了手并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从下巴拖到地上的是一件污渍斑斑、已经不成白色的袍子,一条有条纹的毯子搭在一边的肩上,一条红白格子茶巾戴在头上,一张瘦瘦的、坚强的、长着黑眼睛留着黑胡茬的脸面。
“很高兴认识你,少校。听说了关于你的许多事情。”他的鼻子皱了起来。“恐怕你想洗个热水澡吧?”
“哦,是的,我马上让人去准备。”巴克斯曼说。
马丁点点头说声“谢谢”,走进了凉爽的别墅里面。巴克斯曼和巴伯也跟着进来了。巴伯心中暗暗高兴。“行,”他想到,“我敢相信这个人肯定能行。”
马丁在这座别墅的大理石浴缸里连续洗了三遍才把身上积聚了几个星期的污垢擦洗干净。他用一条浴巾往腰上一围,就让一名从外面请来的理发师为他理发,然后他用西蒙·巴克斯曼的剃须用具剃胡须。
他的茶巾、骆毯、袍子和凉鞋已被拿到花园里去了。在那里,一名沙特仆人点上一把火把它们一烧了之。两个小时以后,马丁穿着巴克斯曼的短袖衬衣和薄布裤子坐在餐桌前打量着有五道菜的一顿中饭。
“你能不能告诉我,”马丁问道,“为什么你要让我撤出来?”
回答提问的是奇普·巴伯。
“问得好,少校。问得太好了。应该有一个很好的回答。对不对?事实是,我们要派你去巴格达。下星期。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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