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风光带,佳西旅店的会议厅里,包塑的会议桌尽头,端坐着莫罗尔托先生,他身穿黑西服,系一条红领带。桌子四周,坐着他手下20个出类拔萃的心腹。靠四壁站着的也是他最忠实的部下。这些杀手都是些彪形大汉,他们执行命令说一不二,从不心慈手软,但看上去却像小丑,身上的衬衫花里胡哨,短裤松松垮垮,头戴的草帽各式各样,古里古怪。要在平时,他准会嘲弄他们一番,但眼下事情紧急,刻不容缓,他无暇顾及。他正听着呢。
他右首是拉扎洛夫,左首是德法歇,两人隔着桌子在唇枪舌战,小会议室里的每只耳朵都在听。
“他们在这里,我知道他们就在这一带。”德法歇激动地说,两个手掌有节奏地拍着桌子,他熟谙节奏。
拉扎洛夫说:“我同意,他们是在这一带,两个人是坐小汽车来的,一个人是乘卡车来的。我们已经发现了两辆丢弃的车子,车上的指纹还很清楚。不错,他们就在附近。”
德法歇问:“但他们为什么去巴拿马城滩呢?真不可思议!”
拉扎洛夫说:“原因之一,是他以前来过这里,圣诞节来的,记得吗?他对这个地方很熟悉,能数出海滩边的所有廉价汽车旅馆,这是暂时藏身的好去处。主意不赖,是不赖,但他不走运。他这个在逃的人,带了太多的行李,还有他的妻子和被通缉的兄弟,可能还有满满一卡车的文件,真是书呆子。后来警方以为他兄弟强奸了一个姑娘,所以都来搜捕他们。他们真晦气,真的。”
“他母亲呢?”莫罗尔托先生问。
拉扎洛夫和德法歇朝这位大人物点点头,知道这个问题很关键。
拉扎洛夫回答说:“她是个非常普通的女人,只会招待客人,对外界一无所知,我们一来这儿就注意她了。”
德法歇说:“不错,他们没什么接触。”
莫罗尔托点点头,点了支烟。
拉扎洛夫接过话茬:“假如他们真的在这一带,我们掌握了他们的行踪,那么联邦调查局和警察也会知道他们的行踪。我们在这儿只有60人,而联邦调查局人员和警察有几百人。显然他们占上风。”
“你能肯定他们三人在一起吗?”莫罗尔托先生问。
德法歇说:“绝对是的。我们知道那女人和罪犯是同一天到佩尔迪多的,后来又离开了。三小时后她来到了附近的假日旅店,用现金包了两个房问。她租了辆汽车,车上有罪犯的指纹。毫无疑问是她。我们知道米奇星期三在纳什维尔租了辆联租货车,星期四早上,他把我们的1000万美金电汇到纳什维尔的一家银行,接着溜之大吉。四小时前我们找到了那辆联租货车,情况就是这样。先生,他们肯定在一起。”
拉扎洛夫说:“如果他电汇了钱马上离开纳什维尔的话,天黑时就应该到这里了。我们发现那辆联租货车空空如也,这说明他们在附近哪个地方已卸了货,然后把货车藏起来了。可能是昨天夜里,也就是星期四后半夜的某个时候。噢,你们应该想到他们需要睡一会儿,我估计昨晚他们呆在这里,打算今天继续潜逃。但他们今天早上醒来时,发现他们的相片已经上了报,警察忙得不可开交,封锁了交通要道,这样他们就被困住了。”
德法歇说:“他们要想逃出去,只有借车、租车或偷车。但这一带没有一个地方有借车记录。她用自己的名字在莫比尔租了辆轿车,米奇用他的名字在纳什维尔租了联租货车,使用了真的身分证。不管怎么说,他们真他妈的干得漂亮。”
拉扎洛夫说:“他们显然没有假身分证。假如他们在这一带租车逃跑,租车记录上会有他们的真名,然而却没有。”
莫罗尔托先生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行了,行了,既然你们这样聪明,那下一步怎么办?”
德法歇回答说:“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们有点碍手碍脚,他们控制着搜索,但是我们总不能无所事事干等啊。”
拉扎洛夫说:“我已通知了孟菲斯。公司的每一个资深律师都已往这儿赶。他们了解麦克迪尔夫妇,所以我想让他们去海滩、饭店和旅馆,也许他们能发现一点眉目。”
德法歇说:“我猜逃犯是在一家小旅馆里。他们可以用假名,用现钞,没有人会猜疑。就是有,也难识他们的真面目。他们在假日旅馆住过,但没呆多久。我敢打赌他们到了风光带。”
拉扎洛夫说:“首先,我们要摆脱那些联邦调查局的人和警察。他们现在还不了解这一切,但他们马上就会出现在风光带的路上。然后,我们一大早就动手去那些小旅馆一家家地搜。这类破陋的旅馆大部分不足50个房问。我算了一下,两个人半小时就能查完一处。这样虽然慢些,但我们不能只说不做。”
“你的意思是现在就动手搜旅馆?”莫罗尔托先生问。
德法歇说:“砸开每一间房门办不到,但可以试试。”
莫罗尔托先生站起来,向四周扫视了一眼。“那么,海呢?”他问拉扎洛夫和德法歇。
他们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
“海!”莫罗尔托先生叫道,“海呢?”
所有的眼睛绝望地在桌子四周扫视了一圈,又很快地落在拉扎洛夫身上。“对不起,先生,我也被你搞糊涂了。”
莫罗尔托先生侧身问拉扎洛夫:“海上怎么办?我们在海滩上,是吧?一边是陆地、公路、铁路和机场,另一边是海和船,假如现在道路被封锁,机场和铁路更不成问题。你认为他们会往哪儿逃?很显然,他们会设法找条船,趁黑划出去。想想看,不是这样吗,伙计们?”
房间里的每个人都连忙点头。德法歇先开了腔:“我完全懂了。”
“妙极了,”莫罗尔托先生说,“那么,我们的船在哪里?”
拉扎洛夫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转过身去向部下大声命令道:“去码头,把今晚和明天所有的渔船都租下来,随他们要什么价,只管付钱,不回答任何问题。人都上船,开始搜,越快越好。不越过海岸一英里。”
星期五晚上,快11点了,阿龙·里姆默站在通宵商店收费柜台边,付了一瓶啤酒和12加仑汽油钱。他要零钱打电话。他出了门,到停车处旁,捏着几张纸币换来的硬币,给警察分局打电话。
“听着!”里姆默大声说,“我在得克萨科。五分钟前我看到了那几个通缉犯,我肯定是他们!”
“哪些罪犯?”
“麦克迪尔一伙,两男一女。一个多小时前,我离开巴拿马城滩,看过报上的照片。后来我在这里停车加油,看到了他们。”
里姆默报告了他的位置。不一会儿,一辆闪烁着蓝色警灯的巡逻车开了过来,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第四辆。他们把里姆默带回分局。在分局长办公室的桌子上放着三张模拟照片。
“就是他们!”他喊了起来,“我刚才见过他们,还不到一分钟。他们在一辆绿色的福特牌汽车里,车上挂着田纳西州的牌照,车后拖着一辆长长的联租货车。”
“确切地点呢?”分局长问。
“我正在加油,在4号油泵,照规矩排队,他们把车缓缓地开进了停车处,行踪可疑,没到加油泵就停了车,那个女人下了车,走进加油站办公室。”他拿起艾比的照片,细加端详。“对,是她,毫无疑问,头发剪短了不少,黑色。她从加油站出来,什么东西也没买,看上去神情紧张,匆匆忙忙地回到卡车里。加好油,我进了加油站。等我开门出来时,他们的车开了,离我不超过两英尺。他们三个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谁开的车?”上尉问。里姆默盯着雷的半身照片。
“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他指了指米奇的照片。
“能看看你的驾驶执照吗?”一位警官说。
里姆默拿出了三份证件。他把一张伊利诺伊州的驾驶执照递给了那位警官,上面印着他的姓名。
“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分局长问。
“朝东。”
同一时刻,在大约四英里远的地方,托尼·维克勒挂上公用电话,兀自一笑,折回伯格金镇。
接电话的是分局长。“又接到一个电话。另一个地点,在伯格金镇东边。情况相同!三个人坐在一辆绿色的福特牌卡车里,后面有辆联租货车。那家伙不愿意留下姓名,只说在报纸上见过他们的照片。”
假日旅馆的会议厅里,一片忙碌的气氛。联邦调查局特工们进进出出,有准备咖啡的,有窃窃私语的,也有谈论最新情况的。局长沃伊利斯,坐在桌子前和三位下属研究一张街道图。
一名特工冲进门来,他眼里充满喜悦,神情激动地说:“刚才接到从塔拉哈西打来的电话,15分钟前他们找到了两张确凿无疑的身分证。他们三人在一辆挂田纳西牌照的绿色福特牌货车里。”
沃伊利斯扔下街道图,向他走过去。“什么地方?”除了无线电在响,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第一次在得克萨科快餐店,第二次在距伯格金镇四英里处,他们路经饭店窗口。两个目击者都很肯定。”
沃伊利斯转向司法长官。“长官,给塔拉哈西挂个电话证实一下。那地方离这儿多远?”
“一个半小时。沿10号州际公路一直走。”
沃伊利斯把塔兰斯叫进一个小房问。
“如果所报地点准确无误的话,”沃伊利斯对塔兰斯平静地说,“那我们呆在这儿是在浪费时间。”
“是的,先生。听起来合乎情理,一个目击者的报告或许不值得相信,但两个人报告的情况相吻合,那就相当可信了。”
“他们是如何从这儿出逃的?”
“这与那个女人有关,局长。一个月来她一直在帮他,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他是在哪儿找到她的。但是她在外界盯着我们,为他提供一切。”
“你认为她和他们是一伙?”
“不能肯定。也许她是从犯,不直接参加行动,但是听他指挥。”
“他真有头脑,韦恩。他为此已盘算了几个月。”
“当然。”
“你不是提到过巴哈马?”
“是的,先生。我们付给他的100万美元汇进自由港的一家银行。后来他告诉我钱在那儿存了没多久。”
“你是说,他们也许会去那儿?”
“天晓得。显然他必须逃离这个国家。今天我和监狱长联系了。他告诉我雷·麦克迪尔能流利地讲五六种语言,他们去哪儿都成。”
“我想我们该动手了。”沃伊利斯说。
“我们把道路封锁起来,我们已经掌握了那辆车的特征,他们是跑不了的。一大早我们就能抓住他们。”
“把佛罗里达州中部的所有警察一小时后全派到公路上来,封锁所有道路,彻底搜索每一辆福特牌卡车。我们的人在这儿等,直到天亮,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收摊了。”
“行,先生。”塔兰斯疲倦地回答。
在塔拉哈西发现罪犯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海滩地区,巴拿马城滩的气氛缓和下来。麦克迪尔已逃走了。眼下也许他们正沿着漆黑公路的一侧,绝望地开往命运之途。
海滩边的警察都可以回家了。星期六黎明前一如往常的宁静。风光带的两端仍被封锁,警察只草草地查看驾驶执照,镇北的道路畅通无阻,搜查已转向东边。
佛罗里达州的奥卡拉郊外,40号公路旁,托尼·维克勒磕磕碰碰地从11号公路7号加油站走了出来,往一部收费电话机里投入了25分硬币。他接通了奥卡拉警察局,说有急事报告:他刚才看见了在巴拿马城滩通缉的三个罪犯。话务员告诉他所有巡逻人员都去了一场重大事故的现场,要求他到警察局来,以便填写一份报告。托尼声称自己也有急事,但既然事关重大,他将马上赶到。
托尼赶到时,警察局局长正等着他。局长穿着T恤衫、牛仔裤,眼睛红肿,头发蓬乱。他领着托尼走进办公室,先感谢了他,然后做笔录。托尼说,当时他正在11号公路7号加油站前给车子加油,一辆拖有联租货车的绿色福特牌车停在它后面的工作间旁,一个女人走下车来,打了个电话。他进门付汽油费时,觉得这个女人很面熟,后来想起是在报上见过她。他又走到窗前,仔细地看了看那两个男人,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没有错。她挂上电话,回到车上坐在两个男人中间,一起离开。绿色福特车上挂的是田纳西牌照。
局长谢过他。托尼回到车上,阿龙·里姆默正在后排的座位上睡大觉。
他们朝北,朝巴拿马城滩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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