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三兄弟》
二000年是美国的选举年。总统选举如火如茶，一部以此为背景的小说于二月问世了。作者是大名鼎鼎的畅销书作家约翰·格里森姆。该书刚一出版就一连数月荣登全美诸多畅销书排行榜榜首，一时成为街头巷尾人们竞相阅读的作品。虽然作者一再声称小说完全是虚构的，可由于它采用虚实相结合的写作手法，揭开了美国政界、司法界及中央情报局的黑幕，具有很强的可读性和思想性，因而引起了人们浓厚的兴趣。
小说一开头是两条线索平行展开，叙述了两个貌似毫不相干的故事。这两个故事在小说中部汇合，从而合二为一。
第一条线索是特朗博尔联邦监狱中的三兄弟。他们是三个在狱中服刑的前联邦法官，被囚犯称为三兄弟。特朗博尔是座最低限度防范的监狱，周围没有铁丝网，没有缭望塔，没有持枪的卫兵。
乔，罗伊·斯派塞来自密西西比州的乡村，因瞒报一家圣地兄弟会俱乐部的赌博收入而银档入狱；费恩·雅伯犯了偷逃所得税罪；哈特立·比奇则是酒后开车轧死了两个大学生。
三位法官在服刑期间并未对所犯罪行进行忏悔，改邪归正，因而也就不可能像《悲惨世界》中的冉·阿让一样浪子回头，弃恶从；也不像《远大前程》里的阿伯尔·马格韦契那样知恩图报，至死不悔。他们是极端利己主义和享乐主义的代表。为了从绝望中找希望，在监狱里闲来无事时他们想出了一个骗钱的花招，在律师特雷弗的帮助下，他们假冒英俊白人小伙里基和拍西的名义在一本同性恋杂志上登广告，寻觅四五十岁的年长绅士为笔友。他们从回信中挑选出既有钱又有家室的人作为对象。几番信件往返之后，他们便威胁要向其家人泄露秘密，进行敲诈勒索。受害人由于早已授人以柄，害怕因暴露自己的同性恋者身份而毁了前程，故而无不忍气吞声地按要求行事，将钱寄去以求消灾。
他们用这种手法敲诈了衣阿华州贝克斯市的银行家昆斯·加比、达拉斯的珠宝商范·盖茨。受到源源不断而来的黑钱的刺激，三兄弟变得愈加贪婪，他们期待着有朝一日能钓到一条大鱼……
第二条线索是关于艾伦·莱克的。艾伦·莱克是个鳏夫，在国会山当众议员已有十四个年头了。他属于那种勤勤恳恳、埋头苦干但始终默默无闻的人。莱克突然吉星高照，被赫赫有名的中央情报局局长泰迪·梅纳德看中，泰迪要助他一臂之力，让他竞选美国总统。泰迪有自己的如意算盘：政府连年削减军费，要想充实军队的实力，保持美国的世界霸主地位，惟一的办法是选举一位他们中意的总统，这样就可以增加军费开支，组建新式军队。泰迪帮助莱克的条件就是一旦莱克当选，他将在四年任期内将军费增加一倍。在泰迪的幕后操纵下，莱克从无名之辈一跃而为政界红人，民意测验的得票率和知名度直线上升。在小说的结尾，他正在为入主白宫做准备。
一个偶然的机会，三兄弟发现和他们通信的笔友之一就是政界红人莱克。于是他们酝酿了一个计划，给莱克写信，要求每人获得两百万美元，并立即获释，否则就公开他的秘密。他们自以为是在同莱克打交道，实际上无所不在的中情局早已洞悉一切，因为他们一直在监视莱克的行踪，生怕有任何丑闻损害他的名声，从而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了能让莱克顺利当选，也因为他们已不可能找到别人来替代，泰迪指挥部下与三兄弟周旋。经过再三权衡，泰迪认为还是堵住三兄弟的嘴为好。他轻而易举地弄到了总统签发的赦免状。于是，三兄弟拿到了钱，移居海外，在别人身上继续他们的骗局。
小说情节跌宕起伏，丝丝入扣，称得上是格里森姆众多法律惊险小说中的力作。作者从以下几个方面揭示了标榜“民主、自由、平等”的美国社会的肮脏与丑恶：
一、美国政治制度的实质。美国梦的重要内涵就是无论出身贵贱，只要具备才能，就有可能成功。亚伯拉罕·林肯常被视作美国梦的当然代表。然而，在本书中，我们看到的却是赤裸裸的金钱至上。对于莱克，作者不无讽刺地写道：“许多人称赞他是我们这套制度之所以成功的一个标志——一位肩负着某种使命的默默无闻的无名之辈一跃成为全国人民关注的中心。莱克的竞选给了任何一个梦想着竞选总统的人以希望。”可莱克究竟是怎样获得成功的呢？他原本只是一名普通的议员，才能也不出众，只因有中情局做靠山而一夜成名天下知(中情局看中他的理由是他没有任何丑闻，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事实证明他们大错特错了)。他们在竞选中一手以钱铺路，拼命做广告，收买选票，拉拢别的议员；另一手则是在世界各地制造恐怖事端(或听任恐怖事件的发生)，把美国人吓得魂飞魄散，认为莱克是预言家、救世主，他们应该选他当总统以拯救美国。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总统竞选的实质是比谁的钱多。
有了钱就能在黄金时段做广告，就能收买选票，就有许多人为其效命。正如华盛顿最有权势的说客伊莱恩·泰恩纳所言，钱总能赢。给她钱，她就能选举或击败任何人。这说明美国的政治制度实际上是有钱人说了算，充分暴露了其黑金政治的本质。
在金钱至上的政治制度下官员的腐败也就是必然的了。得克萨斯州的盖斯州长，出身富家，整天吊儿郎当，打高尔夫球，玩溜冰，一晃到了四十。后来花他父亲的钱买了州长的职位，干了四年；印第安纳州的泰利州长在任期内把经济搞得一塌糊涂，州政府的开支增加，失业率上升，领取政府救济的工人人数猛增。他谋求州长连任时只得到百分之三十八的选民的支持，可他也想竞选总统并为之准备了三年；马里兰州的布瑞特参议员，曾在报上抨击中情局的奢侈浪费。可就是他，在九个月的时间里四次去东南亚搜集所谓的资料，考察贫困问题，他坐的是头等舱，吃的是大龙虾，住的是高档酒店，用的都是纳税人的血汗钱。而他的惟一目的只是为了和情妇——一个泰国女人幽会。作者这样评价美国的政客们：“作为群体，他们很容易被捕捉。在他们面前放个漂亮女人，你就能为档案收集点东西。如果女人不起作用，就用金钱；监视他们旅行，监视他们同说客上床，监视他们卑劣地迎合肯给华盛顿大笔金钱的外国政府，监视他们建立竞选班子和委员会来筹款。只要监视他们，档案就会变厚。”
二、中央情报局一手遮天。在冷战时期，中情局与克格勃之间的间谍战已广为人知，可谁会想到，中情局的权势居然大到可以操纵总统竞选？在书中，泰迪是个类似于教父的人物，坐在轮椅上，躲在阴森的地堡里，呼风唤雨，操纵一切。他对莱克说的话令人深思：“和我合作吧，孩子。一切都会变好的。按我说的去做。”他和现任总统相互利用，还把总统候选人当做自己的傀儡。为了所谓的美国的安全，泰迪可以给莱克一个亿作竞选经费。为了保证莱克竞选成功，他故意不去阻止原本可以阻止的一次恐怖活动，让八十个无辜的同胞在美国驻埃及大使馆被炸死，其中包括大使夫妇。
为了阻止三兄弟泄露莱克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求得总统的特赦，让他们逍遥法外，继续坑骗别人。为了给莱克弄钱，他利用自己的关系，让拥有美国国籍的以色列资本家在幕后出钱资助。在小说结尾，泰迪甚至开始干预莱克的私生活。他要求莱克迅速结婚生子，以掩盖他是同性恋者这一事实。
在与三兄弟的较量中，中情局充分展示了其无所不能的通天本领。为了查出里基其人，他们动用了最先进的设备和大量人力财力。他们在特雷弗的律师事务所对面租下房子，一天二十四小时监视他。为了收买他，他们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拿出一百万，然后派两个特工整天跟着他。特雷弗被三兄弟炒了鱿鱼之后，当晚就携款私逃。为了泄愤，中情局动用一切手段查出他的下落，最后杀人灭口；为了让昆斯·加比说出真相，他们一出手就是二万五千美元；为了让阿格罗打入特朗博尔，中情局为他伪造了厚厚一杳档案，骗过了老谋深算的三兄弟；为了打发三兄弟，中情局伪造了护照，让他们用假名在海外生活；他们甚至在莱克的家里安装了无数的窃听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们可以拆开莱克的信件，然后模仿他的口气给所谓的里基回信……
在小说结尾，三兄弟原以为已逃脱了中情局的控制，可阿格罗仿佛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对三兄弟中的费恩·雅伯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总是在你们身边，以防万一你们需要我们。”这又一次证明中情局的势力不仅渗透到美国的每一个角落，甚至遍布全世界二只要需要，他们可以把碍事的人一一清除干净。
三、司法制度的黑暗与监狱管理制度的松散。三兄弟以前都是高级法官，是美国司法制度的代表，可他们都极端自私自利，为了金钱不惜知法犯法，甚至挺而走险。比奇有酗酒的毛病，并且因为这个坏习惯而轧死了两个大学生；雅伯在六七十年代崇尚吸食毒品和性乱交，他同意和老婆马上离婚的原因是不想让她分得他名下的钱。跟他们相比，斯派塞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斯派塞在高中一年级就辍学了。十九岁时他偷了一辆小汽车。他父亲走了后门，撤销了对他的起诉。后来他用选举死人和投假缺席选票的办法使自己当选为密西西比州治安法官。他为人阴险狠毒，工于心计。敲诈同性恋者的骗局就是他先想出来的。由于深感势单力薄，他成功地说服了比奇和雅伯与他合伙。他是头儿，负责与律师联系并管理黑钱，而比奇和雅伯则负责写信。为了骗局的顺利实施，他三番五次警告特雷弗不许坏他们的事，最后冷酷无情地解雇了他，从而间接导致了特雷弗的死亡。
特朗博尔是座监狱，而且是座极其自由的监狱。如果高兴，犯人可以逃跑，警察不会兴师动众地追捕。巴斯特就是一个典型。
他只有二十三岁，因与毒品贩子有牵连而被判四十八年徒刑。结果在三兄弟的帮助下，他一年也没呆满就逃跑了，隐姓埋名地躲在加利福尼亚半岛南端的洛斯卡博斯，过起了悠闲的生活。
特雷弗是三兄弟的律师，去监狱的次数非常频繁，暗地里把信件带进带出。狱方明知其中有蹊跷，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对此不闻不问。
林克是看守，照理应格守职责，可每次特雷弗给他几张二十美元的票子，他都照收不误，到后来他竟然自动开口，索要每月一千美元的好处费。
《三兄弟》是折射美国社会的一面镜子，向我们展示了美国社会较不为人知的角落，监狱，犯人，竞选黑幕，同性恋……使我们对美国所谓的民主和法制又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让我们清楚地看到这个社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虚伪本质。
方红 丁万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