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乘上出租车出发了。斯旺与司机并排坐在助手座上,阿伦与凯瑟琳坐在后排座位上。
出租车越过近陆浅滩,开始攀登浑圆的小丘。
一般来说,当地的英格兰人不爱说话,给人的印象是不好打交道。但是为他们开车的红脸司机却是一位爱讲话的人。他首先炫耀着说,他经常开灵柩车。
“那你上星期大概也开灵抠车了吧!”
斯旺问,司机点了点头说,
“是的,因为上周有夏伊拉城的康白尔先生的葬仪。这么说,你们是康白尔先生的亲属了?”
“我不是,后面的两位是。”
“昨天我还送了他的一位亲属去夏伊拉城呢。他是名叫柯林·康白尔的大夫,也是位刻薄而又霸道的老人。虽说他也是康白尔家族的人,却毫不在乎地讲夏伊拉城堡的坏话。不过,听他这么一说,那座古城堡也确实不地道。”
“不地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有幽灵出没?”
“我并没有说那里出什么鬼怪,只不过是你心术不正,尽说不好的话。”
司机也可能是考虑到后排座位上坐着康白尔家的亲属——阿伦和凯瑟琳了吧,只讲了这些就闭口了。
斯旺从口袋里掏出旅行手册翻阅起来。夕阳的余辉洒进了车窗,他情不自禁地放声朗读起来:
“汽车沿着公路行驶到村口时,旅客大多向左观望夏伊拉城。这座城堡是十六世纪末修建的,在石砌的旧屋基旁耸立着一座圆锥形的塔,从远处就可以了望到它。这座20米高的塔,是由一六九二年古连科的大屠杀事件……”
读到这里,斯旺象是自言自语地说:
“古连科的大屠杀事件,我听说过呀!对,是在学校里学的……不过,究竟是谁把谁杀了,已想不起来了。”
凯瑟琳回答说:
“是康白尔家族把马克多那尔多一家全杀了,那是个恐怖事件。”
斯旺又开始朗读起来:
“据传说,古连科大屠杀后,康白尔家的士兵伊万·康白尔对这场残酷的血腥斗争深感懊悔,便从塔顶的窗户上跳下来,摔在下面石铺院子里身亡。”谈到这里,斯旺又抬起头自言自语地说:
“这和一个星期前安格斯·康白尔老人的死法完全相同呀!”
接着,他又朗读起来:
“但是,根据其它传说,战士伊万·康白尔不是自杀的,而是被他杀害的—位死者的幽灵干掉的。被伊万·康白尔杀得鲜血淋淋的死者的魂灵,把伊万从这问屋追逼到那间屋,最后他走投无路,只好从塔窗跳下去了。”
斯旺轻轻地打着口哨,继续翻阅旅行手册。
“古代的传说就不用去管它了,关键是安格斯老人为什么要从塔顶上跳下来,他又不住在那么高的塔顶上……司机先生,村子里有什么议论吗?”
司机没有回答。
“夏伊拉城就在眼前了!喂,请看,那就是洛格·发英湖!”
汽车绕过山麓,行驶到岔路口时,一望无际的湖面突然展现在眼前,车里的三位乘客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赞叹声:
“啊,真美!”
“真是个神秘的地方!”
湖面在夕阳的映照下,象一面银色的镜子熠熠发光,在深山老林的环抱中,显示出永久的宁静。远望湖水对岸,可以看到沿湖那星星点点的民舍,透过树林的空隙,还可看到教会的塔顶,远处的水面上清晰地映着教会的倒影。他们三人完全被这如诗如画的迤俪风光陶醉了。
“那就是英伯拉勒村!”
司机一只手操纵着方向盘,一只手指着教会的方向说。
公路沿着湖岸一直向远方伸展。到达对岸的英伯拉勒村,需要绕着辽阔的湖岸,看来足有十公里之遥。
汽车行驶了一会,只见一座黑秃秃的山峦伸进湖面,将湖面裁成两半,湖水呈现出丫腰葫芦状。这里是湖面最狭窄的地方。司机搬动了制动器,来了个急煞车,
“请下车,在这里换乘小船。”
“为什么要乘船?公路不是可以通往对岸吗?”
斯旺不满地说。
“在陆地上绕道走,不如乘船直接过去近,而且乘船还可以节省汽油呢!”
“反正又不用你自己的汽油!不是用公司的吗?”
“嘿!是用公司的。难道战争时期不应当节省汽油吗?快下车,趁天不黑,赶快乘船吧!”
司机催促着。他们下了车,登上停在岸边的船,拼命地播桨划船,向对岸驶去。阿伦和凯瑟琳坐在船尾,把衣箱放在身边。是日的湖面,风平浪静,连微小的细波也看不见,水面比晚霞中的天空还要清晰透亮。
凯瑟琳唏嘘着,缩着脖子直打寒颤。
“你冷吗?”
“有点!不过,不光是冷,一看到那个,便感到毛骨悚然……”
他边说边用下巴指向越来越逼近的夏伊拉城。
那座古城堡位于稍倡离村庄的水面上,是用石砖砌起来的。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古城堡中那座塔——那座长满了鲜苔的圆形石塔。圆锥形的塔顶在晚霞的余辉中闪耀着光芒,朝湖面的一侧只有一个窗户,从窗户到下边的石阶,大约有二十米。凯瑟琳只要想象一下从那扇窗户里跳出来的情景,便不寒而栗。
“怎么回事,真感到象座幽灵出没的古城。”
坐在船头的斯旺回首仰望着古城,自言自语地说。
司机面朝船尾划着桨,快要靠岸时,他回首翘望着古城说:
“瞧,小栈桥上有个人正朝我们张望呢!他就是我刚才说的柯林·康白尔医生,听说他在伦敦开业就医。”
随着船渐渐靠近湖岸,栈桥上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楚了。他个子不高,肩膀很宽,是个身材敦实的男子汉。按实际年龄,他应该是年过花甲的人了,可身着猎服,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酷年轻。他蓄着络腮胡子和唇髭。
船抵栈桥,大家下了船,柯林医生疑惑地看着他们三个问:
“喂,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阿伦首先作了自我介绍,接着又介绍了凯瑟琳和斯旺。但是,柯林医生始终将双手插在猎服的口袋里,一点也没有要握手的意思。
“啊,是吗,欢迎你们!你叫斯旺,我可不知道你的名字。”
“是埃鲁斯帕特·康白尔太太叫我来的。”
斯旺神色慌张地回答后,柯林医生耸动着浓重的扫帚眉大声说:
“什么!埃鲁斯帕特·康白尔太太叫你来的,胡说,我才不信呢!”
“为什么不相信?”
“因为,几年来,老太太除了叫医生和她的儿子,从来不叫任何人到这里来。她所喜欢的也只有三流报纸《蒂利》,每天她象蚂蚁啃骨头一样把那份报纸从头看到尾。”
“是那份无聊的杂谈报纸呀?”
凯瑟琳紧皱着眉头问道,接着,斯旺难为情地搔了搔脑袋说:
“小姐,请口下留情……那报是我办的。”
“嘿,你就是那个杂谈报纸的记者罗?那怎么办呢……阿伦,我们……”
凯瑟琳既感到意外,又感到为难。阿伦也有点不知所措。斯旺笑咪咪地用半真半假的口吻对凯瑟琳小声说:
“请不必担心,我不会把你和康白尔教授在一个卧铺里睡觉的事报道出去……”
柯林医生机敏地抓住这个话题扯着嗓门大声笑起来:
“怎么,这么说,我们的两位亲戚、学者竟然在卧铺里发生了偷鸡摸狗的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事嘛,是这样……”
斯旺正要解释,凯瑟琳慌忙制止了。
“好吧,不说也可以。大体是可以想象的。我太高兴了,年轻人相好恋爱是好事。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机会。”
柯林说完拍着阿伦和纽瑟琳的肩膀爽朗地笑了。但是,他突然又放低嗓门神秘地说:
“不过,在这里可不能让你们住在一个房间里,因为埃鲁斯帕特老太太是个嘴碎而思想守旧的人。怎么表情那么不自然,直接挺地站在那里干什么?走!带你们到我们康白尔家族世代相传的古城里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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