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娅用两个晚上的时间读完了赫拉斯·詹金斯局长给她的谈话记录。她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其中马克·亚当·卡德威尔的话给人留下的印象最深。虽然对他父亲他并没有说任何公开敌对的话,但字里行、却透着令人不安的不满与怨怼。不知道詹金斯是否察觉到了同样的情绪。她忽然想起应该去查一下这些谈话有没有录音。她猜想是应该有的。听听这些人的声音远比读这些文件收获会大得多。
她给克拉伦斯去了电话,问他警察有没有在和他谈话期间录音。
“是的,他确实录了音。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原因,克拉伦斯。”她几乎想把谈话记录的事告诉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现在,只有她和詹金斯知道谈话记录在她的手上。当然,将来在合适的时间,她会把记录交给委员会,但是现在……
她还没有决定是否要进一步提起麦克南的案子。她知道如果她这样做,就得在委员会面前提供充足的理由。但在这之前,她必须先查看警察局关于麦克南一案的档案。
“时间。”她在办公室喃喃说道。她靠在椅子上,查看着调查阶段开始后,委员会有可能传召的证人的名单。目前,一切事情还需要她自己做。但既然她没有让手下的人知道记录的事,而且答应了詹金斯私下查看麦克南的档案,所以可以说这种情况是她自己造成的。
她给赫拉斯·詹金斯去了电话。显然他这时情绪不高。当她说她想星期四去看麦克南的档案时,他嘟囔道:“到时别碍我的事。”
吉格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她把上衣挂好,关上了门。“我可以和你谈几句话吗?”
“当然。”
吉格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穿着一条灯心绒长裤,裤腿塞在棕黄色的牛仔靴里,上身是件深紫色的套头毛衣,胸前挂着一条颜色杂乱、由银片和铜片镶嵌成的项链。她摇摇头说道:“我越老,人们就变得越奇怪。”
莉迪娅忍不住笑了。“你有多大,吉格,二十八?”
“很老的二十八。说正事,我去吃饭前,接到了昆丁·休斯的电话。”
“他想干什么?”
“一起吃晚饭。”
“还有呢?”
“这次他请我到他水门饭店的公寓去。”
“你去吗?”
“去,不过只是因为我是委员会的工作人员。”莉迪娅笑了,可吉格摇了摇手指。“我是认真的。昆丁·休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呃,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哈罗德仍然说他需要一定的空间来考虑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所以,我接受了他的邀请。现在,我想知道的是,关于休斯以及他和吉米·麦克南之间关系的情况,对你究竟有多重要。”
莉迪娅低头看了看满桌的文件,叹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上次你和休斯吃完饭回来告诉我,他不承认与吉米·麦克南之间有任何关系。是不是?”
“是的。但他那种回避的态度使我觉得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或许比谣言所传更甚。”
“问题是,吉格,尽管这些也许与卡德威尔谋杀案有关,但我无法正式任命你去继续调查。不过说老实话,这在现在还没有什么关系。即使休斯和她确实是情人,我们也无法把它和我们现在的调查联系起来。我真希望我能鼓励你继续进行下去,因为说实话,我对这一点很感兴趣,而且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认为这两个谋杀案之间是有联系的。但是我已经得到通知,把麦克南的案子扯进来可能会使我丢了这份工作,而且如果我不能继续——”
“可也许你到现在所做的事都是正确的。这也是我来找你的真正原因。昨天晚上我和一个老朋友有个约会。一个很好的人,最近刚刚离婚。他并不是我所喜欢的类型,但我能怎么办呢?我不会告诉你他的姓名,因为我不想辜负他的信任。你明白?”
“似乎不很明白……说下去。”
“好的。杰克在联邦调查局工作。我本以为那是份相当繁重的工作,可认识他后,才知道他是搞审计、负责管理记录的。上帝,这真让我大失所望。我告诉他我在为调查卡德威尔谋杀案的委员会工作……希望我这样说你不会认为不合适……他问了许多关于委员会的问题。我并没有全部回答,因为我不想说得大多。但当我提到吉米·麦克南时,他脸上露出了那种狡黠的微笑,并且说——请注意——谣传说卡德威尔参议员和她曾发生过关系——”
莉迪娅举起手,似乎要制止这令人作呕的消息。
“我不是在开玩笑。”吉格说道。
“即使这是真的,这个人怎么可能知道呢?何况我保证这不是真的。”
“信息通道。”
“警察局和联邦调查局之间的信息通道?”
她点点头。“他不知道谣言的来源和它散布的渠道,但他记得人们说卡德威尔参议员……他是怎么说的?……和吉米·麦克南之间曾有过‘非常亲密的关系’。”
“荒唐。卡德威尔是她的父亲,或者说就像她父亲一样。她是他妻子的外甥女。他们把她像女儿一样抚养大——”
“但在法律上她不是他们的女儿。”
“这无关紧要。我了解这个人和他的家庭。揣测这样一件事情简直是异想天开。”真是这样吗?她心中不得不问自己。她曾有种感觉,两者之间有关系。但这种说法……
吉格摆弄着一个劈了的指甲,脸上一副“随你怎么想”的模样。“我只是在告诉你我所听到的事情。而且他是在联邦调查局工作——”“他有没有提到其他事情来证实这一点?”
“没有。”
“这太——”
“太什么?”“太像一出肥皂剧了。”莉迪娅说完后悔不已。这不正是维罗尼卡用来形容她对吉米一案的兴趣的吗?“有人说这就是华盛顿,一场冗长的肥皂剧。”“对我来说不是,对你也不是。你还这么年轻,不该玩世不恭。”
“问题是在这两起谋杀案之间可能是有联系……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当然。”“顺着这条线索追下去。向别人打听一下情况。卡德威尔的两个儿子,他的妻子。我认为确有其事。”“我不这么认为。”虽然她心中半信半疑。这似乎能解释她长时间以来心中的那种奇怪感觉。“回到昆丁·休斯的事上。你说过他同意把卡德威尔参议员生前的那次采访录像带送来。”
“不错。我今晚会再问问他这件事。”“吉格,今晚小心。”“小心?为什么?”
莉迪娅身上那种母性的直觉又表现出来了,这使她有些不好意思。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呃,你知道,他是个色鬼。”
“像他这样的老色鬼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
吉格走后,莉迪娅回想着她们的谈话,特别是关于卡德威尔和吉米的那一段。“荒唐。”她自言自语道。可这真的只是荒唐吗?麦克伦参议员突然打来了电话。他单刀直入主题。“我们准备好证人名单了吗?”“我正在做,参议员先生。这取决于委员会这个星期所做的决定。我本来想在明天的会议上提出这件事的。”“我希望名单能在星期五定下来,并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布。”“新闻发布会?”
“我认为现在我们应该向外界公布我们所取得的进展了。你反对?”“我认为这可能为时过早。应当首先解决麦克南谋杀案的问题。”“你说过要向委员会提交你这样做的理由,以供讨论。我们在等你的报告。”“我争取星期五把报告交上去。我想新闻发布会至少应该推到下周三、四。”他摆出一副大人有大量的姿态。“好的,但星期五我们要结束所有事情……证人名单,麦克南案件,所有这些。有不同意见吗?”“没有,参议员。”
他挂上了电话。莉迪娅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她正在起草的证人名单上。它包括参议院的议员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卡德威尔家庭成员、死者的朋友以及警察局的工作人员。她翻开电话簿,找到了小科尔·卡德威尔办公室的电话。她拨通电话,告诉接电话的女人她要和卡德威尔先生通话。
“哦,你好,詹姆斯小姐,我是约娜·马歇尔。我们在卡德威尔夫人家里见过面。请稍等。”
科尔拿起电话。“你好,莉迪娅,抱歉让你久等。”“没关系。我想知道我们能否今天见个面。”“今天已经快结束了。”“我知道,但我的计划有些变动,所以一切都得往前移了。我真的希望和你谈谈,哪怕是半小时。”“呃,今天下午我脱不开身,但下班之后我们可以喝一杯。”
“那太好了。”“在豪夫门怎么样?六点?”“好的。趁你还没挂电话,我想问一下,你能不能替我联系到你哥哥?”“呃,我……你可以给他打电话。”“我知道,但我更希望你为我们安排一次见面,最好是在星期五以前。”
“这可有些难办,莉迪娅。他……你知道他的,和他的朋友们与世隔绝,不与外人打交道的。”“和你说实话,科尔。我正在为委员会起草证人名单。你和马克肯定会在上面。在他面对委员会的所有问题前,我想我先见见他也许会好一些。我这是为他好,没别的。我想帮些忙。”“谢谢你,莉迪娅。告诉你我会怎么做:我会抓住他,建议他来见你。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我确实不能控制我哥哥的生活。”“我知道,科尔。感谢你所做的一切。”“见面的时候详谈。再见。”一个小时后,她接到了一个自称为弗朗西斯·朱维尔的男人的电话。他是“内心忠贞教”——马克所属教派——的执行领导人。“我听说你想和我们的一个兄弟马克·亚当讲话。”“是的,正是这样。是他的弟弟给你打了电话?”“是的。我们的方针是尽可能地保护我们的兄弟姐妹免受世俗生活的侵扰。当然,因为我们是一个奉公守法的教派,我们还是愿意就合法的事情进行合作的……”“这很让人敬佩,朱维尔先生。你打电话来是想安排我要求的会面吗?”“我并不愿意这样做。显然,我们的兄弟做了一个非常不明智的决定,去参加一个宴会。我们曾经建议他不要这样做,但他违背了他的兄弟姐妹以及他的主的意愿。我完全理解,在就他父亲的死进行的调查中,他不得不尽某些义务。一个人犯了错误总要付出代价。他弟弟告诉我,你将传他在参议院委员会前作证,但在这之前,你想先和他谈谈。”
“不错。”“你一定意识到,井没有什么理由要他一定答应这个请求。”
“当然。”他的语气开始有些令她不耐烦了。“对于这样一件事,他有权做出自己的决定。”
“有些人相信报上所说的东西,认为我们对教派成员施加控制。显然,你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确实听到过一些事情,朱维尔先生。但我并不先入为主。我可以见马克·亚当·卡德威尔吗?”“在一定的前提下。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当然会影响到我们整个教派。我可以同意你和他见面,但我坚持要在我在场的条件下。如果你接受这一点,那我们就可以约定时间。”“为什么你一定要在场?”
“保护他的利益。”
“他的还是你的?”“也许二者都是。你想什么时候见他?”
“明天早上?”“十点?”“可以。”“你知道怎么找到我们?”“我会的。”
我的天!莉迪娅到达豪夫门酒吧时,小科尔·卡德威尔已经等在那里了。问候的时候,他显得格外亲切,然后为两人点了饮料。“谢谢你替我打电话给你哥哥的教派。”“他们给你回电话了?”
“是的,一个叫朱维尔的人。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见面安排的那种形式,不过我想我没有别的选择。为了能见到你哥哥,朱维尔先生坚持我们会谈期间他也要在场。”
科尔笑了。“当然,我同意你的观点,不过我想我已经习惯了。自从马克加入内心忠贞教后,我们家所有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恐怕我们在这方面是无能为力了。这就是他们生活的方式,你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些什么,那你就必须照他们的规矩办事。”莉迪娅馒慢喝着饮料,注视着擦得锂亮的吧台。“真可怕,科尔。这些邪教以及它们对其成员的控制。这是对社会的威胁。应该进行更多的调查——”“这是个敏感的问题,”科尔说道,“干涉宗教,或一个所谓的宗教团体,你就冒着被人称作思想狭隘、干涉宪法所赋予权利的危险……嗨,你是个律师,你知道这些。”
她点点头。“但是,在琼斯镇之后……对了,你知道是什么吸引你哥哥加入那个教派的吗?”他俯身向前,给后面的一个人让路。“马克……呃,马克一直都与旁人不同,莉迪娅。他身上有一种热忱,那曾是让父母很喜欢的东西。他迷上了什么东西,那么它就成了世界上惟一存在的东西。他心里是否明白这一点很危险,并不重要。这就像他进入了一种痴迷状态,所有的判断能力都消失了。但在那时,我们并没有认为这点很严重。毕竟,他无论做什么,都做得出类拔萃。他成了高中最好的摔跤手,最好的举重运动员,知识最渊博的天文爱好者。无论什么事他都不会半途而废。一旦他迷上了什么东西,他会让整个世界大吃一惊。说实话,我曾经非常妒忌他那种义无反顾的献身精神。可后来,也正是这种精神使他加入了这个可怕的邪教。”莉迪娅向四周望去。酒吧里坐满了人。他们兴高采烈地聊着,不时也朝周围打量着。有人认出了她,向她挥着手。她回过礼后,扭头望着科尔:“科尔,你认为你哥哥有可能……杀死你父亲吗?你认为他有理由这样做吗?”
有那么一会儿,她以为他会给她一拳。他紧紧攥着杯子,脸部的线条变得僵硬异常。但转眼间,他似乎放松下来。“是的。”现在轮到她紧张了。“你知道,我并不是在暗示是他干的。”“你说的是‘有可能’……是的。尽管我很爱他,但我哥哥是个心理不正常的人。而且情况在逐年变糟。当然,家里的人都否认这一点。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啊……我是否真的认为马克杀死了他的父亲?当然不是……”“有什么想法吗?”她问道。她注意到他最后一句话与其说是否认,还不如说是抗议。“我打赌警察局永远不会找到令人满意的答案,你们那个委员会也一样。这将成为又一起悬而未决的谋杀案,比其他案件都要重要,因为爸爸身居高位,但依然是悬而未决的……这无疑将是对母亲的最后一击。我希望这样的情况不要发生,但我打赌事情将会是这样。”“我想再来一杯,科尔。”
“我也是。”饮料端上来后,她决定继续就这个话题探讨下去。
他坐直身子,愉快地微笑了。“如果你不介意,莉迪娅,我宁愿尽早结束这个话题。”“对不起……呢,你最近怎么样?”“个人还是工作?”“两方面。”“在工作方面,一流。在个人方面,有起有落。我想正是这点使我成为一个普通的人。”“我想你是对的。工作上的事似乎要比生活上的事容易处理些。”“啊,是的。”他歪着头说道。“任何事都不像男女之间的事那么复杂、那么难以解决,是不是?”“是的。”“经常和克拉伦斯见面?”“我们是很老、很好的朋友。”他耸耸肩,喝了口酒。“我还以为不止这些呢。”
她没有答话。然后……“我和你母亲吃过晚饭。”
“她告诉我了,她说那晚过得很好。”
“是的……她是个令人吃惊的女人,科尔,那么坚强,能够在最坏的事情发生后站起来……吉米死时,我看到了这一点,现在我再次看到了这一点。”
吉米的名字使他的脸扭曲了。她决定继续说下去。“科尔,你能不能想到任何事情会把吉米和你父亲的死联系起来?”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不能。”
“似乎大部分人都不能,包括你母亲。我建议委员会调查此事,这让她很不快。”
他点点头。“她告诉我了。”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和她一样。我们都希望把吉米的死看做是过去了的事。重提此事令人太痛苦,而且不会有任何作用。”
莉迪娅歪起了头。“但是,我认为,女儿被杀,她的家庭不应该……不能停止努力,直到凶手被绳之以法——”
“吉米的情况不同——”
“为什么?”
“呃,毕竟,她并不是真正的卡德威尔——”
“法律上不是,但从其他方面讲,她是的。”
“放弃它,莉迪娅,为了妈妈。为了我们。”
“我不能,至少现在不能。我答应过重新考虑,但是……”她想起了吉格从她在联邦调查局的朋友那儿带回的消息。当然,她没有提这件事……“顺便问一句,你是否知道警察局从未对吉米的尸体进行过尸检?”
“我不想知道。”他在凳子上换了个姿势。
“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转过身来。“我说了我不想知道。”
“好吧,科尔,我并不是想提起一个令人伤心的话题——”
“这不是一个令人伤心的话题,这只是……”
她等着他把话说完。
“听着,吉米有些外人并不知道的问题,而外人也没有权利来打听这些问题。”
“我同意家庭问题应该由家庭处理,除非这些问题与谋杀案有关。”
她等待着对方的回答。他扫视了一眼酒吧,然后盯着自己的杯子,手指沿杯口划着圈。接着,他抬起头,眯着眼看着她。“吉米和我哥哥之间有问题,这险些拆散了我们整个家庭。”
“什么样的问题?”
“非常私人的。具体是什么并不重要。问题是把她的故事翻腾出来不会有任何作用,只会揭开所有的旧伤疤。这不公平,莉迪娅,这不公平。”
“科尔,你必须相信,我并不想干涉你们家的内部事务。恰恰相反。我听了你说的话,心中很是难过,真的……但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否知道任何事情,可以说明吉米一案可能会给你父亲的案子提供线索?如果有,不管是什么,请你告诉我,这不是——借用你的话——公平不公平的问题。”
“不,我不知道。”
“你提到的吉米和你哥哥之间的私人问题。你是否是在暗示这也许和她的死有关系?”
“当然不是。”他摇摇头。“看在上帝份上,莉迪娅,你怎么能这样曲解我的意思呢?”
“科尔,不管你的心情怎样,至少请不要忘了我是应你母亲的要求,担任委员会特别顾问的,而且这个委员会的任务正是彻底——”
“我知道,我知道……上路前还喝点什么吗?”
“不,谢谢。感谢你抽出时间见我,也感谢你替我和你哥哥安排会面。如果我刚才令你不愉快,请原谅——”
“我需要帮助,莉迪娅。我们都需要。关于马克,请记住你是在和一个心理不正常的人打交道。不要对他说的或做的任何事感到吃惊。别太把他的话当真。”
莉迪娅回到家,洗过澡换上浴袍,给自己做了一个熏肉奶酪汉堡。然后她开始重读一些谈话记录,特别是马克·亚当·卡德威尔、小科尔·卡德威尔和昆丁·休斯的记录。也许是因为吉格·约翰逊正在和休斯共进晚餐,所以她才找出休斯的记录,第二次研读……
后来,她把马克·亚当的谈话记录放进她的公文包,并从书桌上拿来一张弗吉尼亚州的地图,开始研究她明早的路线。内心忠贞教。它位于威廉王子镇,离伍德布里奇机场大约一英里多一点儿。她无法否认明天的旅行以及在邪教根据地将面对马克·亚当使她有些紧张。毕竟,没有任何人说她必须私下访问证人——恰恰相反。如果她按照麦克伦的指示办事,得出能令所有人满意的结论——政府中没有任何人与谋杀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有关——那他一定会很高兴。而她也能在镁光灯下完成表演后,回到她的事务所。当然,她在委员会的这段不光彩经历会使事务所的生意更加兴旺。已经有许多潜在客户的代表向她咨询、洽谈生意了。人们会在报纸上经常看见她的名字;广告公司会与她联系,因为他们正在筹拍一部反映聪明、有魅力、成功女人的广告片。我的上帝。
她成了一个名人——在一个到处爬满了名人的城市里。
她强迫自己忘掉这一切,在脑袋下塞进一个枕头,努力使自己进入了梦乡。
就在莉迪娅使用意志力让自己睡着时,吉格·约翰逊也在运用着同样的意志力。在她第十次——或第十五次——说明自己不会留下来和他“共度良宵”后,昆丁·休斯开始变得面目可憎了。
他启动得很慢。刚开始时他是个殷勤、富有魅力的主人。他告诉她,和他一起生活的那个女人最近离开了他,所以现在他在寻找一种新的“有意义、长久的关系”。这是他的原话。
整个晚饭过程中,吉格就卡德威尔一案的调查问了许多问题。休斯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当她再次提到他对卡德威尔参议员的采访的录像带时,他说他改变了主意,如果有人想看的话,那他一定得到工作室来。“我是在最后一分钟取消这个节目的。品位不高,播放对一个死人的采访。”
吉格知道休斯以前播放过对死人的采访,所以问道为什么卡德威尔的采访的遭遇不同。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走过来,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吻着她的脖子。她挣脱开身子,两人来到了起居室。从这时起,整个晚上就变成了一场表现引诱与反引诱的闹剧。最后吉格说道:“我不喜欢咄咄逼人、强人所难的男人。”而休斯不耐烦地回道:“而我不喜欢戏弄人的女人。”
至于这个夜晚什么时候结束,两人倒不用争论。因为休斯必须去做他的夜间节目。他跌坐在一把椅子上,告诉吉格呆在这里等他回来。吉格说恐怕不行。
“要知道你得到了满足。”当她从壁橱中取出外套时,休斯说
“为什么?”
“因为我。”
“我相信我这辈子都会为此后悔的,休斯先生……噢,谢谢你的晚饭,不用劳驾起身了,我能找到出去的路。”
她乘电梯来到大厅,向门房点点头,来到了街上。她朝停车场走去。她的车停在离这里两个街区的地方。她觉得有人跟在她后面,回头看时,黑暗中一个男人的身影向她快步走来。她加快脚步,几乎跑了起来。
“吉格。”
这声音使她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哈罗德?”
“你在水门饭店干什么?”
“我在……这不关你事。你在干什么,跟踪我?”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看看究竟什么事这么重要,使你不能见我。”
“我?是你说需要空间考虑我们两个之间的事的。我不相信,你简直是在跟踪我。”
“你疯了。我只是碰巧看见了你的车——”
“而且碰巧知道我在水门饭店。”
“我在附近——”
“走开,哈罗德。”
“求求你,吉格,让我们谈谈,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被人跟踪,在我这个年龄。”
“我说了我不是在跟踪你。”
“听着,我不想再见到你。明白吗?”
他抓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拉回去。
“见鬼,放开我。”
“只要一个小时。我已经想清楚了——”
她挣脱了他的双手,向她停车的方向狂奔。
“你在那儿干什么?”他在她身后喊道。“你去见谁?”
“华盛顿橄榄球队的队员,全部队员。”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来到停车场时,她不由得心软了。显然他妒忌了,毕竟这说明他很在乎。她会考虑这一点,同时,她承认自己刚才那么说橄榄球队队员过于无礼和卑鄙。不过,这种说法尽管恶心,但也很有趣……
她微笑着打开车门,坐到方向盘后,发动了汽车。她检查了后视镜后把车倒上了马路。走了不到十英尺,她就发现出了问题。她下了车,查看着后轮胎。左边的轮贻完全瘪了。
“见鬼。”她嘟囔着,四下望去,想找人帮忙。她走到车后,正要打开后车厢,突然发现另一只轮胎也瘪了。
这次她的诅咒可就不那么温柔了。她意识到自己不能把车停在路中央,但又不想就这么把车开回去。没有选择了。一些车从她身边绕着圈子开了过去,有的司机已经在骂女人开车占马路了。
她正打算回到车上,把车开回刚才停的地方,一个一直站在黑影里的男人突然冲了出来,举起拳头在她脑后狠狠打了下去。她跌倒在人行道上。他从她身上跨过去,打开车门,从座位上抓起她的皮包,转身就跑。
一个目睹了这场袭击的女人跑到吉格身边。“你没事吧?”她问道。吉格挣扎着坐起身来。“我的头,”她呻吟着,“我的天啊……”
“我都看见了。”那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帮吉格站了起来。
“是谁干的?”吉格问道。
“我没看见他的脸。发生得太突然了。”
吉格猛地摇晃了一下,抓住了那女人的肩膀。“我的头。”她呻吟道。
女人轻轻把她放倒在人行道上,告诉旁边围观的人叫辆救护车来。
二十分钟后,救护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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