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丽斯塔·琼斯坐在纽约东十六街一个公寓的地板上。这是她朋友艾米·艾普舍的房子。她们在戴蒙内时就认识了。事实上,艾米是她在戴蒙内惟一的朋友,也是当她和昆丁·休斯发生不愉快的事时,她惟一可以倾诉的对象。
艾米来纽约是想做生意。开始她在百货商店和时装店做店员,后来开始管理一些很小的店铺,最后终于在东区开了一家自己的儿童时装店。她已很久没有克丽斯塔的音信了,所以对她的来访吃了一惊。她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老朋友似乎有麻烦,所以很爽快地答应她在这儿住几天。
这是克丽斯塔到这儿的第三天下午。早上她告诉艾米自己打算在晚饭后离开,所以艾米很早就从店里回来,以便两人能轻松地一起吃晚饭。
“你想去哪儿,克丽斯塔?”艾米问道。
“噢,我无所谓,我什么都喜欢,除了印度菜和墨西哥菜。”
艾米摇摇头。“我有两个最爱去的地方。其中一个在东四十九街,叫安托罗蒂,意大利风味。一个男人曾带我去过。我请客,别跟我争。”
克丽斯塔看了看时间。五点钟。“艾米,我们可以现在去吗?我饿了,而且我想去机场赶早一点儿的飞机。”她已经把行李收拾好,就放在门边的地板上。
“我真的不能,亲爱的……我在等几个电话,其中一个是对我很重要的男人打来的。他现在出差在加利福尼亚。这样吧。我去订座位,就说你已经在路上了。你进去找一个叫乔的人,替我给他一个大大的吻,然后点些小吃,来杯饮料。我会尽快赶来。这样安排怎么样?”
“很好,不过我并不介意等你——”
“不,没有比偷听情人电话更糟糕的事情了。去吧,叫辆出租车,在那儿等我。我马上就到。”
实际上,能单独呆一会儿让克丽斯塔感到很宽慰。早晨她的情绪还不错,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越来越紧张。走一走会对她有好处,也许这样她就能和艾米同时到达饭店了。她核对了饭店的地址,提起行李离开了艾米的公寓。
夜幕开始在城市上空降临,刮了一下午的冷风使气温降低了不少。克丽斯塔放下箱子,扣上外衣。她带的衣服不多。其实她的衣服本来就没有多少。她想使自己振作起来,于是决定要去买一个新衣柜,要时髦一点儿的,让屋子里有些变化。她拿起箱子,朝一条主路走去。来到路边,她决定搭乘公共汽车。她喜欢汽车和火车,她喜欢观察别人。
她穿过大街,来到已有一群人等候的汽车站,并向人们打听是否有车会去四十九街。答案是肯定的。她在队尾排好,直到一辆蓝白相间的汽车穿过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在站内停下。她发现车身上写着要交正好数目的硬币,于是急忙在皮包里翻找起来。运气不错,她刚好有那么多的零钱及时交了车费。有那么一刹那,她似乎看见自己因没有足够零钱的重大罪行被推到墙边准备枪决……
在司机“往后走”的叫喊声中,她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汽车的后部。否则也许会被枪毙……最后一个人上了车,司机关门开车。车身的晃动使克丽斯塔撞到了另一个乘客。“对不起。”她说道。那人似乎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继续看着报纸。
汽车慢慢向北开去。克丽斯塔弯下腰,想看看旁边的路牌。车上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这么做,这使她越发感觉自己是个过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汽车终于在四十九街的中间停了下来。克丽斯塔跟在三个乘客后从后门下了车,没有注意到别人都是从前门下的车,其中包括和她在同一地点上车的最后的那个人。
她等一群人从面前过去后,才穿过马路,在一个橱窗前停下了脚步。那个男人就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躲在一个站牌后。
她抬头看看路标,证实这确实是她要来的地方,然后转身朝东走去。那个男人迅速离开站牌,远远跟在她身后。如果他往身后看的话,他会发现另一个乘同一辆车来的人也在朝同一个方向走去,而且显然和他有着同一个目标。
东四十九街的行人相对少些。一些下了班的坐办公室的人正在溜他们的狗。其中一个还拿着非常先进的工具来清扫爱犬留下的粪便。简直让人难以相信。一个牵着两条狗的老妇人拿着一张报纸和一个塑料袋完成着同样的工作。
克丽斯塔来到一幢写字楼下用围栏围着的停车场。她透过栅栏,欣赏着里面的一辆劳斯莱斯。她放下箱子,歇歇手,然后抬头向前望去。一个招牌上写着:安托罗蒂。它看上去就像沙漠绿洲一样令人振奋。她拿起箱子,正要向饭店走去,一个男人从她身后走了上来。
箱子掉在了地上。她扭头看见了那男人的脸。上帝……昆丁·休斯……她想大叫,但嗓子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出来。他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推到栅栏上。“它在哪儿,克丽斯塔?”
她整个身子僵住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她挣扎着问道。
“录像带,克丽斯塔,把录像带给我。”他低头看看箱子。“是在这里面?”他没有等她回答,一把抢过她的皮包,然后提起箱子准备离开……这时一直跟着他的那个男人突然走了上来。
“你以为自己在干什么,朋友?”
“你他妈的是谁?”
“我说不要骚扰这位女士。”
休斯想把来人推开。这可大错特错了。那人猛地冲向休斯,把他撞到了栏杆上。箱子从休斯手里掉到了地上。那人从休斯的另一只手里夺过皮包,扔到人行道上,然后卡住休斯的脖子,将拳头举在离他咫尺的地方。休斯试图用膝盖袭击那人的下身。他又错了。“你再这么做一次,先生,你就死定了。”
克丽斯塔抓起她的箱子和皮包朝饭店跑去。来到门口时,她扭头朝停车场望去。两个男人仍在紧张的对峙中,似乎谁都没有发现她的离去……至少她希望如此。她冲进饭店,对看见的第一个人说:“我能用下这里的电话吗?”
这是个穿着礼服的人。“当然可以——”
克丽斯塔突然想到,如果休斯挣脱了他的袭击者,他很可能要到最近的地方找她,而最近的地方恰恰就是这个饭店。“我本来要在这里和朋友见面,”她对那个穿着礼服的侍者说道,“她叫艾米·艾普舍。可我的计划改变了,我得马上离开。你能不能告诉她……?”
“艾普舍小姐打过电话。你真的不能等她吗?”
克丽斯塔摇摇头。“不能,我必须现在就走。告诉她我很抱歉,我会写信给她。”
克丽斯塔朝大门走去,忽然回头问道:“你是乔吗?”
“是的。”
她吻吻他的面颊,“这是艾米让我带给你的。”这何尝又不是来自她心底的呢?
东方航空公司飞往华盛顿的班机上坐满了人。克丽斯塔靠在椅背上,努力整理着自己混乱的思绪。在纽约遭遇昆丁·休斯就像是一场噩梦。她不清楚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在纽约的。这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显然不想接受录像带丢失的结果。不,他当然不会。那盒录像带对他太重要了……飞机启动了,开始向主跑道慢慢滑行。
到华盛顿的整个航程与她的心情——和生活——截然不同,既轻松又顺利。克丽斯塔下了飞机后,径直来到电话亭前。她拨了几个号码,希望找到莉迪娅·詹姆斯。所有的电话都没人接。她咬咬嘴唇,无声地咒骂了一句,然后低头从皮包里找出一张纸。她按上面的号码拨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吉格·约翰逊。“我是克丽斯塔·琼斯,约翰逊小姐……昆丁·休斯的节目负责人。很抱歉打扰你,但是——”
“没关系,”吉格说道,“我知道詹姆斯小姐急于知道你的消息。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知道詹姆斯小姐在哪儿吗?”
“我想我知道。她告诉我她和福斯特西斯先生要去卡德威尔艺术中心听音乐会——”“他们现在在那儿吗?”
“我想是的。我不知道音乐会确切什么时候开始,大概很快了吧。我能帮什么忙吗?我和詹姆斯小姐一起工作——”电话咔嗒一声挂断了。
“是谁呀?”哈罗德问道。“和委员会调查有关的一个人。”
“你在那个该死的委员会的工作结束后,我会很高兴的。”
吉格扑通一声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坐下,用指尖抚弄着他的耳朵。“我现在什么委员会也没想,哈罗德。想玩玩吗?”他当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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