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救援队从国家机场、布鲁林空军基地和安德鲁斯空军基地分别赶来时,玛戈特和她那泡在水中的直升机早已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了。记者们都驱车赶到了。摄影师从各个角度对失事的直升机进行了拍摄,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也把电视遥控车的天线拉到最大限度,他们不厌其烦地向人们报道了飞机失事的每一个细节。
一辆军用吉普车把玛戈特送回了安德鲁斯空军基地。在那儿,她接受了两个小时的询问。她回忆了这次突发事件的每一个细节以及她采取的每一个措施。
出了位于办公室里面的询问室后,她碰上了几个飞行员,他们对她的这次经历非常感兴趣。当他们问起这次不幸事件的原因时,她说她不清楚,有可能是尾部发动机维修草率造成的。或者……故意破坏?
她禁不住怀疑起来。
最后她还是努力地克制住了这个想法。当她同这几个飞行员告别时,她听到办公室军官在询问某人是否已把飞机失事的消息通知给了赖希少校。另一个军官答道:“不必了,赖希几个小时前已经取消了他的飞行计划。”
她走到了桌旁,“对不起,”她说,“我刚才听到你提起了赖希少校,他是因为这次事件才取消飞行的吗?”
这个军官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他说:“不是,只改变了一下时间顺序。至少他打电话时是这么说的。”
玛戈特笑了起来,“听你这么说,我感到很高兴,要不然的话,韦恩会大怒的,因为他要使用的飞机突然出事了。”
“这是个意外,”这个军官说,“你知道,取消预约在这里是经常的事。”
“这就好,”玛戈特说,“我给它弄坏了。也许换了别人就不会。”
“你的直升机一定有毛病。”这个军官对玛戈特说,“我们的航线指挥官被临时调开了,是赖希带来的人检查它的。”
“噢?我要问问韦恩这是怎么回事。他带来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这两个办公室军官彼此看了看,“他叫什么名字?威灵顿?克灵顿?反正就是什么顿。”
玛戈特记起了她起飞前看见的那个短粗的航线指挥官,他的胸牌上标的是“克灵顿”。
“好了,很对不起弄坏了飞机,”玛戈特说,“我盼望着能早一点儿找到出事的原因。”
在她开车返回布鲁林的路上时,她的大脑里始终在琢磨着赖希和他的技工的事。
当她刚迈进她的宿舍时,电话就响了。她看了一眼留言机显示屏上打来的电话次数,包括早上的3个电话,一共是9个。她等待着,直到电话第四次响起,她才拿起了电话。是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我要找玛戈特·弗克少校,我是戴维斯中士,事情很紧急,我……”
玛戈特吃了一惊,说:“我是玛戈特·弗克,你就是上次在电话中说科鲍上尉想见我的那个人吧。”
“是的,女士。”
“但是在马可那拘押中心没有戴维斯中士这个人。”
“是的,女士,这个我知道。戴维斯不是我的真名。”
“为什么你不把真名告诉我?”她厉声问道。
“女士,我不想找麻烦。这就是我用假名的原因。我是科鲍的一个朋友,我们是关系很近的那种朋友。”
“听着,”玛戈特说,她抑制不住郁积在内心的沮丧和愤怒了,“说得很轻巧,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和他是同性恋关系?”
“是的。”
“是你把条子送到我的宿舍的吧?”
“对。”
玛戈特坐在了椅子上,希望她现在能有根烟抽。自从上高中以后她就没抽过烟,但现在她很想抽一支。她说:“好吧,我有足够的忍耐力。你为什么给我打电话,你想告诉我什么?”
“在乔伊斯林的谋杀案中,科鲍是被人陷害的。”
“你怎么知道的?”
“他告诉我的。”
“谁陷害了他?”她问。
“中央情报局,是中央情报局内部人干的,他就是这么说的。”
“他能证明么?”
“不能。他说星期六早晨在五角大楼的值班通知他是在离下班只有一分钟才接到的,是他们故意把他安排到谋杀现场的。”
“谁安排的?名字!”
“他说是穆西少校。”
“他是在指控是穆西杀死了乔伊斯林?”
“我不知道。”
“行了,戴维斯中士,不管你到底是谁,我不想再听‘他说’和‘他告诉我’这类没有根据的话了,你是被派到拘押中心的吗?”
一阵沉默。
“你听到我的问话了吗?”她问。
“我是的。我正打算离开部队。”
“为什么?”
“1332条例。他们对我们这样的人留在部队感到很可耻。”他用悲哀和愤怒的语调说。
“我们能见面吗?在你被开除之后?什么时间比较好呢?”
“明天。他们让我进行选择。或者悄无声息地离开,或者去军事法庭。谁打算去那儿?”
“告诉我怎么同你联系。”她说。
“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保证?”
“当然,女士,科鲍告诉我你非常好,是一位正直的女士。他说他很信任你。”
她哽咽着说:“他上吊自杀时你在吗?”
“他没有上吊自杀,是他们把他吊死的。”
“你确信?”她问。
“你是问是不是我亲眼所见?不是。在前一天,他们派了一个医生去那里,给他注射了什么东西后,他睡了有24个小时。最后他们发现一根绳子缠在了他的脖子上。不会有别的可能。”
“谢谢你给我打来电话,”她说,“别忘了再给我来电话。”
她听了一下留言机上的电话,都是那些想了解这次事件的记者打来的。她把淋浴器调到了她能忍受的最大热度,希望针扎般的水珠能把最近发生在她生活中的一切事情都洗掉。
但做不到。
裹着浴衣,她坐在了桌子前,她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支钢笔和一张纸,写道:
福克斯伯——告诉我军方把核武器卖给了一个阿拉伯独裁者,目的是增加军事预算。他是威斯戈特和乔伊斯林的中间人。想让我在五角大楼为他们当间谍,不怀好意。
赖希——预约了为我安排的直升机。在我驾机起飞前,让他的技工修理了直升机。发生了事故。赖希是科鲍在中央情报局的顶头上司,当科鲍同性恋的事被发现以后,他平息了它,暗中行事,当我打算飞行时,刚好露了面。有继续干下去的可能。
蒙罗尼——说他必须跟我谈谈。告诉我这事很重要;告诉我陷入大麻烦之中,他在哪儿听说的?他想告诉我什么?最好找个机会让他谈谈此事。
穆西——改变了值班花名册,确保科鲍在谋杀乔伊斯林的现场。悲哀的人。会做命令他做的一切事情。舞跳得很不错。
以上这些人都是军方的,当然福克斯伯除外。非军方的人呢?克里斯蒂·温?不,她没有原因要跟踪我。托尼说汽车是属于政府部门的。最可能的谋杀动机是私人感情的纠纷引起的,冲动、妒嫉等原因。
乔伊斯林的情况怎么样?——把秘密卖给了威斯戈特委员会。如果我能相信杰夫的话,他也把核武器的重大秘密卖给了委员会。
她盯着她写的东西,拿起了电话,电话刚接通,史密斯就说话了。
“我刚刚听到,”他激动地说着,“电视上报道说:有一架直升机掉在了游泳池里,你也在里面。你还好吗?”
“我很好,”她说,“真是千钧一发,但遭到破坏的是直升机,不是我。今天早晨我收到了你的留言,很对不起我没有回话。当时我在家,但没有心情拿起电话。甚至包括你。”
“留言机确实是个好东西,”他说,“我不怪你,因为我也这么干,当然不止一次。”
“我必须见你。”
“因为这个意外事件?”
“因为我需要与人谈谈我这几天的经历。我想只有你才能帮我分析出头绪。”
“我可愿意听奉承啊。”
“不是奉承。我们今天晚上有机会在一起吃晚饭吗?”
“安娜贝尔和我正议论此事呢。像往常一样,我们对要去地方的意见很不一致,你来裁决一下吧。”
“一个安静的、私人的、不受打扰的地方,一些乱糟糟的餐馆会让人产生谈话被窃听的忧虑。”
“那就到史密斯的个人餐馆来吧,这里不会有人窃听,虽然我不敢保证卢伏斯会不会,它的耳朵很大。你能现在过来吗?”
“我这就过去。”
当玛戈特到达史密斯家时,她看到一个送餐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他们的晚餐食品也来到门前,“交给我吧,”她说,取了钱包,把钱递给了他,“不要找了。”
安娜贝尔开了门,看着她胳膊上抱着的食品袋,说:“干第二职业?”
“正有这想法,我打算以后整天干这行。”
他们把食品放在了厨房的桌子上。史密斯说:“想谈谈这次事故吗?”
“当然。”她给他们讲述了她今天偶尔听到的关于韦恩·赖希少校的谈话,并向他们提起了他是科鲍在中央情报局的顶头上司,当他发现科鲍是同性恋时却饶了他。
“这件事你是怎么考虑的?”史密斯问。
“办公室的军官告诉我:穆西是同他的技工一起来的,在我起飞前,那个技工检查了我的飞机。”
“你认为那个技工故意弄出了故障?”安娜贝尔问。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能看出她多么为玛戈特担心。
“当他们拆完直升机后,会找到引起尾部发动机失灵的原因的。也许他们不会直接宣布,至少对我。”
史密斯问:“还有其他原因能让人推断这是故意的行为吗?”
“没有了,但也可能有。”她把昨天晚上同福克斯伯的谈话内容也告诉了他们。福克斯伯宣称五角大楼——至少一个团体——把核弹提供给了中东那个疯子。
她把话题转到了蒙罗尼,“他是五角大楼的一个上校,我们在巴拿马一起工作过——关系密切过一段时间。总之,在昨天的舞会上,他对我说他必须同我谈谈,因为他听说我已陷入一个很大的麻烦之中。”
“还有吗?”
玛戈特继续说:“一个年轻的中尉名字叫拉尼,我们俩的关系一直很不错。他替我找出了改动花名册的人,这个人故意让科鲍在乔伊斯林被谋杀时当班。另外他还告诉了我,科鲍个人档案上标的‘HP-5’这个符号是个绝密的标志。但在晚会上他却总躲着我。我认为他很可能被人告知尽量离我远点。”
“可能是,”史密斯说,“今天你差点儿没了命,你能有更多的证据说明这是起人为事故吗?”
“也许有,”她说,“来这儿之前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是戴维斯中士,但这不是他的真名。他告诉我说,科鲍也许不是上吊自杀的。他就是送给我科鲍条子的那个人。”她把同他的对话详细地说了一遍。
安娜贝尔出去取了一条新餐巾,回来后她说:“你把托尼在纽约所发现的有关哈佛医生的事告诉玛戈特了吗?”
“我正要说呢。”他告诉玛戈特,“托尼今晚不能来这儿了,但我们应该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把详细情况跟你说一下。”他打通了布福林诺的电话,然后把话筒递给了玛戈特。
“我没有得到更多的东西,”布福林诺说,“我发现马库斯·哈佛是个有争议的人物。”他笑了起来,“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如果你为中央情报局工作过,你也会成为有争议的人。”
“等一会儿,”玛戈特说,“哈佛是中央情报局的心理医生?”
“一点不错。是我朋友告诉我的。”
玛戈特听科鲍母亲说起过科鲍被中央情报局送到马库斯·哈佛那里的事。弗洛·科鲍断定:她儿子去中央情报局之前,心里非常稳定。
“还有别的吗?”她问。
“噢,哈佛为他的催眠状态实验起了个很好的名字。我记在一张纸上了。噢,在这呢。我的朋友说这个名字不是他起的,是一个叫塞格的人起的,但哈佛是这方面的一个权威人物,至少在中央情报局里。”
“你说的这些与这个案子有关吗?”玛戈特问。
“让我想一想。对了,他使用的方法叫催眠诱导表象。如果掌握了这种方法,他就能验证人们所处的催眠程度。它很像一个图表。如果你已达到了5,那你就真的被催眠了。如果你达到的是2或3,那么没有人能让你脱去你的衣服。”
“我明白了。”玛戈特说。
HP-5,她想。这就是科鲍个人档案上这个手写符号的意思吗?科鲍的催眠状态已经被哈佛医生试出了吗?是5这个程度吗?
“托尼,这比你想象的要有趣得多,还有吗?”
“都不太可信,少校,除了几年前关于哈佛的一条新闻。也许你还记得,但我从未注意过。一个精神几乎崩溃的中央情报局的官员到纽约去看他,结果这个官员跳楼了。”
“我记得这件事。”玛戈特说。
“我找到了一些关于哈佛的文章。一些曾经与他一起工作过的医生指控他试图用药物和催眠术控制别人的思维,但没有人证实过此事,可能仅仅是谣传而已。”
玛戈特对马可和安娜贝尔点了点头。她对布福林诺说:“很有成效,托尼,我很满意。”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他笑了起来,“噢,顺便提一下,我调查了乔伊斯林的两个前妻。她们都痛恨这家伙,但她们当时都不在现场。好了,替我向教授和安娜贝尔问好。”
玛戈特露出了她来到后的第一个笑容,“再一次向你表示感谢,代我向你的妻子问好。”
玛戈特把布福林诺所说的话都告诉了史密斯和安娜贝尔。
“对于这些你是怎么考虑的?”史密斯问,“如果你的推断是正确的话,科鲍档案上的HP-5符号就表明他已完全受到了别人的控制,你认为这点与乔伊斯林的谋杀案有关系吗?”
“说不准,”玛戈特说,“科鲍的朋友,也就是那个自称是戴维斯中士的人说,科鲍是被人陷害的。科鲍在给我的纸条上也说了同样的话。我不大了解催眠术。是否是催眠术让科鲍干了这件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我想他肯定向你表明了他是无辜的。”安娜贝尔说。
“他对我说了。你们知道催眠术的效力有多大吗?在催眠状态下,你可能让某人做出违背人的天性和伦理道德的事来,但如果他面对的对象是朝夕相伴的同事时,这种效力就会完全消失。我记得一位心理学教授谈论过此事。他说,要对在催眠状态下的某人说什么事情他做错了,你只能通过改变视觉的方法进行纠正。你不能让一个深爱妻子的丈夫杀死他的妻子,但你能让在高度催眠状态下的他相信走进门的妻子是一只狂怒的吃人的熊。过去在校园里曾流行着这样一个传闻,说男孩们能够催眠一个女孩,让她在众目睽睽下脱光衣服。她决不会那么做,除非在催眠状态下她被告知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并且屋里热得令人难以忍受。”
玛戈特用力地拍了一下大腿,愤怒地说:“就是这么回事,所有的消息都是朦朦胧胧的,让人琢磨不透,但都能与这联系上。”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史密斯问。
玛戈特站了起来,倒背着手,态度很坚决地说:“我想让那些正直的人们处理这些事情。”
“你认为哪些人是正直的人?”安娜贝尔问。
“我首先跟我的老板比利斯上校谈。”
“玛戈特,你考虑了没有,你这么做,明智吗?”史密斯问。“也许我们应该等托尼拿到更确切的证据再说。”
“我不想再等了,我不能再等了。我已经被告知,在科鲍的案件中,我被当作了替罪羊。我今天差点被杀死,我虽然不能证明此事,但肯定有人知道我今天要驾机飞行,故意让直升机出故障;我有一个男朋友,现在应该说是从前的男朋友,他让我充当他和他的参议员的间谍,帮助他们找出我们中有哪些人出卖了这个国家;我受到了一个跟我相处一直很好的中尉的冷落,昨天晚上他还避免跟我见面;我差点摔死在水泥地上;我受到了朦胧的警告:我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麻烦。不,我想应该有人给我一个解释,我打算弄明白此事,我不打算……”她克制住了激动的心情,双拳紧握,“他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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