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眼神总是让他激动不已。在那个空荡荡的像单人囚室般的小房间里,他一丝不挂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些黑白照片——少说也看过上千次了。
一直是那种眼神……那种僵死、绝望的屈从。
他们摆好了姿势等待,甚至明知其生命行将结束,绳子的活结已套在脖子上。
在那本松动的活页相册内,他按时间顺序整理出四十七张照片和明信片,这是花费数年之久才收集起来的。第一张是他父亲给他的老照片,上面标注的日期是一九○一年六月九日。德兹·琼斯被绞死在印第安纳州的大河边上。在相册的边缘空白处,有模糊的字迹写着:“这是那天晚上我跳的舞蹈。我们确信后来也玩过——你的儿子山姆亲笔。”在照片的突出位置上,一群人身穿套装,戴着圆顶高帽。他们身后的背景是吊着的软绵绵的尸体。
他用手指轻轻翻到这一页:一九一一年在佐治亚州梅森城的弗兰克·泰勒。虽然他花费五百美元才弄到这张照片,但是物有所值。在一棵橡树下停着的那辆四轮轻便马车的背后,被判罪的那个男人瞪着双眼,离死亡仅有几秒钟。他脸上的表情既没有反抗,也没有恐惧。一小群穿戴得体的绅士淑女对着镜头露齿而笑,似乎他们正在见证林德伯格①
①C.A.林德伯格(1902—1974)美国飞行员,因完成横越大西洋的不着陆飞行而闻名于世。
造访巴黎。他们盛装打扮,好像要拍一张全家福照片。
他们的眼神传递出一个信息:绞死那个人既合理又自然。简而言之,泰勒之死是罪有应得,他只有这般下场。
他下了床,拖着他那灵巧而肌肉发达的身躯走到镜子前。他一直身强力壮,十年来体重渐增。当他尽力将血液和肌肉收缩到隆起的胸肌上时,显得有点畏缩的样子。接着他按摩着胸部被抓伤的痕迹。回想起他在地下室天花板上的管道系绳子时,那个老婊子用手指甲抠进他的前胸,几乎抓出血来,他厌恶地看了一眼抓痕。他可不喜欢妨碍其皮肤表面光洁的任何举动。
在镜子面前他摆了摆姿势,望着遍布于胸前的活生生的狮羊文身图案。
不久之后,那些狗杂种将会明白:这个标志不仅代表仇恨。人们将看
懂他的图案。有罪者必须受惩罚,名誉需要重建。对于那些人他并没有特殊的反感,也不是仇恨所致。他又爬回那张床上,对着米茜·普莱斯顿的照片行手淫……她那细弱的脖子绑着一根绳索,地点是田纳西州的奇尔德斯县,时间为一九三一年八月。
甚至没有一声呻吟,他便一泄如注。强力的冲击使他双膝发抖。那个老太太应该处死,唱诗班女孩也一样。想到这里他亢奋若狂!他按摩胸前的文身,心想:很快我就会让你自由的,我的宝宝……他翻开那本剪贴簿,翻到最后一页空白纸张,刚好在莫里斯·塔洛和斯威特的照片(摄于堪萨斯州的朗堡,一九五六)之后。
他一直保留着这页空白,以便贴上适合的照片,现在已经得到了。
他取出一瓶胶水,倒在一张照片的背面轻轻抹匀,接着将它贴在空白页上。
这正是它归属之处。他依然记得当时她逼视着他,铭刻在她脸上的那种无法避免的悲愤,那种眼神……他很喜欢新增的这部分:埃斯特尔·奇普曼睁大双眼,盯着照相机镜头,随后他踢开了她脚下的椅子。
他们总是摆出那种姿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