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在市警局的前厅遇到了我,当时我正好带回一份色拉。“你上哪儿去呀?”我问她。
她的一身打扮竟让我看着都有点不好意思:身穿一件十分显眼的紫色齐膝紧身衣,肩背一只胀鼓鼓的皮质公文包。她劈头便说:“我特意来见你。”
克莱尔面带一种我所熟知的表情——不是称之为沾沾自喜或自命不凡的那种,克莱尔没有那种倾向。转瞬之间,我已从中捕捉到某种信息,或者更像是有时使我自己感到惊愕的东西。
我问:“你吃过午饭了?”她窃笑道:“什么午饭?谁还有吃午饭的时间?从十点半开始,我一直在海湾对面显微镜下替你干活。”她窥视我的包内,一下子就拿出那份熏鸡肉色拉,说:“太有诱惑力啦。”我把它夺回来,说:“那要看你给我带来了什么。”她顺手将我推进电梯间。
“我得答应送给泰特尔曼几张后排包厢的交响乐音乐会票子,才能把他安抚下来。”当我俩到达我的办公室时,克莱尔告诉我。“你尽可将它看作是埃德蒙享有的待遇。”埃德蒙是克莱尔的丈夫,他在旧金山交响乐团担任定音鼓手已长达六年。
“那我要捎给他一张字条,”我们在桌子旁就座时,我不服气地说,“说不定我能得到贵宾票呢。”接着我开始吃午饭。
“你想要吗?”她问我,一面在色拉的上方摇晃着手中的一把塑料叉子。“看来要让你不说胡话,倒是件费力事。”我把饭盒扒拉到一旁:“如我所说——要取决于你有点什么东西。”克莱尔毫不犹豫地用叉子戳了一块鸡肉,说:“这话说不通,对吗?一个黑人为什么要对他的同类犯下一宗仇杀罪?”“好吧,”我把饭盒推到她面前,“那么你查出了什么?”她点点头道:“这个案子多半像你告诉我的那样,绝非与武力胁迫相关的标准擦伤或撕裂伤。但当时受检尸体指甲底下确有不寻常的皮肤样本,所以我们用显微镜仔细观察过。它们确实呈现一种高色素沉着的皮肤类型,正如尸检报告所说的‘与非白种人标准完全一致’。当然啦,样本是我们话题之外的组织生理学方面的问题。”
“那么你想说的究竟是什么?”我催促道,“杀害那个妇女的家伙是个黑人?”克莱尔身体前倾,用叉子将最后一块鸡肉色拉送进口中,悠悠地说:“乍一看,我便明白某人怎么会有那种感觉了。如果不是非洲裔美国人,那便是肤色黝黑的拉丁美洲人或亚洲人。
泰特尔曼直到我请他做最后一次检测时,才趋向同意这个结论。”“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她圆睁着棕色的大眼睛,“我的实习阶段是在莫菲特那家医院,专攻皮肤病理学。”“没有,克莱尔,”我摇头微笑道。她做事一向十分出色。
她耸耸肩说:“没有说过,是吧?我不知道咱们如何忽略了那一点。不管怎样说,一个实验室要探求的,基本上就是验证高色素沉着附在细胞内的问题。正如我们知道的黑色素细胞,那是一种更多地集中在有色人种身上的染色细胞,或者说存在于细胞内的色素,而不是在皮肤表层上。”“克莱尔,那么英语学科对于白人或黑人有没有区别呢?”我忍不住要打断她的滔滔不绝。
“再说黑色素细胞,”她似乎没听见我的问话,继续往下说:“就是一种深色皮肤细胞,集中在有色人种身上,”她挽起衣袖,“你看看这里①克莱尔是黑人。
……麻烦就在于在奇普曼太太的指甲里发现的皮肤样本并不是所有色素都在细胞之间……而是表面着色。那块皮肤样本的表层带有蓝色,对于自然产生的黑色素而言,那就是非典型化的。任何有自尊的皮肤生理学家都会抓住那个关键。”“抓住了什么,克莱尔?”我问道,目光紧盯她那扬扬得意的笑靥。
“那件可怕的事并非是一个黑人所为的证据。”她断然回答。“不过那个白人的局部皮肤有色素——是墨水颜色,林赛。那个可怜的妇人手指甲抠下的是凶手的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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