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由漆黑变成灰白色,天快亮了。不一会儿,周围的景物清晰了,手电筒也可以关掉了。
他们看到的一切是多么荒凉啊!巨大的黑色熔岩,干涸的熔岩河,没有一棵树,没有一丛灌木,甚至连一根草也没有,就是月球上也不会这样荒凉和单调。真是一片不毛之地,看来人类似乎也没有资格来到这里。
只有这里的雾是极美的。它们来去无踪,像波浪一样,飘过潮湿的黑色岩石。有时你能看到20英尺开外,但转眼间就可能伸手不见五指。
在黑夜般的浓雾中,仅有的一条崎岖小路也看不见了。现在他们简直是跌跌撞撞地往上爬,像山羊攀登悬崖一样。他们不时在火山灰中滑倒,不时被尖利的、像玻璃碴一样的火山岩划破,当大地颤动时还要使身体保持平衡。突然一阵剧烈地。震动,岩石猛烈地碰撞起来。他们头上传来一种物体下滑的声音。
“当心!”博士喊道,“到岩石下面去,快!”
他们六个人挤在很浅的岩洞里,成吨重的岩石、火山灰和火山渣像致命的瀑布一样隆隆而下,落在他们前面几英尺远的地方。当“瀑布”在岩洞前落下来时,光线完全被挡住了,乱石顺着山坡横冲直撞地滚下去,发出的轰鸣声越来越弱,最后消失在浓雾之中。
“再等一会儿。一些滚得慢的石块现在才开始落下来,有的石块大得足以砸死一个人。”博士说道。当一切都平静以后,攀登才重新开始。山势终于变得平缓起来,六个精疲力尽的火山探险者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山顶。但火山口在哪儿呢?
这可不是一座普通的火山。一般火山的形状都像个圆锥,而这座火山的山顶却是由几英里长的起伏不平的斜坡组成。在某个地方会有一个火山口,然而没有一点儿标志,谁知道可能在哪儿呢?晴天的时候能够看到火山口升起的烟。但在这样浓重的雾里,彼此只能勉强看到对方。
天气特别寒冷,因为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在海拔8000英尺以上。茫茫大雾仿佛浸透了他们的身体,他们挤在一块巨石后面开了一个“作战讨论会”。雾像河水一样被巨石分开,在巨石两侧翻滚着。
“我们生火吧。”户栗努力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说。他看看周围,想我一些木块,但连一根树枝、一片叶子也看不到。六个人掏遍了所有的口袋,拿出一些小纸片,堆起来有几英寸高。博士把它点着,他们就在那微弱的火苗上暖了暖手,不到五分钟火就熄灭了。
“我饿,”户栗说,“你们饿吗?”他打开一个木制的小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些鱼和米饭。“我们叫它盒饭,你喜欢吗?”
“是的,喜欢。”亚当斯博士答道,“你大概也喜欢这个吧。”他拿出几块巧克力。他们把各自带的食品分着吃了。罗杰从饭盒里拿出一些像白色的虫子似的东西,他疑惑不解地看着它。
“章鱼触手,”户粟兴高采烈地说,“很好,你喜欢吗?”
“我喜欢。”罗杰说着一口吞了下去。六个人中只有一个人没吃东西,那就是牛房。他坐在离其他人不远的一块熔岩上,脸色苍白,紧锁双眉,像是陷入了痛苦的沉思。
博士站起来,“好了,户栗先生,我们去找找火山口怎么样?”英语教师摆了摆手,咧开嘴笑了笑。看起来什么事情也不会干扰他。“也许我们找不到,我想我们是找不到了;也许雾会散开,然后我们去找;也许雾散不了。山顶有许多英里长,有的时候人们要在雾里徘徊好几天。我们要呆在这儿,什么也不能干。”亚当斯博士没有说话。他觉得户栗不仅是一个相当差劲的英语教师,而且还是个胆小鬼。
“我认为我们有事可干。”博士说,“有的地方会有通向火山口的小路。如果我们能找到它就行了。现在我有一个计划,我们可以组成一个‘转盘’,你,户栗先生,留在这儿。我们五个人一起往前走,直到快要听不到你的呼喊声为止。不能走太远,因为浓雾能吸收声波,也许只能走500码左右。我们把町田留在那儿。其余的人再走500码,再留下牛房。然后继续走,依次留下罗杰、哈尔。我在另一端,这样就可以组成一个一英里半的传呼线。然后,户栗先生呆在原地不动,其他人像钟表的指针一样绕着他转,如果小路在距这块岩石一英里半的范围之内,我们就能找到它。”
“不会有人迷路吧?”哈尔问道。“如果一个人始终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喊声就不会迷路的。我们开始吧,要不停地喊,户栗先生。”当户栗转过身背靠着岩石,为他在这个计划中所充当的角色感到得意的时候,其他五个人已经消失在浓雾里。“唷!”户栗开始用日本的方式喊叫。他们继续往前走。“唷..唷..唷..”喊声越来越弱。他们留下町田,然后继续往前走。五个人一个一个地被留下,不停地向前向后呼喊,直到博士来到传呼线的未端。“开始!”他喊道。命令顺着传呼线传下去,于是巨大的转盘开始转动。
转了还不到四分之一圈,博士喊道:“在这儿,小路。到我这儿来。”博士的话被传下去。不到二十分钟,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了小路旁。但哪条路通向火山口呢?他们仔细地听着火山的隆隆声,辨别着声音的方向。由于有雾,声音好像来自各个方向,像是从天上,也像是从地下发出的。“我想大概是这条路,”火山专家边说边沿着那条小路走去。其他人紧跟着他。
牛房走在最后面。哈尔向后瞥了一眼,看到那个年轻学生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目光呆滞,步履沉重,若有所思。好像发生了什么不顺心的事。牛房到底怎么了?
哈尔放慢脚步,和牛房并排走,想跟他聊聊天。但哈尔一点也不懂日语,而牛房又太腼腆了,他不愿用他学过的一点英语来交谈。他冲哈尔勉强笑了笑,然后他们就又在沉默中艰难地向上爬去。
与牛房的情绪相反,丹博士有点过于得意了。哈尔尊敬地称他为丹博士。“叫我丹好了。”丹博士对他说,“不管怎么样,我只比你大十来岁,何况你长得比我高。”
那是真的,尽管哈尔还不到二十岁,但他的个子比博士还高,肩膀也比较宽,身体也健壮。但哈尔认为博士瘦长结实,而且智慧非凡。他觉得直呼其名对这位科学家有点不够尊敬。最后哈尔还是让步了。
又是一阵碎石落了下来,但丹博士仿佛没有看到。他抬着头爬得很快,把其他人甩下一大截。火山的隆隆声越来越大,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但阳光穿不透浓雾。由于有可恶的烟气混进来,雾变得更浓了,户栗被呛得直咳嗽。
丹博士不顾呛人的烟雾、不断落下的碎石、大地的颤抖和越来越大的轰隆声,仍然大踏步地向前走。他的胆子太大了,好像生怕别人说他害怕一样。他又一次唱起了晚上唱的那首凄凉的歌。听起来和在晚上一样令人不可恩议。
他忽然停了下来。“我们已经到了!”他喊道。
其他人都来到他身边。前面几英尺远的地方,地面不见了,巨大的烟浪和云雾混合在一起。
他们的眼睛虽然什么也分辨不出来,但凭着听觉判断,他们就站在火山口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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