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丹博士是怎样执行一个由他打心眼里不喜欢的人制订的计划吧。哈尔觉得这件事表明,尽管丹博士的大脑有毛病,但仍然是一个好人。
奥莫控制着发动机,艾克船长掌着舵,小船驶到了裂缝边上。哈尔和丹博士拿着水龙头上了岸,罗杰不愿放弃这个机会,也跟了下来。
脚下的石块很烫。裂缝大约只有一英尺长,宽度恰好能使直径两英寸的水龙头通过。
三个人透过裂缝观察着这个凶猛的“弹药库”。它在下面扩展成一个洞,好像延伸到了通道的下面,侗里被岩浆照得雪亮。
他们能看到50英尺以下的地方,却仍然看不到底。他们就是要把这间威力无比的“弹药库”变成一个巨大的“蒸汽锅炉”。在“锅炉”顶上指ff手划脚,真叫人胆战心惊。他们希望博士说的话是对的,“炉顶”不会一灌水就飞上天。
哈尔向奥莫发出了启动水泵的信号。湖水通过水龙头哗哗地注入炽热的洞穴里。凉水遇到灼热的岩浆发出“咝咝”的尖叫声,洞里立刻升起一片蒸汽云。
“炉顶”会留出时间让他们逃走吗?
然而,随着湖水的注入,洞里的颜色由耀眼的白色变成了暗红色,水蒸汽也消失了。灌进去的水很快就沸腾了,水一直灌了五分钟,然后丹博士喊道:
“够了!”
奥莫关掉水泵,把发动机开到最大马力,人们刚爬上船,小船就开始向远处驶去。发动机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大家都焦急地看着奥莫。如果发动机在这个时候坏了,他们就会成为自己计划的牺牲品,那可是最不幸的事了。
发动机喘息着,劈啪作响,但这只是开了一个玩笑而已,也许它和他们一样热爱“快乐女士”号,在死神步步逼近的时刻,它成功地运转着,一直把小船带出危险区。
直到小船驶出半英里并靠近一个小岛时,丹博士才认为安全了。小船停了下来,人们都聚集到船头,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实验结果。
从裂缝里冒出的缕缕烟尘被猛烈的、笔直的喷气柱所代替,气柱很细,却高达二三十英尺。
“我们应该把洞口堵住。”罗杰说。
“一点儿用都没有。”丹博士说,“蒸汽会把塞子喷开。”
蒸汽喷出洞口时发出的“咝咝”尖啸声从水面上传了过来。忽然,气柱的体积增大了一倍。
“那表明蒸汽已经把一些岩石吹开,洞口扩大了。”哈尔说,“如果继续下去..”
丹博士仍然满怀信心,他懂得蒸汽的力学原理。“打个比方吧,”他说,“假设在那个洞里有一个巨人,他的一根手指头从缝里伸了出来,能说他可以从缝里逃出来吗?当然不能。他太大了,能逃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洞口冲破。我想蒸汽巨人也会这么干的。”
他们静静地观察着,紧张极了,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他们离得够远吗?
就连博士也说不清爆炸的威力究竟有多大。至少他们可以保证当地居民不受伤害,因为他们的村庄在高高的石崖上,离通道很远。
咦,村民都在哪里呢?哈尔扫了一眼高处的村庄,除了燃烧的房子外连个人影都没有。落下的火山弹不断燃起新的火焰,却没一个人去救。人们都藏到哪儿去了?
他又向通道口望去,喷出的气流更加猛烈了,“咝咝”声变成了尖啸声,巨人越来越怒不可遏了。
忽然,眼前一片火光,接着一声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声,巨人冲出了牢笼,把石块抛向四面八方。冰冷的石块,炽热的熔岩四处横飞,巨浪翻滚的蒸汽云海把他们的视线挡住了。
除了一些“嗖嗖”飞来的碎片外,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们手忙脚乱地躲避着这些石块,焦急地等待着蒸汽云散开。
云海散开的速度很慢,让人着急。他们瞪大了眼睛。渐渐的,山脊显露出来,但形状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了。通道口仍然被一团浓雾笼罩着。
雾终于散开了,他们高兴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阳光把黑色的岩石照亮了,一条畅通的水道由湖里直通大海。
“太棒了!”艾克船长喊道,“我们畅通无阻了。奥莫,发动机!”他向丹博士笑道:“我原谅你,但这是你最后一次把这条船带进一个火山口了。”
丹博士也笑了。“这也是我的最后一次了,”他说,“连我也不喜欢这鬼地方。”
在发动机的欢叫声中,“快乐女士”号向出口驶去。
“慢点儿,”丹博士提醒道,“水下可能还有石块。”
小船小心翼翼地驶过通道,龙骨没有碰到一块石头,说明爆炸进行得非常彻底。不久,小船就在美洲与亚洲之间广阔的海面上自由自在地漂荡着了,所有的人都陶醉于新生的喜悦之中。
“罐头岛”又在地震中发抖,滚滚波涛追逐着“快乐女士”号,火山口喷出的火焰更猛烈了。
透过轰鸣声传来另一种声音,一种长而平稳的声音,那是蒸汽船的气笛声。
“一定是‘玛图亚’号,”丹博士说,“我们绕过这个海岬就能看到它了。”
绕过海岬后,他们清楚地看到“玛图亚”号正向这边驶来,它被自己冒出的黑烟包围着。哈尔现在终于明白村民们为什么会放弃烈火冲天的村庄了。他们早就看到蒸汽船了,并且跑到海滩上等待着它的到来。成百上千的棕色人,男的、女的、孩子,还有几个白人,大概是牧师或是传教士,他们有的背着包袱,但大多数人什么也没带。他们绝望地站在那儿,无家可归。美丽的岛屿被火摧毁了,肥沃的土地被火山灰埋没了,他们的生命受到岩浆的威胁。
“快乐女士”号向他们驶去,一条独木舟也从海岸划了过来,船上坐着几个村民和一个白人。独木舟靠近后,上面的白人对站在船栏边上的艾克船长说:
“我叫科尔,是这里的传教士。”
“我是弗林特船长,上船吧。”
“我们在湖里看到这条小船了。”科尔爬上来后说,“恐怕昨天晚上你们不好过吧,我们现在能帮你们什么忙吗?”艾克船长很惊讶:“你们能不能为我们干什么事倒没关系,重要的是我们能帮你们什么忙。你能想到我们太好了,可你们一定比我们更难过。”
“太可怕了。”传教士承认道,“这是南太平洋里最美的岛之一,现在只剩下一片冒烟的废墟了,三千人已经一无所有。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留在岛上还是离开,这要由火山的发展情况而定。”
“那些事我也不懂,”艾克船长说,“但我们船上有一位火山学家,也许他能告诉你。”他向科尔介绍了丹博士。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希望你们留在这儿。”博士对传教士说,“坦率他说,我相信火山爆发刚刚开始,糟糕的事还在后面。”
“如果你们的船和‘玛图亚,号能把我们带走就太好了。你觉得这可能吗?”
“不仅可能,”丹博士说,“而且已经准备好了。‘玛图亚’号也快到了,我昨天晚上就和他们联系过,事先没能和你们商量一下,当然你们也可以不离开,但我强烈地请求你们离开,你们的人已经失去了一切,如果留下来,恐怕连命也保不住。”
“但我们付不起路费。”
“这对‘快乐女士,号来说不成问题,当然我不能替‘玛图亚’号的船长表态。”丹博士看了看驶过来的船,“他们正在向我们靠近。再过几分钟就能听到他们的意见了。”
“玛图亚”号是一条南太平洋地区著名的大商船,结构坚固,但式样太老了,因此有人断言它是给种植园运送奴隶的那种船。不管它是不是,它的甲板很宽阔,巨大的客舱能装下成百上千的乘客。
在一阵丁零丁零的铃声和备用螺旋桨的转动声中,“玛图亚”号停在了“快乐女士”号旁边。就像一条鲸停在了一条金鱼旁边。它的驾驶室就有小船的桅杆那么高。
驾驶室里露出一张脸,脸上长满了大胡子,好像看谁都不顺眼。“是你叫我来的吧。”船上的人喊道,“乘客在哪儿?”
“在海滩上。”艾克船长答道。“就是那些?见鬼!我还有别的事,没时间拖着这些人在太平洋上转。”科尔先生走上前来,“船长,我是这个岛上的传教士。你可以去看看火山爆发把我们的岛糟踏成什么样子了。这儿的火山学家告诉我们情况还会变得更糟,我们不得不离开。”
“噢,你们不得不离开,是吗?因此你觉得我们必须带上你们。因为你们不喜欢这点小火苗和硫磺石,你就希望我们带你们走。那你们当初还来这儿干嘛?你知道它是一座活火山。这条船是商船,我得给船主赚钱。现在,说正经的,有多少人?”
“一千三百人。”艾克船长说:“快乐女士’号可以装一百人。”
“那还剩一千二百人。”“玛图亚”的船长说,“去哪儿?”
“由于这座岛属于汤加,”传教士说,“我想我们应该被带到汤加去。”
“汤加!”船长嘟哝着,“足有300英里,要打乱我两天的计划,还会把我的船弄得臭气熏天。好吧,没人能说我心肠不好,每人付一镑我就带上你们。”
“一千二百镑。”哈尔小声说,“简直是个大海盗,合三千三百多美元。”
传教士的脸涨得通红,但声音仍然很平静。“我知道这会给你添许多麻烦,船长,可事情非常紧急,可以说是生死攸关。至于船费,在一般情况下是很公平的,但你必须知道我们很穷,付不起船费。”
船长的脸色发紫,愤愤他说:“你让我偏离航线100多英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上帝,如果我有办法,我就会把你们统统扔进那些火山口里。再见,地狱里见!”
他把手放在电话机上要通知发动机室启航。
“等一下,”丹博士喊道,“你忘了一件事,这些人是汤加人,也许汤加政府会付给你船费的。”
“也许月亮是生乳酪做的,”船长反唇相讥,“我不能在‘也许’上浪费时间。”
“但这很容易搞清楚,”丹博士一点也不让步,“你可以向汤加呼叫,问一下就行了。”
船长不耐烦地捋了一下胡子,低声向一个船员嘀咕了几句。那个船员立刻向报务室走去。
不到20分钟就回话了,汤加的萨洛特女王将亲自出面解决难民的问题。
“好吧,”“玛图亚”的船长气呼呼地喊道,“让他们上来吧。”
传教士回到岸上,立刻就被人们围住了。他们听了传教士的介绍后,欢呼着向海边冲去。几个年纪大的登上了唯一的独木舟,而其他人顾不得鲨鱼的威胁,纷纷跳进水里向那两条船游去。妇女们把孩子背在肩膀上,那样孩子们可以抓住她们的头发。孩子们一点也不害怕,他们在水里就像鱼一样,许多波利尼西亚人的孩子在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学游泳了。
浑身湿透的难民们顺着绳梯爬上“玛图亚”号和“快乐女士”号。两条船的船舷上都挤满了人。他们像沙了鱼一样挤在一起,旅途肯定不会舒服,但波利尼西亚人天性乐观,即使面临灾难他们也不会愁眉苦脸。他们仍不停他说着,笑着,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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