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小型飞机是马克·克罗斯比的,他是查沃动物保护区的守备队长。哈尔多次驾驶这架飞机帮助克罗斯比赶走屠杀查沃野生动物的偷猎者。越野车很快就到了20公里外的克罗斯比的狩猎营地。队长非常热情地欢迎兄弟俩。“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们。事情进展怎么样?你们干掉了多少食人狮?”
“只一头,”哈尔说,“糟透了,我们随时都可能要卷铺盖。”
“问题在哪儿呢?”
“要照看的范围太大了,我们在这边巡逻时,食人狮却在那边咬死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把你的队员都留在这儿呢?如果你带上你的30个人,整个地区就都能照看到了。”
“我知道,”哈尔说,“但库首领不允许,他说我们必须单独干。”
“这是要你们命的最佳方法。”克罗斯比说。“但他为什么要害我们呢?我们并没有做任何让他不高兴的事。”
“你们活着,他就不高兴。也许因为你们是白种人,这就令他心烦。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事同他过去的经历有关系。如果你们还能活下去的话,你们就会知道这个秘密了。他是个非常古怪、厉害的人。他妻子、孩子在毛里叛乱中被谋杀了,这也许有点关系吧。但为什么他把帐算在你们身上,我就不知道了。”
“算了,我们尽力而为吧。”哈尔说,“工人们在5公里长的铁路线上工作,如果我们能从高往下看,我们就能观察到整个区域了。你能不能把那架小飞机借给我们?”
克罗斯比用铅笔轻轻地敲着桌子,他在思考。
“我当然可以借给你们,”他最后说,“但我怀疑这对你们的工作会起多大的作用。飞机的发动机会发出很大的噪音,会把食人狮吓跑。等你降落、瞄准,它早跑了。一架直升机会好些,但也是声音太响了。气球怎么样?”
哈尔笑道,“我们到哪去弄气球?”
“很简单,你们听说过李尔气球狩猎吗?”哈尔点点头。关于这事,内罗毕和蒙巴莎的报纸都登过。李尔是个美国人,乘气球飞越东非,给动物照相,动物习惯低着头看着地,很难发现气球,就是气球在它们上方只有二三十米,它们也不会注意。气球没有声音,下面吃草的、睡觉的、觅食的动物都不会受到打扰。
“气球简直绝了。”哈尔说,“但李尔会把他的气球借给我们吗?”
“他不会借的,但我会借给你们。他已经回英格兰了。在他走之前,他把气球赠给了我们,用来观察查沃保护区,确保那些被你们赶跑的偷猎者不会再来。现在气球就放在离密滋马泉不远的地方,你们愿意去看一下吗?”
他们迫不及待地接受了这份盛情,乘车向南走了一会儿就到了,气球飘在查沃河旁一块田野的上空。这条河的一个大水洼被称作密滋马泉。一根粗绳子系在一个大树桩上,牢牢地控制着气球使它不会飞走。一个尼龙软梯从气球下的座舱垂到地上,在座舱里站着一个森林守备队员,正用望远镜观察着。在这个足有10层楼高的地方,他能看到方圆十几公里的地方。
在软梯旁站着另一位守备队员,他有一辆自行车,如果发现偷猎者,他马上骑车回营地发出警报。克罗斯比打了个手势,在上面观察的人下来了。
“座舱里容不下四个人,”队长说,“我们上去吧。”他们爬上摇摆不定的软梯,进了座舱。座舱是个大篮子,四周和底都是藤条编的。可以从网眼中看到地面;当他们踏进座舱时,它又摇又晃。座舱很小,最多一平方米。座舱四周有8根绳子连接着上面的铁环,铁环上又有12根绳子连接上面的气球。听克罗斯比说,这个气球的直径有15米。
“它是靠什么升起来的?”罗杰问,“热气吗?”
“不是,”克罗斯比说,“有这么大浮力的热气球要比这个气球大三倍。煤气比热气好,氦气比煤气更好,但浮力最大的还是氢气。氢气是最轻的气体,它的重量是空气的1/14。这个气球里全是氢气。”罗杰向上看去,发觉气球底部有一个洞,人都可以爬进去。
“气体会不会从那个洞里跑出来?”他问道。
“不会,因为氢气很轻,只向上飘,从不下坠。”
“那么要不是系在村桩上的绳子,紧紧地拉住气球,它就会升到天上去了。”
“当然。”
“怎么能使气球降下来呢?”
“有个办法,这是阀门线,它直接连着装在气球顶上的阀门。把这绳拉一下,放出去一点氢气,气球就会停止上升,再放一点氢气,气球就会慢慢向下降,降至你所需的高度,就可以着陆了。”
“当然,放了些氢气才能下降。”哈尔说,“如果你又想升上去,怎么办呢?”
“你们看到脚下的袋子吗?这些袋里装满了沙子。抛出一定数量的沙袋,减轻了负荷,气球又会升上去。按你抛出沙袋的数量,气球可以升到任何高度。”
“听起来很容易。”罗杰说。
“我可不想哄你们,”队长说,“驾驭它可不容易,是件非常麻烦必须十分小心的事。空气中有上升、下降和来自各个方向的气流,飞机穿过它们时,都要颠簸,气球没有发动机——只能随风摆布,上升、下降、横飞。如果你遇到了向下的气流,还来不及把沙袋抛出去就栽到地上了。如果你遇到向上的气流,放了太多的气,飘出了这团气流后,你就会像石头一样掉下去。你得随时注意高度表。当然,只要气球系在地上的某个东西上,就不会出麻烦,就像现在这样。但是,如果固定的绳子松了,或有人割断了绳子,除非你会操纵这东西,否则你就真遇上麻烦了。”
哈尔想起了那些可能割断绳子的人,罗杰只想着气球高高飞起时的那股痛快劲儿。
气球对兄弟俩来说都是新鲜的。他们对飞机非常熟悉,哈尔从小就常摆弄他父亲的私人飞机,是个不错的驾驶员。罗杰在飞机上呆的时间也不短。乘坐气球是个古老的方法,但对他们来说却是头一遭,新鲜极了。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发动机的噪音这气球就能升到空中,真是不可思议。唯一的声音是风微微吹过索具或他们脚下的藤网时发出的轻柔的声音。你坐在飞机的机舱里,和呆在地面上差不多,但乘气球就是另一种感觉了,就像是站在空中,没有飞机机舱的窗子的遮挡,可以随意观赏四周的景色:头顶上是蓝蓝的天空,脚下是无垠的大地。乘气球的感觉一定就像小鸟在天空中翱翔,或像乘坐神奇的飞毯一样。
“这个气球有名字吗?”罗杰问
“有,气球的旗帜上有名字。”
这气球名叫朱尔斯·弗恩。
“李尔非常崇拜朱尔斯·弗恩,”克罗斯比说,“你们知道弗恩写的那本著名的小说《乘气球飞行五星期》吗?李尔非常喜欢那本书,他在书中摘录了一段,抄贴在座舱的内侧,就在这儿。”
兄弟俩蹲下身,看到从《乘气球飞行五星期》中摘录的一段话:
“如果我感到炎热,就把气球升上去;如果我感到寒冷,就把气球降下来。我驾驶气球飘过山崖、河流。遇到风暴,我把气球飘到云层的上面;遇到气流,我驾驶气球像鸟一样绕过它。我不觉疲倦,不需停下休息。借着风势我乘坐气球快速飘过一座又一座城市。有时,我驾驶气球升到空气稀薄的高空;有时,又驾驶它降到离地面只有30米的高度,乘坐气球饱览着非洲大陆壮丽的景色。”
“真是美妙极了!”罗杰动情地说,“顺便问一下,那根绳子是起什么作用的?——就是阀门线旁边的一根。”
“千万别去碰它,”克罗斯比说,“那是紧急降落装置。当你扯动阀门线时,气体一点点地往外跑,如果你扯动紧急降落装置,气球顶端就会裂开一个大洞,所有的气体瞬间就会跑得精光。”
“如果发生了最糟的事,”队长说,“比如遇到了风暴,风把气球吹得紧贴地面飞跑,而前方又有岩石或树,你估计肯定会撞上,这时你要是不来取紧急措施,你定会丧命,你就得拉下紧急降落装置,放掉全部气体,气球就会马上降落,当然还要在地面被拖上一段才能停下。你很可能受点伤,但不会丧命。你会被吹得离开大路100多公里远,你可以修复气球的紧急降落装置,但你却无法再给它充气,因为你没氢气。不能把装氢气。
的容器放在座舱里,因为容器太重了。装氢气的罐子是钢做的,一个足有一吨重。因为罐里的氢气压力非常大,钢罐必须做得十分结实,不然就会爆裂。”
“如果真的被吹到100多公里开外该怎么办?用无线电呼救?”
“气球上是不携带无线电台的。也许你得走上100多公里才能到达公路,或许你就只能呆在原地,指望搜寻的飞机发现了。但不管你选择什么方法,获救的希望很小。所以我劝你们不要用紧急降落装置。”他咧嘴一笑,“现在我把可能发生的事全告诉你们了,你们想一下,敢不敢用这个气球?”
哈尔毫不犹豫地表明:敢用。“我们怎么把气球弄到铁路线那边去呢?”
“那很简单,把那根固定绳系在汽车尾部,拖去就行了。”
他们翻出座舱,哈尔跟着马克·克罗斯比顺着软梯往下爬,罗杰则从固定绳上往下滑。他把挂在裤带上的绳子套在固定绳上,这样能减轻下滑时手与绳子的摩擦。罗杰到达地面时,哈尔他们俩在软梯上才下了一半。罗杰超过他们时,他们没注意,当他们下到地面后,还在仰头向上望。
“罗杰呢?”哈尔疑惑地问。
“我在你后面。”罗杰答道。哈尔转身问道,“你怎么下得这么快?”
“跳下来的呀。”罗杰说。
哈尔准备把绑在树桩上的绳子解开。
“等一下,”克罗斯比喊道,“如果你把绳子解开了,你就会马上跟气球一起飞上天。”哈尔兄弟俩和两个守备队员使劲拉住固定绳,克罗斯比把绳头牢牢地在汽车后保险杆上打了个活结。“松手!”大家一松手,固定绳就像弓弦一样绷得紧紧的。
“我们先到营地去拿几罐氢气。”克罗斯比说。在路上,队长问了一些猎杀食人狮的事。“你们杀了一头什么样的狮子?”
“是头母狮,它正在教她的孩子如何吃人。”
“真可惜,杀的是一头哺育幼狮的母狮。”
“我也是这样想。但它向我扑来,容不得多想。我们现在照顾着那头小狮子,给它喂牛奶。如果能在牛奶里掺些鱼肝油、葡萄糖、骨粉和一点盐就好了。”
“我给你们提供这些东西,”克罗斯比说,“你们估计那里还有多少头食人狮?”
“只看到了一头,但我不明白一头狮子怎么会吃掉那么多人呢?”
“那是可能的,”队长说,“你记得‘查沃食人狮’吧,只有两头食人狮,却吃了100多人。你们看见的是什么样的狮子?”
“是我所见过的最大的狮子,有3米多长。足有250公斤。身上是黄褐色的,鬃毛是黑的。它非常狡猾、神出鬼没,工人们说它是魔鬼,如果它是我杀死的那头母狮的配偶,我一点也不会吃惊,它似乎是在为母狮报仇,在我们料想不到的时候它出现,在我们能抓住它之前就溜之大吉了。这个气球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我们在气球的座舱里,在它还未靠近铁路线时,我们就能发现它,我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驱车赶到它会出现的地方,等它到达时,我们早就在那儿等候它了。”
“但愿如此。”队长说着,把车停在营地。
人们都从营房、帐篷出来观看这一少见的景观——一辆越野车拖着一个气球。人群中有些人是森林守备队队员,一些是从欧洲和美国来的观光者,还有就是哈尔他们捕猎队的队员。哈尔他们有30个非洲黑人队员,这些人曾帮助兄弟俩驱逐到查沃来的偷猎者。他们尽心尽责地把捕获的动物运送到世界各地的动物园。
队员中有图图,他是给哈尔扛枪的,总是咧着大嘴笑;有乔努,他是追捕猎物的好手;还有勇敢的马里,他总是带着一头名叫左罗的阿尔萨斯猎犬。他们和哈尔一起经历过许多次惊心动魄的历险。
他们争着不停地问:“为什么让我们呆在这儿?”
“为什么我们不能和你一起去?”
“为什么库首领不让我们帮你?”哈尔无言以答,只能劝慰他们:他和罗杰很快就又会和他们在一起的。
“我想我们还得除掉最后一头食人狮,”他说,“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干完回来。”他没说出来,要除掉这头食人狮可非同一般,它足以顶得上12头普通狮子。他们把两罐氢气和给小狮子的食物、药品放在车上。随即,哈尔和罗杰装出一副愉快的样子与队员们道别。他们检查了车后拉气球的固定绳系牢了没有,又向20公里外的铁路工人营地赶去。
车子开得很慢,一根30来米长的绳子拖着一个近10米高的气球,这同拉挂车完全是两码事。他们很想让气球保持在汽车的正上方,但非常困难。如果哈尔开快了,气球的高度就会下降,甚至落到车后,被扯得拖到地面上。那样的话,氢气就会从气球下面的洞溢出,气球就会瘪下去。
最要紧的是风。很幸运,气流还算平稳,但不时吹来一阵阵风,使气球一会儿飘到车前,一会儿飘到车后。有时气球撞着道路两旁的树,这样很危险,断树枝随时会刺破气球,气跑完后,几百米宽的尼龙布就会把汽车、兄弟俩和他们的希望都罩在里面。
他们碰到的第一批野兽没造成多大麻烦。一头受了惊的豹子跑进阴森森的林子里去了;河马低头聚精会神地吃着草,没有注意到上面飘过的气球,一头敏感的犀牛听到了汽车的发动机声,立刻停下吃食,抬起头看,如果它看见气球,它定会认为是一朵云,因为犀牛的视力不好。
路上碰到的一群大象出了点麻烦,它们完全把路给堵住了。在非洲,有些路旁树了些这样的牌子:“切不可挡大象的路!”如果有大象在你要通过的路上,切不要按喇叭——弄惊它们是自找麻烦;切不要闪灯——那会被认为是对大象的挑衅;切不可妄想撞开它们——大象的回敬就非同一般了,它们会弄翻你的车子,并把车子踏得稀烂。
要关掉发动机,静静地等象群离开。哈尔关掉汽车的发动机,等了15分钟,半小时,罗杰越等越不耐烦。大象只顾把路面上的泥灰用鼻子卷起,甩在背上。它们发觉身上有一层土对防止小虫的叮咬起些作用。
“我们可不能就这样等一整天,”罗杰说,“开动发动机——也许能惊跑它们。”
“不一定能起作用,”哈尔说,“但可以试试。”哈尔开动发动机,这下可麻烦了,大象把两只耳朵张开,竖起鼻子发出可怕的尖叫声,整个象群开始向车子走来。哈尔赶紧倒车,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退。速度还是太慢了,象群越逼越近。只需一头象就可以把汽车撞垮,这20多头大象冲过来后果会怎样呢?救星从天而降。汽车的速度一快,气球就不能与汽车同步。气球被扯得直往下降,撞到了大象的背部。“大象这种庞然大物还不曾对地球上任何东西感到过恐惧,但它们从未受到来自空中的袭击。象群害怕地尖叫着躲进路两旁的林子里去了。哈尔赶紧刹住车,立即挂上挡向前开,气球又升了起来。
“好像气球的高度降了一点,刚才肯定跑了些氢气,”哈尔说。他这才从惊慌失措中缓过神来。陆地上最大的动物终于遇到了比它更大的东西。
“全靠这个气球,”罗杰说,“否则我们就成了大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