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拍掌,马上来了卫兵,把哈尔、罗杰带出“雷公”的住处,经过刚才的大山洞送到别处。这时候,大山洞里一片黑暗,空无一人,那些帘子后面小一点的山洞无疑是其他奴隶贩子们的卧室,鼻鼾声和轻轻的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
从大山洞的后侧,他们进入一个较小的洞,一股薄荷味冲鼻而来,一把大茶壶在小小的柴火堆上冒着热气。洞里只有一个火把,显得很昏暗。这里没有什么舒适的摆设,更没有豹皮地毯和坐垫。洞的四壁是光秃秃的岩石,地上冰冷的石头目着寒气。角落里,一个光着身子睡着了的人,冻得缩成一团,卫兵们的说话声惊动了那个人,他转过身子,站了起来,哈尔、罗杰一看,是蒙博酋长的儿子博。
“博,”罗杰惊喜地叫道,走上前去,“他们把你关在这么潮湿的洞里?为什么不为瓦社西的王子安排一个好地方?”
博虚弱地笑了笑说:“这是奴隶的住所,他们被运走之前就关在这里。其余的人昨天刚用船送去红海港。‘雷公’告诉我,阴天轮到我了,去的是波斯湾某一个地方。”
罗杰四处张望,然后说:“地牢也比不上这里可怕,起码还有个小窗口。瞧,这儿什么都没有!”他看了看正在冒着蒸汽的大茶壶,“幸好,你可以喝茶。”
“那是给卫兵们准备的,”博答道,“让他们保持头脑清醒。”
“他们给你吃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给。”博说,“他们说,除非我跪下乞求。我绝不会这样做的。他们还要我忘掉我的身份。他们要把我饿到屈服。或许他们会把我饿死,但我不会忘记我是酋长的儿子。”
哈尔望着做然站在眼前的博,一股敬意油然而生。背上深深的伤痕该使他多么痛苦,他却一点儿也没有流露出来。博是一个品质优良的孩了,他会成为个好酋长的,如果他有机会的话。
也许他不会有这个机会了。明天他就要被卖掉当终身奴隶。哈尔要救他,必须马上行动,就在今天晚上。
哈尔细细地打量着洞里的每一寸地方:洞壁、洞顶、地面,除了从大山洞进来的入口,没有迹象表明还会有一个出口。入口处有六个卫兵严严把守着。三个成楔形坐在入口处,里面坐着另三个。他们将身子蜷缩在长袍里,屁股垫着长袍的尾部以隔开地上的阴冷。他们一边喝茶,一边低声说着什么。这六个人都很魁梧健壮,身上还带着手枪和大刀。
其实一个卫兵就足以阻止那些赤手空拳的奴隶逃走。三个男孩手无寸铁,能对付得了六个大人逃出去吗?
即使这六个人没有武器,他们看见哈尔等人逃跑,也会呼喊的,喊声立刻就会惊动所有的人。
要是有什么魔法让他们昏昏入睡就好了。这样哈尔他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地牢进入大山洞。不过他们还要经过大山洞两侧作为卧室的小洞才能出到外面,不可能每个人都睡得那么死,万一有人从小洞伸出头来,发现哈尔等人逃走,必定会大声嚷嚷的。哈尔、罗杰和博马上就会被抓住。
逃跑看来渺无希望,哈尔准备放弃了。他躺在地上侧过身子想睡一下。
上衣口袋里一个硬的东西顶着他,很不舒服。他稍稍转过身子把那个硬邦邦的东西掏了出来。
霍地,他一骨碌坐了起来,眼睛睁得老大。原来这是一个直径为半英寸、长三英寸的小弹药筒,里面装的是一种安眠药。哈尔把它放在手上轻轻地摆弄着,或许它可以产生奇迹——帮助哈尔他们逃跑?
猎人们常用它来对付那些落入陷阶的犀牛和其他巨型动物。他们用弩将注有这种药物的针头射入被困动物的皮下。
十五分钟之内,这些动物就会停止乱蹦乱跳,渐渐昏睡过去,可睡上四个小时。这期间猎人们就可将猎物装进笼里搬上卡车运回营地。
小弹药筒里的药物足使一头巨大的犀牛、野牛或大象酣睡,对付六个或十二个卫兵更不成问题。
怎样才能把药物注入卫兵们的体内呢?哈尔苦苦地想着。他只有这个弹药筒。即使他有弩,卫兵们也不会俯首帖耳地让他把药物注入体内的。
哈尔的目光渐渐移到火堆上那只大茶壶上。顿时,他有主意了。六个卫兵不停地喝着茶,每隔几分钟就要将他们的杯子斟满,如果能把小弹药筒里的药倒进茶壶内..。
哈尔贴着地面向火堆爬去,六个人立刻转过头盯着他。哈尔神态自如地朝炭火伸出双手。卫兵们以为他靠近火堆是想暖和暖和,也就不再留意他了。
哈尔慢慢往前挪,终于来到了火堆与卫兵之间。他等待着机会。只见这六个人兴勃勃勘地说着什么。哈尔偷偷把手伸进口袋拿出弹药筒,用身体遮挡着,拧下塞子,将里面的药物全都倒进了敞着盖的大茶壶里,然后他把空筒放回口袋。
缓缓地,他爬回罗杰和博的身边。罗杰明白哥哥的意图,博只能猜测着。他俩都没有说话,怕引起卫兵们的怀疑。
没有多久,这六个人又倒满杯子喝起来。哈尔在一旁急得如坐针毡,生怕他们觉察到茶里的异味。幸好,强烈的薄荷味盖过了药味,他们竟一点也没有察觉。
似乎过了很久,其实只有那么一刻钟光景,六个人的谈话声渐渐弱了下去,慢慢地停止了。六个脑袋耷拉着。起初,他们还你推我我推你强打起精神,最后全都无可亲何昏沉沉地睡过去。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们沉重的呼吸声。
三个男孩屏住呼吸侧身贴着岩壁往入口处移去,六个卫兵毫无动静。哈尔小心翼翼地跨过他们的身体,把门帘拉开一条缝朝外面的大山洞望去。
大山洞里一片幽暗,只有几支火把发出微弱的亮光。一开始,哈尔看不清里面的东西。过了一会儿,他才隐隐约约看见有几个人,头靠在豹子头做的枕头上睡着了。
哈尔在罗杰和博耳边轻轻地说:“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只要其中有一个人发现我们,一切都完了。”
“不要紧吧,外面那么黑。”罗杰说。
“不算太黑。他们还能分辨出白袍和我们的服装。”
罗杰目光落在睡得死沉沉的几个卫兵身上:“喂,还等什么?要白袍的话,这里就有。”
这几个家伙身子很沉,哈尔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三个人的袍子扒了下来。哈尔、罗杰和博穿起它们,裹上了头巾。
他们蹑手蹑脚屏住呼吸走出地牢,穿过大山洞朝外走去。他们的心怦怦宜跳,真想拔腿就跑。不行!他们一定要装得若无其事,不能引起一丝的怀疑。他们成功地越过了第一个人。起初他们还把脸扭向一旁,其实根本用不着,那个人睡得正熟。
经过第二个时,那人抬头望了望,不过他看到的只是三个身穿白袍的背影。他没有介意,翻向一旁闭上了眼睛。
慢慢地,哈尔、罗杰和博又越过了第三个。第四个..,终于到了洞外。他们没有立刻离去,而是仁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呼吸新鲜空气,然后他们闪过一旁,消失在夜幕中。
他们突然一下子都来了劲,撩起长袍,飞似朝前奔去。哈尔迎风跑在前头。风力虽然没有白天那样强,他完全可以辨别方向,在晚间,崎岖的山路十分难走,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雾霭,月亮光偶尔才从雾隙中照射下来为他们指路。不巧的是,每当路上有石块不好走时,月亮就躲进了云层。不久,孩子们的小腿都彼擦破,鲜血直流,他们全然不顾,拚命地朝前跑去。
终于,白湖在他们面前泛出了微光。“瞧,我们的大象!”罗杰惊叫起来,那头白象仍然站在他们第一次见到它的地方附近。“我好像看到有两头象。”哈尔说,揉揉眼睛,“有一头是黑的,但不像是白象的影子。”三人爬近些,月亮不知什么时候露了出来,他们看清楚了,除了白象,是还有一头黑象。此刻他们必须耐心地确定白天爬过的地道口的位置。
“我可不喜欢在这样的半夜里去穿青苔地道。”罗杰说。
“我也不愿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地道里白天和黑夜一样的黑。”
“是的,但是在夜间我们更容易碰上在黑暗中来回觅食的豹子。”
“只好碰一下运气了。”哈尔说,“我担心的倒是穿着长袍怎么从地道里爬过去。”他们想把袍子脱下扔掉,不行。夜间的寒风刺骨,不能光着身子,他们只好将臃肿的长袍掖在腰间,然后一头钻进青苔地道。地道里尽是细小奇异的响声。幸好,他们除了一只麝香猫外没有碰到什么危险的动物。与猫相遇时,这只小动物比他们还要惊慌,一下子溜了过去。
他们终于穿过了青苔地道。沿着山路,他们朝山下走去,经过黑湖、绿湖、住着大猩猩的竹林,最后回到了营地。精疲力竭的他们,想的是立刻倒在行军床上美美睡上一觉,彻底把奴隶贩子和刚才发生的一切暂时统统忘掉。
“有一件事得马上办,”哈尔说,“我们知道奴隶贩子的住处,必须赶快向警方报告。”他们唤醒博的父亲。酋长看到儿子归来,高兴得哭泣起来。他派人立刻出发到山下的蒙特旺加警察局报告。
警察们的好梦被打搅,非常不高兴。一路上唠唠叨叨直发牢骚,上午了才上得山来,哈尔带着自己的队员为他们领路。很快地他们来到奴隶贩子居住的山洞。这么多的人肯定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哈尔领着这支小小的部队勇敢地冲进山洞。山洞里空无一人。
由于哈尔等人的逃脱,奴隶贩子知道他们的住处暴露了,于是马上撤离。
豹子地毯、坐垫,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只有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的薄荷味。“这些家伙太狡猾了。”哈尔非常失望。警察们满脸不高兴。的确,这是一次费劲的登山。他们几乎冻僵过去,手脚也都被划破了。
哈尔知道他们一定会抱怨他添了这么多麻烦。他们黑黝黝的脸上挂着怒气,还不时用斯瓦希里语咕哝着什么骂人的话。幸亏哈尔听不懂,不过他很明白,指望这些警察把奴隶贩子们缉拿归案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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