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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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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我们需要知道的是,一个坏蛋通过什么渠道能拿到特殊邮件。”凯茨顿了一顿,“实际上我们指的是图顿十公里赛跑的参赛申请表。”
“你们不怀疑奇维吗?”
“一点都不。”凯茨说。
“那你们想要什么来着?”
“假设你是一个坏蛋,彼得。你想要接近有关图顿十公里赛跑的邮件。你会怎么做?怎么能做得到?”
“你们去过主分类办公室?”
“我们的一个同事去过。”
“好,那你可能已经知道只有这一种可能:为了拿到里面的汇票,他就只能偷偷弄开信封。但是要对任何重要的信件下手就不那么容易了。况且墙上还有单向窗户,监工们在那后面监视一切。”
“那么不可能了?”
“我说是。如果你们的小偷是常客,他一定会被抓住的。”
“我们又回到了原地。”
“再说,即使有一千种方法能弄开信件,也没一个人能坚持太久。”
“那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吗?”
“什么?”
“信件被弄开?”
“确实会发生。”杰克逊说,“曾经有一个邮递员注意到,有很多贺卡给同一个小孩儿,他猜想可能是这个小孩儿的生日快到了,然后弄开了那么几张贺卡,还真的有奶奶寄给小孩儿的10英镑钞票呢。如果你知道有多少人在信件里夹寄现金,你一定会大吃一惊。如果他们不是寄钱,那坏蛋根本没理由要偷这些信件。”
“那你们是怎么抓到他们的?”
“在你接到投诉之前,你根本就一无所知。一巳知道有人没接到邮件,我们就会重点监查有疑点的路线。然后就寄试验信,看它们能否平安到达。最终我们总是能抓到这些邮老鼠。我们总得让老百姓相信他们的邮递员吧。”
“人们申请工作时,你们审查他们吗?”
“我们有自己的调查员,他们同时也负责清查内部的邮老鼠。我们甚至会录用有犯罪记录的人,不过一旦他有意要隐瞒,我们就决不会要他。”
“那么,这条线,”凯茨问,“有谁可能接近它呢?”
“值晚班的人、清洁工、邮递员,如果他有相应的号码就有可能;还有,附近路线的邮递员也有可能。”
“路线?”
“附近的架子。一个负责S六十的人完全有可能从S六十二拿到什么东西,但这样做是非常惊险的。因为,线路经理们,也就是监工们他们的工作就是要防止这类事件的发生。奇怪的行为总是很显眼的。因为每天正常的活动都很流畅,很有节奏,如果某人在做什么不平常的事情,监工们马上就能感觉到。”
“那到底有没有可能那么做?”
“我想还是有的,但不可能是长期性的。因为毕竟不管怎么说,如果有人偷参赛申请表和现金,他们肯定会从比赛指挥中心接到投诉,是不是?那么我们的调查员就会展开调查。我实在想象不出,你们的那个窃贼是怎么偷到那些东西的。说实话,我们也想知道。”
他们喝完第二杯咖啡,味道糟透了。凯茨怀疑她对自己的胃都干了什么。她宽恕了自己然后站起来凝视着窗外的大厅。她想着信件、明信片、邮包、邮寄广告宣传品、名字、住址、参赛申请表……
她只能看到人们的头顶和肩膀,他们那有节奏的、流畅的。机械的动作;信件、邮包、信件……她觉得自己的胃都快倒过来了。如果伯克无法进入计算机程序的话,他就必须接近邮件。但彼得·杰克逊说那不可能。那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会怎么样?她在窗前转了个身。
“彼得,你能告诉我关于递送路线的情况吗?当男邮递员和女邮递员离开这儿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彼得·杰克逊觉得实在没什么值得说的了,但他还是把情况向警官们作了描述。他告诉她们,邮递员们有时候在六点左右会有短暂的喝茶休息时间;级别最高的邮递员们有特权得到最有利的路线;而那些新到的人首先会成为预备队员,然后被分到最脏、最冷、最惨的路线去。他还告诉她们关于一大早就摸黑出去的妇女们的事情。一个女递员黑夜被看作是模糊地貌的一部分,差点被车撞死;还有一次,一个女邮递员遭到袭击,不过她尖叫了一声,然后袭击她的那个人就跑掉了。
他们慢慢踱下楼梯。这时彼得告诉她们邮递员是怎样跟自己的助手,通常是个女人,一起处理一个街区公寓里的信件。他告诉她们一个女人怎样挤开电梯门,而当她的同事在送邮件的时候,她又是如何守着邮包。彼得甚至把一些相关的行话也都向警官们作了解释。
“加速”指的是把一辆埃斯哥特货车开出来并且在各个路线的头上把不同的邮递员放下来。
“一起上”就是一条路线上的信件都被捆起来,并且同时准备好一起送出。因为在六点半的汽笛声响起来之前,是不允许邮递员们捆信件的。
三人站在一堆装满了的邮包旁边。“这就差不多了,女士们。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东西能告诉你们了。”
凯茨问,她能不能再走一走看一看。因为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她想把它找出来。
杰克逊犹豫了一下。“我的确觉得……”
凯茨微笑着抬头看了她一眼。
“可看你们俩都是警察。对不起,恕我失陪了。”
杰克逊慢慢地走开了。凯茨看着他离开,然后拍了拍莫伊拉的肩膀说:“来吧!”
她们又从第一道信件分拣工序开始。她们看着那些信被分类,送到各个路线,而那些个人信件则都被投进它们的个人投信口里。因为彼得没跟她们在一起,因此有几个邮递员主动向她们点头并打招呼。凯茨又碰上了玛吉和奇维。
凯茨试图找到那个让她觉得不太对劲的什么东西,它到底是什么?隐隐约约,似有似无。凯茨到处走,到处看,她期望着有什么东西会突然把自己心头的那种感觉变成一个可以言说的具体之物。但是这次凯茨没那么走运。
“你还有完没完?”莫伊拉终于发作了,一屁股瘫坐在邮包上面。‘他们每周风雨无阻地干上四十一个小时,却只拿到这微不足道的一百六十五镑。他们为的是什么?”
凯茨把她的脚挪到帆布上面。“对有些人来说,这是他们能得到的全部;但对于大部分人,那是因为它带给他们一个充实的早晨。就像彼得·杰克逊说的,他们中有作家,有足球运动员,还有摇滚乐手。它是收租金的,但没有切人到生活里面去的工作。”
“你指的是什么?”莫伊拉问。
“它是一个职业,莫儿。让你保持健康但不又切人到生活里头去。没有压力。”
莫伊拉闷闷不乐。“我可看不出这有什么乐趣可言!”
“可当警察就不同了,对吧?”
“我说过吗?”
“不,莫儿,你没有说过。那你敢现在就告诉我,不是那样?”
“不是那样。”
凯茨不相信莫伊拉真地会说出来,但她还是对莫伊拉说:“我们去吃熏猪肉三明治会好吗?它不会又让你想起比利吧。”
“两者都有。”莫伊拉回答道。
“那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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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什么也没说就从后门走了出来,彼得·杰克逊心情沮丧地向她俩挥挥手道别。走出邮件分拣中心,凯茨和莫伊拉又重新走进批发市场。当她们拐到大街时,几乎所有的埃斯哥特货车都已开走,街道又恢复了黎明时的静谧和潮湿。凯茨十分迷惑,却又无从诉说。宿醉的莫伊拉已经让她应接不暇了。
在货场对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叫做“匆忙美味”的小咖啡馆,那里面的调羹把总是油兮兮的,估计在每天人们正常上班前它就赚足一天该赚的百分之九十了。凯茨拖着莫伊拉进去后就去点菜。出于健康和个人喜好的原因,在最后一分钟她选择了鸡蛋上司而放弃了黄油面包片,可当她一回到座位上,她就意识到自己是在糟蹋钱。
油腻腻的熏肉,她的肠胃还能对付,可前一天夜里喝的那两瓶酒似乎又开始作怪了。她已经是第一百一十八次在脑子里飞快地掠过那“痛饮一年”的念头了,她已不止一次地想花上一年时间,痛痛快快地喝个够。有一次,在自己还没喝得大醉时,她曾想搞清楚自己究竟能跑多快。
莫伊拉开始同她说话了:“你小时候送过报纸吗,凯茨?”
“对不起,莫儿,你在说什么?我正想昨天夜里,我喝得太多了。”
“我十四岁时曾送过报纸,你呢?”
凯茨听了有些疑惑:“是什么东西使你想起问我这些?”
“那些邮包。它让我想起来当年背着报纸送报的情景。”
“我以前常常送晚报和星期天的报刊,”凯茨说,“当时我特别讨厌星期天的报刊。有那么多杂志和别的东西,邮包特别重。所以我总是不得不回到店里去取第二包。”
“我总是一次就背两包,”莫伊拉说,“开始时肯定特重,不过用不了多久就会轻了。我就是不想来回跑两趟,所以开始的时候总是特别惨。”
“你可真伟大,莫伊拉。“
“不,那时我只不过是身材高大、强壮的女孩。”
“那么现在你是一朵容易受伤的花喽?”
莫伊拉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这笑容消失得和来时一样快。“你开始理解我了,凯茨。”
“噢,老天!但愿不是这样!”凯茨回敬一句。
七点半,她俩吃完饭离开了咖啡店。街上依旧安静,信号灯都是红色的,这使得早晨的到来显得十分遥远。凯茨一直在思考着什么。“我刚刚想清楚,莫儿。我们现在有将近七十个名字需要查,但要是我们回博克斯·布朗宁那儿的话,我们就可以把其中的相当一部分从名单中删除掉。也就是说如果博克斯存了档,我们可以查查他的记录,把那些没用的从我们的调查名单中删掉。你说呢?”
“听起来很有道理。”
“那你到赫尔斯路,和彼得一起查查那里的几所房子。我去博克斯那儿等他开门。怎么样?”
“我们不能换换吗,凯茨?”
“什么,你想去博克斯那儿?”
“要是可以的话,我非常感激。”莫伊拉说,“我只是……”说着就快流下眼泪。凯茨终于恍然大悟,她瞥了一眼她的朋友。只有一件事能让一个女人如此不安——如此心情沮丧,是那种“我不知该怎么办”的不安。
“噢,见鬼,莫儿,”凯茨柔声说道,“你想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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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赫尔斯路,她们只用了半分钟就到了贝德福大街。当信号灯的绿灯亮起的时候,凯茨打定主意,不向左拐,而是一直沿着大街向前开。她不能相信自己如此愚蠢——什么休息室、睫毛膏、还有莫伊拉不想再去……
她沿着大街开着,过了一个路口,前面是南安普敦公园。路左边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叫做“牧羊人”的酒馆,她把车停在了那儿。而此时的莫伊拉已经开始失声痛哭了。
“要不要我抱抱你,伙计?”凯茨柔声问道。
“不,”莫伊拉说,“我只是想说说话。”
她们的车前边不远处就是一片碧浪起伏的草地,凯茨想自己也许会在春光明媚的早上来这儿跑步,但现在不是时候。
“我确实很喜欢彼得,”莫伊拉说,“我并不介意和他一块儿喝点酒,甚至多喝一点也没事。虽然他稍微有点老,可是他拥有一种比利所没有的成熟的性感。”
从前,当这里还覆盖着树木、花灌和数英亩的草地时,那曾意味着城市化还未来临。而如今当这里已被重重包围,只剩下的这一隅林子,一切又好像是在静静地证明着城市化的到来。
“可是他已经结婚了。出来时我和他提到了这一点。他带我去了一个在往伊斯特利途中的叫做‘和协’的俱乐部。我们在那儿喝了点东西,跳了跳舞。跳舞时我和他贴得很近,因为我非常喜欢他。你知道,当时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有意思。如果两个人离得那样近,那男人总是掩盖不住自己的想法,不是吗?可是当时我说我不能那样做,因为有比利。”
两百码以外是一个有着古怪的维多利亚式石板瓦屋顶的公厕,它像一个典型的农舍,散发着小便的馊臭味,公厕门上刻着粗俗的不堪入目的图画。
“我们离开酒吧时,彼得心情好极了。我们在车里接吻,那种感觉真不赖,当时我想我已经把他征服了。我喜欢和他接吻,他吻得很好。那天晚上我们出去玩得很痛快,我想这是给他的回报。”
有些人对性是不顾一切的,只要是隐密、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即使是在满是狗屎的公园边缘的破旧厕所里他们也会……
“我觉得他想那事儿了。男人们都是这样,不是吗?他很高大。他一直往前开。可是当他意识到已经没地方可去时,他说他想把我送回博克斯那儿。”
凯茨禁不住有一种血淋淋的刺痛感。她压抑着自己,不让体内的压力酝酿爆发。她可以把所有东西都冲刷干净。
“我们回去时,你已经睡着了。彼得进来喝了一点儿东西。他说只待十分钟。可后来他又开始吻我,还试图做那个,我拼命阻止他。也许我体内的一部分可能是想做那种事,可是我不断地想到比利,还想到彼得已经结了婚。
“可它还是发生了。我拼命阻止他,可它还是发生了。彼得对我做了那个。我喝得太多了,并没有什么感觉。他把我那个了,而且没用安全套。凯茨。”
“他强奸了你?你是说彼得‘强奸’了你,莫伊拉?”
“他把我那个了,凯茨。”
这个词叫做强奸,这种行为叫做强奸,是一种严重的性侵犯。这是在一个女子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行与之发生性交的犯罪行为。凯茨告诉莫伊拉。
“莫伊拉,彼得‘强奸’了你,你说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
“是的。”
“是吗?”
“是的。”
“噢,凯茨。我该怎么办呢?”
你如果踩到了狗屎,没有人会去责备狗。人们只是会注意到你的气味,不想让你把狗屎带到自己屋子里。一个女警官要是控告一名男警官强奸,就好像是她把狗屎带进了屋子。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人们注意到的只是气味。如果他没有用枪顶着你的头,如果你和他都喝得酩酊大醉……如果你们还出去跳舞,而且贴得很近……
他是不是强迫你了呢?你有没有勾引他呢?你和他出去时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当时穿戴成那样——你不也说自己看上去很性感吗?噢,你们开始时不是一共两男两女吗?你们撇下了其他两个人出去。你真的已经醉了吗?可现在你却说他“强奸”你?
“莫伊拉,你有没有试图阻止他?”
“是的,我一直在这样做。”
“你说不要了吗?”
“是的。”
“彼得当时知道你不想和他做爱?”
“对!”
“他强迫你做的?”
“对!”
“他强迫你?”
“他强迫我。”
“彼得事实上有没有威胁你?他怎么强迫你的?”
“我记不大清楚了。他当时就是不停。我阻止他,他也不理,他就这么做了。”
“你是被迫性交的?”
“是的。彼得强迫我。我被强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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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过没有,莫伊拉?你想过没有你想要做什么?”凯茨转身问道。在她转身说话时汽车发出嘎吱的声音。她感到心情很沉重,好像莫伊拉的事情的严重性在不知不觉间就使她们两人都发生了变化似的。莫伊拉说话了。
“我不知道,凯茨。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一个慢跑者从车旁经过,跑得很慢但很轻松。他骨骼轻巧,步履矫健,脚上穿着双锐步跑鞋,看来是一个南安普敦的慢跑者。他跑过去时,朝两个女子看了一眼,然后加快了步伐。
“凯茨,我不想让比利知道。”
她们等待着。那个慢跑者迅速地跑远了,跑过一个比较缓的斜坡,然后进了公园。车还在一边停着,莫伊拉止住了哭声。从远处传来钟鸣声,七点四十五分了。莫伊拉嗓音柔弱,好像有什么罪恶的东西梗在咽喉。她目视着跑步者,目视着树林深处,就是不敢抬眼看凯茨和镜子里的自己。
“噢,凯茨。”她说道。
“怎么?”凯茨轻轻问道。
“凯茨,我觉得我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莫伊拉。”凯茨发动了汽车。她深吸了一口气,车子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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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馆的停车场出来,凯茨驾驶着她的戴姆勒向城外开去。这条路途经一座小山,路过一所大学,直通到三十三号大道。在城外,她照着通往罗姆西的路标向左转弯,一边打发着时间一边想着事情。
凯茨不知道自己如果处在莫伊拉的位置会怎么做,至少莫伊拉在自己遭强暴后十二个小时内向一名警官报告了。没有被施行强暴的医院证明,也没有身体上的伤害,但不管怎样,彼得·梅森肯定会承认性交过。可是他只会说自己是在得到同意之后才这样做的。
莫伊拉当时是大醉的,而且很高兴地和彼得一起出去。如果她要向皇家检察厅起诉这个案子,她胜诉的机会充其量也不过五十分之一。她要是向法院提交这个案子,那她的机会大约有五分之一。
即使你为所有女人做点儿什么事,二百五十比一的比例也不是可以轻易对付的。尤其是它们可以毁掉你的事业,使你众叛亲离。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彼得·梅森已经成为了一名强奸犯,无法使莫伊拉找回她认为自己已失去的东西。
而且即便如此也并不能解决这次调查中尚未解决的问题,甚至不能解决摆在眼前的,关于今后应该让谁和谁一起工作的问题。
她们离罗姆西不远了。过桥之后紧接着是一个“U”字型急转弯,她们开到一条泥泞湿滑的单行路上。凯茨向莫伊拉问了一个再明白不过的问题:她能否和一个前一天夜里刚强暴过她的男人一起工作、一起交谈,坐在同一辆车里?
“如果你不能的话,莫伊拉,我们还真得想他妈的很多托辞才行。”
“我不能,”莫伊拉说,“他会……”
“那好,莫。你说不能已经足够了。”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凯茨转过头。“我也不知道,我正在想这事呢。”
这条路是回南安普敦的,现在是八点三十分了。途中她们不得不穿过一段被水淹没的路来到一个工业区和M二七一号。她们把那段路称为“船坞”。
她俩最终决定让莫伊拉假装食物中毒。这样她们可以先去博克斯·布朗宁那儿,然后凯茨再打电话给督察,拿这个理由蒙住他。要是她们真能在博克斯那里把六十九个人名全搞清楚,她们就不用去赫尔斯路了。如果真能这样的话,凯茨一个人去赫尔斯路就行,莫伊拉可以找家酒吧歇着。
“这样听起来如何,莫儿?彼得可能会有些怀疑,但这种可能性不大。我猜他听我说了之后会高兴的,所以我也不用害怕他会大发脾气或是到处摆官架子。”
莫伊拉抽了一下鼻子,凯茨想她这就是同意了。
于是她们驾车向市中心开去。
博克斯·布朗宁的接待室已经开门,美丽动人的接待员曼迪小姐已经等在那儿,随时准备绽开笑脸开始她一天的工作。可是空气中像有什么东西阻止了她这样做,于是她仅仅说了声“早上好”。凯茨感觉到一种犯罪的痕迹,然后夸了夸曼迪的秀发。
“昨天做的,”曼迪轻快地说,“喜欢吗?”
“只配你,真是太棒了,”凯茨说,“加雷斯在吗?”
博克斯不在,可他的助手莎利在。当她们在楼梯顶端遇到时,莎利盯着看了这两个警官足有半天,仿佛想从她们身上得出什么结论似的。凯茨向她说明了一下有关名单的事。
“没问题,”莎利说,”我们这儿有一套非常好的数据库系统。你们的名单是存在盘上的吗?”
“用的是ASCⅡ型码。”
“好的,没问题。把它交给我行吗?”
四十四分钟后六十九个人名已经减少至十八个了。莎利把ASCⅡ型码文件输入电脑,然后把它们转换成数据库初始状态,再与她们的数据库相链接。这时,加雷斯·博克斯已经来了。莎利暂时停下工作给博克斯冲了一杯咖啡。“进展如何?”她回来问道。
十八个名字中有五个是她们已经知道的,是伦纳德·伯克的化名。她们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谈论着其他十三个名字。博克斯轻快地走进剪切室,向凯茨和莫伊拉点点头,询问能否帮什么忙,好像昨天晚上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当莎利说她们一切都还顺利时,他说声“很好”,然后就离开了。
“他心情不错!”莫伊拉说。
“我以前也见到过他这样,”莎利重重地说道。她的目光和凯茨的一对,迅速移了开去。
有十三个姓名在博克斯·布朗宁的系统中找不到,那就更不可能在其他摄影者那里寻到蛛丝马迹了。莎利出去找一台打印机,准备连在电脑上将已经缩短了的名单打出来。
“至少这里进展得还不错,”莎利离开后,凯茨说,“你感觉怎么样,莫儿?”
“我会活下去的。”莫伊拉说。
“一个人有时会变成一头猪,嗯?”
“也许他们都是猪,凯茨。”
“什么意思?”
“我刚刚想起来今年夏天我去听的报告,就是布赖顿大学那次。他们说所有男人都是强奸犯。我告诉过你。当时我们还吵了一通。你说这种观点是愚蠢的,你还说不能一概而论。”
“我们现在不要再吵了,莫伊拉。我们或许谁也离不开谁。”
莫伊拉突然陷入了沉思,好像要竭力解决什么问题。她的声调听上去略微有些怪异。“凯茨,我们要去抓伯克,对吗?”
“对!”凯茨说。
“这就是了。除去谋杀,伯克就是个强奸犯,对吗?”
“对。”
“彼得也是个强奸犯。彼得强奸了我……”
“你说这些干什么,莫伊拉?”
“那好,尽管彼得……尽管他强奸了我,我还是觉得伯克犯的罪要严重得多。是因为他做了不止一次,还是因为他还伤害了她们?”
“她们?”
“艾琳、阿曼达、杰基、简·戴利……”
“法律认为那是相同的犯罪,莫儿。强奸只有一种。”
“但那不是事实的,对吗,凯茨?”
“为什么不是?”
“彼得和伦纳德·伯克不一样,他只是……”
“彼得‘强奸’了你,莫伊拉。”
“我知道他做了,可是……”
“可是他没干吗?难道你没有拼命阻止他?难道他没有强迫你?”
“是,他是做了,他做了,可是……”莫伊拉拼命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来澄清什么,好像她在寻找给彼得开脱的借口。“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是陪审员,我不会认为彼得对我做的与伯克对艾琳·斯塔布斯做的是一样的事情。”
“回去看看你的法律书吧,莫伊拉。”
“我知道,正式地讲是强奸,凯茨。可是我和彼得,彼得所做的什么,它就那么发生了。我应该预料到会那样,我也有责任。”
“你没有责任,莫伊拉!从没有一个女人因为被强奸而受到责罚的。”
“可我觉得我也有责任。”
凯茨厉声说道:“你没有责任,莫伊拉!”
莫伊拉退缩了。过了一会儿她坐直身子,突然间变得坚强起来。“难道这不能由我自己来决定吗,凯茨?”
凯茨心中十分不快:“你是什么意思?”
莫伊拉坚定地说:“被强奸的是我,凯茨。”她说得很慢,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难道我自己不能决定谁对谁错吗?你会介意吗?我的意思是,你不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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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利回来了。走廊里传来她高跟鞋的叮当声和开门的噼啪声,就像一首交响曲。
“搞定了!”她一走进屋子就喊道。屋里两个女人的谈话暂时停了下来但余韵未衰。凯茨好像第一次见到莫伊拉似地看着她。莎利的出现刚好使她摆脱窘境,阻止了凯茨对莫伊拉说她被强奸这件事属于所有妇女该管的范围。
“你们那儿已经搞到了五个化名,对吗?”莎利说,“我这里有十三个名字,还有三个在迈克·尼克森的系统里解读,他们所做的和我们一样。我还打过电话到其他两个竞赛服装公司,他们都没有这三个名字。”
凯茨嘴里咕哝道:“所以我们就只剩下八个名字了,那五个肯定是伯克。”
“正确!看来我们七十五分钟的工作成果还不赖,嗯?”
“不仅如此,”凯茨说,“看来我们离大功告成不远了!我能用一下你们的电话吗?”
她拨通了汤姆·麦金尼斯的电话,他向她问了早安,语气中带着些许爱意。“早上好,汤姆。我们基本搞定了,现在只剩三个名字了。”
“你是打算现在跟我说呢,还是发传真给我?”
“就三个名字和地址,汤姆……”
“好吧,开始吧。邮件分拣中心那边情况怎样?”
凯茨开始念了,眼睛紧紧盯住了一行行的字。第一个名字是文森特·平克,地址是南海的布雷菲尔德高层区。第二个名字是伦纳德·布雷菲尔德,地址是特雷斯的马格诺利亚街。最后一个是卜李·文森特,地址是巴克斯的平克尼山大街十七号。
“这个混蛋在和我们玩愚蠢的文字游戏!”她喘了口气说。
“时间不会太长的,”麦金尼斯说,“那么,邮件分拣中心那边进展得如何了,凯茨?”
“还不太清楚,长官。我和他们线上的一位经理谈过了,他叫彼得·杰克逊。据杰克逊说,弄那些奇怪的信并不难,可要是总能偷到表格不容易。所以我们又回到机房人员那儿去查,不过我敢拿我的工资打赌他们是很清白的。”
“为什么伯克要去偷那些表格呢?”麦金尼斯问。
“为了搞到地址。”
“凯茨?”
“你的意思是他只要……”
“看看它们,明白了吧!”
“上帝啊!”
长时间的沉默,话筒两端都在思考。南安普敦和布赖顿的公共电话线路发出蜂鸣声。
“好吧,凯茨。我们已经搞到了八个变换位置的地址和姓名的字谜。这个伯克要么是和我们玩游戏,要么他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蠢蛋。”
“那么我是继续我的调查呢还是必须先搞清楚那些信呢,汤姆?”
“你和迪本把信的事作个了结吧,凯茨,你们已经办着呢。我和督察就拿着这些地址在布赖顿跟那个免息子玩玩。”
“好的!”
“我说姑娘,我敢肯定布莱克赛会爱上你的。”
“我也肯定。”
“十点半开始每半小时给我打一个电话。”
“没问题,老板。”她还在等着。
麦金尼斯又说话了,非常的谨慎。“那剩下的就是伯克是如何能看到那些邮件了,你明白吗,凯茨?”
凯茨放下了电话,眼神有点空洞。她开始和莫伊拉说话时眼睛还看着那部电话机。真有意思。要是她们不能想出来那只禽兽是怎么样偷信的,这件工作又谈何容易呢?现在她们不得不去想他是用什么办法去看信的。
“警探说伯克并没有给信作记号,莫儿。他只是偷看了一下,然后把那些地址记到自己的本上。有何高见?”
“用蒸汽的老办法?你的意思是烧一壶沸水?”
“可能吧。”
莎利笑了起来。“听上去好像是在偷看男朋友的情书!”
“对!”凯茨说,“怎么看信,这是个问题。如果我们知道他是怎么看的,我们也就知道他在哪儿看。如果我们能猜出来他的手段,恐怕伯克今天就会落网了。”
“再来点咖啡吗?”莎利问。
“为什么不呢?”凯茨说,说着看了看莫伊拉。这是个奇怪的早晨,凯茨的一天从凌晨四点十五分开始的,现在已经快十点钟了,她感到饥肠辘辘。看来当初没有吃那个熏肉黄油面包是个错误,莫伊拉当时也没怎么碰她自己的那份儿。她们当时一直在谈论着……
“莫儿,在那家咖啡馆里我们都谈论了些什么?”
“今天早上吗?”
凯茨白了她一眼。
“你是说今天早上!我不记得了。是跑步吧?你说你不想吃熏肉黄油面包,还说它会使你发胖。”
“可是我们谈的到底是什么?”
“送报纸。”莫伊拉说。
“我们都送过星期天的报刊……”
“邮包死沉死沉的。”
“你总是一次背两包,莫儿,是你说的。而我却总是还得再回一趟店里。”
“去拿你的第二包。”
“提问,莫伊拉!”
“什么?”
“邮递员要送多少信?”
“我猜,不少。”
“可是,莫伊拉,邮包有多少呢?”
她径直向电话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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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把它们叫做小邮包,”彼得·杰克逊说,“每个邮递员都要送一类邮包和二类邮包。会有一辆埃斯哥特货车装上所有的二类邮包,把它们送到事先安排好的邮差送信途中的某个地方。”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放在灌木丛后面或是别的类似的地方?”凯茨说。
“不。是在某个商店或者公共场所。”
“这些地方怎么选出来的呢?”
“放邮包的地方?”
“对。”
“各个邮差自己各找各的。二类邮包上面有一个特殊的标签。邮差们把标签交回来会得到四十二便士。我们在商业区中心有一个报刊商店,效益还不错,一天能赚四五英镑刚好够开销。”
凯茨的手心开始冒汗了,她现在仔细地斟酌着自己的措词。“彼得,奇维有没有二类邮包呢?”
“当然有。”
“那他在什么地方取这个邮包呢?”
“在诺斯伍德路给老人服务的一个林荫密处的住宅,叫布雷菲尔德大厦。邮包一般放在看门人的屋子里。”
布雷菲尔德!那感觉好像一支箭射中屋子。
“邮包在那儿要放多长时间?邮包经过特别密封吗?”
“多长时间?那可说不准。也许平均不到一小时吧。邮包是不密封的,是捆着的。要是有人想从邮包里偷信的话我们会知道的。那是我们查寻的第一站。”
如果他们偷信的话,凯茨想,对!但是如果他们只是用水蒸汽把邮件参赛报名表熏开,然后抄录一些名字,再选择……”
“彼得,”凯茨感到有些头晕,“我想你可能不知道布雷菲尔德大厦的看门人的名字吧?”
“以前是一个中年妇女,我想她的名字好像叫玛丽什么的。好像是库伯斯顿,要么是库尔斯任,大概叫这个。大约十八个月前她突然死掉了。我不知道现在的看门人是谁。奇维会知道,他差不多该回来了。”
“我们五分钟之后到那儿。”凯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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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斯伍德路和赫尔斯路的警署只有两街之隔。一想到那只禽兽就在如此近的地方出没,彼得·梅森不由感到非常兴奋。她们所有的想法被整个打乱了,包括要保护莫伊拉的脆弱的神经——她不得不独个前来。彼得看到她时还庸容大度地问了声好,脸上没有一丝怀疑的神情。
莫伊拉却对他冷若冰霜。
她俩继续往布赖顿走。诺曼·布莱克赛打来电话,他们认为伯克的真正地址也许就在布雷菲尔德的什么地方,而他们也正打算出发呢。
在向助理主任警官布置完任务的电话之后,总督察就开始前往温切斯特了。那个助理主任警官派出了一辆全副武装的接应车,一队皇家警察和二十四名带着警犬的士兵。一辆小型汽车已载满穿制服的警察在克瑞凯特广场的停车场上整装待发,还有两辆没有标志的汽车停在目标建筑物的两侧三十码处。直到此时,还没有人见过伯克,也没人知道他是否在看门人的小屋里。
有人打电话去社会服务部查询。夜间看门人的名字名单上有叫伦纳德·库伯斯任的,白天的看门人是个叫菲尔德的男子。似乎没有人有有关库伯斯任和菲尔德长相的线索。
办公室在六月份曾对这一带居民作过一次调查,但是没人知道在过去的六个月里有谁新搬进来或搬出去。社会服务部的人自以为诙谐地说,这就好像你从上面往下倒,而他们同时从下面往外漏一样。电话这头的警探听了后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那个助理主任警官很显然对这次包围行动,尤其是里面牵扯到一些领保险金的老年人,感到十分不满。他正在从温切斯特往这儿的路上,说希望自己到达之前最好没出什么乱子。
他们决定用水厂的货车先侦察一下那个地方。两名男警探换上南部水厂工人的工作服,开车到了街上,扔下一推工具。年纪大一些的那个再下车去敲门卫的门,告诉他要停水一个小时。
值白班的看门人不在。他们敲了四五个门,得到了一致的答案。菲尔德正在那头修门廊上的灯呢。他们找到他时,他正一边站在梯子上拧玻璃灯罩的螺钉,一边嘴里哼哼卿卿地不知在唱什么。一名警探抬头冲他笑了笑。“是菲尔德先生吗?”
菲尔德名字叫弗兰克,他说很抱歉自己有点迷糊。他昨晚值了个夜班,一个住户半夜三点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原来是那个值夜班的家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挺急的,听说是死了什么人,他必须得离开一段时间。“他的堂弟昨天来找他。他的一个叔叔突然过世了。伦尼问我能不能替他值两个夜班,我就一口答应了。”
“伦尼平时住这儿吗?”警官问。
“住这儿,就在办公室后面闲着的屋子里。”
“我们能看看吗?”
“你们想干什么?”弗兰克问。
警探们掏出了他们的工作证。弗兰克十分吃惊。他们不是要追捕伦尼吧?伦尼可是你所能遇到的最棒、最老实的小伙了,连所有的老太太都喜欢他。警探们对弗兰克说,尽管他会介意,他们也得看看伦尼的房间。弗兰克把房间钥匙给了他们,但却警告说:“我说你们要搜查伦尼,恐怕是弄错了。伦尼这人心眼挺好,从来不做违法的事。”
警探们打开房门时用步话机通着话。嫌疑犯显然已经逃匿,但他的房间里还是有不少的证据足以证明他就是那个系列强奸案的罪犯,包括一些照片。伯克不会再回来了,他给他们留下了一些线索。那个布赖顿的女警探凯茨·弗拉德还在那儿吗?她还在吗?他们不是大惊小怪的人,可是他们却在那间房子里发现了凯茨的照片,一张很大的照片,下面还用大头针别着她的住址。
48
一点刚过汤姆·麦金尼斯和诺曼·布莱克赛就到达了。凯茨把一上午的大好时光都浪费在了这个服务社中,因为有严令命她不准离开这间房子,直到她的长官们来。曾有人悄悄地给了她一张她那张照片的复印件和几张伯克房间污秽不堪的照片。她注视着那张她刚跑完越野赛时情景的照片,想从上面推论出些什么东西。使她感到惊奇的是那些越野赛照片说明伦纳德·伯克就在她附近悄悄盯着她。对她来讲这简直难以置信。她相信自己有一种动物的本能,伯克一旦出现她一定能感觉得到。
她越来越感到紧张。当她从准备逮捕伯克的现场离开时,她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那些照片她已经藏了起来,现在她越来越不耐烦。到十二点三十分时她已经准备随时向笑着对她张开手臂的人抱以老拳。
她喝着极浓的咖啡,思考着彼得·梅森这个人。他现在该在雪利·尼克那儿,而莫伊拉应该在市中心博克斯·布朗宁那里假装整理东西。老天,那个卑鄙小人梅森今天早上冲她们微笑时的样子真可恶!她正在想着用各种不同的方法揍梅森一顿时,探长麦金尼斯走了进来。
“弗拉德!”
总督察跟在后面。凯茨站了起来。
“早上好,长官!”
“确切地说,应该是下午好,姑娘。坐吧。”
总督察也走了进来,他冲凯茨点点头。“还好吗,弗拉德?”
“很好,长官,我喝咖啡都快喝死了。”
总督察坐在桌子边上,弓着背,看上去好像有点矮。凯茨笑了一下,但笑容很快便消失了。
“我们有些情况,弗拉德。”
“是的,长官。”
“现在的问题是,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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