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夜了。再往前,古利萨雷就走不动了。它一瘸一拐总算勉勉强强拖到了这里的峡谷,一路上走走停停,差不多歇了几十次。但要穿过这片峡谷,它实在无能为力了。老人塔纳巴伊也明白,对这匹马,他无权要求更多的东西了。古利萨雷痛苦地哼哼着,象人那样哼哼着。当它要躺下的时候,塔纳巴伊也就不再阻拦了。
古利萨雷躺在冰冷的地上,不停地呻吟,它的头来回晃动。它感到很冷,冷得浑身直打哆嗦。塔纳巴伊脱下身上的皮袄,盖在马身上。
“怎么样,你不好受了吧?不行了吧?瞧你都冻僵了,古利萨雷。你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塔纳巴伊嘟嘟哝哝唠叨了一阵,但是渴蹄马已经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它的心仿佛跳到脑袋里去了。忽而憋住了,心跳中断了,忽儿又喘过气来,那样震耳欲聋:怦怦怦,怦怦怦……就象马群为躲开追捕的人而狼狈逃窜似的。
一轮明月从山后升起,高高地悬挂在雾蒙蒙的天空。一颗流星无声无息地飞坠而下,随后熄灭了……
“你在这里躺一会儿,我去弄点枯树枝末。”老人说道。
他在近处来来回回走了好久,搜罗着去年的枯枝杂草。手上扎了许多刺,才弄到一抱柴禾。他朝山谷底下走去;手里拿着一把刀以防万一。幸好在那里发现了几丛枝柳。他喜出望外:这下可以升起一堆真正的篝火了。
古利萨雷一向害怕近旁的火,可现在它不怕了。它突然闻到一股烟味,这才感到身子慢慢暖和过来。塔纳巴伊默默地坐在麻袋上,把树枝揉和着茅草往篝火上添,一边烤着手,看着火。有时站起身来,摆弄好盖在马身上的皮袄,之后,重又在火边坐下。
古利萨雷暖和过来了,不再打颤了。但是眼睛里还是一片昏暗,心里憋得难受,还是喘不过气来。雷火忽儿落下去,经风一吹,忽儿又跳起来。坐在对面的老人——和它相处很久很久的主人,忽儿不见了,忽儿又出现在它的面前。昏昏沉沉的溜蹄马似乎觉得,仿佛它和主人还在那个暴风雨的黑夜里在草原上飞奔,它厉声嘶叫着,腾空直立,在寻找马群,可周围却没有马群。那白晃晃的火蛇忽儿闪亮,忽儿又熄灭了。
忽儿电光刷刷,忽儿一片漆黑;忽儿电光刷刷,忽儿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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