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愿意相信他。寇尔坚持玫瑰不可能是薇莉。亚当比较理性,问了许多问题企图找出破绽。达维把瑞森的每个解释都批评得体无完肤。道格仍然反常地安静,始终凝视着酒杯,不时地摇头,好像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巧合。”寇尔拍桌强调。
“薇莉什么时候出生的?”亚当颤声问。
瑞森耐心地第四次答覆这个问题。“一八六零年一月二日。”
“我的老天呀!”亚当低语。
“一月二日出生的人多得是。”达维反驳道。
“讲点道理。”瑞森要求。
“你怎能断定我们的玫瑰就是你在找的女人?”
“达维,我已经解释过了。”
“我不管,瑞森,再解释一遍。”
“好吧。在寄宿学校看到玫瑰的那个妇人把事情报告给艾威廉的人。那时我正好到芝加哥出差办事。那个妇人住的地方离芝加哥不远,于是我就去她家找她谈。”
“你从哪里得知那个妇人的事?有人在美国替艾威廉工作吗?”达维问。
“有,但我不是从他们那里得知的。我收到伦敦拍来的电报。我要求过随时通知我近况。威廉放弃了。”
“你却不放弃。”达维的语气好似在责怪瑞森的锲而不舍。
“对,我没有放弃,威廉雇的工作人员也没有。他们通知了我。我请圣路易的一位律师去拜访玫瑰,律师的调查结果使我更加好奇。”
“她没有告诉他任何事。”寇尔说。“玫瑰从学校回来时跟我说过。”
“正因为玫瑰绝口不提你们四个,我才觉得奇怪。至少我认为如此。律师在报告中提到玫瑰显得戒慎恐惧和焦虑不安。”
“她跟我们一样不信任律师。”达维说。
“你们发现我是律师时的反应,使我猜到你们之中的一个可能有案在身。”瑞森说。“后来你们再三警告我不要多问,你们自己却问我一大堆问题。只有有秘密的人才会那样。我知道你们有事隐瞒。我误以为你们不愿我查出绑架案的真相。我相信窃婴不是你们计划的,但我确实以为你们在保护绑匪。玫瑰就是薇莉小姐,对不对?”
亚当闭起眼睛。“天啊,她一定是。”
达维伸手去拿酒瓶。瑞森注意到他的手在发抖。他的酒杯已经满了,但他似乎浑然不觉。
寇尔一脸阴郁地凝视着瑞森。
瑞森把视线转向亚当。“为了你的弟弟、妹妹和你自己,给我一块钱。”
他们不明白瑞森的要求有何意义。亚当没有动。瑞森以较强硬的语气再重复一遍。
亚当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扔给瑞森,他在半空中接住。
“你要一块钱做什么?”达维问。
“那是律师聘用订金。我不在乎你们喜不喜欢律师,现在我是代表你们的律师了。大家都明白和同意吗?”
他要每个人都口头同意后才说:“谁要先开始说明?”
“你认为她是我们偷走的吗?”寇尔问。
“我们没有,”达维说。“绑匪另有其人。不管他是谁,他一定是临阵畏缩了。”
“我们发现了她。”寇尔说。
“在哪里?”瑞森问。
“在我们地盘上的垃圾堆里。”寇尔回答。“我们四个自组帮派。天啊!那时的我们真是年轻不懂事。”
“你们那时只是小孩子。”瑞森说。 “人多保险。”
“对。”寇尔疲惫地同意。“亚当,你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亚当点头。“我们组成了一个帮派,我们都是街头流浪儿。我靠地下组织的协助逃到纽约市,但不打算在那里久留。我答应母亲逃往西部,她认为在情势改观前我在西部会比较安全。”
“什么情势?”瑞森问。
“黑奴解放运动和南北战争。总之,我和三个弟弟住在一条巷子里。我们睡在一起取暖。那年虽然快五月了,但夜里还是很冷,我们没有很多毯子。”
“一八六零年吗?”
“是的。”亚当说。“当时还有许多其他由流浪儿组成的帮派在街上游荡、找寻食物和惹是生非。那条巷子是我们的家,我们决心保卫它。我们四个轮流在巷口站岗。那一夜轮到道格。寇尔、达维和我睡着了。道格吹口哨叫醒我们,指了指垃圾堆就跑走了。他发现情况可疑,想去一探究竟。
“我听到奇怪的声响。”亚当继续道。“后来道格告诉我他认为里面是只猫。我记得达维担心里面是蛇。”
“什么里面?”瑞森问。
“篮子里面。”亚当答。“总之,我也认为篮子里是只动物。我过去一探究竟,结果看到篮子上爬满了老鼠,其中一只已经快把篮子的盖子咬穿了。我不得不点燃火把赶它们走。如果我多耽搁一分钟,老鼠就咬着她了。”
“天啊……”瑞森脸色发白地喃喃道。
“重要的是,我及时救了她。我们以为她是男生,给她取名为希迪。”
“她全都知道,对不对?”瑞森问。
“对,她知道我们是怎么发现她的。我们不曾对她有所隐瞒,她也知道我们四个的事。”
瑞森微笑道:“现在我明白寇尔叫她希迪时,她为什么那么不高兴了。”
“那提醒她她不比其他人优越。她坚强又善良……”寇尔虽面无表情,但声音却哽咽了。
亚当清清喉咙,继续往下说:“那一夜我们发誓为她着想。把她送进孤儿院,她恐怕活不了。只有达维确定没有人在寻找他。于是我们全部换成他的姓,朝西部出发。我们花了好久好久的时间才抵达这里创建家园。”
“现在回想起来,我猜玫瑰的父亲帮了大忙。”寇尔说。
“怎么会?”瑞森问。
“道格从那个扔掉篮子的妇人身上拿到一大笔钱。他扒窃的技术一流。那笔钱维持了我们好长一段日子的生活,抱走婴儿的人一定也偷了钱。”
“当时你们几岁?”
达维回答:“我告诉大家我十一岁,其实还不满十岁。道格和我知道孤儿院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我们都不愿回去。我知道我需要保护。亚当在我看来高大凶狠,于是我日日夜夜缠着他,直到他终于让我留在他身边。那时他十三岁,道格和寇尔十一岁。”
“虽然你们那时只是小孩子,但你们没有想到婴儿可能是被抱走的吗?”瑞森问。
“我们怎会有那种想法?”寇尔说。“我们猜是她的母亲或父亲不要她了。”
“你们认为她是被父母抛弃的?你们怎能相信那种事?”
寇尔和道格对看一眼后,一起转向瑞森。
“为什么不能?”道格间。“我们就是。”
寇尔无法理解瑞森的不敢置信。”你认为都市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流浪儿?你真的以为他们全部都是走失的吗?警方知道实情。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把看到的流浪儿通通抓起来,押上火车送走。没有人知道火车开往何处。“
道格叹口气。“他们都是没人要的孩子,我们三个也没人要。亚当不一样,他的母亲为了他的安全才送他走。她没有抛弃他。”
“我不知道我的母亲会不会抛弃我。”寇尔以空洞的声音说。“听说她是个好女人,她在生我的时候死了。”
“那你的父亲呢?”
“他养了我一段时间。后来他开始酗酒,开始觉得我是累赘。我听到他要卖掉我换两瓶酒时,就离家出走了。”
瑞森惊愕得哑口无言。他无法想像那种悲惨的生活。他开始对柯家兄弟彻底改观,他们身处逆境的坚忍奋斗令他敬佩万分。“你们都是极有胆识的人。”
道格摇头道:“不,我们只是尽力而为。我们当时都是饱受惊吓的小男孩,虽然有心照顾玫瑰,但都没把握她能活下来。无论如何,她仍然该有活命的机会。”
“你们怎么知道她确实的出生日期?玫瑰说她有证件。什么样的证件?”
“塞在信封里的除了钱以外还有两张纸。”道格解释。“亚当把它们收在书房里。其中一张纸上写了许多数字,另一张纸像是从书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女婴的生日、身高和体重。”
“那是从家庭圣经里撕下来的。”瑞森说。“圣经被撕去两页。其中一页随勒赎信送还,证明薇莉确实在他们手上。页底写着她的全名。”
“我跟兄弟们说过那两张纸,但那时我们对钱比较感兴趣。只有亚当认识字。他看了后告诉我们纸上写了什么。多年来我们一直留着那两张纸和篮子,好让玫瑰能有属于她过去的东西。”
“谁教你们读书写字的?”瑞森问道格。
“亚当。”
“知不知道勒毙保母的凶手是谁?”寇尔问。
“不知道。”瑞森答。“但威廉一直不相信是保母一人所为。她没有那么聪明,而且胆子极小。那个女人一定有共犯。”
“也许他现在已经死了。”道格说。
“她的共犯有可能是女人。”瑞森说。
“是男人。”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他了。”
“你看到他了?”瑞森的酒洒了,他却浑然不觉。
道格点头。“一个男人从一辆看起来很昂贵的马车里下来,车门上有饰章。男人披着黑色斗篷,有钱人穿去听歌剧的那种斗篷。他戴着帽子,压低的帽檐遮住前额,但我还是看到他的脸。他就站在路灯下,把脸转向我这边。但他没有看到我。他一定是以为他听到了声响,所以才转头。总之,我把他看得一清二楚。耍不要我形容一下他的长相?”
”你怎么可能记得?你那时才十一岁,道格。我们的记忆会随时间的扭曲而混淆。“
”道格对脸孔过目不忘,无论事隔多少年。“寇尔说。”你到底要不要听他形容?“
瑞森点头。“要。”
“我在纽约市看到的那个男人蓄着浅色的胡子,我看不见他眼珠的颜色。他身高六呎左右,面貌清癯,两颊凹陷,骨瘦如柴,鹰钩鼻,薄嘴唇。他穿着闪闪发亮的黑皮鞋而不是靴子。我注意到鞋子是因为想要偷它们。那个男人身穿黑色的晚礼服。那个女人不想从他手中接下篮子,她一直摇头。我离他们太远,听不见他们的交谈。后来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信封交给她。她一把夺下信封,然后就接下篮子。”
“男人提着篮子下马车吗?”
“对。”
“女人已经站在转角等他了?”
“是的。”
“马车夫呢?你有没有看到他的长相?”
“没有,我一看见信封就死盯着它。她把它放进外套口袋里。男人回到马车里离开,她等他走远后开始四下张望找寻抛弃玫瑰的地方。她选中我们的巷子。她跑进来扔了篮子就逃,我等她跑到转角时才吹口哨叫亚当注意篮子。我一路跟踪她,在她上末班火车时,扒走她外套口袋里的信封。”
瑞森靠在椅背上,目光因愤怒而阴森。
寇尔严密地观察着他。“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瑞森缓缓地点个头。“大概知道。但我必须先确定。”
“他还活着吗?”道格问。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他还活着。”
“你打算报仇吗?”寇尔问。
“是的。”瑞森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忘了你是律师吗?”亚当问。
“我没忘,但正义必须得到伸张。再告诉我一次事情的经过,道格。从头讲起。”
瑞森等道格说完后又问了他许多问题,直到他确定他们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了他。
“现在该怎么办?”达维问。“你要告诉玫瑰吗?”
“我不打算告诉她。”瑞森说。“我认为应该——”
达维打断他的话。“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你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我们。你根本不是真心想学习如何经营牧场,对不对?”
“不对,我是真心想学。”瑞森回答。“我以前总认为自己终究会回苏格兰,但现在我知道我要在哪里度过余生了。我所有的计划都改变了。我终究会有一座自己的牧场。总之,在这过程中我犯了两个大错。“
“你犯了什么错?”道格问。
“第一个大错是拖延。我原本老早就能查明真相,但我却犹豫、迟疑。延误时机不是我的作风,我做事向来果断——”
“你来到这里也不过只有六七个星期。”寇尔提醒他。
“在我看来已经够久了。我直到不久前才发觉自己在拖拖拉拉。我从小一个人长大,不知道真正的家庭是什么样子。你们每一个人都愿意牺牲自己来保护对方,那样的爱和忠诚对我来说很陌生。我爱我的父亲,忠于他和忠于我的国家。我也忠于威廉,因为他对我恩重如山,但那不一样。”
“跟什么不一样?”寇尔问。
“手足亲情。”瑞森回答。“你们总是打打闹闹,让我又吃惊又羡慕。这些年来我一直把薇莉小姐想像成受害者。但是上帝显然十分眷顾她,他把你们四个赐给她。”他停顿下来喘口气。“寇尔,每次你像对达维或道格那样推我、威胁我或嘲笑我时,我都觉得我好像是你们家的一份子。”
瑞森的坦诚打动了柯家四兄弟。寇尔比其他人更了解瑞森的意思。他还记得在得到亚当的庇护前,他是多么的孤单寂寞。
“你犯的另一个大错是什么?”亚当问。
“我爱上了你们的妹妹。”瑞森答。
寇尔摇着头说:“她会恨你欺骗了她。”
“她会恨我一段时间,但那不要紧。”瑞森说。“在此我要你们大家了解我的意图。我一定会得到她。”
他的话强而有力,四兄弟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寇尔问。
“我是个光明正大的人,至少我自认是如此。”瑞森说。
“你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达维追问。
“我为了保护你们的妹妹而一直没有打扰她。我会继续保护她,但从现在起我不打算再躲着她。我告诉过自己千百个配不上她的理由,但那些理由都不再重要了。威廉会把她嫁给更门当户对的人,但没有人会像我这样爱她。她一定会属于我。”
寇尔目瞪口呆,他从未听过瑞森的语气如此充满感情。
道格同样惊愕莫名。“你是说你打算引诱我们的妹妹?”
“是的。”
“你不可能是认真的。”达维说。
“我说的每个字都是肺腑之言。她会永远属于我,她会冠上我的姓氏,为我生儿育女。”
“你以为我们会让你尝试碰她。”寇尔问。
瑞森失去耐性。“我不尝试任何事,我言出必行。”
道格微笑说:“你认为玫瑰对这件事不该有她的意见吗?我们都知道你不会强迫她。”
“我绝不会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她爱我,但她还没有想通。她会想通的,她是个聪明人。她会答应我跟她上床,我一定会跟她上床。”
“那是你说的。”寇尔厉声道。“亚当,你怎么都不说话?”
“她的确爱他,”亚当慢条斯理地说。“瑞森没有说错。”
“瑞森,你该不是已经……”达维要问他是不是已经跟玫瑰发生关系了,但瑞森的眼神使他寒毛直立而自动住口。
“别蠢了,达维。”寇尔大笑道。“如果他们已经上过床,他的心情就不会这么恶劣了。”
“你们在谈的是我们的妹妹吔。”达维咕哝。
“艾威廉爵士怎么办?”亚当问。“你说过他会把她嫁给更门当户对的人。这是否意味着你不打算告诉他你找到他的女儿了?”
“我当然要告诉他,”瑞森回答。“他有权利知道。他的痛苦终于可以结束了,他受苦够久了。”
众人陷入沉默。柯家兄弟都在想像艾威廉失去女儿的心情。
亚当打破沉默。“换作是我,我也会不停地寻找女儿。天啊!想到艾威廉和他妻子所受的折磨就令人心酸。他的悲惨竟然成了我们的幸运,不知道他会不会谅解。”
“我会使他谅解的。”瑞森向他保证。“他不会责怪你们或派人来抓你们。玫瑰在英格兰有许多亲戚。你们的妹妹是家财万贯的贵族小姐,威廉不会来这里看她。他不必来,因为玫瑰会去看他。”
“你怎能那么肯定?”道格说。“几分钟前你才说你不会告诉她。你改变主意了吗?”
“没有。我不会告诉她,但是你们会。”
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瑞森猜他们正忙着与良知奋战。共同生活了几个星期,凭他对他们的了解,他肯定他们终究会为所当为。
亚当替其他人做出决定。“我们告诉她。”
“她不会想离开的。”寇尔说。
“离开未必是永远,”亚当反驳。“但她确实有义务要尽。”
“她不会视之为义务。”达维说。
“你跟我一样了解玫瑰的个性。”亚当说。“你认为她会让威廉继续受苦吗?”
“她根本不认识他啊!”道格说。
“她一定会去跟他见面,让他安心。她也许会想拖延,但我们会劝她。你知道我说的没错,道格。我跟你们一样不喜欢这样。”
瑞森同情地说:“要怪也只能怪你们把她教养得如此品行高洁。”
“你什么时候走?”道格问。
“很快。”瑞森答。“我逗留太久了。威廉要靠我去谈合并的事。”
“就我而言,你越早走越好。”达维说。“你大可不必告诉我们艾威廉的事。他老了,也已经放弃了,不是吗?你为什么要接手追寻?”
“因为我觉得我有责任替他继续寻找他的女儿。如果你认识他,你就会了解。”
“我认为你应该在我们告诉玫瑰前离开。”亚当说。
“为什么?”
“那样大家都会比较好过。”
“为什么”
亚当拒绝说明。瑞森从他的脸色众看出多说无益,于是改口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等我们准备好时。我们必须先商量商量,然后我们会决定该怎么做和何时做。但我不要你立刻离开,我还会有问题要你回答。”
瑞森推开椅子站起来。“我知道这对你们是很大的打击。但是威廉并没有要求上帝把他抛入痛苦的深渊。你们看着玫瑰长大,她的父亲却不曾体验过那种喜悦。至少让他见她一面,知道她平安无事。”
“我已经说过玫瑰会愿意跟他见面。”亚当说。
“我认为你不应该要我在她知道真相前离开,但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会等十四天,在这十四天内我不会告诉玫瑰她的身世。等十四天一到,我会自动离开,返回伦敦,一见到威廉就告诉他我找到他的女儿了。我知道你们有许多事要商量,不打扰你们了。”瑞森往门口走。
“等一下。”寇尔喊道。“你打算在我们告诉玫瑰她的身世之前或之后引诱她?”
“我应该等,但我不打算等。”
“混蛋东——”寇尔低声说。
瑞森打断他的咒骂。“我已经表明我的意图和条件。我建议你们接受。”他在背后拉上门。
寇尔转向亚当。“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什么都不必做。”道格说。“瑞森说过艾威廉不会来这里。”
“他也说过玫瑰会去找艾威廉。”达维说。
“我真想讨厌他。”寇尔因担心而声音沙哑。
“你怎么会想讨厌艾威廉?”亚当问。
“我说的是瑞森。他想拆散这个家。”
“他已经做到了。”达维说。
“我们必须为所当为,玫瑰必须去见她父亲。”道格勉为其难地承认。
寇尔和达维交换一个忧虑的眼神。四兄弟中,他们两个最脆弱和最害怕。未来充满未知之事,他们都担心自己必须独自面对。玫瑰是他们共组家庭的原因,是他们团结在一起的力量。当她离去时,他们还会是一家人吗?
寇尔知道玫瑰总有一天会出嫁搬走,他一直固执地不去想这件事。但是英格兰是那么遥远,想到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妹妹就使他心如刀割。
“玫瑰得知她的身世时会很烦恼。”亚当幽幽地开口。“我认为不该让她有太多时间担心。她可以在前往英格兰的旅途中适应她有父亲的事实。”
“你是说她应该尽快离去?”达维问。
亚当点头。“对。”
“也好,”寇尔说。“早去早回。”
“如果她会回来。”达维说。
“瑞森说艾威廉是个财大势大的人。玫瑰在这里一直过着备受呵护的生活。”亚当忧心仲忡地说。“不知道她会如何应变,我不愿意她觉得自己不能胜任或脆弱无助。”
“谁要陪她去?”达维问。
“我们大家。”寇尔答。
“讲点道理好不好?”道格说。“我们不能离开,我们在这里有责任。”
“我们是她的过去。”亚当说。“说来心痛,但我们都不可以陪她去。”
“你要她独自飘洋过海到一个人都不认识的英格兰去吗?”达维惊慌地问。
“瑞森可以带她去。”道格说。
其他人都不喜欢他的提议。最后亚当想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办法。
“爱莲可以陪她去,她们可以互相照顾。顾约翰一家要回东部探亲,玫瑰和爱莲也许可以跟他们同行。”
“我信任顾约翰。”寇尔说。“我可以去汉蒙镇拜访他,打听一下详细的情形。”
“我们必须把钱还给人家。”道格突然说。
“什么钱?”寇尔问。
“艾威廉的钱。那笔钱一定是绑架玫瑰的人偷的。我们用光了信封里的每一分钱,现在必须全数归还。亚当,我们拨得出那笔钱吗?”
“我也认为应该把钱还给艾威廉,”亚当说。“不过我们以后的生活会拮据一段日子。”
他们继续讨论到深夜,亚当终于决定就寝。
“我们一起告诉她。”他说。
“什么时候?”寇尔站起来伸个懒腰。
“让我们明天再来考虑什么时候。”
达维和寇尔一脸如获缓刑的表情。
“我们该拿瑞森怎么办?”道格问。
“盯牢他,别让他靠近玫瑰一步。”达维说。
“男人在娶妻前该先提亲。”寇尔摇头道。
“我想那正是瑞森刚才做的事。”亚当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