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10月,中国文化代表团出访时,乘坐的飞机途中失事,包括团长郑振铎在内的几位成员都不幸遇难。其中就有北师大教授谭丕模先生。
谭丕模先生的老朋友陈翔鹤从广播中得到这个噩耗,悲痛万分。几天前,他还亲自到机场为谭丕模送行,怎么几天间就被分隔在阴阳两界?他感慨于生命的脆弱,茶饭不思,沉浸在他们几十年的交往中。
这两位年龄相仿的朋友是在1930年代相识的。当年陈翔鹤与冯至、杨晦等北大同学创办沉钟社,编辑出版《沉钟》半月刊。而谭丕模在北师大毕业后,在北平《新晨报》当编辑,并在北平文艺家协会的机关刊物《文化动向》当主编。由于这种既是编辑同行,又同是进步文学社团的成员关系,他们在聚会时相识了。或许是他们对文学共同的执着追求,从事的编辑工作又有着相似的特点的缘故,从相识之日起,他们就成了很合得来的朋友。
他们的友情很深厚,关系密切,往来较多,但在交往中却真正做到了“君子之交淡如水”,从不在交往中注入利益关系。
当年,中国文学史的体系还不健全,谭丕模根据自己的教学需要,在1935年的冬天,完成了一部《中国文学史纲》的初稿。他拿着这部手稿去找陈翔鹤征求意见。陈翔鹤为好朋友写出的“文学史纲”感到无比高兴,就用几天的时间,仔细地阅读了这部手稿。事后,他们交换意见时,陈翔鹤很坦率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其中对“汉赋”的评价,谭丕模是采取全盘否定的态度,认为它们没有什么价值;而陈翔鹤则认为对“汉赋”不能一概否定。“汉赋”中的短篇文章,属于抒情散文,很有文学价值,只是那些公牍、记载类的应用文价值不大。在他们交换意见时,总是心平气和地说出各自的观点,即使是陈翔鹤说得直爽一些,谭丕模也从不发火。有的问题谭丕模自己有看法,暂时接受不了,他也只是说:“我再想想。”后来谭丕模集思广义,进一步修订了这部“文学史纲”,在许寿裳主编的《台湾文化》和朱自清主编的《语言与文学》上连载后,社会反响极好。这部“文学史纲”的成功,在某种程度上是凝结着陈翔鹤的心血的。
抗战爆发后,他们都撤离了北平。谭丕模回到湖南老家,加入了共产党,担任中共湖南省委宣传部部长,不久又到大学教书。陈翔鹤则回到四川老家,也入了党,参加革命文学活动和爱国民主运动。老朋友分处异地,但他们追求着共同的事业,他们的心是相通的。
在1953年的冬天,这两位老朋友又相聚在北京。谭丕模从湖南文联主席的任上调北京师大担任教授及文学院院长。恰在这时,陈翔鹤也从四川文联副主席的任上,调到北京中国作协,筹备出版《文学遗产》。这是个学术理论期刊,作为《光明日报》的专刊出版。办刊之初,人手不足,需要聘请编委出谋划策和稿件把关。对此,陈翔鹤首先想到了谭丕模,聘请他担任编委。这两位老朋友又有机会经常见面和聊天了。虽然他们在不同的岗位上工作,但对古典文学的爱好又使他们联系的更紧密。这段交往对他们各自的工作都有促进,谭丕模从陈翔鹤那里得到很多古典文学的信息,丰富了教学内容;而陈翔鹤通过谭丕模召开北师大学生座谈会,及时地了解到青年读者的意见和建议,直接促进了《文学遗产》的编辑质量不断提高。他们的友谊相得益彰地促进了古典文学教学与研究的发展。
令人遗憾的是,他们的默契合作仅仅几年,就因谭丕模罹难而中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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