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小小资文学的青春地图
作者:王长国 叶祝弟
还有友情,“我”生活在陌生的城市,但总能想起一起收集漂亮纽扣的好朋友小朵,“我的二十岁来到前,我拥有了一个叫小亮的小朋友,一间花哨的房间,一个像花朵一样温存飘忽的家”。亲情友情可以带来物质上的支持,可是却很少带来精神的慰藉。在亲情、友情不能到达的地方,也许爱情能够抵达。“我”把所有美好的想象都寄托在心中的男孩身上,期待从他那里能得到温暖,抚平“鱼骨般”的心口的伤疤。忧伤来自于对外部事物的敏感,对内心世界的恐惧。
现实中的爱情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悦然做起了梦,她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叫向日葵的女子身上。她梦中的向日葵竟然有了脚,有了腿,有了灵气,为了追随深爱的男子,毅然舍弃了自己的生命,终究与自己心爱的男子合葬一处,永不分离。这也是一个充满悲剧感的文本。真爱难道真的如此残酷,要么分手,要么以死为报?难道只有化为生命中那朵莲花才能获得真正的爱情?张悦然不再悦然,她茫然了。在这个世界,难道,真爱总是难以抵达,难道心灵永远忧伤?坚守、力量、勇气、伤心是如此孱弱,破灭是如此容易!
女小小资的爱情和男小小资的爱情总是那么开始得很美丽,结束得很没道理,就像悦然最喜欢的盛放Kenzo香水的玻璃瓶。女小小资的忧伤来自内心的彷徨,来自理想的失落,来自对外面世界的茫然和不妥协,来自心灵深处对理想信念的坚守。爱情是无奈的,青春是无奈的,理想是无奈的。亲情、爱情、友情都不能抵达自己的内心,还有什么才能抚平伤痛。这是八十年代人的茫然,张悦然把这种无来由的道不明说不清的茫然通过诡秘的意象和极度张扬的文字表达出来,把八十年代人那种物质化世界里被戕害的心灵里的暗伤展现出来,其意义不仅仅是让大人们一起忧伤。
张悦然是执著的,她总是相信爱情美好。尽管不堪一击的爱总是如此残酷,美好的开端总是迷失在粗暴的意外之中,但是在潜入内心记下这段忧郁和悲伤后,为了抚平心里的伤口,她像西西弗斯那样继续寻找,继续失败,在爱情这个无法勘破的迷局里挣扎,彷徨,忧伤。她知道爱情的过程就是一场痛苦的经历,生活和爱情的真谛就在于承受。“爱情的确是一场场总是失败的寻找,因为我们都太容易彼此丢失”。
另一个张爱玲?
——泛审美时代的小小资写作
拿张爱玲与张悦然相比,除了她们都姓张外,似乎没有任何的可比性。张悦然的分量远远没有大到足够让张爱玲低下高贵而傲慢的头正视一眼的地步。但是如果你是大学中文系的教授,如果你正好有一个以小小资自称的女儿,如果你愿意光临她的房间,你竟然发现《樱桃之远》竟然和《倾城之恋》一起占据着书架的醒目位置。《张爱玲文集》的封面依然光鲜整洁,而《葵花走失在1890》早已经被翻烂。
张爱玲和张悦然,一个是旧上海的乱世之花,一个是北中国的盛世之葵;一个娇艳过人,一个清纯可爱;一个是作家中的玉女,一个是玉女里的作家。都是绝顶聪明之人,出道都很早,都有拿捏人的本领,张爱玲写人生之恶,张悦然写人生之好,同样抓心;她俩都有镇山的独门暗器——一个是言不由衷的苍凉,一个是欲说还休的忧伤;都是善于炒作自己的秀手,一个高呼“出名要早呀”;一个早已谙熟出名的技巧,二十刚刚出头,长城内外,大江南北,无人不知玉女作家张悦然了。同样是写自恋,一个是入木三分而又百无聊赖,一个是缠绵悱恻而又不知所云。同样是写辛酸疼痛的爱情,一个是病态、畸形,一个是绚丽、美好。
尽管张爱玲有说不尽的悲悯,张悦然有挥之不尽的忧伤,尽管张爱玲一身旗袍穿出了民国女子的华丽与高贵,张悦然一抹口红涂出了青春玉女的柔媚和靓丽。但是张爱玲毕竟是张爱玲,张悦然还是那个张悦然。张爱玲是阅尽人间繁华与冷暖的悲怆和苍凉,张悦然却是“世界好大,我不知道何处是我家”的懵懂与无奈。张爱玲的怨恨是工于心计的,是刻骨铭心的,是寒彻肌肤的,是“天凉好个秋”,与胡兰成的“今生今世”是缠绵的,落寞的,悲凉的;张悦然同学的忧伤却是天真无邪的,是隔靴搔痒的,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当七十年代的作家把张爱玲从历史尘封的故纸堆里挽救出来并推上文坛教母位置的时候,相信八十年代后出生的人在不久的将来也许会以某种理由为悦然的写作树起一块丰碑,尊其为“XX后教母”,请不要笑话,在一切都是娱乐化的时代,纵情喧哗的媒体会随着80后的小小资的粉墨登场而成为一块充满娱乐气息的天地。在媒体时代,既然人咬狗已经不是新闻,还有什么不可能!再说我们的傻傻同学已经开始叫板沈从文了,为什么张悦然妹妹不能问鼎张爱玲的宝座呢。古人不是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吗?更何况张悦然有能够成为教母的潜质——十四岁就发表文章,不到二十岁就被号称中国中学生文坛巨无霸的萌芽杂志网站封为“最富才情的女作家”;大学里拿的是双学位,现在学习的是最牛的计算机专业;出国一族,漂在新加坡;喜欢Tori Amos的歌和Kenzo 的香水;还长着一张据说是青春玉女的标准模样的脸;更重要的是那种有点张扬有点颓废,有点单纯有点固执的气质是否像小小资教母呢?
江山代有才人出,张爱玲老矣!盛世里无忧无虑的人们怎么能真切体会到乱世里人们刻骨的爱情!张爱玲在今天的走红只不过是满足了人们对那个时代的想象而已,就像朵云轩的画,隔了五十年的月光再来看,早已经是朦胧而迷离了,至于那片真切的月光已经无关紧要了。校园是一片净土,窗明几净的教室带来的是单纯而又相对封闭的生活,今天少男少女的抽屉里滋长的是“飞升的想象和透明的忧伤”。但是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又无奈,一颗早熟的心总是在大人的世界里伤痕累累,热力四射的青春总带着那么一点忧伤和茫然。张悦然无疑是优秀的,她的敏感锋利的语言,梦呓般的诉说,真实地表达出了他们的欢乐和忧伤,矛盾和痛苦,自傲和自负,茫然和脆弱,她把这些矛盾着的青春和文字用奇妙的方式糅合在一起,传达出了那种压抑着的紧张和期待。少男少女的心随着悦然飞扬的舞姿轻歌曼舞,他们不再需要张爱玲的苍茫和凄凉。
张悦然说,她不会改变自己目前的风格。一方面我们为张悦然固守自己的写作方式不轻易盲从感到高兴,另一方面我们有理由担心,当爱情总是以“不期然的相遇——无理由地相恋——毅然决然地分手”的模式重复演绎,奇崛的语言能否掩饰单薄的爱情?男孩总是奶油小生,相爱就是打打电话,重复柏拉图的谎言,如此单一的相爱模式和喋喋不休的唠叨是否会让我们像厌烦了读琼瑶阿姨的那些小说一样大倒胃口?
作者简介:王长国(1966-),江苏仪征人,中学高级教师,上海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叶祝弟(1980- ),江苏泰兴人,上海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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