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馨素如菊 暗香浮动

作者:马 莹




  摘要:本文通过对弗吉尼亚·伍尔夫的爱情婚姻历程以及其作品中表现出的对于爱情婚姻的执著和困惑,展示了弗吉尼亚·伍尔夫的错综复杂的情感世界;并从心理角度透视弗吉尼亚·伍尔夫在爱情上的心理及对其创作的影响。
  关键词:爱情 婚姻 女性 心理分析
  
  一八八二年,弗吉尼亚·伍尔夫出生于英国伦敦的书香名门。一九四一年,由于精神病痛的折磨,她投河自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位对英国文学乃至世界文学都有重要影响的才女,在人世间匆匆度过了自己迷离的一生,留给世人无限的怅然。而她的作品也留给了文学评论家和心理学家无数的研究余地。对伍尔夫的研究已经走过了半个多世纪的历程,在此笔者只是尝试透过伍尔夫的爱情婚姻解读一下这位一代才女的内心世界。
  
  一
  
  纵观弗吉尼亚·伍尔夫的一生,创作上的主要成就集中在二三十年代,长篇小说《雅各的房间》(1921)、《达洛卫夫人》(1925)、《到灯塔去》(1927)、《奥兰多》(1928)、《海浪》(1931)、《岁月》(1938)及《幕间》(1941);短篇小说《墙上的斑点》和《邱园记事》等,被人们津津乐道了近一个世纪,真是说不尽的弗吉尼亚·伍尔夫,解不完的生活谜团。在弗吉尼亚·伍尔夫富于传奇的一生中,伦纳德·伍尔夫作为她的丈夫是不得不提的。两人在“布鲁姆斯伯里”的活动中结识,于一九一二年弗吉尼亚·伍尔夫年届三十时结婚。男方是剑桥大学毕业的青年学者,女方是出身名门的一代才女,两人的结合,从大众的眼光看来,是天作之合。
  但是对于婚姻,弗吉尼亚·伍尔夫曾非常踌躇。就像小说《到灯塔去》的莉丽一样,她认为尽管爱情宛如壮丽的火焰,但必须以焚弃个性的“珍宝”为代价,婚姻实为“丧失自我身份的灾难”。一个女人抱持这样悲观的看法,在三十岁的“高龄”上才开始构筑“二人世界”,其困难是可想而知的。然而事后证明,弗吉尼亚此方面的忧虑纯属多余,倒是她的心理症结落下的性恐惧和性冷淡,使婚姻生活从一开始就走上了歧路。
  伦纳德饶有文才,深具眼力,与其说他欣赏弗吉尼亚的娴雅风度,不如说他倾慕弗吉尼亚的超凡智慧。在他眼里,弗吉尼亚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智慧的童贞女”, 在她身上完全不粘附世俗的肉欲色彩。应该说,起初,伦纳德心有不甘,他抱着幻想,认为自己能像王子唤醒睡美人那样唤醒弗吉尼亚体内的性意识。几经努力,徒劳无功之后,他创作小说《智慧的童贞女》,借用男主人公哈里·大卫的口吻谴责了冷血的女人,认为“那些长着白皮肤和金色头发的苍白的女人……是冰冷的,同时也使人冰冷”,他的这些心怀不忿的说辞(近乎指桑骂槐)无疑对弗吉尼亚的自尊构成深深的伤害。婚后,弗吉尼亚的精神病又大发作,并试图自杀。这给伦纳德适时地敲响了警钟。为了帮助妻子调剂精神、稳定情绪,他买来印刷机试着印书,并于一九一七年开办了出版社。他对弗吉尼亚的照顾体贴入微,尽一切力量鼓励支持她的创作活动。弗吉尼亚的感激之情也溢于言表,她在遗书中宣布她生活中的全部幸福都归功于伦纳德,他是自己生命中隐藏的核心,是创造力的源泉。弗吉尼亚曾告诉一位朋友,没有伦纳德,她可能早就开枪自杀了。弗吉尼亚能以多病(主要是精神病)之身取得非凡的文学成就,伦纳德可谓功不可没。
  婚姻生活中的缺憾,在伍尔夫同女性朋友的交往中得到了弥补。英国女作家曼斯菲尔德和维达·萨克维尔都是伍尔夫的闺中密友,如果说她与同病相怜的曼斯菲尔德只是心心相印,那她与维达·萨克维尔的关系则带有浓厚的性爱色彩。现代批评家邦德指出:“在她们的罗曼史最活跃的岁月里,受到她对维达·萨克维尔的爱情的哺育,最伟大的文学杰作《到灯塔去》《奥兰多》和《海浪》从弗吉尼亚·伍尔夫的金笔下流淌出来。”而随着弗吉尼亚与维达之间的爱情趋于平淡,她生命中点石成金的创作盛期也宣告终结。
  看似平淡的婚姻生活背后,隐藏着复杂的感情思想纠葛。弗吉尼亚·伍尔夫对爱情婚姻的观点,从她的小说中都有所流露。
  她的第一部小说《出航》,讲述的是一个年轻女子,从死水一般的生活突然跃入生活漩涡之后,所经历的恋爱与不幸死去的故事。死亡的结局在伍尔夫的小说中是经常出现的内容,这就明显地反映出她对于爱情的悲观意识。她的第二部小说《夜与日》,反映的也是对悲观意识主题的探索。小说中的主人公是一对稳重自持的青年男女,他们不相信浪漫主义的爱情,认为爱情是一种危险的幻觉,在灰暗混沌的日常生活中,爱情的兴奋只存于转瞬即逝的闪光之中。这也是一种悲观的理论。整部小说的氛围给人一种压抑、沉重的感觉。
  在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小说中,异性之间的感情生活总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倒是女性之间感情能水乳交融。在《出航》中的雷切尔与姨母海伦,《夜与日》中的凯瑟琳与玛丽,《到灯塔去》中的莉丽与拉姆齐夫人,这些同性女子之间都能达到心灵的默契。
  同时,《达洛卫夫人》中克拉莉莎与少女萨利的同性恋也具有一种反抗男性专制的性质。这种求诸同性的趋向,或许应视为女性的社会力量太薄弱而被逼出来的。克拉莉莎“对于萨利的处女般的情感由于青春的纯洁而显得美丽,没有被由成年人的异性爱关系而导致的性别伪装和社会角色所污染”。
  
  二
  
  弗洛伊德的学生,个体心理学家的创始人阿德勒认为家庭环境是影响每一个家庭成员的社会事实。他强调,人的生活风格(即性格类型)约在四五岁时已在家庭环境中形成,以后几乎一生不变。当然,阿德勒在强调家庭环境在人格发展中的重要性的同时,又坚持起决定作用的仍是“天生的潜力”和“欲望”。我们知道,弗吉尼亚·伍尔夫出生于英国一个知识贵族家庭,父亲莱斯利·斯蒂芬是十九世纪英国著名的文学评论家、学者和传记家。按理说,她的童年、少年时代该是十分幸福的。然而,她的快乐却在父亲和两位同母异父哥哥手中葬送了。
  父亲斯蒂芬囿于当时英国上层社会重男轻女的偏见,只把家中的男孩送到公立学校读书,然后让他们进入剑桥大学深造;而把弗吉尼亚姊妹留在家里由父母教育。这件事对弗吉尼亚的刺激很大,由此滋生出强烈的女权主义思想。对于父亲渊博的知识和对她在阅读和写作方面的教导,弗吉尼亚又是怀着崇敬的心情的。小说《到灯塔去》中,就表达出了对父亲那种既爱又恨的矛盾感情。少年时期,由于父母的疏忽,伍尔夫又受到了异父兄长的性侵犯。种种这些因素,使弗吉尼亚的心理成长过程显得格外困难和曲折。对于爱情婚姻,恐惧要远远胜过憧憬。
  根据阿德勒个体心理学理论,个体心理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自卑与补偿,和弗洛伊德把人的原始动机看作是性力不同,阿德勒坚持自卑感是人的行为的原始决定力量或向上意志的基本动力,在他看来,人生下来并不是完整无缺的,有缺陷(包括身体缺陷)就会产生自卑,但自卑不仅能摧毁一个人,使人自暴自弃或发生精神疾病,同时还可能使人发奋图强、振作精神,这样就由补偿作用来解决原始缺陷和追求优越之间的矛盾。阿德勒认为,人对某些缺陷的补偿是自卑的重要内容和表现。
  在弗吉尼亚·伍尔夫的青春成长期,父亲对她的轻视,两位同母异父哥哥的性侵犯严重地损害着她的身心。伍尔夫在《存在的瞬间》中写道:“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条不幸的小鱼与一只巨大而骚动的鲨鱼关在同一个水槽里。”其实,她心中存在着严重的自卑情节,一方面驱使她产生了要尽可能地去超越男性,要求与男子平等的女权主义思想;另一方面,使她在性爱方面显得比常人要羞怯得多,甚至于极端冷淡和自卫式恐慌,来被动地保护自己。她的这些不愉快的经历对她后来的心理健康及其创作毫无疑问地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也直接导致了她婚姻生活中无法弥补的缺陷。伍尔夫曾讲过,就肉体来说,她从没感受过任何愉快。这在她心里无形中形成一种罪恶感和自卑感。她后来的婚姻生活就此受到严重的影响。在她结婚之后,她曾坦率地告诉过丈夫伦纳德,“当你吻我的时候,我却觉得像一块岩石一般,丝毫没有任何感觉”。由此可见,早年的经历对她日后夫妻之间的正常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这些都表明伍尔夫的心理有一定的障碍,这种压抑、沮丧的心理可能就是早年不幸的生活经历造成的。这给她以后正常的精神生活带来一定的影响。由于无法与男性正常相处,在她的有生之年,她还有过同性恋的经历,但它不一定是肉体上的,主要是精神上的。
  在那个时代,伍尔夫在有关性的问题上似乎是很开放的,至少她在语言的表述上是这样的。这表现出她在思想上对性问题已经不很在乎了。此时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很有限了,她采取了消极应对的态度。她在生命的后一段日子里,给她比较亲近的女性朋友埃塞尔·史密斯写信说:“……我是一个性懦弱者,我真的很害怕现实生活,面对这样的生活,我真想躲到女修道院去。”尽管她在理论上是一个性解放者,然而从她的生活经历来看,她却是一个典型的性脆弱者。早年的性虐待给她以后的生活带来不可抹去的阴影。同时面对家庭成员的相继去世,她的精神一次又一次地崩溃。所以说,她以后走上自尽的道路也就不那么令人感到意外了。
  
  三
  
  在一般人看来,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婚姻是不美满的,在个人爱情生活上甚至是不检点的,但她毕竟爱过、投入过,或许爱是无法用正不正确、应不应该去衡量,或许人生也需要自我感觉的满足。弗吉尼亚·伍尔夫以自己的才华维护了自我的存在,展示了真实的自我并赢得了很多人的喜爱和崇敬,这就足矣。弗吉尼亚·伍尔夫作为一个女人,内心是寂寥无助的,但又不能不说是色彩斑驳的。
  
  作者简介:马莹,暨南大学外国语学院2003级硕士研究生。
  
  参考文献:
  [1]弗吉尼亚·伍尔夫.到灯塔去[M].瞿世镜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
  [2]王开林.她故事[M].百花文艺出版社,2003.
  [3]弗吉尼亚·伍尔夫.伍尔夫日记选[M].戴红珍等译.百花文艺出版社,1997.
  [4]瞿世镜.伍尔夫研究[M].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
  [5]车文博.西方心理学史[M].杭州教育出版社,1998.
  [6]弗吉尼亚·伍尔夫.存在的瞬间[M].伍厚恺译.四川人民出版社,1999.